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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固上任賀州富川縣,舉家搬遷離京那日,陳玉也到??甸T去送了。 富川縣屬嶺南道,距京師數(shù)千里,官家將他外放至此地,大有今生都不將他召回的意思。 同去送的還有陳玉的親姑姑袁月,她先前對陳玉并不算多好,陳玉跟她也不親近。 今日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錯了,竟對著她畢恭畢敬請了安:“平寧郡主。” 陳玉應(yīng)了聲,便不再搭理她。 袁固的妻子是個性格溫和的婦人,見了陳玉笑著拉過她的手:“姐兒來了,你父親惦記著呢,來看你兩個meimei。” 陳玉給她行了禮,卻未喚她母親,幸而對方并不多在意。 兩個姐兒都很小,讓她抱在身邊一處養(yǎng)著。一個剛一歲多,妾室嚴(yán)氏生的那個更小些,才幾個月。陳玉未厚此薄彼,各塞了對金鐲子過去。 又見過祖母,便從馬車下來。 她父親正站在馬車稍遠(yuǎn)些的地方等她。 袁固看著已長大成人的姐兒,輕笑了笑:“姐兒在京中照顧好自己,你婚事有你母親看著,我倒不多擔(dān)心?!?/br> 他叁個女兒,最愛的便是面前這個,畢竟他抱在膝上長大的,然而這兩年終究疏遠(yuǎn)了。說來也是諷刺,當(dāng)初借口陳令安未生兒子納了妾,如今卻都生的女兒。 唯一那個兒子,縱然他清楚真相,也不會多提半句。 陳玉點了點頭。 袁固如她幼年那般抬手輕拍了拍她發(fā)髻,道:“姐兒,父親走了。” 他轉(zhuǎn)身欲走,玉姐兒卻在后面喚住了他:“父親,先前母親給了我一幅畫,您要么?” 她未打開,袁固卻似乎早知道是哪一幅,他背對她搖了搖頭:“既是你母親送你的,姐兒留著罷。” 陳玉看著他的背影哭了,四歲前的事她其實記得許多,記得她坐在他肩頭看過花燈,記得他牽著自己同母親去法云寺賞過花。 可后來這些都沒了。 小娘子站在??甸T外許久,袁月原還想上前來搭話,卻讓陳玉的隨從攔了下來:“放肆!” “我是她姑姑,只與她說兩句話而已?!痹赂尚Φ?。 這幾個侍衛(wèi)都是官家賞賜的,為首的那位看向陳玉,陳玉連個眼神都沒給,仿若壓根沒聽到袁月的聲音。 “郡主豈容得你亂攀關(guān)系?!笔绦l(wèi)道,將袁月攆了走。 最后陳玉乳母走上前來幫她攏了攏披風(fēng),道:“姐兒,該回去了,府里會擔(dān)心的?!?/br> 她往前走了步,淚散在風(fēng)中,淡淡道:“嗯,走罷。” 小娘子如一夜間長大了般。 還有她一母同胞的弟弟睿哥兒也是。 他如今已改了名,喚作趙憬,住在陳令安的仁明殿,無論人前人后都拘謹(jǐn)?shù)貑娟惲畎病澳锬铩薄?/br> 趙憬方九歲,也不知這大半年的陳二究竟教了他些什么,或者陳令安已好些時候沒怎么管過她這兒子。 相較玉姐兒,這兒子趙憬,陳令安以前過問得本來就更少。 “大皇子和二皇子邀了你蹴鞠?”她問了句。 趙憬點頭應(yīng)她:“是,娘娘,爹爹先前囑咐了,令我們兄弟親近些,人我們年歲相仿,也能玩到一處。” 陳令安笑說:“去罷,這蹴鞠你們?nèi)艘餐娌晦D(zhuǎn),除了李懷正你再帶兩人去,萬一人手不夠也好添上。” 說罷,她看了寶珍眼,寶珍忙去領(lǐng)了兩個宮人過來,道:“圣人有令,跟著叁皇子不可懈怠?!?/br> 趙憬這才出門。 然而沒多久,這兩個宮人就又回了仁明殿。 能叫陳令安親自指著派在趙憬身邊,自然不會是普通的宮人。 等陳令安細(xì)問過,才曉得是趙鄴開口將兩人打發(fā)回來。 陳令安笑了下。 他當(dāng)年為了給他兄長使絆子,何等事做不出來,如今輪到他自己的親生子嗣,倒想著兄友弟恭了。 不過趙鄴人既在,當(dāng)也不會出什么事。 陳令安似無事一般仍在殿里聽話本子,寶珍卻有些擔(dān)心叁皇子。 “圣人,叁皇子那兒……”寶珍欲言又止。 陳令安七巧玲瓏心,她看著她笑道:“你莫愁了,官家他自己是過來人,如何會看著兒子在他眼皮底下出事?!?/br> “那怎么?” “聽說陳二這兩日告假了?”陳令安忽說起旁的事,又道,“他怕是不想這人是我派去的而已。” 寶珍心驚,暗道自己畢竟沒圣人娘娘想得通透,官家與圣人感情再好,事關(guān)社稷子嗣之事,如何能讓娘娘多插手。 娘娘又說國公爺告了假,這難不成是防著陳家? 果真天家之意不好胡亂揣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