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斗破鞋
‘斗破鞋’就跟大字報一樣流行,并不只是發(fā)現(xiàn)那些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的女人才算是破鞋,甚至有些女人不過是穿了一件時髦的衣服,或者是長相風(fēng)流俏麗的女人,都很容易被揪出來,這些年已經(jīng)不那么流行各種批斗會了,但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破鞋’,卻完全是被人抓了現(xiàn)行的。只要是長的漂亮點的,皮膚白一點的都被人說成是破鞋,要知道無論是什么時代,這‘糞青’都是存在的,真正當(dāng)破鞋卻沒現(xiàn)場捉住的都不會去斗,原因很簡單,一是人家老公會找你算帳,二是人家姘頭會找你算帳。 江敏回到家中,一邊收拾廚房,一邊想著,她要怎么辦呢?如果現(xiàn)在去隔壁慰問,人家會說你來看熱鬧了,如果不去,人家又會說你漠不關(guān)心家人。等收拾完了,江敏決定,還是過去看看,自己不能被人說成失禮。 家里出了這樣大的事,卻不會人來人往,連走的最勤快的廖慧榮都沒有來,當(dāng)江敏進了屋,看見的就只有馮家的人。廖慧芬看見江敏出現(xiàn),臉色不是很好看,但是現(xiàn)在她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收拾大兒媳婦。女兒的命得保住啊! 不理會江敏在這里,廖慧芬開口了,聲音有點歇斯底里,“你趕快去啊!跟李隊長說說,讓他把這件事大事化小?!?/br> “你說的到輕松,再說了,我可沒那個臉去說。要去你自己去,自從上次分家的事之后,里隊長一直對我愛答不理的,我才不去?!?/br> “你說的這是啥話,不管怎么說,劉萍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她也叫你一聲爸,現(xiàn)在你就不管她了?”廖慧芬這次真的急了,家里也就馮金柱有這幾分顏面可以說得上話。 馮志國聽見老爸說不管,也出聲道,“我看也不用管了,有這么個姑姑,將來我家小玲找對象都成問題?!?/br> 兒子的話讓廖慧芬一愣,隨即大哭出來,“那是你jiejie,從小到大,她可最疼你,你現(xiàn)在說這話,對的起良心嗎?” 這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了,劉萍當(dāng)然對馮志國最好了,難道還能對跟自己沒有關(guān)系的馮志彬好嗎? “你可得了吧!我寧愿沒這個大姐,這下子可好,后半輩子,別想在村里抬起頭來了。全家跟著丟臉,磕磣死了?!?/br> 廖慧芬也沒有話了,她心里也很清楚,但是,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啊! “爸,還是去問問吧!總歸是一家人。”江敏覺得,自己說了這一句話,也算是沒有白來了。 馮金柱想了想,嘆了口氣,“我去看看吧!”說完,從炕上下來,穿上鞋子走了。 等馮金柱一離開,江敏也不好多坐了,弟妹肖冬蘭根本不在家,不知道是因為躲出去了,還是什么。 回到家中,江敏戴上手套,拿著鐵鍬走到院子里。院子不大,隔著一排矮柵欄,就是菜園子,現(xiàn)在里面有很多積雪,已經(jīng)慢慢的融化了,這個不用清理,但是院子里還有一些雜物要清除,她需要一塊地方,放自己要從娘家搬過來的雞架。地上有一些化掉的雪,已經(jīng)有變成冰的趨勢了,又多了一些大風(fēng)刮進來的樹枝樹葉,沒多久,也就清理好了。 等這一切都收拾好了,江敏又穿上大衣,回娘家去了,今天有大事商量。 雖然羅祥很江恒水非常要好,可是晚餐也不能怠慢的,更何況,江敏還有求于人,所以,她請客,老媽付錢,買了兩斤上好的五花rou,做紅燒rou吃,江敏都想吃了。 等飯菜上桌,江敏很榮幸的參加了晚宴,并且坐到羅叔叔旁邊。殷勤的添菜倒酒,羅祥聽說有人求教,當(dāng)然是萬分高興,好不藏私,一心要把江敏培養(yǎng)成才,首先,就對當(dāng)前的形式和今后大好前景進行了細(xì)致的描繪,然后,又重申了,要想干好,還得自己多努力,多下功夫才行。江敏非常贊同他的觀點??墒牵降赘墒裁茨??羅祥是倒騰雞蛋的,雖然看上去是小買賣,可是現(xiàn)在的雞蛋,是僅次于rou類的必需品,尤其是城里人,要想買到雞蛋吃,那是很不容易的,這就使得一些國營的農(nóng)貿(mào)市場發(fā)展起來,人不多,規(guī)模不大,甚至有的時候,都是以物換物的,但這并不妨礙羅祥發(fā)財。