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李珣:“你是不是非得把我氣死才痛快?” 林秋曼:“您那張嘴也很刻薄,奴也時常被您噎啊?!?/br> 李珣:“……” 林秋曼又語重心長道:“當初吳嬤嬤曾說過,兩個人得講究情投意合,才能湊合到一塊兒。強扭的瓜不甜,殿下何苦非得按著二娘的頭逗您樂呢?” 李珣默了默,緩緩說道:“我費盡心思爬到如今的地位,若看中一樣?xùn)|西,還得講究取不取,那我當初何苦拼命,還不如就那樣任人糟踐罷了,反正拿一樣?xùn)|西也得遵循他人的意愿。” 林秋曼又被噎著了。 李珣好整以暇,“強扭的瓜不甜,我管它甜不甜,先抱到手再說,總不能等著那瓜被他人摘了去再搶,那多無趣。” 林秋曼:“……” 李珣繼續(xù)說道:“只要是我李珣刨進碗里頭的東西,甭管我喜不喜歡,哪怕放餿了,也不會施舍出去,你就死了這條心?!?/br> 不知道為什么,聽了這番話,林秋曼居然生出幾分錯覺,他二人當真臭味相投,都是護食的狗。 林秋曼愈發(fā)覺得把李珣了解得越多,就越能看透自己。 他在某些時候很像她的鏡子,比如護食論,比如都是千年的老狐貍,再比如他想馴她,她想把他拉下神壇,種種…… 大家的面具都已經(jīng)撕下來了,好像再這樣裝挺沒勁兒的。 林秋曼自顧站起身,坐到椅子上,問:“殿下當真不收回去了?” 李珣端起茶碗,“除了王府玉牌外,你倒還從未在我身上討要過什么,這玉既然是你自個兒討的,便當作訂情信物贈與你了。” 林秋曼的手又抖了抖,“好燙手?!?/br> 李珣失笑,“可莫要磕著碰著了,若玉損了,你自個兒也是會損的?!?/br> 這話林秋曼聽不懂,困惑問:“怎么個損法?” 李珣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不會再尊重你的意愿?!?/br> 林秋曼:“……” 李珣似笑非笑,“這塊玉是我最后的底線,你最好祈禱我在你跟前還愿做個人?!?/br> 林秋曼破天荒的被他那眼神看得發(fā)憷,她咽了咽唾沫,不自在地東張西望。 幸虧華陽在這時候進來了,解了她的局促。她忙起身行福身禮,華陽說道:“林二娘你怎沒去觀成婚禮?” 林秋曼:“人太多了,看不著?!?/br> 華陽:“人確實有點多,那裴六郎一身喜服,襯得委實俊逸,不愧是京城四君子?!?/br> 稍后裴六娘來尋,林秋曼道:“奴出去會兒?!?/br> 華陽:“去吧?!庇值?,“別走遠了,等會兒開席同我一塊兒。” 林秋曼應(yīng)了一聲。 裴六娘說柳四娘想見她,林秋曼頗覺詫異,“她這會兒不是在新房嗎?” 裴六娘:“我?guī)闳?。?/br> 結(jié)果林秋曼到了喜房門口還是沒有進去,她不知道柳四娘想與她說什么,也不想去知道。 在門口站了會兒,林秋曼轉(zhuǎn)身走了,她終究是過不了心里頭的那道坎。 眼里頭還是容不下沙子。 第119章 李狗子 見她面色奇怪, 裴六娘困惑問:“二娘怎么了?” 林秋曼說道:“那畢竟是喜房,不能壞了規(guī)矩,她如今嫁進了你家, 也算如了愿, 往后還望六娘相互幫襯著?!?/br> 裴六娘點頭。 林秋曼:“我先回去了,大長公主還在等著呢?!?/br> 主仆離開后, 蓮心小聲說:“小娘子心里頭藏了事。” 林秋曼想了想,不痛快道:“我到底是埋怨的, 怨她利用我, 知道我與晉王府走得近, 心急火燎來哭訴, 賺我的憐憫替她圓場子。這樣的手帕交,不會再有第二個了?!?/br> 蓮心:“小娘子若是不痛快, 往后便漸少來往吧,省得您糟心。” 林秋曼“嗯”了一聲。 流水宴席上,不知是誰八卦永安侯府的薛三娘在家里哭鬧得兇。 在場的女郎們紛紛露出奇怪的表情, 有人說道:“林二娘,聽說你與新婦是手帕交?” 林秋曼抬頭, “怎的?” 那小娘子掩嘴笑道:“能把永安侯府的薛三娘欺負得一哭二鬧三上吊, 當真厲害著呢?!?/br> 林秋曼沒有說話。 華陽插話道:“你們這些女郎是來吃人家的喜酒, 還是來砸場子的?” 所有人噤聲, 不敢再議論了。 林秋曼味同爵蠟, 愈發(fā)覺得這喜宴吃得無聊。 待宴席散去后, 她沒逗留多久便回了朱家院。 獨自坐在閨房里, 林秋曼取出李珣給她的血玉端詳。 她雖然不懂玉,卻也能瞧出那東西是價值連城的。