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正站起身，想取過靠墻角卷著的篾席，聽她這么一問，忙道：“今兒算給他工錢時，就把這事同他說了?！?/br>
    “那你這幾日得空的話，就去王師傅家一趟，把咱們擺酒的日子告訴他一聲，請他一定要來，順道讓他將大力也一同帶來吧?！贝潸L吩咐道。

    “噯，那我明兒就去?！壁w強應(yīng)著話就將篾席鋪上，翠鶯將妞妞洗漱好后，就將她放在了篾席上，兩口子分別漱洗過后，就熄燈躺下了。想到過幾日就有新屋住了，兩人又一時興奮得睡不著，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直到起了困哈哈地打起哈欠，方才歇了話入睡。

    歡樂的日子總是尤其快，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十七，這幾日翠鶯已經(jīng)把新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掃干凈了，只等著正日到來。

    這次他們是謝土和入宅一并舉行，按照習(xí)俗，在十七日凌晨，天還未有光亮?xí)r，翠鶯、趙強就摸黑起來了，今日會是個忙碌的日子。

    因這次只是單單他們搬屋子，并不是舉家遷移，祖先牌位都還供奉在原處，并不移動，所以只入宅，不安香、安靈，到也少了不少這方面的瑣事。

    翠鶯將妞妞放在炕上，見她翻了趟身，之后又睡著了，這才同趙強出了屋，進了院子才見到葉氏已經(jīng)起來了，正在廚房里燒水，這也是習(xí)俗，得捧一鍋熱水進新屋，在屋子四方用蒲扇扇風(fēng)，取風(fēng)生水起之意。

    “娘，讓我來吧?！贝潸L見了忙快步進了廚房，嘴里說道。

    “今兒的事還很多呢，這里我來，你和強子先去上香吧?！比~氏沒有讓翠鶯接手，反而催著他們?nèi)ヌ蒙辖o孩子爹和祖先上香。

    這也是緊要的事，翠鶯就不再磨嘰，喚了趙強一同去堂屋，點上線香，虔誠給祖先們上香，算是將此等喜事告知先人。

    上完香就得著手準(zhǔn)備遷屋子要用的東西，米桶、水桶、成雙的碗筷、畚箕、掃帚等等，且所有東西都得放上紅包，紅包里塞入茶葉、柏枝、銅錢，以取吉利。

    把這些東西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趙強、翠鶯一同將堂屋的案臺搬進院子，將昨日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三牲果品、紅燭、香臺全放上去，用以敬奉土地公、開基主、當(dāng)境神以及灶神。

    三牲果品放置好后，兩人先要拜土地公、灶神和當(dāng)境神，之后午后還得拜開基主，這樣才算是整個謝土和入宅禮。

    一一拜完拜土地公、灶神和當(dāng)境神后，趙強、翠鶯等到吉時將米桶、水桶、成雙的碗筷、畚箕、掃帚這些搬進新屋去，并在新屋四角俱撒上茶米，東西放下后出來，葉氏也已經(jīng)將裝滿開水的鍋子端出了廚房，趙強接過鍋子，翠鶯拿了蒲扇，依據(jù)習(xí)俗，繞到屋子四方扇風(fēng)。

    這時候趙壯也起了身，幫著在院子外邊放鞭炮，這會天已經(jīng)有些亮了，村子里的人家也大多已經(jīng)起身，聽到鞭炮聲，左鄰右舍紛紛跑出來瞧熱鬧，知道是趙家遷新屋子，都喊上幾句道喜的話，到是平添了幾分喜氣。

    全都依習(xí)俗做足后，小兩口這才搬起屋里的家當(dāng)，這會妞妞也已經(jīng)醒來，揉著眼睛坐了起來，翠鶯忙將她抱起，交給了葉氏，請她代為照看。

    這一日，趙強、翠鶯忙里忙外，趙壯也過來幫忙，直到近午才忙空，午時還得擺酒，所以翠鶯早些時候就已經(jīng)入了廚房，著手準(zhǔn)備起席間的酒菜。

    紅燒魚塊、蘿卜燉rou、rou末茄子、魚頭滾豆腐、干炒豆角還有大碗的蒸雞蛋，再裝碗鹵水花生下酒，一桌子的菜就成了，雖比不上有錢人家的吃食，可鄉(xiāng)下來說，也就過年的時候能吃上這樣的菜，今兒拿來待客擺酒，也是絲毫不差的。