除了雞蛋之外,他還會給一些熟悉的客人弄點其他的東西,已經(jīng)有一些成為買辦的趨勢了。 一家人都坐下來,跟著羅祥一起商量著,到底江敏應(yīng)該干點什么才好。最后,羅祥靈機一動,想起了豆芽, “生豆芽吧!別看東西不金貴,可是家常菜就那幾樣,會生豆芽的人不多,就是有會的,也未必有那功夫,掙點零花錢還是可以保證的。” “行,我看行?!绷憾湎扰陌辶?,她是最資深的家庭主婦,對于大家的菜籃子,她的理解最深刻。 江敏想了想,“我也覺得可以,不過,我需要一個大竹筐,還得弄一大塊兒塑料布,不然,沒有辦法帶出去賣?!痹诩依锷寡窟€好說,可是帶出去的話,大缸實在是重,沒有水份的話,豆芽很快就會干枯,這讓江敏想到后來的那些賣豆芽的人,他們就是用這個辦法的。 大家都覺得江敏這個辦法好,江恒水打算明天自己編一個大筐,而塑料布可以明天去買了。而黃豆和綠豆,羅祥說可以幫著弄到,等過一段時間看看,如果這個生意很好,到時候在家里的自留地上種點黃豆和綠豆也是可以的。 江敏吃過了飯,也就不打擾老爸和羅叔叔喝酒了,他們告別,先回家了。畢竟家里還有一件大事沒結(jié)果呢!江敏當(dāng)然不會跟劉萍的事有什么聯(lián)系,她躲還躲不過來呢!但是,她是女人?。∨擞胁话素缘膯??當(dāng)然沒有,江敏很喜歡聽八卦的,雖然不至于去傳。江敏也愛看熱鬧,尤其是打架,這讓她覺得受益匪淺。而且,主角是劉萍,就算是為了能壓廖慧芬母女一頭也是好的,想到這里,江敏的眼睛都在冒著賊光,腳下蹬著自行車的速度也飛快。 江敏首先去了王平家,他家在村頭,進了村子第一戶就是。王家的院子用柳條插的柵欄,江敏下了自行車,推著車子進院,王麗娟就迎出來了。 “你干啥去了?” “回娘家了,有點事,墩子大哥呢?” “他是民兵,正忙著呢??爝M來?!?/br> 看王麗娟的樣子好像是有話說,江敏趕緊支起車子,跟著她進屋?!霸趺戳耍俊?/br> “中午的時候,廣播里就通知了。說是明天早上八點,在大隊部里‘斗破鞋’,你大姑姐……我是劉萍,她現(xiàn)在還被關(guān)在那里,我聽說你公公已經(jīng)去求過情了,不過,因為反對的人挺多的,也就沒成。” “怎么會這樣呢?”按理說,這兩年搞運動已經(jīng)不那么有勁兒了,怎么還這樣呢? “那個男人的媳婦、娘家,能容這事兒嗎?再說了,村里有幾個女人,就是那么好事兒,再加上幾個平時和你婆婆大姑姐關(guān)系處的不好的。自然不會答應(yīng)了?!?/br> 江敏點點頭,表示理解了。她不好再留在別人家了,和王麗娟告辭,匆匆的回了自己家。進了院子,插好大門,把自行車推進屋里,這才脫下外衣,走進廚房。 從隔壁傳過來的爭吵聲,讓江敏可以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有馮金柱兩口子的爭吵,也有廖慧芬罵著自己的女兒不要臉,罵自己的兒子忘恩負(fù)義,隱約的聽見,好像還帶上自己了,說什么過去看熱鬧,幸災(zāi)樂禍,還買了好幾句。 這個江敏可算懂了,別看這個廖慧芬在自己面前表現(xiàn)的親切和藹,可是,她在隔壁罵自己,讓江敏還真沒辦法,讓你生氣,還回不了嘴,真是高明。好在這些在江敏看來,都是小打小鬧,更歷害的都見過,她弄的這些還真不夠看。 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有廣播,生產(chǎn)隊有什么通知,都在廣播里說了??墒且驗榻艏沂呛髞矸殖鰜淼?,還沒來得急安裝,如果不是王麗娟告訴她,江敏還真的不知道公審大會的事呢! 第二天一早,江敏就被隔壁的聲音吵醒了,起來煮一點小米粥,然后就著咸菜喝了兩碗,吃過之后,手腳麻利的收拾,將廚房用心的擦一遍。 剛收拾好,王麗娟就帶著趙廣春的媳婦張鳳蓮一起來了。目的只有一個,帶著她去看熱鬧。江敏也就從善如流的跟著大部隊去了。 大隊部的院子不小,里面經(jīng)常停放生產(chǎn)隊的拖拉機等等大型農(nóng)機具,如今,都被挪出去了。當(dāng)江敏她們來的時候,院子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這陣勢,好像搭臺子唱戲一樣。群眾們很激情,首先,一個干部模樣的女人站出來,大聲的宣讀罪狀,然后就是革命群眾的檢舉揭發(fā)和批斗階段,江敏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了劉萍,他長得真是一點都不出色,平平常常的一個人,皮膚不白,單眼皮,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啊!竟然有這樣大的膽子,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