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躺著的丁氏心里一跳，扭頭向葉氏看來，眼里有些微的詫異，她沒想到葉氏會這么快猜出她此舉的用意。

    “有什么難處盡管說出來，大伙也好商量商量不是?！比~氏見她如此詫異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真的言中了。

    丁氏慢慢地盤腿坐了起來，面對著葉氏，說道：“既然大姐已經(jīng)猜到，那我就不瞞著你了。”丁氏嘴里說是不瞞，可真到要講，卻是一時不知該怎么說，葉氏到從來沒見她如此躊躇過，只覺這事必然重要，就正了正色，洗耳恭聽著。

    囁嚅了好一會，丁氏才低聲說道：“大姐，你也知道，香兒他爹死得早，只留下香兒這么一個閨女，我這么多年，都覺得對不住葉家，對不住他爹，沒能為他留后?！?/br>
    這事雖說是老生常談，葉氏聽她念叨過好多次，可這點確實是丁氏心里的結(jié)，這么多年都郁結(jié)不解，不免安慰道：“這也不是弟妹的錯，二弟泉下也不會怪你，你就不要多想了。”

    “我咋能不想呢，我都想了這么多年了，這月初終于有這機(jī)會，有人愿意賣兒子，只可惜就差了那么點銀子?！倍∈险f道后面，滿臉焦急。

    葉氏一驚，急道：“你……你該不會是想買個男娃吧？”

    丁氏略微遲疑，終還是點了點頭，低聲道：“村頭的王婆子幫拉的線，說她的外甥媳婦生了四男娃兩閨女，這回又生下個男娃，家里孩子太多，實在養(yǎng)不起，王婆子知道我的情形，就出了這主意，這樣對兩家都好，我也去見過，那娃兒長得還算壯實，我很喜歡。”

    丁氏越說越開心，葉氏卻是皺起了眉頭，“弟妹，你咋這么糊涂，你不知道異姓不養(yǎng)的道理嘛，你想福子我也不說啥了，畢竟是親戚，可這外人家的男娃怎么能要，要是到時候養(yǎng)大卻同那邊親，你說該咋辦?！比~氏嘴上不說，心里卻想著，要是還在葉元村，她這么做葉氏祠堂宗族也不會同意的。

    遭葉氏反對，丁氏難免氣悶，一時眼眶又泛紅了起來，“我也是沒法子才如此的，你也知道，大伯家只有一個兒子，你到是有三個，可你又不肯過繼，要是當(dāng)初沒有一同逃洪災(zāi)過來，到可在同宗的叔伯家過繼一個，可如今葉元村都不知道有沒有被洪水沖走，到哪再去找同宗的人家?！?/br>
    丁氏想到這些，眼淚就流了下來，“瞧著你們有兒有孫，有誰想過我心里難受，我只想著去的時候能有個兒子送終，咋就這么難?！?/br>
    瞧她這樣，葉氏也不好再說啥，忙掏了帕子給她抹淚，心里想想，香兒才不足三歲二弟就去了，這才使得丁氏膝下無子，說起來這十多年里，丁氏也不是沒機(jī)會再嫁，卻還是一直為二弟守寡，獨(dú)自帶大女兒，也確實不易，眼見香兒大了要出嫁，丁氏怕老來無依，急著想要個兒子也屬常理，只是這……

    “這事我一個人也拿不了主意，還是同大哥一道商量商量吧?！比~氏頗有些為難，這關(guān)系到葉家的子息，她一個外嫁女也不能做主，還是得看如今葉家唯一的男丁，也就是她大哥的意思。

    “不管大伯那邊同不同意，我都得這么做，這次我是鐵了心，大姐，你千萬要幫我。”丁氏咬著牙將話說完，一時緊拉住葉氏的手，雙眼祈盼地望著她。

    葉氏心里猶豫不決，可又不忍心拒絕她，想了半天才道：“你……你想我怎么幫你？”

