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夭
她這兩個孩子,她cao心的本就不多,何苦這會兒來擺母親的架子。 “你二舅舅總歸不會害你,你聽他的話便是。”陳令安道。 睿哥兒看著她點頭。 只趙鄴一旦認回他,她這母親,便是答應(yīng)趙鄴,做了中宮皇后也是不能認的。陳睿只能姓陳,是袁固的孩子。 新帝登基大典過后兩天,大封后宮,立在潛邸時的正妃顧氏為貴妃,兩個側(cè)妃,一為昭儀,一為昭容。 曹太后知道的時候,旨意早從垂拱殿傳了出去。 “娘娘?!睂O全舉見她面色不好,還當她要動怒,要親去垂拱殿見官家,“可要奴婢去備輦?” 如今已是太后的曹氏半天之后搖頭,輕笑道:“卻是我忘了,鄴兒如今已成了皇帝。罷了,若她們求見,你說我身子不適擋了便是?!?/br> 坐在那位置,本就是一條孤獨之路,除了他自己,旁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他的敵人。 雖是新帝后宮之事,卻在前朝掀起軒然大波,然而他卻道暫擱立后之事,也沒叫兩個側(cè)妃越過正妃,這后宮仍是以顧氏為首。 朝臣心猜新帝許是有了合適的人選,然而個個暗地里將京中待嫁娘子捋了遍,愣是沒猜出對方是誰。 五月中旬的時候,京師發(fā)生了件不起眼的小事。 陳國公府歸家的那位姑奶奶,生的幼子陳睿因為得了痢疾殤夭了,因太過稀松平常,連點波瀾都未起。 陳睿生得晚,還未到八歲生辰,按著規(guī)矩入不得祖墳,連喪事都辦不得。他身份尷尬,既不是袁家人,雖姓陳,也不是要繼承國公府的嫡長子,無論是袁固還是陳元卿,都沒有必要為他服斬衰【1】。 袁家只袁固一人來了國公府上,陳令安領(lǐng)他去上了柱香便罷。 雖這事是假的,陳令安卻步履艱難,還是寶珍和另個小丫鬟扶著才勉強走了幾步,袁固當她傷心過度,又不知從何勸起。 他去年年初已經(jīng)娶妻,妻子今年二月給他再生了個小娘子,就是家中妾室嚴氏也有了六個多月的身孕。 這鳳凰曾在他家中停歇過,只可惜…… 袁固抿唇,與陳令安道了聲:“安娘,你自己多保重身子?!?/br> 便離開了。 陳令安身子踉蹌了下,寶珍忙又使了力撐住她:“娘子,奴婢回去幫您敷些藥吧,這要是留了疤或者生了病根該如何是好?!?/br> 陳令安頷首。 回到自己院子里,老夫人身邊的吳嬤嬤已親送了棒瘡藥來:“大娘子,老夫人心中也是不好過,畢竟她平日最疼哥兒和姐兒,您莫怪她遷怒?!?/br> “陳二那兒可送去了?”陳令安卻問道。 吳嬤嬤忙答:“奴婢一會兒便去箬山院,您可要抹了,這藥管用著呢。” 她忍不住心中直嘆氣,老夫人也不知怎的,許是接受不了才會遷怒,愣是把哥兒的死怪到大娘子和國公爺身上,讓這兩個主子跪了兩天祠堂。 吳嬤嬤自己沒嫁過人,這兩小主子也是她看著長大,她瞧著都忍不住落淚。何況老夫人,責(zé)了他們,心里不知多難過。 “我曉得,嬤嬤你給陳二送藥去罷,寶珍,送嬤嬤。” 陳令安自小哪里受過這種苦,掀了裙正要看,玉姐兒卻忽從外頭進來。見她膝蓋遍布青紫色淤痕,已然腫得充血的樣子,小娘子顧不得旁的,只跪在她身旁直哭。 陳令安不得不再去安撫小娘子:“姐兒莫哭了,母親沒事的……至于睿哥兒……” 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沒說,姐兒遲早有天會知道的,只在宮中那位看來,此事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1】喪服制度,五服中關(guān)系最密的一種,例如子為父。不過一種情況特殊,如果去世的是嫡長子,父親也要為他服喪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