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丫鬟們已經(jīng)識趣地退到門口,李婉云過去喂李牧言喝醒酒茶,一言不發(fā)。 “有時候,覺得,活著到底是為什么?!崩钅裂院鋈徽f。 李婉云完全沒有受影響地喂李牧言喝完醒酒茶,輕輕地笑:“哥哥,你看遍了世間的風(fēng)景嗎?” 李牧言懵懂地?fù)u了搖頭,“那么,就以看遍風(fēng)景為目標(biāo),活下去,這個目標(biāo)如何?” 眨了眨眼,李牧言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 “哥哥說過,這盛世繁榮,在你我有生之年總是會持續(xù)下去的?!崩钔裨朴终f,“你我總該悠閑些,慢慢地生活下去?!?/br> 李牧言忽地低低地笑出聲來:“meimei真可愛?!?/br> “我說什么,你就信了?!?/br> 李婉云平靜地看著他:“哥哥,無論你說什么,我總是信的。” 李牧言不再說話了。 從李牧言的房間出來,李婉云想起李牧言今天的反常,將李牧言身邊的小廝叫過來問了一番,也沒有問出什么來。 她遙遙地看向李牧言的房間,微微皺起了眉。 南疆那邊的消息很快就送了過來,鴿子在這種時候,要比馬都快得多。 早早地將自己曾經(jīng)的頹廢丟到一邊的李牧言打開那張紙條的時候,反倒是邊上的沈勛最為不平靜。 他也是記得桑雯的。 李婉云看著在這么冷的天氣送了信過來的鴿子,給它抓了幾顆花生試圖喂給它吃。小家伙很警惕地看著李婉云,堅決地拒絕了她的投喂。 有些可惜地放下了花生,李婉云轉(zhuǎn)過臉去,就看見那張紙條在沈勛手中,他的臉色變了又變。 李婉云好奇地看過去,就聽沈勛喝了一聲:“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要不是跟我不對付,我還是很欣賞的?!?/br> 一句話一出,李婉云已經(jīng)猜到了事實如何。 桑雯真的頂替了別人的身份。 ☆、第九章 事情說起來其實和李家關(guān)系也不大,但是桑雯在明唐公主府上,總是讓人覺得心生不快。 留著一個對自己心懷惡意的人往上爬……這種取向其實一點都不好。 李婉云約了舒瑜出來,將調(diào)查到的信息交給了舒瑜。 沒有任何文字。 “怎么取信公主是你的事。”她笑得有些惡意,舒瑜在她面前握緊了拳頭,昂起頭:“我會做到的。” 她有沒有做到,其實無關(guān)緊要。 因為后來她也并沒有與李婉云多一些來往。唯一不同的事鐘穎似乎記住了李婉云,隔三岔五給她下個帖子,邀請她一起去玩。 就算李婉云拒絕的時候很多,但是她依舊沒有放棄。 在北寧的使團(tuán)離開之前,鐘穎身邊就不見了桑雯的蹤影。 鐘穎說桑雯是被自己的母親送到別的地方去了,過兩天就回來看自己,但是這樣的話,大概也只有鐘穎這個天性純真的人相信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來自北寧的棲霞公主坐在邊上,沉默得像是一座雕像。 等到她們都說完了話,她才開了口:“真好?!彼f,面紗下的面容看不清,眼底卻是羨慕的光。 “我在北寧,”棲霞公主的聲音很飄渺,仿佛隨時都會破碎,“從來就沒有朋友?!?/br> 鐘穎很開心地拉著棲霞公主的手,問她要不要做自己的朋友。棲霞公主看著她,目光平靜如水,最后輕輕地點頭,卻敷衍了這個問題。 明唐公主注意到這邊的時候,許珍李婉云還有舒瑜,已經(jīng)練手將鐘穎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旁的地方,棲霞公主沉默地坐在了那里。 這一場宴會,最終度過得分外平靜。 平靜得仿佛不想是一場招待他人的宴會,而像是奔赴悲劇之前沉默的聚會。 想到這樣的比喻,李婉云不由得笑了起來。 可不就是奔赴悲劇嗎? 北寧的使團(tuán)離開之前,棲霞公主依舊無所著落。 北寧的使團(tuán)對這位公主的態(tài)度也顯得很奇怪。 似乎是尊重著,但是這份尊重總顯得有些虛浮。 不用特意去說,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知道,這位公主其實地位有些尷尬了。偏偏北寧的官員們又不肯承認(rèn),個個的嘴上硬撐著說公主之尊自然是尊重的。 這樣矛盾的態(tài)度落在眾人眼中,就連那些圍著這位公主動心思的紈绔們都安靜了下來。 然后,北寧的使團(tuán)離開前三天,發(fā)生了一件事。 棲霞公主被人闖進(jìn)了臥室,差一點就失了身。那個混蛋的小子被當(dāng)場捉住了,卻發(fā)現(xiàn)灌的爛醉,就連自己是怎么摸進(jìn)去的都不知道了。 北寧的官員們大怒,和本朝的大官小官們開始打嘴皮子官司。 至于棲霞公主,反倒一時之間無人問津了。 李婉云聽著這讓人啼笑皆非的事,問李牧言:“這中間……” “自然是有貓膩的,”李牧言說,“不說那小子有沒有那個心,就憑他喝到站都站不穩(wěn),能夠穿越重重障礙進(jìn)到棲霞公主的臥室,當(dāng)真是不可思議?!?/br> 李婉云無心關(guān)心這背后的事情,只是嘆了一聲:“棲霞公主日后的日子不好過了?!?/br> “meimei你很關(guān)心她?”李牧言問。 “不,只是感傷,女子不易?!崩钔裨普f,“畢竟不是她的錯?!?