    “王婆子的侄子說要五十兩才肯將男娃賣給我，可我手里東湊西湊只得四十五兩，還差五兩銀子，加租子又加不成，我決不能讓這事給黃了，大姐，你這有沒有銀子，先借給我，我一定會還給你的?！倍∈霞甭晢柕?。

    葉氏當(dāng)真一愣，四十五兩銀子省著點的話，夠丁氏用十幾二十年了，她居然這么舍得，看來確實太渴望有兒子了。

    正當(dāng)葉氏愣怔之際，門外卻是沖進(jìn)來條身影，大聲道：“兒子，兒子，娘心里就只有兒子，難道我就不是娘肚子里掉下的rou，你把全副家當(dāng)都拿去買了兒子，那我咋辦，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br>
    這事丁氏從沒打算讓葉香知道，否則也不會悄悄地加租，啥口風(fēng)都不透，一早各處去借銀子了，可這會卻被撞破，不免有些急，忙沖口道：“香兒……”丁氏還沒來得及說啥，葉香卻已經(jīng)眼淚紛紛往下掉，哭著跑了出來，這十幾年來母女倆相依為命，卻始終有個心結(jié)存在著，那就是兒子這件事，葉香自認(rèn)為會伺候娘終老，絕不會讓她孤苦，可丁氏卻還是一心想要兒子，讓葉香很是受傷，覺得自己在娘心里沒地位，娘倆為這事也不知道磕碰了多少回，卻一直是個死結(jié)，怎么都打不開。

    葉香就這么氣跑了，丁氏心里愈加氣苦起來，拉著葉氏恨聲道：“你說辛辛苦苦養(yǎng)閨女十幾年有啥用，就知道同我慪氣，怎么就不想想我這當(dāng)娘的處境?！?/br>
    鬧成這樣，葉氏也只能連聲安慰，并高聲喚了趙強(qiáng)，讓他快去瞧瞧葉香，就怕她想不開做出傻事。

    趙強(qiáng)也不清楚發(fā)生了啥，可娘讓他去看看，他也就沒再問，抱著妞妞出了丁氏的屋，院子里沒瞧見葉香，就把妞妞交給了翠鶯，自個跑出去找了。

    屋子里，丁氏嘴里碎碎罵著，眼里也是淚水直淌，葉氏只能一直安慰，好一會丁氏才算收了淚，葉氏見她平靜下來，才輕聲地將心理的話說了出來，“弟妹，你也不要怪香兒，我說句不該說得話，你把所有銀子都拿去買娃，那香兒咋辦，她過了年就十五了，都到了出嫁的年歲，這嫁妝要到哪去拿??？”

    “大姐，你咋也這么看我，我自個的女兒，難道我自個不知道疼嘛，給香兒的嫁妝，我早預(yù)備了，根本沒去動過，要是真狠狠心將她的嫁妝變賣，銀子早就湊夠了，我哪還用這么犯愁，可我對她好，她卻一點都不體諒自個的娘，我真是白養(yǎng)她十幾年了?！倍∈蠚獠贿^所有人都不諒解她，不由扯著喉嚨嚷道。

    葉氏聽她嚷了這番話，放心下來，總算丁氏還沒完全不顧女兒，是自個誤會了她，忙就道起歉來，“弟妹，我真是糊涂了，你可別怪我?！?/br>
    “大姐，這些就別提了，如今銀子的事才是最緊要的，你這可有五兩銀子，先支借給我，你放心，我這邊還有租子可以收，往后一定會慢慢還給你的?！倍∈暇忂^氣來，又把心思放在了籌銀子上。

    “弟妹，不是我不想幫，你又不是不清楚咱們的底細(xì)，這么多年咱們家都是賒欠、借賬度日，近幾年才還清了欠賬，老大、老二又連著成親，家里的老底早空了，哪里還拿得出五兩這么多?！比~氏說道。

