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關(guān)了燈之后，樓清焰卻不規(guī)矩起來，慢慢靠得極近，從身后抱住他，把頭貼在他蝴蝶骨上，邊蹭邊問：“你翅膀呢？”

    “怕扇著你，收起來了?！苯舱f。

    “啊……”樓清焰好失望。

    江覆痛苦并快樂了一段時(shí)間，小心翼翼地把他挪開，自己翻了個身平躺。

    過了一會兒，樓清焰又抱過來，疊在他身上，像昨晚睡在躺椅里的姿勢一樣。不過很快，他就下意識把身子退開，只一條腿搭過來，并不敢壓住江覆。

    江覆見他還睜著眼，只是意識在放空，就輕聲問道：“我是誰？”

    樓清焰迷茫地看著他。

    確切地說，迷茫地看著他的嘴唇。

    然后說：“十秒？”

    “……”

    江覆合上他眼睛，“睡吧?！?/br>
    樓清焰乖乖閉眼。

    不知過了多久，忽而夢囈般說了一句：“我煮好了，你什么時(shí)候喝我？”

    一瞬間，江覆心里海沸山傾。

    他翻過身來，籠罩在樓清焰身上，目光狠得好像要把他的皮rou生撕下來。

    “你說什么？”他低沉道。

    樓清焰發(fā)出了一聲綿長的呼吸。

    “……”

    江覆：“裝睡？”

    “樓清焰，醒醒?！?/br>
    “你給我醒過來?！?/br>
    “現(xiàn)在醒過來，獎勵十秒?！?/br>
    “……”

    他重新躺回去，睜眼熬到天亮。

    *

    第二天早上，樓清焰在大床上撲騰了一陣，扶著疼痛欲裂的腦袋起身，昏昏沉沉地往外走。

    他沒穿鞋，也就沒發(fā)出什么動靜。

    門剛開了一道縫，還沒出去，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韮蓚€說話聲。

    “我只是想搞清楚，造成他現(xiàn)在這種悲觀情緒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边@是梁彥楚。

    “他現(xiàn)在很悲觀嗎？”江覆淡淡道。

    “他不悲觀嗎？”梁彥楚說，“你見過他從前的樣子嗎，那個肆無忌憚又熱血又中二的樓清焰你見過嗎？現(xiàn)在的他，就好像是一團(tuán)熾烈的火，噗嗤一下滅了，只剩一堆死氣沉沉的灰燼?！?/br>
    江覆沒說話。

    梁彥楚又道：“我觀察了很久，想找出這種變化的原因，可是很荒唐，我只發(fā)現(xiàn)了矛盾，各種各樣的矛盾。他明明還相信那些事，還能受到觸動，他心里還是一個很浪漫的人，有時(shí)卻表現(xiàn)得好像情感缺失一樣。他覺得自己很不堪，可是又死死守著這份不堪不肯改變，他一方面唾棄自己，一方面又唾棄所有人，他相信別人的熱血和夢想，可是不相信自己的，相信別人的浪漫，相信別人的愛情，相信別人的真誠和熱忱，但是他不肯把那些東西給予自己，就好像那些東西在別人身上是正常的，放到他自己身上就成了錯誤……他心里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矛盾，這些矛盾不知從何而來，更無處發(fā)泄?！?/br>
    “你對樓清焰變成什么樣子很執(zhí)著嗎？”江覆平靜地說，“說到底，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難道很差嗎？又或者只是不符合你從前的認(rèn)知，讓你感覺抓不住他，難受了？”

    梁彥楚匪夷所思道：“你怎么能這么說？我不會用自己的價(jià)值觀去要求別人！我只擔(dān)心他是不是……”

    “是不是病了?！彼f。

    江覆一怔。

    兩人都沉默下來。

    片刻后，江覆坦率道：“對不起，你們兩個關(guān)系太好了，我吃醋?！?/br>
    梁彥楚奇異地看著他。

    江覆說：“你別擔(dān)心?！?/br>
    “他沒熄滅過?！?/br>
    樓清焰實(shí)在不知道，江覆這種“我比他自己還了解他”的自信是怎么來的。

    他并未打擾門外兩人的談話，只在談話停歇了有一會兒之后，故作迷茫地走出來，“你們怎么起這么早？”

    “太陽曬屁股你丫說早？”梁彥楚無情嘲諷。

    “頭疼？”江覆見他揉著腦袋，關(guān)切地問。

    兩者對比，高下立見。

    “有點(diǎn)疼，”樓清焰讓他揉著，打開手機(jī)瞄了眼時(shí)間，“怎么這么晚了?！?/br>
    “你今天有事？”

    “有啊，”樓清焰說，“去見我的大腦斧?！?/br>
    梁彥楚：“大腦斧是誰？”

    江覆：“我的？”

    “大森林的管理員，”樓清焰對梁彥楚說完，又對江覆說，“咱們倆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江：“醒過來獎勵十秒?！?/br>
    樓：zzzzz……

    ——《錯過一個億》

    第94章 收入轂中

    隔著馬路, 樓清焰從透明櫥窗里看到了鄧嘉年。

    他倚靠在咖啡廳的軟沙發(fā)里，渾身上下透出閑適的優(yōu)雅。他的面容一如樓清焰記憶里那般，清俊, 又因東西方混血而帶一種與生俱來的典雅。

    哦，還有一成不變的金屬框眼鏡和名貴西裝。

    樓清焰推開咖啡廳的門, 走到他對面坐下。

    “你來了?！编嚰文瓴⑽大@動, 頭也未晃一下，“就你一個人？”

    “怎么著, 你還嫌棄我？”樓清焰說。

    鄧嘉年摁下桌邊的按鈕, 旁邊立刻走過來一個服務(wù)員, “先生您好，請問需要什么服務(wù)？”

    “喝點(diǎn)什么?！彼巡藛芜f給樓清焰。

    后者低頭看菜單的時(shí)候，他道：“看來我今天等不到他了。”

    樓清焰點(diǎn)了東西, 把菜單遞給服務(wù)員，說：“不是告訴過你，他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