    眼見已經(jīng)近午，葉氏將妞妞交給了趙福，讓他帶著玩，自個就進了廚房，幫著翠鶯打下手，就是想快點能將菜擺上桌。

    “老大家的，這些菜得不少錢吧?！比~氏進廚房瞧著這些個菜，只覺太過豐盛，想著剛起完屋子，又花這么多錢買菜，便有些心疼，有那么一點不悅道。

    翠鶯手里炒著菜，嘴里也沒空著，忙回道：“娘，這兩條魚是前日強子去山上摸的，蘿卜、豆角、茄子、花生都是自家地里的，雞蛋是林嬸子給的，就買了些rou和豆腐，還有一壇酒，真沒花多少錢?！?/br>
    葉氏這么一聽，最起碼省了一半的錢，心里稍稍好了些，就道：“你們起屋已經(jīng)花了不少，往后得省著點，曉得不?！?/br>
    “噯，娘，咱們曉得。”翠鶯當(dāng)即應(yīng)了一聲，之后葉氏就沒再多說啥，兩人快手快腳地繼續(xù)忙活。

    等到菜都差不多燒好時，趙強、趙壯在新屋子那邊也已經(jīng)安置好了，趙強進廚房來打水，準(zhǔn)備同趙壯洗臉入席。

    “媳婦，你這邊差不多沒，要不要我?guī)褪??！壁w強進來時，葉氏正好端了菜出去，他見媳婦手上還沒忙空，就問了一聲。

    “不用了，你瞧你這滿頭汗，快洗把臉吧，我這也就最后一道菜了，燒好就全齊了?！贝潸L抬頭看他汗水淋漓，忙催他快去洗洗。

    趙強見媳婦這么說了，就噯了聲，舀了水出去院子，喚了趙壯一同洗臉擦汗。

    兩人正洗著臉時，籬笆院外走來了王泥匠同大力，趙強抬頭就見到了他們，忙擰干巾子擦了臉上的水，笑著招呼道：“王師傅、大力來了，正好快開席了，快，快請進來坐下喝酒?！?/br>
    “大兄弟，那咱們叨擾了?！蓖跄嘟?、大力被迎進院后，忙客氣說道。

    “王師傅哪得話，今天是咱們的好日子，你能來一起熱鬧熱鬧，咱們高興都來不及，還說什么叨擾不叨擾的，來，來，這邊坐?！壁w強笑著拉王泥匠他們過去，院子里的大圓桌面上已經(jīng)擺上酒菜，趙強紛紛摁他們坐下后，讓趙壯幫著招呼，自個去倒了木盆里的水，進廚房同翠鶯說王泥匠他們來了之后，才回到院子，在王泥匠他們身邊坐下，幫他們都倒?jié)M酒，大伙碰碗喝了起來。

    等翠鶯燒完菜，稍微漱洗收拾一番進院子時，席面上都差不多坐滿了，今兒葉氏還請了趙強的叔叔、嬸嬸、大舅、大舅母他們這些親戚，當(dāng)然，大伯、大伯母也請過，只是他們家沒有一個人過來，叔叔家也只來了個嬸嬸。

    原本翠鶯到?jīng)]覺出啥來，徑直入了席，坐下陪著大伙，平日不喝酒的她，也喝了小半碗酒，席面上到是挺熱鬧，哪里知道，丁氏冷不丁道了一句，“這樣的好日子，叔伯都不過來，只怕是有啥事讓他們不痛快了吧?！?/br>
    丁氏的脾氣大伙都清楚，到?jīng)]人順著她的話往下講啥，不過經(jīng)丁氏這么一說，翠鶯這才覺出來，叔伯都沒過來，只怕還是為了大伯母借銀子遭拒的事吧。