    這些丁氏也不是不曉得，只是如今她也沒法子，只能試試了，如今葉氏這么說，她也知道沒指望了，想想大伯家向來吝嗇得可以，要想從他們那里借到銀子，比登天還難，娘家離這不知隔了多少路，再說家里兄弟姐們都已經(jīng)逃洪災(zāi)遷走了，分散四處，這遠(yuǎn)水哪里救得了近火。

    眼見無處籌錢，丁氏心里焦急萬分，不由脫口而出，“大姐，你們老大家的不是有些銀子，你能不能幫著我開口借個五兩，我就只差這五兩，你定要幫幫我?。　?/br>
    葉氏頓時面有難色起來，上趟老大已經(jīng)告訴過她，翠鶯的銀子放在自個的干娘家，身邊根本沒有，再說畢竟算是翠鶯娘家的銀子，她也不能代兒媳做這個主，于是支吾道：“弟妹，這個……老大家的……其實并沒有另外的體己錢，原先嫁過來帶的十兩都已經(jīng)起了屋子，手里頭真的已經(jīng)空了?！?/br>
    這話丁氏哪里會相信，只覺葉氏不肯幫忙，于是軟磨硬泡地不斷央求，弄得葉氏很是為難，到最后，兩人頗有些僵住，丁氏氣不過將葉氏趕出了屋子，門一關(guān)自個在屋里罵罵咧咧。

    被丁氏趕出門，葉氏心里也有些惱火，可轉(zhuǎn)念想想，又覺得這種情況下丁氏激動也是情有可原的，她也確實怪可憐的，想到這些，唯有嘆口氣，再不計較。

    平了氣后，葉氏又有些擔(dān)心起丁氏，于是轉(zhuǎn)身往外走，準(zhǔn)備去一趟大哥家，把這事同他商量商量，她剛出了院子，迎面就見到低著頭快步跑來的葉香，也不看路差點撞到她，出口喚了一聲，葉香卻毫不停頓跑了進(jìn)去，扭頭看去，不遠(yuǎn)處趙強(qiáng)卻是沉著臉走來。

    51、農(nóng)家媳婦

    “老大，香兒還在生氣啊,平日她最聽你的話,這回你也勸不回來？”葉氏等著趙強(qiáng)走到跟前,擔(dān)憂問道。

    趙強(qiáng)伸手抹了把臉,回道：“娘,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生幾天悶氣就過去了?！?/br>
    葉氏這會也沒空去理會葉香的事,就點了點頭，道：“你幫娘看著舅母和香兒，我去趟大舅家?！痹捳f完就急步走了。

    趙強(qiáng)瞧了眼葉氏走去的背影,慢步進(jìn)了院子,見到翠鶯捧著木盆坐在廚房棚外，正低頭挑著盆里的豆子，就走到了她身邊，也不去拿板凳，直接盤腿在地上坐了下來。

    “廚房里有板凳，拿過來坐吧，地上怪冷的。”翠鶯邊挑著一些爛豆子，邊撇了眼趙強(qiáng)，嘴里念叨道。

    仰臉看著她的趙強(qiáng)微微搖了搖頭，并沒有去拿板凳，只是看著她，也不吭聲，才一會翠鶯就覺得不太對，停下手面向他，道：“咋了，是有啥話想對我說嗎？”

    翠鶯一看過去，趙強(qiáng)就收回了目光，沉默了一會又搖了搖頭，伸過手去，道：“沒事，我?guī)湍闾舳棺影??！?/br>
    趙強(qiáng)頭往前一湊，真的幫翠鶯挑起豆子來，翠鶯凝目看了會趙強(qiáng)，沒再追問，兩人頗有些沉默地干起活來。

    那邊葉香一頭奔進(jìn)院子，躊躇了一會，還是跑進(jìn)了自個屋子，一推門進(jìn)去，就見到丁氏氣呼呼地低罵著，可門一推進(jìn)來，見到葉香后，她就停了嘴。

    葉香低著頭，也不瞧丁氏，就關(guān)門鉆上炕，一扯被子將頭蒙了起來?！澳氵@是啥意思，不想見到娘啊，你給我出來?！倍∈弦娝绱?，氣地直扯被子，可葉香就是死拽著被子，任丁氏怎么扯都扯不開。

