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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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茶舍,一路晃晃悠悠走了回去。府門前,站了三名太子府的侍從,見我回來,立即跪了一地,“小太子請?zhí)等雽m教習(xí)?!?/br> 我稍稍抬了抬眼皮,“《風(fēng)月寶鑒》看了么?” 侍從回道:“小太子看了一半,不過……” 我又抬了抬眼皮,“嗯?” 侍從抹了把汗,“皇后娘娘發(fā)覺太子在讀風(fēng)月寶鑒后,將書搶去撕了,還、還哭到圣上跟前?!?/br> 我唔了一聲,“那就改看《玉房指要》吧?!?/br> 解決了教書育人一事后,我回了府,一路空空曠曠,甚得我心。如今一點人聲我都嫌鬧,府里就留了四五人,平日我不是睡覺便是出府四處溜達(dá),極少上朝。沈昭儀升了皇后娘娘,小sao包也升了太子,老狐貍見我升到宰相無處再升,便安了個太傅的帽子到我頭上。前幾月進(jìn)宮給小sao包上課,他鬧得我腦仁疼,我便私自回了府進(jìn)行遠(yuǎn)程授課。 入了前廳坐下,一杯茶沒喝完,便撐著頭打起了盹兒。 夢里又回到了那一日。在夢里,我也希望那一日只是一場夢,夢醒后,一切還是原樣,念遠(yuǎn)也沒有離我而去。 那一日,戰(zhàn)場上,我抱著他冰冷的身體。 一物忽然從他手中墜落,我呆滯的目光隨便瞟了一眼,是我的折扇。 折扇…… 師父…… 我僵硬的靈魂終于從軀體中醒來,放下梅念遠(yuǎn),拾起折扇,走開十幾步,毫不猶豫撕開了扇面,一層又一層,直到五層后內(nèi)里貯藏的黃色粉屑灑落出來。粉屑遇風(fēng)膨脹,每一粒都脹得滾圓,地上的粉屑堆成了一座小土丘。我退回十幾步,撿起一塊石頭,遙遙拋過去,正中丘心。騰天的大火沖了起來,火舌直卷云霄,如一條紅色的巨龍盤旋。 戰(zhàn)場兵將紛紛躲避,以為我要與眾自焚,然而很快發(fā)覺,這條火龍并不傷人,只是模樣壯觀煞是嚇人,且火焰經(jīng)久不熄。我回到梅念遠(yuǎn)身旁,重新將他抱起,之后便呆呆望著火龍。晏濯香陪站在一旁,也不說話。我也無心問他長安的情況,仿佛那些事,都已與我無關(guān)。 殷軍聚在一起,有些商討是否該繼續(xù)發(fā)兵,有些商討是否重立國君。檀殊不離不棄在殷帝身旁,施展各種方式為他續(xù)命。 許久許久后,天外終于傳來一聲長啼,此時,火龍雖已氣勢大減,卻仍未熄滅,只化作了淡淡的焰心。那卻是我唯一的希望——師父玉虛子給的護身符。 天外那聲長鳴后不久,一片白色的飛云漸漸近了,那是,一只龐大的白雕載著一人飛翔而來。大雕一身羽毛如冰雪般潔白,雕身上站著一人,一襲潔白的羽衣,廣袖灌滿天風(fēng),長發(fā)被一只白巾松松束在腦后,亦隨風(fēng)飄揚。 神雕載來的不是仙人,那是昆侖西圣,玉虛子,我的恩師。 數(shù)十萬人霎時靜穆,如見天仙。 卻見天仙的坐騎神雕一個空中盤旋后收勢沒收住,與地面連撞三下,滑翔出一片塵土飛揚。天仙立時飛離坐騎,灑脫地著了陸,身后的坐騎還在繼續(xù)滑翔中。 玉虛子一襲白衣不染塵埃地迎著眾人走來,左右環(huán)顧,嗓音一出,中氣十足,卻清響如落玉,“墨墨呢?” 