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第二十章 四月初三的時候,李婉云正和許珍含笑說這話,聊著繡花的花樣子,忽然就聽到了鐘聲。 她愕然地抬頭看向被墻壁圈起來的天空,辨別著鐘聲傳來的方向。 皇宮。 皇帝崩了。 李婉云愣了一剎那,下意識地開始掰手指。 早了一年多?;实郾惹笆?,死得早了一年多。這中間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李婉云也不知道到底事情樁樁件件哪一樣導(dǎo)致了現(xiàn)在的結(jié)果。但是,不管怎么說,她很高興。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許珍立刻急急地回了家,她要準(zhǔn)備一些素色的衣服,也許還要陪著鎮(zhèn)國公世子夫人去面露悲容為皇帝哭喪。 想到這些,許珍覺得一陣陣的不快。 李婉云去李夫人院子里的時候,李夫人正一臉慌亂,不知道該干什么。 見到李婉云進(jìn)來,她情急地抓住了李婉云,抱怨了兩句。 含笑安慰了李夫人,李婉云看著緊隨自己走進(jìn)來的李牧言:“皇帝陛下去了?!崩钅裂暂p輕點了點頭。 “不久之前醒了一次,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寫了圣旨,然后就去了?!崩钅裂哉f,他的唇角帶著一抹輕笑,“幾位皇妃估計都要失望了。” 李婉云看著他,目光中透出些微的疑惑。 李牧言只是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第二天,李婉云就知道,李牧言為何會露出那樣的笑容了。 皇帝的皇位,沒有傳給任何一個兒子,而是給了自己的弟弟——比皇帝小五歲的容親王。 李婉云眨了眨眼,一聲輕嘆:“原來如此。” 李牧言在她對面坐下,看著穿著素服的李婉云眉眼之間淡淡的迷茫之色,溫柔地微笑,“終于不一樣了,對嗎?” “是,”李婉云點頭,“終于不一樣了。” 上輩子的容親王,是謀反奪位的。 這輩子,卻能夠名正言順地得到這個位置了。 “先皇的意思,真的是傳位給今上嗎?”李婉云忽然問李牧言。她的心中還是有些懷疑。 剛剛?cè)チ说幕实鄄⒉皇菦]有自己的兒子,為何要傳給自己的弟弟?就算是同樣的血脈,弟弟總是沒有兒子親。 李牧言含笑,說:“不管是不是,如今圣旨上就只這樣寫的?!?/br> 李婉云目光中閃過一絲了然。 這中間,還是有些什么。 不過,跟自己沒有關(guān)系。她問李牧言:“那么,過些日子,你就能起復(fù)了嗎?” 李牧言含笑點了點頭:“今上,是個不拘一格的。” 李婉云微微地笑了笑。所有的不拘一格背后,必定還有些什么。 停靈一些時日之后,先皇的棺槨終于被送進(jìn)了皇陵。封龍石放下,隔斷了一個朝代。 今上將先皇的妃嬪們送出了宮,有子的將兒子分封,沒有孩子的就只能進(jìn)廟里。 但是,圣旨還沒有宣讀,皇貴妃就吐血而亡。 幫著皇貴妃看病的御醫(yī)一臉不可思議,皇貴妃,赫然是中毒而亡,而且是中毒時日已久,就算沒有吐血,也是救不得的。 他們不明白,皇貴妃一直以來的平安脈都是安然無恙的,為何皇帝死后,就忽然間中了那等日長月久才能中的毒。 也不是沒有那等聰明的想到了什么,卻在想到了之后,一個一個都立刻閉上了嘴。 這種事,總是要爛到肚子里才好。 皇后,不,先皇后看著自己頭上的青絲一絲絲地落下,在地面上落成一片黑云,心底一片平靜。 等到自己贖完滿身的罪孽,就可以去地下見自己的親人朋友了。 她想著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愿意慷慨赴死,將自己做成了毒人的皇貴妃,又想著被皇貴妃身上的毒慢慢地在交合時浸入以至救無可救的皇帝,唇邊慢慢地浮起笑容來。 來世,永遠(yuǎn)不要入皇家。 皇家的愛恨太強(qiáng)烈,她承受不起。 先皇入了皇陵之后,整個京城仿佛忽然間輕松下來了。 縱然是依舊在國喪期,但是,京中又恢復(fù)了前些日子的熱鬧景象。朝堂之上,也開始重新為了海禁的事情鬧翻天。 現(xiàn)在的皇帝很是悲天憫人,卻也是個純善的性子。 “海禁之事,是皇兄生前想要做的,所以,就算是為了皇兄,我也要試一把?!?/br> 一句話一出,就算依舊有再多的人反對,海禁也不得不開了。 死者為大。 只是先皇若是地下有靈,也不知會不會啼笑皆非。