/br> 棲霞公主身上發(fā)生的事,最終以北寧從南齊咬下來一小塊rou作為終結(jié)?;实鄄坏貌谎郾牨牭乜粗睂幦肆粝聛碚f是護(hù)衛(wèi)公主出嫁,暗地里還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做下了這件事的少年赫然是皇帝最為倚重的謀臣的兒子,這讓皇帝面對謀臣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件事。 似乎怎么都是錯。 最后皇帝不輕不重地懲戒了做錯事的少年,轉(zhuǎn)頭卻有給謀臣送去了賞賜。 至于背后的猜忌或者調(diào)查,自然是不會顯露于人前的。 許珍在北寧的使團(tuán)大部分都撤回去之后,上門來見了李婉云,送上了適時的年禮。 “這些不是鎮(zhèn)國公府上的,是我給jiejie你的?!痹S珍笑瞇瞇地說著,將自己備下的禮物一件一件地拿出來,“jiejie你看這個,是從南洋帶回來的,聽說在那邊是貴族才用的。不過看上去還是有些簡陋呢?!?/br> 李婉云笑:“那你帶過來干什么。” “看個新鮮唄,”許珍說,“開了海禁之后說是去遠(yuǎn)方的船前兩天才回來,這東西都是他們帶回來的?,F(xiàn)在還是稀罕物,等到多跑幾趟,估計才會普通起來?!?/br> 李婉云拿起那串石珠看了看,說:“既然是那邊的貴族的東西,只怕日后也不見得多?!?/br> 許珍的眼睛頓時一亮,“jiejie,教我管家做生意吧。娘現(xiàn)在讓我學(xué)管家,我都頭疼死了?!?/br> 李婉云立刻笑了起來。 笑完了之后,卻又覺得有些空。 許珍,也已經(jīng)到了學(xué)管家準(zhǔn)備定親出嫁的年紀(jì)了啊…… 出海的船隊趕在年前回來,實在是再好不過。 那些帶回來的異國的東西,讓京中大大小小的鋪子搶破了頭。此時正趕上送年禮的時候,若是年禮中沒有一件兩件的番邦貨色,實在是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沈勛這次因為這件事樂得合不攏嘴。當(dāng)初李牧言和李婉云力勸之下,他投了自己全部的私房錢,又從成國公那里卷了好些錢投進(jìn)了商隊里。盡管被成國公教訓(xùn)了好一陣,如今豐厚的回報,實在是讓他喜不自勝。 從南疆來的貨物他作為主家取了一部分,分了一部分給李府送了過來。 “拿著送人也是不錯的?!彼f。 他的心意,李家兄妹自然是不矯情地接受了。 李夫人倒是有一些猶豫,但是不知道李牧言對她說了些什么之后,也就接受了。倒是從那之后,她對沈勛倒是變得熱情了很多。 李婉云幫著李夫人將年禮送了出去,收回禮的時候,收到了一件出乎意料的禮物。 她看著那一樹珊瑚,不得不叫了李夫人過來:“娘,這是誰家,送了這么貴重的禮物?” 李夫人也吃了一驚:“沒看到有這個……”去對了禮單之后,她才恍然:“是明唐公主府上送來的?!?/br> 她有些焦心,這樣貴重的禮物,實在是受之有愧。 李婉云安撫了李夫人,又取了幾分貴重的禮物過來,讓李夫人帶了去再給明唐公主那邊送一次。 公主府上從來都是很熱鬧的。 明唐公主無論是誰做皇帝的時候,都是很受寵的。但是她也很聰明。這份受寵她從來不輕易動用,安安分分地做自己超然物外的悠閑公主。 這樣一來,反而門前越發(fā)門庭若市,到了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熱鬧得不行。 就算是這位公主輕飄飄的一句話,說不定也能給自家?guī)矶嗌偈斋@。不少人都是報著這樣的心思,不管怎么樣,先交好了公主再說。 在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中走進(jìn)公主的會客廳時,李夫人有一絲緊張。 但是很快女兒的手就握了上來,讓她覺得心中平靜了一些。 公主殿下是個很溫和的婦人,見到李夫人和李婉云一起過來,很是溫柔地打發(fā)了李婉云去和鐘穎玩,自己帶著李夫人在一群夫人們當(dāng)中說話聊天。 李夫人漸漸地也自如起來,甚至差一點將李婉云忘到了腦后。 鐘穎身邊不止有舒瑜,還有一個天青色衣裙的少女,正坐在那里笑瞇瞇地看著舒瑜陪鐘穎玩。 等到李婉云過來,她笑微微地對李婉云行了一禮:“你好?!?/br> 兩個人做了介紹,李婉云才知道,她是鐘穎的表妹,也是一位郡主,叫做石蓉。 “不過是個空頭郡主罷了,沒有封號沒有封地的,”她笑得很是從容,“也只是個名頭?!?/br> 李婉云見狀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并肩坐在那里看著舒瑜和鐘穎玩耍,已經(jīng)不再是小孩子的舒瑜追著鐘穎跑,沒過多久就身上汗涔涔。 盡管是冬天,她臉上的汗珠依舊清晰可見。 石蓉笑微微地叫了鐘穎過來,讓舒瑜過去梳洗一下,換件衣裳。 “大冬天的,若是病了就不好了?!彼@樣說。 舒瑜看了一眼膩在石蓉身邊的鐘穎,匆匆地行了一禮,去換衣服去了。 鐘穎臉上也是紅撲撲的,心情卻很好。左手拉著石蓉,右手拉著李婉云,鐘穎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身邊的一些事,每天自己做了什么,很是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