    “好啊，有本事你就捂一輩子，我看你悶到啥時候去?！倍∈腺M(fèi)了不少力，這會又氣又累，實在無法，狠狠地一甩被角，撂下狠話就不理她了，自個坐在炕邊歇?dú)狻?/br>
    哪里知道，葉香還真蒙在被里不出來，到了晚飯上讓她吃飯都不肯露面，丁氏本來就心煩沒胃口，見葉香如此樣子，更加食不下咽，干脆也不出去吃晚飯了。

    葉氏回來時，見堂上沒見到丁氏和葉香的身影，不覺搖了搖頭，匆匆吃了晚飯就回屋了，趙強(qiáng)隨后就跟進(jìn)了屋去。

    “娘，今兒到底出了啥事？”趙強(qiáng)進(jìn)來坐下就問了起來。

    葉氏嘆了口氣，將丁氏的打算原原本本告訴了趙強(qiáng)，趙強(qiáng)聽了也略皺起了眉頭，雖說這事有些不合情理，可他這個后輩也不好說啥，沉默一會道：“娘剛?cè)ゴ缶思乙矠檫@事？”

    “嗯，我去同你大舅商量商量，這種事也只能由你大舅做主?！比~氏道。

    “那大舅是個啥意思？”

    “你大舅只說荒唐，他說這么做不是亂了葉氏的血脈子息，他不同意，而且……”葉氏頓了頓，繼續(xù)道：“而且你該知道大舅母的脾氣，她在一旁好多次提到，他們家沒有銀子，要買男娃不要到他們那借錢，恐怕這事還得費(fèi)些周折?！?/br>
    趙強(qiáng)贊同地點了點頭，大舅比較固執(zhí)，大舅母又是個極愛守財?shù)?，老兩口估計都不會贊同?/br>
    葉氏才和趙強(qiáng)說會有些周折，翌日一早趙強(qiáng)的大舅葉遠(yuǎn)山就登門了，葉氏忙請了大哥在堂上坐下，吩咐了倒水進(jìn)來的翠鶯去喚丁氏過來。

    丁氏進(jìn)堂后，翠鶯就退了出來，讓他們長輩留堂上說話，見著前頭沒啥事，她就回了后邊院子，進(jìn)到院子里，見趙強(qiáng)正喂完雞，兩人一同回了屋。

    “剛大舅過來了，這會正和娘還有二舅母坐堂上談事。”昨晚趙強(qiáng)已經(jīng)把丁氏的事告訴了她，這次大舅登門，翠鶯心里也有些數(shù)。

    翠鶯說著話就脫鞋上了炕，將腳伸進(jìn)了炕桌的棉布圍里，并將妞妞抱進(jìn)懷里，也好讓她暖和些，這幾天，天氣很是陰沉壓抑，風(fēng)也吹得急，估計著就快要下第一場雪了。

    “也不知道二舅母會不會聽大舅的，只怕未必肯聽。”趙強(qiáng)想想丁氏的脾氣，又是盼了這么多年，只怕什么人都阻止不了吧。

    趙強(qiáng)也盤腿坐上了炕，同翠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來，不時和妞妞玩一會，可妞妞卻不是很有勁頭，只一個勁地往翠鶯懷里鉆，這種情況到是很少，小妮子平日很愛玩的。

    翠鶯伸手摸了摸妞妞的臉和手，觸手冰涼，忙低頭問道：“妞妞，是不是冷?。俊?/br>
    妞妞也不說話，只是朝著她的懷里拱，趙強(qiáng)見況，就下了炕，道：“我去前頭拿些柴禾過來，咱們燒炕吧，這樣會暖和很多。”

    這天越來越冷，每家都會趁早存多些柴禾，有錢些的人家還會存炭，以保冬日取暖用，翠鶯他們?yōu)榱耸⌒?，這些日也只在晚上燒炕，白日里還從來沒燒過炕，可今兒瞧著妞妞沒什么精神，怕她凍出病來，趙強(qiáng)就提了出來。