    翠鶯心里有那么一絲不悅，不過今兒是好日子，她也不想亂七八糟的事影響自己的心情，因此很快就拋諸腦后，繼續(xù)喝酒吃菜。

    等到席面散了，送走了王泥匠他們后，趙強本想幫著翠鶯收拾桌子、碗筷，可葉氏卻上來趕他們道：“今兒是你們的好日子，這些活哪還用你們做，這些我來吧，你們忙了一早上了，先歇會，待會還得拜開基主呢?！?/br>
    葉氏一片好意，他們也不好拂了她，當(dāng)下就應(yīng)了，只是幫著干了些順手的收拾活，剩下的就讓葉氏來做了，兩人歇空下來，就去抱了妞妞回房，本來這會該安置她睡午覺，可按習(xí)俗，入宅這天是不能睡午覺的，因此兩人就陪著妞妞玩了起來。

    等到了時辰，趙強、翠鶯抱著妞妞出屋，到廚房里向著新屋這邊點香跪拜，拜完開基主后就禮成了，他們這才算真?zhèn)€兒進了新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菇?jīng)鰝儾缓靡馑迹裉彀l(fā)晚了，可以明天早上再來看！

    44、農(nóng)家媳婦

    住進新屋子后，就好比進了自己的小天地,翠鶯只覺安逸自在了很多,搬進來沒幾天,翠鶯就同趙強一起,去了前田村的鄭家,準(zhǔn)備選購小雞仔回來，放新的雞舍里養(yǎng)。

    翠鶯、趙強在去的路上，就已經(jīng)商量好了,選個十來只小雞仔，再選兩只就快能生蛋的半大母雞，這樣的話,用不了多少日子,自個家就能吃到母雞下的蛋了。

    前田村在林家村西北邊，大約走兩個時辰左右，就能到了，翠鶯、趙強一大早就從家里出來，到了前田村時，日頭都已經(jīng)高掛正空，兩人不知道鄭家住哪，就只好問路了。

    在前田村一位熱情大娘的帶路下，趙強、翠鶯到了鄭家院外，“吶，這里就是養(yǎng)雞的鄭家了。”帶路的大娘指著前邊的院落笑道，說完還朝里頭嚷了一聲：“鄭家娘子，有人找你?！?/br>
    大娘剛?cè)峦?，院子里就走出來一名三十上下的婦人，皮膚黑黑的，個頭蠻高大的，出來一見到大娘，就笑著吆喝道：“是田大娘啊，快進來坐會。”

    “不了，家里還有活呢，剛巧碰到這位大兄弟和大妹子來問路，說是找你們家，就把他們帶了來，人已經(jīng)帶到，這就回去了?！碧锎竽锩πχ鴵u手，說完話就轉(zhuǎn)身欲走。

    “呦，那真多謝你了，田大娘。”鄭家娘子嘴里說著話，就快步走了上來。

    “多謝你，大娘?！毖垡娞锎竽镆?，翠鶯忙也道了謝。

    “沒事，那我走了?！碧锎竽镌贈]耽擱，轉(zhuǎn)身往來時的路走了。

    鄭家娘子走到他們身邊笑道：“大兄弟和大妹子該怎么稱呼呀？”

    趙強接了話道：“我姓趙，這是我媳婦。”

    “那我就不客氣，喚你趙兄弟了，趙兄弟、趙家娘子快里面請?！编嵓夷镒拥绞莻€爽直脾氣，講話嗓門也大，笑著就帶頭往院子里走去。趙強、翠鶯隨后就跟了進去。

    “趙兄弟、趙家娘子，這趟過來是買雞的吧，可不要說我自夸，咱們家的雞，在這十里八鄉(xiāng)是沒人比得上的，來，我?guī)銈兦魄迫??！编嵓夷镒拥绞且稽c不忸怩，直接就呱呱說了起來，還帶著他們往雞棚去了。

    鄭家還真如葉氏所說的一樣，是一戶養(yǎng)雞的能手，家里院子的里里外外共建了三個大雞棚，其中兩個雞棚是養(yǎng)大雞，一個是專門拿來關(guān)小雞仔的。

    鄭家娘子領(lǐng)著他們看了三處雞棚，在一處雞棚外，隨手抓起木盆里剁碎的菜葉子往里灑上幾把，雞棚里的雞就全哄了上去，一時飛來跳去的，鬧騰得很。

    前頭就已經(jīng)聽說過，鄭家養(yǎng)的雞，城里的菜館酒鋪都搶著要，可見是極好的，這回親眼見了，真覺得鄭家雞棚里的雞看上去活蹦亂跳，都挺精神的，葉氏到真沒介紹錯。