我一身塵埃一身血淚,迎著他奔了過去,哭著便要撲進(jìn)他懷里,“師父——” 認(rèn)出我的模樣,玉虛子慈祥地露出一個笑容,在我即將奔進(jìn)他懷里時錯開了一步,我的血衣堪堪擦過他的白衣。 “墨墨你這個樣子,師父不能抱啊?!彼吞@地一展袖,袖中跳出一股真氣將眼瞧著要跌個跟頭的我攔住。 我哽咽一聲,跪到他腳下,眼淚撲簌簌,直到奔涌如溪水。玉虛子心疼不已,想將我抱起又不愿碰我的衣服,十分焦慮為難,“哪里受傷了,快讓師父瞧瞧?!?/br> “墨墨求師父救一個人!”我爬起來,邊哭邊領(lǐng)著玉虛子去看梅念遠(yuǎn)。 見玉虛子到來,晏濯香自覺地回避了幾步,彎身行了一禮,“見過前輩?!?/br> 玉虛子勉強應(yīng)了一聲,不再看他,卻朝我瞥了一眼。我抹淚扯謊道:“我跟他不熟。” 看了梅念遠(yuǎn)兩眼后,玉虛子眼睛望到我面上,這回沒再嫌棄,竟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低嘆:“墨墨,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沒有什么是忘不掉的?!闭f著,手指探到了我腦后。 我飛快后退避開,眼淚決堤,“師父又要封掉我的記憶?這辦法爛到家了!我就不忘!你救他!求你救救他!” 玉虛子搖頭,神色悲憫,“匕首穿心,你看他心口可有熱氣?墨墨,師父不是神仙?!?/br> 我又將梅念遠(yuǎn)抱著哭。 晏濯香忽然低低道:“活死人,rou白骨,那是神仙之法。不過晚輩聽師尊講,神機谷開派祖師爺曾令一個剛剛斷氣的女子重續(xù)生氣,續(xù)活了三十年??上ё鎺煚斢X得此法太逆乾坤,未曾傳下。今世,只怕再難尋此法。” 玉虛子喚來白雕,俯身抱起梅念遠(yuǎn),竟不再嫌棄血污,“神機谷小子,你這激將之法還太嫩,本尊為了愛徒,倒也愿意一試。他心口雖無熱氣,腦側(cè)卻有微動,不過已咽氣一個多時辰,與死人無異。救不救得活,得看天意?!庇謱ξ业溃骸澳愕么饝?yīng)師父一件事。一年之內(nèi),不準(zhǔn)問結(jié)果。也就是,一年之內(nèi),他是死是活,師父都不會告訴你。用這一年的時間,你把他忘了。徒兒,你得學(xué)會接受一去不復(fù)返的人和事?!?/br> 方勸慰完我,大師兄便橫抱了殷帝過來,跪到師父腳下,依法炮制,求師父救那殷帝。師父秉著一碗水端平的準(zhǔn)則,將那奄奄一息的殷帝也扛到了白雕身上。 牽絆就此斷了,夢,也醒了。 雖有萬里九州,卻是,滿目山河空念遠(yuǎn)。 ※※※ 晏濯香隔個三兩日便來同我下棋消磨時光,我一次也沒贏過他,雖說他故意露的破綻連初學(xué)者都能看出來。我如今精力不濟得很,棋盤上片刻也廝殺不得。這一日,在吃了我大片的棋子后,晏濯香如往常那般同我說話。 “我已向圣上寫了辭官的奏折。” 我照例哦了一聲,繼續(xù)研究棋盤,又下了五手后,才反應(yīng)過來,棋子掉到地上,“你也要走?” “塵事已了?!彼琅f風(fēng)淡云輕,目光如水,緩緩掠過我眼角,“那一日,我才明白,我輸?shù)脧氐?。曾?jīng)的青璃決然將我忘卻,如今的淺墨卻拼死不忘那位總管。曾經(jīng)的滄海桑田,抵不過如今的朝朝暮暮。我能左右天下,卻左右不了你的心?!彼麛R下棋子起身,走出去數(shù)步,又停步,背對著我,“但我真不是那么容易認(rèn)輸?shù)娜恕H绻夭粊?,我會在神機谷等你?!?