    翠鶯點了點頭，趙強(qiáng)就出屋了，還沒到廚房，遠(yuǎn)遠(yuǎn)就見到葉遠(yuǎn)山沉著臉走過，似乎沒瞧見趙強(qiáng)，一聲不吭徑直出了籬笆院。

    趙強(qiáng)繞過了廚房，在堂屋外往里瞧了一眼，見葉氏正在同丁氏說話，丁氏也一樣滿臉氣憤，看來同葉遠(yuǎn)山談得不甚愉快。

    這種局面，趙強(qiáng)也不便出現(xiàn)，就干脆轉(zhuǎn)身回廚房去了，剛走到廚房棚外，院外匆匆進(jìn)來個人，趙強(qiáng)剛好瞧見，忙喚道：“朱大娘，你咋有空過來。”

    來人是村外山腳獵戶林大個的媳婦朱氏，平日里同趙家并沒有往來，只是同丁氏到是有幾分交情，因此趙強(qiáng)見過幾面，算是認(rèn)得這號人。

    朱氏一個抬頭見到趙強(qiáng)，不覺臉上一僵，不過很快就掩飾了過去，笑著道：“哦，我找你舅母呢，她可在家?！?/br>
    “舅母在堂上呢，要不要我去喚她過來。”趙強(qiáng)笑著回道。

    朱氏卻連聲道：“不用，不用，我自個進(jìn)去找她吧?！壁w強(qiáng)見朱氏這么說，也不勉強(qiáng)，朝著堂屋高聲喚了聲：“舅母，朱大娘來了?！?/br>
    丁氏聽到喚聲從堂里走了出來，臉色還沒怎么緩過來，顯得不是很好，朱氏卻也不管，徑直走了過去，上去拉著丁氏就道：“大妹子，我有些事找你呢?！?/br>
    雖然心里不悅，可丁氏到?jīng)]遷怒他人，見朱氏如此說，盡管沒啥心思，卻也道了一句，“大姐可有要緊事，我今兒不太舒服，若不要緊的話，就下回再說吧?！?/br>
    “大妹子，我就說幾句，待會就走。”朱氏說著話就一個勁扯她的手，丁氏眉頭一蹙，有些不悅道：“有啥話就說吧，別拉拉扯扯的?！?/br>
    朱氏略有些尷尬地看了眼從堂上跟出來的葉氏，又扭頭看了趙強(qiáng)，湊到丁氏耳旁小聲道：“咱們還是回屋說吧，在這說不太方便?！?/br>
    丁氏見她不肯直說，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也就隨了她，一路被拉著進(jìn)了自個的屋，葉氏只看了一眼，并沒覺得有什么，就轉(zhuǎn)身回了東屋。

    朱氏拉著丁氏進(jìn)了屋，就見到炕上躺著個人，不由扭頭看了眼丁氏，丁氏恨聲道：“你別理她，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這輩子丈夫去得早，又得了這么個不懂事的閨女。”

    “這……這你們家香兒？”朱氏立即顯出了尷尬。

    丁氏也不想自個家閨女的丑態(tài)被人瞧了，就沒搭著茬，直接岔話道：“你有啥事，來，坐下來說?！?/br>
    朱氏看了幾眼那隆起的涼被，猶豫了一會才在丁氏身邊坐下，并挪了挪板凳，更挨近丁氏身邊，幾乎是湊到她耳邊嘀咕起來，說到一半，還用手指了指蒙著被的葉香。

    丁氏越聽臉越黑，聽完后火蹭蹭地往上拱，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咬牙道：“大個家的你瞧清楚沒，要是沒有的事可別胡說。”