    “咋樣，咱們家的雞好吧?！编嵓夷镒有χ?。

    “你們家的雞自然是好的，所以這趟咱們才大老遠跑過來買的?！贝潸L忙也回了句，可瞧著這場面，說只買幾只小雞仔還真有些不好意思，略微停了停，翠鶯才開口道：“咱們才剛建了雞舍，以前從沒有養(yǎng)過雞，因此這趟就想買個十只小雞仔，再買兩只就快能下蛋的半大母雞，要是養(yǎng)得好的話，往后還來買?！?/br>
    話說完，翠鶯自己都覺得尷尬，人家這般熱情招待，他們卻只買那么點，估計人家都看不上眼，哪里知道，鄭家娘子一點都不介意，照舊笑著道：“行，那我這就幫你們抓出來?！闭f著話就打開了養(yǎng)小雞仔這個雞棚的門走了進去，趙強忙將自個家里拎來的木桶遞了過去。

    鄭家娘子接過木桶，俯□子大手一伸，蹭蹭蹭就抓了十只小雞仔進木桶，之后出了雞棚，將木桶遞回給趙強，反身進了另外一邊的雞棚。

    她一進去，雞棚里的雞就飛竄逃跳，可人家是熟手，盡管雞亂飛亂跳，她還是動作很快地抓了兩只，扭著雞翅膀就出了雞棚，將其中一只雞丟進了蓋著木板的偌大木桶里，另外一只則摁著，從墻角麥稈堆里抓出一捆麥稈，用幾條擰緊之后就將雞的翅膀綁上了，之后再綁上亂蹬的雞腳，雞就再動不了，鄭家娘子一提就遞給了趙強，然后一掀木板將另外一只雞也熟練地綁上后遞給翠鶯。

    鄭家娘子一邊綁著，嘴里也沒歇空，將養(yǎng)小雞仔要注意的一些事告訴了他們，等捆好的兩只雞都遞給他們后，又笑著道：“這兩只母雞你們帶回去再養(yǎng)半個來月，就能下蛋了，之后只要不傷到，那么一般隔日就會下蛋，就算不是隔日，兩三日是定會下了。”

    翠鶯一直聽著鄭家娘子的話，一一記住后，才笑著道：“真是多謝娘子同咱們講這些，否則咱們還真不清楚，那這邊多少錢？”

    “小雞仔是三文一只，你們十只就是三十文，這兩母雞是四十文一只，統(tǒng)共加起來一百一十文錢，”鄭家娘子將價錢都報了一遍。

    翠鶯、趙強同沒想到，兩母雞會貴這么多，一只價錢比十只雞仔還貴，不由問道：“母雞咋這么貴？”

    鄭家娘子到?jīng)]有不悅，笑著大聲道：“下蛋的母雞本就是最值錢的，娘子你想啊，一只母雞能下兩三年蛋，雞蛋可以自家吃，也可以拿去賣，等賣上幾籃的雞蛋，這買母雞的錢不就回來了?！?/br>
    翠鶯聽了到有幾分道理，也就沒再說啥，趙強見這樣，就摸出腰帶里的錢袋，取了一吊錢交給鄭家娘子，這是串好的一百文錢，另又摸出十枚銅錢遞過去，這些都是翠鶯那剩下的一兩銀子換散的，就為了買雞仔用的。

    鄭家娘子笑呵呵地接過銅錢往懷里塞去，翠鶯這會又想到一事，指著趙強拎著的木桶道：“這十只小雞仔可有公母之分，我想要幾只公的。”

    “趙家娘子放心，咱幫你抓了兩只公、八只母的，等養(yǎng)大就可以自個家孵小雞了?！编嵓夷镒拥揭捕I小雞仔之人的想法，就是想養(yǎng)大下蛋、孵小雞的。

    “真是多謝娘子了，那咱們就先走了，往后還要的話，再來你這買?！贝潸L只覺很是滿意，鄭家能經(jīng)營得這么大，不是沒有道理的，人家不管買多買少都這么熱情客氣，足見他們做生意很誠心，生意自然能做大了。

