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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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叔……” 皇帝不由得紅了眼眶。 李珣握住他的手,“先帝的托孤血書還在晉王府供著,臣不會干大逆不道之事,更不會食言,望陛下將心比心,勿要再受他人蠱惑挑唆?!?/br> 皇帝抹淚點頭。 李珣輕聲道:“陛下是大陳的希望,大陳的脊梁,臣這一去,生死未卜,若是沒能回來,陛下也無需難過,臣是馬背上的人,馬革裹尸才是最好的歸宿?!?/br> 皇帝熱淚盈眶,“五皇叔,朕錯了。” 李珣摸摸他的頭,“十五歲,也該長大了。你父親十五歲時便能獨當(dāng)一面,你不會比他差?!?/br> 聽了這番話,皇帝內(nèi)心激動難平。 他到底年幼,未經(jīng)世事,三言兩語就被李珣哄得丟盔棄甲。 從皇宮回去后,李珣換了一身常服,對老陳道:“去把托孤血書取來?!?/br> 不一會兒老陳把東西送來,李珣接過,說道:“去華陽府瞧瞧?!?/br> 華陽正準(zhǔn)備出門,見他來了,便又折返回去。 老陳在外頭守著,二人在房中商事。 李珣把托孤血書放到桌上,華陽皺眉問:“這是什么?” 李珣:“托孤血書?!?/br> 華陽愣住。 李珣繼續(xù)道:“今兒我在承陽殿把大周使臣給殺了?!?/br> 此話一出,華陽震驚道:“你瘋了!” 李珣淡定道:“我沒瘋?!鳖D了頓,“這一仗遲早得打?!?/br> 華陽忐忑地站起身來回走動。 李珣自顧說道:“我請命帶兵出征,圣上允了,只是我這一走,后方無人監(jiān)管圣上,他到底年幼,又未經(jīng)世事,我始終不太放心?!?/br> 華陽擰眉道:“你什么意思?” 李珣坦然問:“阿姐可信得過五郎?” 華陽不客氣道:“你比狐貍還狡猾,我不信你?!?/br> 李珣失笑,“可是五郎卻信阿姐?!庇值?,“你在五郎與皇室之間一直保持中立的態(tài)度,五郎很是欣賞,五郎信你,圣上也信你,你是最適合監(jiān)國的人?!?/br> 華陽吃驚道:“你瘋了,我一介女流,去監(jiān)什么國?!” 李珣:“阿姐此話差矣,你雖是女郎,卻見過大場面,鎮(zhèn)得住場子。我?guī)П稣?,圣上耳根子軟,我怕他受人挑唆亂了后方,一旦后方出了亂子,那前線的將士皆要遭殃。阿姐定然不想做那亡國奴,也不愿看到大陳基業(yè)敗在圣上手里。” 華陽沉默。 李珣繼續(xù)道:“阿姐十五歲和親北獠,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大陳這些年走過來的風(fēng)雨。你跟著它痛,跟著它樂,定然也知道當(dāng)初父親的遺愿。我如今出征,皆是想完成他未走完的心愿,你可愿與我共同去實現(xiàn)父親的夙愿?” 華陽的心情頓時變得沉重起來,喃喃道:“我對朝政一竅不通?!?/br> 李珣:“阿姐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便問宋致遠(yuǎn),他們知道?!庇值溃拔以敢庹埫稣?,是因為把后方交到他們這幫人手里放心,因為他們跟我一樣,平生的愿望便是把大周打下來?!?/br> 華陽怔住。 李珣:“我曾跟阿姐說過,不是志同道合的人,我是不屑去拉攏的。姜閣老,英國公,王尚書,這些人都是大陳的棟梁。他們當(dāng)年皆是跟著父親走過來的人,他們并非對我李珣忠誠,他們忠誠的是能讓大陳強(qiáng)盛繁榮的人。” “這些人每一個都有宏圖志愿,我能與他們走到一起,因為我也想大陳強(qiáng)盛繁榮,而不是像曾經(jīng)那樣風(fēng)雨飄搖,需要犧牲女人和珠寶才能去尋求安定?!?/br> “阿姐你比我出生得早,陳國一路走來的艱難應(yīng)該比我看得更多,我不想李家先祖辛苦打下來的基業(yè)毀在我們這輩人手里?!?/br> “圣上軟弱,我是不信他的,可我信你,在他搖擺不定,聽信他人讒言時,你可以拿著托孤血書去敲打。只要他不出岔子,宋致遠(yuǎn)這些人便不會生出二心,唯有他才是他們的定心丸?!?/br> “前方將士需要這顆定心丸,他們需要后方穩(wěn)固,而你,能給他們安定?!?/br> 華陽望著桌上的托孤血書陷入了沉思中,隔了許久后,才道:“你就不怕我出岔子?” 李珣淡淡道:“不怕,你身上流著皇族的血,若是皇室出了岔子,你也會跟著遭殃?!庇值?,“你能替女郎們謀出路,便是心懷天下百姓的,比誰都希望后方穩(wěn)定。再加上你不是男兒身,我無需擔(dān)心你掌權(quán),因為世道會對你口誅筆伐,容不下你?!?/br> 華陽被這話氣著了,指了指他道:“你……” 李珣:“你是最適合鎮(zhèn)守后方的。