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PUA
“先生醒了?” 姚盼掀開鶴轎的簾子,立刻有人將腳踏放置在下方,姚盼踩著腳踏,優(yōu)雅地走下轎輦,詢問在一旁恭候多時的君甜甜。 “是。御醫(yī)已經(jīng)來看過了,道是沒有大礙,只是傷口較深,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日?!碧鹛鸫鸬馈?/br> 姚盼抬起眼來,意外地挑了挑眉,只見一消瘦的少年遙遙在她的寢殿之外徘徊,被荷薺等宮娥阻攔在外邊,他還一臉不甘心地想要硬闖進(jìn)去,姚盼走近了,聽見他焦急的聲音: “我要見兄長。” “大人正在靜養(yǎng),不見人。而且,這里是東宮,不容閑雜人等在此喧嘩。長安公子還請回吧。” 荷薺無奈地勸道。 “我是兄長的胞弟,如何便是外人了?實(shí)在是因兄長受傷,我心中擔(dān)憂,好jiejie,你便放我進(jìn)去吧。” 宗長安頭上梳著幾綹辮子,烏黑油亮,籠成一束馬尾,從顱頂柔順地垂下。 少年的身形還未長成,骨架顯小,央求人時,一雙眼睛又大又亮,一聲一聲好jiejie,從他嘴里叫出來是清脆利落,十分讓人不好拒絕,荷薺滿臉通紅,卻顧念著宮里規(guī)矩森然,支吾著說不行。 荷薺正為難不已,看見少年身后的人,眼睛一亮,“殿下。” 宗長安一僵,回過頭,果然見一黃衣少女亭亭立于他的面前,桃花眼中含著笑意。 他哥哥因她受傷,她卻毫無擔(dān)憂之色? 他的目光當(dāng)即便充滿了憤怒與敵意,捏緊拳頭,恨恨地說:“兄長會受到刺殺,都是因?yàn)槟惆???/br> 姚盼眼神一暗,笑意卻絲毫不減: “你說什么?”難道他知道了什么? 她的手在身后交握,這是發(fā)號施令的前奏,君甜甜默不作聲地上前了一步。 宗長安背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只覺少女那一瞬間的模樣有點(diǎn)可怕,完全不像平時的嬌憨,竟然隱隱給人以威懾之感。不過對兄長的關(guān)心和憂慮,很快就讓他忽略了這一點(diǎn),瞪著少女,口氣十分不好:“每次兄長跟你在一起準(zhǔn)遇不到什么好事!” 這下,就連荷薺也怒了,“你放肆!這是太女殿下!” 姚盼抬手,漂亮的眉毛輕輕一皺: “無妨。他也是因?yàn)閾?dān)心先生?!?/br> 她直直盯著宗長安:“既然這么擔(dān)心,為何不進(jìn)去?” “我……我……” 宗長安被她的目光一瞧,反而沒有那么咄咄逼人了,說話聲也結(jié)巴起來。 “是宗大人不讓他進(jìn)入。”荷薺小聲說。 少年的面上頓時充滿了濃烈的沮喪之意,整個人灰暗起來,像個慘遭主人拋棄的小狗。 他轉(zhuǎn)過身,雙膝一彎,竟然朝著殿門口直直地跪了下來,背影看起來,頗有些伶仃之感。 姚盼驚訝: “這是為何?” 荷薺解釋道,“大人說他尊卑不分,目無綱紀(jì),本來讓他領(lǐng)罰在宗家祠堂自省,實(shí)在不該到這里來。故而不肯見他。” 姚盼立刻便想到,那時在宗府中,她被姜霧絆住腳跟,宗長安站在一旁,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卻故意不出聲,看著她受姜霧等人刁難。 姚盼有點(diǎn)意外,她還以為宗長殊不會在意這種小事,沒想到居然為了她,怪罪于自己的親弟弟,至今也不諒解。 連見一面都不肯。 莫非……是做戲給自己看? 姚盼的聲音故意揚(yáng)高了一些,讓殿內(nèi)的人也能聽見,“這等小事,本宮早就已經(jīng)忘了,長安你先起來吧?!?/br> 宗長安卻紋絲不動。 少年垂著頭,眼里全是nongnong的委屈,低聲吼道: “不用你假惺惺!” 他絲毫不領(lǐng)姚盼的情,壓低聲音埋怨: “自己無能,只能像個鵪鶉似的縮著,被欺負(fù)了也是活該?!?/br> “你!”荷薺瞪大眼睛,忍不住想擼起袖子,揍一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姚盼及時攔住她,唇角笑意不改,一臉的寬容豁達(dá)。 心說小孩懂個屁,她若不是那樣,哪有宗長殊出面的余地? 心甘情愿做他手中的傀儡,對他唯命是從,才能讓他徹底放松警惕。 不過呢,這宗長安確實(shí)是有些膽大包天了,竟然敢罵她是鵪鶉? 于是,她向跪著的宗長安走近幾步:“本宮知道,你與先生相依為命多年,感情深厚,非尋常兄弟可以比擬??赡氵@般口無遮攔,就不怕,給你哥哥惹出什么禍?zhǔn)?,乃至,累及宗家滿門?” 姚盼彎下腰,存心嚇唬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她笑得十分天真,語氣里卻有著nongnong的威脅: “我這個人呢,十分記仇,說不準(zhǔn)將來有一天翻舊賬,會把這件事擺到臺面上,好好地跟你們宗家說道說道……” 姚盼覺得自己笑面虎的形象十分到位,跟前世那些老jian巨猾的老臣比也不差了。 