    翠鶯、趙強拿著買來的雞告辭了出來，鄭家娘子送出了院子，正巧碰上另外村子來買雞的客人，就在院外止了步，“趙兄弟、趙家娘子慢走，我這就不送了。”鄭家娘子忙笑著道。

    翠鶯見有生意上門，自然不好打擾家人的生意，忙道：“娘子客氣了，你自個招呼生意吧，咱們識得路，你就不用再送了。”

    雙方客套了幾句，鄭家娘子領(lǐng)著客人進院子去，趙強、翠鶯就往回家路上趕了。

    回到家，趙強、翠鶯就將兩只母雞解開了，并十只小雞仔一同放進了新的雞舍里，妞妞同趙福見著了，都新奇地跑了過來，趴在雞舍外面看了好一會，期間翠鶯拿了碗飼料過來，也就是殘菜葉剁碎拌上些麥麩，準(zhǔn)備給雞吃。

    趙福見了，忙踮起腳伸手要接過碗去，翠鶯見了就笑著遞給了他，見他高興地捧著碗，抓起碗里的飼料就往雞舍里撒，一時小雞、母雞都圍了過來，啄起地上的食物，兩個孩子更加興奮，呵呵呵笑著一人一把抓起飼料往里撒，就這么你一把我一把玩得不亦樂乎，直到碗里都撒完了，還跑來向翠鶯再要，翠鶯忙笑著解釋道：“小雞不能吃太多，不然要撐死的。”

    聽她這么一說，趙福到是明白了，妞妞還小并不懂，可她如今是個跟屁蟲，見趙福擱下手里的空碗，又往雞舍跑去，就也屁顛屁顛跟了過去，兩人站在雞舍外看起小雞啄食，趙福不時還學(xué)母雞的叫聲，咕咕咕、咕咕咕叫個不停，逗得妞妞咯咯咯直樂，翠鶯和趙強也跟著忍俊不禁，哈哈地笑了起來。

    有了這幾只小雞后，趙福、妞妞到好幾天沒去林嬸子家了，反而喚二娃子過來，三個人圍著雞舍看小雞，都不怕臭的，二囡要是來了，也會拉她過來看。

    以前聽趙花提過，她家也有養(yǎng)雞，所以二囡到是常見到小雞，并不稀奇，不過這么多孩子圍一起，她還是覺得好玩，并奶聲奶氣地說：“我見過二嬸家的哥哥抓蟲子給小雞吃呢?！?/br>
    這么一提，趙福、二娃子興致上來了，帶著二囡、妞妞就院里院外地跑，將院子里的桂樹、桃樹以及院外河邊的槐樹、榕樹都扒拉個遍，也不知從哪找來的一塊破布，不管捉到啥蟲子都往布里一包，就飛也似地跑回雞舍，朝里面一扔，然后看著雞啄走吃掉，就又去捉其他的蟲，一大幫子人，一會跑進一會跑出，玩了幾天都樂此不彼。

    就這么過了半個多月，日子已經(jīng)進了九月，其中一只母雞真如鄭家娘子說得那樣，在翠鶯事先做好的草窩里下起蛋來，另外一只隔了幾天也開始下蛋了，兩只母雞到挺穩(wěn)定，幾乎都是隔天下一個蛋，翠鶯摸熱乎乎的蛋摸了幾天，存下了八個雞蛋，正好這日二囡過來，到了午后，她就取了三個雞蛋，去廚房做起糖雞蛋，想著給妞妞、趙福、二囡每人一碗，也好給孩子們補補身子。

    正將雞蛋打進鍋里，林氏卻晃悠悠走了進來，瞧了鍋里一眼，就問道：“大嫂，做啥好吃的呀?！?/br>
    翠鶯瞧了眼林氏，繼續(xù)燒著沒說啥，林氏卻沒知趣地走掉，反而撐起后腰，挺著肚子慢悠悠道：“最近幾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肚里孩子大了的緣故，總是容易餓，一到了午后就餓得不行，不知大嫂以前會不會這樣呢？”