我孤家寡人,若是戰(zhàn)死沙場也無牽無掛,只要我一想到后方有你和宋致遠(yuǎn)這幫人守著,便能徹底安心,就算我折在了大周,也是不怕的。” 華陽不痛快道:“林二娘呢,你又如何待她?” 李珣垂下眼簾,望著自己的雙手道:“我終究是虧欠她的,沙場上刀劍無眼,不能許給她未來?!?/br> 華陽糟心道:“你倆白折騰了一場鏡花水月。” 李珣沒有說話,心里頭頗有幾分苦。 誰不眷戀溫柔鄉(xiāng)呢,遺憾的是他偏偏給不起。 開戰(zhàn)的消息傳出去后,整個京中都人心惶惶。 林秋曼感到非常詫異,特地去詢問秦秉南,他把詳情細(xì)細(xì)說了。 在聽到晉王請命出征時,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下午她沒什么反應(yīng),跟往常一樣,看不出端倪來。 張氏慫恿她去問,林秋曼淡淡道:“我去問什么?” 張氏小心翼翼道:“小娘子心里頭只怕是不痛快的?!?/br> 林秋曼平靜道:“不痛快又如何,我跟晉王既沒有一紙婚約,也沒有山盟海誓。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又不是非得要對方不可?!?/br> 張氏不再說話。 原本林秋曼以為李珣怎么都會給自己一個交代的,結(jié)果沒有。 他沒來找她,她也沒有去問。 那層窗戶紙沒有人去捅破,也不會去捅破。 在李珣離京的前一天晚上,林秋曼并不知道他一身戎裝站在林府門前,站了大半宿。 她從未見他穿鎧甲的模樣,也不想見,永遠(yuǎn)都不想見。 晨鐘響起時,李珣離開了。 這一去,便許久都沒有回來。 林秋曼刻意避開與他有關(guān)的信息,然而聽到他離京后,還是愣怔半天。 那個人就這么走了,走得干凈利落,連一聲招呼都不打。 林秋曼默默地望著窗外的蕭瑟,眼眶在不經(jīng)意間泛起紅潮。 不一會兒蓮心進(jìn)來,她迅速整理思緒,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蓮心道:“小娘子,華陽府差人來了?!?/br> 林秋曼出去探情形,原是華陽想見她。 她去了一趟華陽府,路過晉王府時瞧都不愿去瞧。 華陽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坐在院子里沉默了許久才道:“五郎走了?!?/br> 林秋曼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聽說了?!?/br> 華陽盯著她看陣兒,指著桌上的木盒道:“這里頭的田產(chǎn)房契是五郎留給你的,他沒法許給你安穩(wěn),此后不論你婚嫁,還是其他,都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br> 林秋曼沒有說話。 華陽繼續(xù)道:“他是馬背上的人,沙場才是他的歸宿,不管他能不能活著回來,你都有自由,無需顧忌?!?/br> 林秋曼淡淡道:“殿下的心意奴領(lǐng)了,奴將來會過得很好,一直好下去。” 華陽還是覺得遺憾,“我原本以為你們是能走到一起的。” 林秋曼笑了笑,“奴得感謝殿下能放奴一條生路,這樣挺好?!?/br> 二人又說了陣話。 林秋曼一點都不想提李珣相關(guān),華陽也沒為難她。 那些田產(chǎn)房契她終歸沒要,也沒必要。 回到林府后,林秋曼獨自在屋里坐了許久,連晚飯都沒吃,整個人木木的,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日她跟往常一樣,仿佛根本就沒有李珣這個人,面上看不出喜樂。 張氏知道她心里頭不痛快,也不敢提。 接連數(shù)日林秋曼都沉悶不語,時常一個坐著,一坐就是許久。 周氏怕她憋壞了,把林清菊找來。 見她坐在桌前把玩香囊,林清菊看了半晌才道:“二娘有什么話就說出來吧,別什么都往心里藏。” 林秋曼偏過頭看了她一眼,“阿姐什么時候來的?” 林清菊走到她身旁,“心里頭不痛快就說出來,別憋著,憋著難受?!?/br> 林秋曼笑,“我有什么不痛快的。” 林清菊幽幽道:“二娘只怕是埋怨晉王的。” 林秋曼沒有說話。 林清菊:“他是負(fù)了你的,連面都不敢來見。” 似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林秋曼道:“人家還好心好意留了大半田產(chǎn)房契給我呢,還不知足?!蓖nD片刻,“我這也算賣得值了。” “二娘……” “阿姐抱我一會兒。” 林清菊緩緩抱住她,林秋曼環(huán)住她的腰身,喃喃道:“阿姐我有點難受。” “難受就哭。” “沒什么好哭的,他走了也好,我自由了。” “二娘……” “阿姐你說我是不是傻啊,男人的嘴偏人的鬼,我還差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