/br> 我站了起來,衣角帶翻了棋枰,“神機谷祖師逆乾坤起死回生,是真是假?” “天命術(shù)數(shù),誰能更改乾坤?!?/br> 晏濯香辭官離京,我沒去送他。病倒在床后,上自老狐貍、小sao包,下自漆雕白、小盜圣,都往我府上跑了一回,我卻沒印象。某日終于稍微好轉(zhuǎn),能醒個半日時,謝沉硯喂了我一勺藥,告訴了這些事。 待我腦中理清這些都是誰跟誰后,難得地又理清了一件事,望著給我喂藥的人,茫然道:“硯臺,你怎么在我家?” 他沉吟了一會兒,道:“我在你家待了半個月,這句話你已經(jīng)問了我十九遍?!?/br> 纏綿病榻一月有余,終于在日理萬機的新任宰相謝沉硯的照料下,漸漸好轉(zhuǎn)。謝沉硯白日在官署處理要務(wù),晚上則到我府上熬藥念話本詩詞替我助眠。 他低沉舒緩的嗓音念詩詞格外催眠?!澳盍馇囹媱e后,水邊紅袂分時,愴然暗驚。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春風(fēng)十里柔情……” 我倏然睜大了眼。般若樓上,回回都是十里春風(fēng)。 可縱有十里柔情,又如何跨得過這歲歲年年。 ※※※ 荏苒一年過去。 這一年間,師父傳書了不少回,問我何時準(zhǔn)備繼承西圣之位,他也好四海逍遙去。我推說自己身體不好,想在長安將養(yǎng)將養(yǎng),尤其還沒嫁個好人家,早早繼承西圣之位,只怕更沒人敢要我。 東海某島主邀師父一同出海,說東海之外有仙島,島上女子四季穿著清涼。師父急于赴約,憤然傳書:速尋徒婿來見! 我見他老人家遲遲不提一年之約的事,心中希望便如雪地之火,只怕他這一年都是在敷衍拖延,現(xiàn)在又讓我尋個徒婿過去。我又氣又傷,挨過了一冬,又挨到了一春。 春日外間花色繽紛,我無以遣傷懷,便閉門睡覺。夢中情境紛沓,一樹茶花爭妍,一個青衣烏發(fā)的修長身影穿過繁花,望著我一笑,他說:“淺墨,我說過會回來找你。”莫非念遠(yuǎn)已化作了厲鬼?我滾下枕頭醒來。 卻見,枕邊,躺著一支茶花。 我抖著手拿起茶花,觸感真實。奪門而出,拉住一個新來的掃院小廝,“誰進(jìn)過我房間?” 小廝惶恐道:“總、總管?!?/br> 我松開他,“小龍還是阿沅?” 小廝又惶恐道:“不是小龍總管,也不是阿沅總管?!?/br> 我皺眉,“我府里何時有第三個總管了?” 小廝顫抖道:“他說他是前任總管……” 我僵在原地,“你再說一遍。” “他說他是前任總管……” 我轉(zhuǎn)身奔向了后院,那一院的山茶新開,蒸氳如霞,何人摘取曼佗羅。 聽見腳步聲戛然而止,他拈花回身,眼睫溫和,含笑向我望來。青衣烏發(fā)恍若一場千年夢幻。是從不曾離開?還是,你從亙古走來? 我呆愣了許久許久,眼中有淚奪眶而出,沖過去將他撲倒在花間。 “你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都不放過淺小墨?!?/br> (正文完) 本文內(nèi)容由【海嬰】整理,海棠書屋網(wǎng)()轉(zhuǎn)載。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fù)責(zé)】內(nèi)容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