    “我不覺得，只怕是弟妹心里的緣故吧?！贝潸L也不客氣，直接就戳她蹩腳。

    林氏就裝作聽不懂一般，繼續(xù)笑著道：“那妞妞到是挺乖的，我這肚子里的就不聽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個男娃，一天到晚動個不停，估計這樣就容易餓吧?！?/br>
    翠鶯只覺她有夠夸張的，她才四個月多點，肚子都還沒有多少顯懷，肚子里哪有多大動靜，真當(dāng)人家都沒懷過孩子一樣，本想狠狠戳她幾句，可鍋里就快熟了，也沒空再理她，只是轉(zhuǎn)身去木櫥里取碗和糖。

    林氏見她沒反應(yīng)，就干脆厚著臉皮直說了，“大嫂，我這會正餓著呢，要不你也給我裝一碗吧?！?/br>
    45、農(nóng)家媳婦

    翠鶯聽了這話，手里稍頓了頓,啥也沒說,快說快腳地裝了三碗,笑道：“這些都是給孩子們的點心,弟妹要是餓的話,我就把灶頭讓給你用，早飯剩下的粥、菜都還有，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話說著就將三個裝糖雞蛋的碗放在水缸板上,取了三勺子，捧著水缸板就大步走了，水缸板雖然有些重,可她沒那么多手,又不想將碗留在廚房被林氏拿走，只能如此了。

    林氏見自己都拉下臉明說了，翠鶯還是沒留下一碗，頓時覺得被人打了臉，一股氣哽在喉嚨里，吐不出也吞不下，氣得直跺腳，可是追出去糾纏的話，不就更加沒臉，只能憤憤沖出廚房，沖回自己的屋里，重重地甩門出氣。

    翠鶯清楚聽到“砰”一下狠狠甩門聲，回頭一瞥，嘴角勾起一道諷笑，之后端著碗繞到后邊，進了自個的小院子，這些天孩子們覺得這邊新鮮，都喜歡往這新屋子的院子鉆。

    “妞妞、二囡、福子，快別玩了，過來吃點心吧?！贝潸L跨進院子，就見到三個孩子在院子里跑來跑去，這大日頭底下的，全跑得一身汗，忙開口喚他們，笑著看他們跑過來，就徑直走進屋去。

    因前頭已經(jīng)有堂屋，再加上地不大，他們這邊就沒有再起堂屋，而只起了兩間住的屋子，如今他們一家三口住的這間寬敞一些，旁邊的屋子稍微小點，現(xiàn)在是堆著一些雜物，往后是準(zhǔn)備等孩子們大些時，給孩子們住的。

    翠鶯進屋把碗都擱在了桌子上后，就將水缸板靠在了墻邊，見妞妞、二囡、福子全跑進屋來，忙取了臉盆架上的巾子，搓了幾把擰干，嘴里道：“看你們那滿頭的汗，來，都先擦把臉掉。”

    二囡到是最聽話，第一個走到了翠鶯面前，妞妞卻是聞著香味很是嘴饞，正手腳并用地往板凳上爬，全似沒聽見娘的話，趙福則沒有動，只看著翠鶯將二囡的臉擦了幾把，汗都擦掉后，笑道：“二囡最乖，那第一碗先給二囡吃?！?/br>
    翠鶯將二囡抱上板凳，取了一碗放在她面前，二囡開心地接過勺子就吃了起來。

    “二囡，慢慢吃，小心燙。”翠鶯扭頭抱起剛爬上板凳的妞妞，嘴里不忘叮囑二囡，二囡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用勺子小口地吃著。

    將妞妞抱到臉盆架前，又搓了幾把巾子，給她擦完臉，才將她抱回炕上，轉(zhuǎn)頭喚趙福過去，趙福卻忸怩道：“我自個來。”

    翠鶯曉得他的脾氣，不喜歡別人把他當(dāng)小孩看待，也就由著他，讓他自己去臉盆架旁洗臉擦汗，她則端了一碗坐到炕邊，喂早已經(jīng)嘴饞的妞妞吃起來。

    窮人家的小孩平日都沒啥吃食，能有碗糖雞蛋已經(jīng)是很難得了，三個小家伙吃得可開心了，二囡嘴里還一個勁地說好吃，趙福一開始雖說自己不是小孩，別扭著不想吃，可見二囡、妞妞都吃得起勁，最后還是熬不過肚里的饞蟲，咽著口水慢慢挪到板凳上，埋頭吃了起來，一口氣吃完，還滿臉意猶未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