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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冰原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看夕陽的光漸漸變薄弱,屋里慢慢暗下來。 小內(nèi)侍們過來將燈點上,側(cè)間耳房內(nèi)正在擺膳,傳來輕微的碗碟碰撞聲。 湯羹的香氣溫暖而熨帖。 從午膳就氣得一點沒吃下的皇帝,感覺到了一直緊張著的胃緩緩放松,開始忠實的餓起來。 他終于伸手微微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長長地,無人留意地嘆了一口氣。 第62章 壽禮 云禎攏著半干頭發(fā),穿著寬松的雪青色便袍笑嘻嘻地走了出來,坐在了膳幾旁:“太多好菜了,我可好久沒吃著一頓好的了,還是皇上疼我?!?/br> 姬冰原轉(zhuǎn)頭吩咐丁岱:“讓人來把他頭發(fā)給仔細擦干了,就散著,不必扎著,仔細頭疼?!?/br> 云禎在姬冰原跟前自在慣了,坐下來就開始拿起羊湯開始喝,一氣兒喝了好幾大口,他之前剛在浴池里洗了大半個時辰,幾個小內(nèi)侍圍著他,拿著薔薇油搓了又搓,把他皮都快搓下來了,才算洗掉了那層朱雀紋畫,也因此這樣,他餓得夠嗆。 他從臉至脖子,都被水蒸得紅潤,暢快喝湯起來,看著就覺得香。 姬冰原看他寬松袍子下脖子和胸口,果然已擦洗干凈,不見那些紋畫了,肌膚仍然還透著紅潤細膩,想是被狠狠揉搓擦洗過,鴉青的長發(fā)垂著,雙眸又水氣瀲滟的,這猛一看,倒像是個正當芳年的小娘子。 他還好龍陽。 姬冰原心里一陣煩悶,他這般在軍營里,在那些好龍陽的漢子眼里,怕不是明晃晃的一塊誘人鮮rou?之前倒是想差了,只想著讓這孩子好好歷練,卻是忘了這孩子大大咧咧缺心眼。 云禎狂喝了一碗湯,又撿著好吃的菜盡力吃了一輪,肚子將將七分飽的時候,才放慢了速度,抬眼一看,看姬冰原一直在盯著他,不由臉上一紅:“皇上別怪我失禮,昨晚三更天就起來準備迎駕了,直到現(xiàn)在也沒吃到口熱的,水也不敢喝,怕內(nèi)急失儀。這幾年在軍營,吃快慣了……” 姬冰原道:“無事,你慢慢吃。” 云禎卻有些不好意思了,總要陪皇上說說話呢,他笑著道:“皇上您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今兒我打得好吧?” 姬冰原道:“不過是奇和巧兩個字罷了,真打起來你討不著好。一看就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一個金尊玉貴的侯爺,名滿天下定襄公主的兒子,誰敢真對你下狠手,這勇字上就差了一頭,再做那一身的幌子,兵士們只管有熱鬧看,誰管誰輸誰贏,你那一身好看的往臺上一站,誰不愛熱鬧,自然都起哄,這氣勢上你又賺了。最后再那巧勁,你根本不是在摔角,你那是高信教你的防身術(shù)吧,開始還裝得是那么回事,到后邊全露了行跡,哪個摔角的敢雙腳離地?對方若是老道點兒躲開了,倒地輸?shù)木褪悄懔耍皇菍Ψ疆敃r也昏了頭,給你鉆了空子?!?/br> 云禎嘿嘿嘿地笑:“皇上銳眼如炬,燭照千里,體察入微……” 姬冰原道:“幾年下來什么沒有,老兵油子那一套你到清清楚楚了。” 云禎嘻嘻著討賞:“那皇上到底賞不賞我。” 姬冰原看了他一眼:“地庫那里,你自去挑一件喜歡的?!?/br> 云禎卻對那個沒興致:“那些都沒趣兒,我和皇上討一個賞兒?!?/br> 姬冰原道:“先說來聽聽要什么。” 云禎道:“今兒第一場摔角那個張安寧,皇上看著好不好。” 姬冰原道:“還行,是你這批軍奴里頭出挑的?!?/br> 云禎道:“臣想給他討個出身,去了奴籍,收為義子,改姓云。” 姬冰原前面聽著還好,聽到收為義子皺起了眉頭。滿京城勛貴府里收的義子養(yǎng)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不過都是混叫著名為父子實為奴仆。 云禎這么正兒八經(jīng)地在他跟前討情,還要改姓,卻絕不是只是兒戲,這意思看著是要上宗碟正兒八經(jīng)的承嗣了,云氏族中已無人,云禎承了爵,自然就是家主,按理說他想定誰就是誰,但在他跟前過明路,那只怕甚至已考慮到爵位承繼的問題了。 問題是,他才十八,那個胡兒,應(yīng)該比他還大!收一個比自己還大的嗣子! 姬冰原道:“你才十八,這事太早?!?/br> 云禎想著哪一世我都沒活過二十,這一世又沒有了那鳳凰珠,到時候我萬一又不在了,誰跟著皇上呢?;噬线@樣孤零零的,人人敬畏他,人人指望他,卻沒個人真的心疼他。什么昭信侯,什么富貴榮華,皇上不在了,也都是風吹殘云,流水也去,算什么珍貴東西,如今能有這些東西讓人效死,做點事兒都好,北邊兒眼看就要亂起來了,時間太少了,他每一天都在熬煎。 他臉上只是嘻嘻笑著:“皇上,我這好龍陽的肯定改不了了,必定是沒后代的,早些有個知根知底的人來幫著我把侯府撐起來多好。這人我也看了幾年了,沉穩(wěn)可靠,武功文章也都是一流的,皇上您不拘一格降人才,或者我先放給高大哥帶一帶,先去龍驤營轉(zhuǎn)一轉(zhuǎn),皇上您也給我掌掌眼?” 姬冰原一陣煩悶,這孩子如今主意大到連承爵都在自己拿主意了,也不對,幾年前他就敢四十萬撒出去開鏢局私下去黑挑黑呢。還以為這幾年他功課也認真學(xué),字也都有好好寫,是個乖孩子。 原來是年歲長了,這主意也更往捅破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