明明是自己活著的時候費盡心思都不曾辦到的事,如今自己死了,反而字需要掛出自己的名頭就可以了。 李牧言很快就被起復(fù)了。 同時起復(fù)的還有好些在南疆的事件中被牽連到人。雖然先皇一怒之下將他們?nèi)扛锫?,但是誰都知道,這些能夠從夷人的俘虜中活著回來的官員,都可以稱得上是好官。 這樣的人,皇帝不得不用。 李牧言并沒有回到南疆去繼續(xù)做自己的縣令。 他成了禮部的一名小官,每日去禮部點卯,作者一些瑣碎的文書工作。 李婉云看著他每日里早出晚歸臉上卻帶著笑的模樣,心中輕嘆。 他的心底,其實還是期望著能夠在官場上有所收獲的吧…… 前世的枉死,是他心中的執(zhí)念。 李婉云知道,自己勸不住李牧言。所以,她不去勸他,只是對李牧言的衣食更上心一些。 每日里李牧言出門,或者回來,都能立刻被人好好地伺候著。 李夫人這些日子倒是快活了一些。 李牧言重新做官之后,她又多了一些可以交往的對象,雖說不能喝酒聽?wèi)颍蝗悍蛉藗冏谝黄鹆奶齑蚺?,也是極為快活的事情。 所以這些日子,李夫人幾乎都是腳不沾地。 直到這一天,李夫人回來,小心翼翼地問李婉云,是否介意有個嫂子。 “娘,”李婉云臉上有些微的驚訝,“我自然是知道哥哥將來要娶妻的,但是,現(xiàn)在是不是太早了些?!?/br> 李夫人搖頭:“不早。縱然是十七八成婚,離現(xiàn)在也不過是兩三年,慢慢地相看,時間總是很快的?!?/br> 李婉云也不得不承認(rèn)李夫人說的是事實。 李牧言,確實到了該商量婚事的時候。 “說起來,你也十三了,也是時候要出去多見見人,到時候好商量婚事了?!崩罘蛉撕鋈婚g看著李婉云,笑容滿面。 李婉云一怔,隨后慢慢地露出笑臉來:“娘說得是,也是時候要考慮成婚的事了?!?/br> 自從說了這件事之后,李夫人就似乎真的對這件事上心。雖然沒有拉著李牧言說個不停,但是卻很經(jīng)常地對李婉云說起。 李婉云將這件事告訴李牧言,含笑看著他無言地沉默了很久。 “我暫時,還不想成婚?!彼f,“這件事,就拜托給你了,meimei?!?/br> 李婉云取笑了他一陣,答應(yīng)下來。 在這個問題上,兩兄妹總是高度一致的。 隱蔽地嘗試著將李夫人的注意力從這件事情上引開,李婉云覺得,有時候李夫人的一些想法,還是很有趣的。 不過,并不合時宜。 鄉(xiāng)下的法則,并不適合京城這個地方。 刻意地讓李夫人碰了幾次壁,李夫人終于有些心灰意冷起來,放過了對這件事的執(zhí)著。 她自己也清楚,兩個孩子雖然也到了該考慮這件事的年紀(jì),但是說起來,真的年紀(jì)還小。 李夫人的放棄,讓李婉云和李牧言各自都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件事也隨即就被提上了兩個人的議程。 只是想到將來要有另一個人陪在自己身邊度過一輩子,李牧言尚且覺得無所謂,李婉云心中那種焦躁不安就泛濫起來。 一陣一陣的倦意襲來,讓她覺得,天空都顯得不那么明亮了。 然后,她就病倒了。 李夫人著急地請了大夫進(jìn)門,卻始終找不出原因。 大夫也只能空泛地說一些讓病人寬心的話,始終說不到點子上。李夫人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有了幾分急病亂投醫(yī)的架勢。 李牧言看著李婉云一日一日的瘦削下去,情知為何,卻只能一聲嘆息。 上輩子,實在是傷得太深。 若不能走出這個心結(jié),只怕,meimei這輩子都不會幸福。 想到這個可能,他悚然而驚。 李婉云的病漸漸地重了起來。雖然李婉云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好,但是依舊忍不住去回憶那些太過沉重的過去。 一層一層地壓上來,讓她喘不過氣。 那樣昏暗的日子…… 若是遇人不淑,只怕又要重演一遍。 但是,她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 看到李夫人著急的模樣,李婉云強(qiáng)撐著讓自己從那些情緒中掙脫出來。 不能這樣下去。 明明自己也說過,要好好地享受這重來一次的生活,怎么能被那種記憶就打敗。 于是,她很配合地跟著李夫人求醫(yī),想讓這樣的忙碌將自己從那些回憶中掙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