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同床異夢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碧落黃泉小走過一回,林蘿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情。 愛,為什么一定要占有呢? 回望這十七年,她是可悲的孤獨(dú)患者,似乎已畫地為牢太久,朝著天際遙不可及的星辰,等待著,沒落著,眼睜睜看自己墮落而無能為力,一遍遍敏感絕望,一次次遍體鱗傷。 在半夢半醒間,她微不可聞地嘆息,終歸是她咎由自取,可她開始厭棄這樣的自己。 第二天清晨,發(fā)現(xiàn)自己在男人懷抱中醒來,他雙臂箍在她腰腹間,如同一個密不可分的死結(jié)。 她心像架風(fēng)中的秋千蕩啊蕩,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將她淹沒,默不作聲良久,林蘿才伸手試著解開,一會兒后雙手已經(jīng)發(fā)軟,脆弱的身體精疲力竭,卻始終掙脫不得。 沉睡的男人被她小小的動靜鬧醒,睜開漆黑的眼,雙眼尚且混沌,薄被下的雙手依舊禁錮著她的腰。 失而復(fù)得的喜悅始終包圍著林衡,他疼惜地親吻她的眉眼,嗓音繾綣地問:“醒了?餓嗎?” 鼻端蔓延著若有若無的煙草味,他的身上對她來說從始至終有股致命的磁場,林蘿眼神迷離地盯著他疲倦而充滿柔情的臉龐,發(fā)了會兒呆,才恍惚地問:“爸爸,幾點(diǎn)了?” 林衡屈臂,就著微光瞥了眼深灰色腕表,低聲說:“才五點(diǎn)半,還早,你再睡會兒?!?/br> 思緒瞬間清明,林蘿哪里還睡得著,忙問:“今天五月叁日吧?” 林衡沉默了一會兒,應(yīng)道:“嗯。” “今天可是你和意瀾阿姨結(jié)婚的日子啊,怎么忘了?”林蘿渾身一激靈,慌張地提醒他,推推他如鐵的胳膊,搖搖昏漲的腦袋,若無其事地準(zhǔn)備起身,“都怪我,你別管我了,快去吧!” 林衡心口一窒,阻止她再動,輕輕拍撫她的肩膀:“落落,我跟蕭意瀾已經(jīng)分手,所以不會再有婚禮?!?/br> 聽了他的話,復(fù)雜的情緒交匯倒流,林蘿如夢初醒,悲哀地愣住。 “怎么會這樣?” 林蘿眸中掀起波瀾,一幕一幕在回憶中重現(xiàn),林衡將她摟住躺回他臂彎里,她閉了閉眼,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林衡見她眉頭緊鎖,眼里霧蒙蒙蒼茫一片,擔(dān)心她胡思亂想,抬手撫平她蹙起的眉:“落落,我跟她各有所需,感情本沒到這一步,是我負(fù)她,和你沒有關(guān)系,你別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 林蘿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她心底壓著塊石頭,輕聲自嘲,“爸爸,我知道是我拆散了你們,用這種……旁門左道的方法?!?/br> 林衡不準(zhǔn)她瞎想,親吻她的發(fā)鬢,哄她入睡。 林蘿哪里還睡得著。 她沒有預(yù)料到自己還能活命,能活過來,心里倒沒多么慶幸,反而悔恨不已,她很不齒自己這種用命奪愛的方式。 林衡本就放不下她,何況她還無意中以死相逼,他現(xiàn)在只能投降。 單人病床承她一個還算綽綽有余,與他同睡便顯得逼仄局促,兩人躺在昏幽中的,皆是心事重重。 父女倆四肢緊緊貼靠在一起,她臉趴進(jìn)他懷中,附耳聽他沉重的心跳聲,依戀的同時不禁悲從中來。 爸爸愿意主動碰她,她以前哪敢奢望?可從此都要打上愧疚和施舍的烙印,這真是她所追求的嗎? 林蘿苦笑著憶起兩年前,在周莊騙他喝酒給他下藥的夜晚,那個與他抵死纏綿的初夜,她的手段又能高明多少? 她似乎一直在逼迫他,逼迫他拋下紅塵世俗里的倫理,逼迫他一步一步地走進(jìn)死胡同,直至退無可退,只得與骯臟罪惡的她,一起在暗夜的沉淵中顛倒沉淪。 ———— 留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