奈何與少年距離太近,他又處于最稚嫩青澀的年紀(jì),但見眼前的少女生得雪白可愛,長長的睫毛撲閃如同蝴蝶的翅膀。 宗長安壓根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只顧盯著她臉上兩個酒窩走神了。 姚盼見他臉色呆呆的,頓時覺得沒勁,直起身子,忽聽吱呀一聲響,宗長殊披著一件衣服,走了出來。 “我沒事?!彼瓛吡艘谎凵倌辏岷诘耐桌餂]有什么情緒,“宗長安,你回去吧?!?/br> 宗長安原本充滿希冀的目光,一下子暗了下來,他喊了一聲“哥”,委屈得不行,宗長殊卻是直接轉(zhuǎn)身,頎長俊挺的背影,沒有任何留戀,冷漠無情得仿佛那個跪著的人不是他的親弟弟。 姚盼立刻伸手拉住他: “先生請留步?!?/br> 姚盼眼神復(fù)雜,卻只是一瞬間的事,在宗長殊微微一怔,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恢復(fù)了平靜,“何至于此,我不想先生因我,與至親之人傷了感情?!?/br> 宗長殊盯著她看了很久,才輕輕嘆了口氣,“殿下,他該罰。” 姚盼拉住的是他被層層紗布包扎的手,她小心翼翼地觸碰,修長的指尖蜷縮,點(diǎn)點(diǎn)血跡凝固其上,宛如梅花一般。 “先生常常教導(dǎo)我寬以待人,我銘記于心。原本教訓(xùn)弟弟乃是先生家事,我不該插手。只是,此事終究因我而起,先生與長安乃是血濃于水的兄弟,若是因我一人,令先生兄弟離心,實(shí)非我之所愿。 那天的事情,說到底,長安也沒有做什么過分的事,我受傷與他無關(guān)。而且,先生不也替我責(zé)備了姜霧她們么?對長安的懲罰,不如就算了吧?” “殿下……” 宗長殊沒有想到她會對他說這些,眸里充滿了不明的情緒。他用受傷的那只手,反握住姚盼的手指,語氣沉穩(wěn): “多謝殿下?!?/br> 又對宗長安嚴(yán)厲道: “還不謝恩。” 宗長安滿面不服,姚盼笑道,“謝恩就不必了,長安,你先回去吧,我會好好照顧你哥哥的?!?/br> 宗長安不理會她話語里的促狹,站起來還眼巴巴地望著宗長殊:“兄長何時回去?” “我……”姚盼搶先替他說話: “先生自然是要留在東宮了。他是太女太傅,自然要與我同吃同住?!?/br> 宗長安的肺都要?dú)庹?,他的哥哥好像真的要被這個人搶走了,他急得不行,卻見青年既不肯定也不否認(rèn),只是神情肅然,好像全然沒有被那些話影響,宛如一尊無情無欲的神明。 宗長安再不舍,也得離開了。只是一步三回頭,仿佛后面的這座宮殿是什么龍?zhí)痘ue,進(jìn)去了就會尸骨無存。 姚盼挽著宗長殊的手臂,進(jìn)得殿內(nèi)。宗長殊走得頗為緩慢,腳步還有些虛浮。 “長殊哥哥吃過藥了么?” “嗯?!彼曇粲悬c(diǎn)疲憊。 姚盼低著頭,看著他雪白的衣擺,“哥哥為什么那么生長安的氣。是因?yàn)槔胬婷矗繒粫?,有點(diǎn)小題大做啦……” 宗長殊一怔,他站在姚盼面前,臉色頗為肅穆,一本正經(jīng),“主君涉險,他卻視而不見。與那上得戰(zhàn)場,臨陣逃脫的逃兵又有何異?我宗家子弟,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fā)生。所以,必須嚴(yán)懲?!?/br> 原來不是因?yàn)樗@個人,而是因?yàn)椤?/br> 太女的身份。 姚盼喃喃地:“哥哥教訓(xùn)他,也是在保護(hù)他吧,因?yàn)槔胬媸腔首逯?,如果他還是像之前那樣,以后,很可能因?yàn)樽约旱难孕衼G掉性命?!?/br> 宗長殊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無條件地站在她這一邊,而是在保全那個人的性命,保全宗家。 “可是長殊哥哥,你就那么不相信我么?” 姚盼松開了抓著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你覺得,我會因?yàn)檫@件事,記恨了長安么?你覺得,我會殺了他么?” 她抬起臉,眼神滿是受傷,充滿了尖銳的質(zhì)問,與一折就斷的脆弱。 “不……” “不是的……” 宗長殊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將手放在她的眼角,輕輕擦掉那滴眼淚。 ※※※※※※※※※※※※※※※※※※※※ 感謝在2021-02-20 23:37:06~2021-02-22 00:04: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小鄭啊~ 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