    “這種事我哪敢瞎說，這是我親眼瞧見的，錯不了。”朱氏也跟著站了起來，一副篤定的樣子。

    這下可惹毛了丁氏，當(dāng)下就沖到了炕邊，抄起擱在炕頭的掃炕笤帚，上去猛地掀了葉香的被子，手腳并用地爬上炕，抬手就是一頓狠抽。

    葉香一時搞不清楚狀況，被丁氏狠狠地抽了幾下才反應(yīng)過來，翻身坐起雙手扭住了丁氏的手，嘴里嚷道：“娘，你干嘛打我?！?/br>
    “打的就是你，你居然敢這么不要臉，想把葉家的臉丟盡，還是想氣死娘?！倍∈媳蝗~香抓著手，還一個勁地掙扎想打她，嘴里狠罵了起來，可聲量到是盡量壓低了。

    “娘你說啥啊，怎么亂罵人?！比~香被莫名其妙罵一通，只覺更加委屈，不覺拔高了聲音。

    “你還敢喊，好，你喊，讓大伙都知道你的丑事，你老實跟我說，昨兒家里跑出去后做了啥好事?！倍∈蠚獠贿^又罵了起來，不過喉嚨仍舊壓得很低，看來還是不想讓事情宣揚(yáng)出去。

    葉香被丁氏這么一點，面色刷一下漲得通紅，頭一低再不敢回嘴，丁氏原先還有幾分不信，見葉香如此神情，就再沒懷疑，只覺腦子轟一聲響，差點氣暈過去。

    呼呼吸了好幾口大氣，丁氏才算緩過點勁來，當(dāng)下就用力甩開了葉香的手，對著她又是一頓好打，邊打邊罵，“我讓你丟人，我讓你丟人?！?/br>
    葉香再不敢去抓丁氏，只能躲躲閃閃逃避抽打，丁氏一頓打過后，氣稍稍出了點，才算找回些理智，丟下手里的笤帚，拉起葉香就往炕下拖，“走，這事不能善了，咱們?nèi)フ覐?qiáng)子要個說法?！?/br>
    葉香一聽這話，慌了，拼命掙扎起來，嘴里喊著：“娘，這不關(guān)表哥的事?！?/br>
    52、農(nóng)家媳婦

    “你這話啥意思，一個巴掌還能拍響不成,事出了就知道縮起來,你個膿包,跟我走?！倍∈虾奁滠浫?罵得更加起勁,手上使足勁將葉香往外拖。

    “娘，你再這樣，我不如一頭撞死?！比~香拼命掙扎不肯出屋,急起來干脆拿話威脅，丁氏聽了這話一愣怔，讓葉香趁機(jī)給甩脫了,她忙往后急退,直退到后背貼墻，離開了丁氏好大一段距離才停下來，戒備地盯著丁氏看。

    “你……你，你想活活氣死我就對了。”丁氏叉腰指著葉香，氣得手抖，話音也顫了起來。

    一旁的朱氏見娘倆僵持成這樣，也不敢再摻和下去，忙趁著沒人注意就溜了出去，也不耽擱，急急地就出籬笆院走了。

    屋里一時只剩下丁氏與葉香，丁氏見她死活不肯去，干脆就不去管她，想自個去找趙強(qiáng)討個說法，“你不去是吧，那我自個去?！绷滔略捑陀D(zhuǎn)身出屋。

    這下葉香急了，猛地竄上來抱住丁氏，嘴里急切哀求道：“娘，我求求你了，都是我糊涂做了錯事，根本不干表哥的事，這已經(jīng)夠丟人了，娘要是再去表哥面前理論，女兒也沒臉活下去了，你是想置我于死地啊?！?/br>
    葉香這番要死要活的，又滿嘴說是自己的錯，終還是讓丁氏歇了討說法的念頭，抓住葉香抱在她腰上的手，狠拽到炕邊坐下，葉香這才慢慢松開手，一同坐了下來。

    “你到是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咋回事？”雖說葉香滿嘴自認(rèn)糊涂，丁氏也還是想知道內(nèi)情，要真是有趙強(qiáng)一分的錯，她都不會輕饒，定要趙家給個說法不可。

    葉香不覺詫異望向丁氏，脫口道：“朱大娘不是都跟你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