心里頭愈發(fā)覺得自己長出息了,盡都干些悶聲作大死的事來。 張氏送熱水進來, 見她手里拿著東西,好奇問:“小娘子在瞧什么呢?” 林秋曼朝她晃了晃,“討了件物什玩玩?!?/br> 張氏定眼一瞧,詫異道:“這不是晉王隨身戴的玉嗎?” 林秋曼“唔”了一聲,并道:“訂情的?!鳖D了頓,“昭妃的嫁妝,留給他的遺物?!?/br> 張氏:“……” 林秋曼的表情很喪,“我就是看裴五娘不順眼,討了這個玩意兒去醋她,結(jié)果還不回去了,捂在手里燙手也得接著?!?/br> 張氏憋了憋,“小娘子總有一天會把自個兒給作死。” 林秋曼差點哭了,“當時就腦子一熱,也沒想那么多。” 張氏坐到她身旁,“你去醋裴五娘做什么,難不成見不得她想攀晉王?” 林秋曼理所當然道:“晉王拆了我兩段姻緣,我也得拆他的?!?/br> 張氏半信半疑,“就沒有其他心思?” 這話林秋曼聽不明白,露出困惑的表情。 張氏正要接茬,外頭傳來蓮心的聲音,“小娘子,有位娘子來找。” 林秋曼應(yīng)了一聲,把血玉放好,出去接待。 一位莫約十七八歲的小娘子端坐在正廳里,五官清麗柔美,衣著素雅,表情怯怯的,有些緊張。 見林秋曼來了,她忙行福身禮。 林秋曼沖她笑笑,問道:“這位小娘子貴姓?” “奴姓程,丘家村人?!?/br> “原是程娘子,坐?!?/br> 程娘子有些拘謹?shù)刈?,她猶豫了許久,才小聲道:“奴聽二娘打過好多官司,很是了不得,就是不知道,奴有資格請二娘出出主意嗎?” 林秋曼:“只要走進朱家院,便有資格請我?guī)兔Α!?/br> 程娘子咬唇沉默半晌,低聲道:“奴是妾,是家主買來的玩意兒?!?/br> 林秋曼輕輕的“哦”了一聲,“你有什么難處盡管說,我先斟酌斟酌。” 蓮心進來伺候茶水。 程娘子待她下去后,才期期艾艾道:“奴家里窮,是佃戶,父母養(yǎng)大奴不容易,底下還有一個在上學(xué)的弟弟。兩年前弟弟生了一場大病,家里請不起大夫,他們便把奴賣給了一家商戶的老頭作妾?!?/br> 林秋曼皺眉。 程娘子似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輕顰眉頭道:“起先他們哄奴說去做丫鬟,奴信以為真,去了才知道是做玩意兒?!?/br> 林秋曼:“你想離開那商戶?” 程娘子點頭,嫌惡道:“那老頭有些奇怪的嗜好,奴受不了他,曾逃過兩回,均被逮回去毒打了一頓,并威脅奴,下回再逃,便去找娘家的麻煩,奴怕了?!?/br> 林秋曼困惑問:“奇怪的嗜好?” 程娘子的臉紅了,尷尬道:“就是……他不行,但還有需求……” 林秋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這是買賣活契,可曾問過家里人,他們是否愿意再把你贖回去?” 程娘子幽幽道:“奴上過兩回當,一次便是他們賣奴的時候,第二次便是奴偷偷攢了私房錢給娘家,盼著他們把奴贖回去,結(jié)果那錢卻被拿去給弟弟娶媳婦兒做彩禮了?!?/br> 林秋曼:“……” 程娘子:“他們都是奴的血親,卻凈在奴的背后捅刀子,讓奴徹底寒了心。”停頓片刻,“奴想離開那個地方,想求得一條生路,二娘能幫奴想想其他法子嗎,光明正大地走?!?/br> 林秋曼有些為難,“你這情況我還是第一次接手,得容我斟酌斟酌再議?!?/br> 程娘子:“只要二娘愿意替奴想辦法就已經(jīng)不錯了?!?/br> 之后兩人又細說了陣兒,程娘子才離開了朱家院。 張氏送她出去后,折返回來見林秋曼緊皺眉頭,問道:“這回又是什么棘手事?” 林秋曼把程娘子的情況粗粗講了。 張氏擺手道:“小娘子還是放棄吧,這事你是救不了的。她家里人已經(jīng)把她當搖錢樹了,賣了閨女貼補兒子,以后要靠兒子養(yǎng)老,哪還管得上閨女的死活?!?/br> 林秋曼頗覺無奈,“攤上這樣的娘家人,委實糟心?!?/br> 這樣的事情張氏瞧得多了,嘆道:“小娘子畢竟是官家娘子,若是市井娘子,命運多半由不了自己,被家里人販賣的女郎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清,且多半都是因為家里有男丁需要撫養(yǎng)?!?/br> 林秋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