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李婉云沉默了許久,最后輕輕地笑:“你們,想要什么?” 鐘皓的臉色依舊不變,好一會兒,才輕聲說出了一句話,李婉云輕輕笑了起來。 “果然如此,”她說,“這條船上的人,看起來還真是多呢……” 所以,加上自己一個,也不嫌多,不是嗎? ☆、第二十八章 李婉云看著鐘皓,他習(xí)慣性地冷著一張臉,也許出去對著鐘穎的時候,他不會露出別的表情來。這樣的一個人,看上去格外可靠也讓人格外不敢信任。 “我……”她剛剛開了口,鐘皓就站了起來,“沒有必要現(xiàn)在做出回答,”他說,“我們有時間與耐心慢慢地等。” 然后,李婉云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出去。 許珍在知道李婉云出事的時候,事情應(yīng)塵埃落定。她站在自己滿室的嫁妝中,周身的氣息漸漸地冷淡下來,看著前來報信的人:“你是說,父親和母親故意瞞著我,不讓我知道婉云出事了?” 過來報信的小丫鬟額頭上漸漸地冒出冷汗來。她以為自己將這個消息告訴許珍,會得到她的贊賞,但是如今這番模樣,讓小丫鬟對這個想法漸漸失去了希望。 “是的,姑娘?!彼套×诵念^的不安,這樣說。 許珍定定地看著她,唇邊漸漸浮現(xiàn)出冷淡的笑意:“原來如此,看起來,我倒是要多謝你的好意了?” 小丫鬟連忙說不敢?!安桓遥课铱茨愕故歉业煤??!痹S珍這樣說完,揚聲叫自己身邊的大丫鬟過來:“賞她五兩銀子,因為她向我通風(fēng)報信,然后,交給母親?!?/br> 大丫鬟看著已經(jīng)磕頭如搗蒜的小丫鬟,面露不忍,卻也沒有勸說,干脆利落地應(yīng)是。許珍看著,然后又是一笑:“告訴母親,我不高興,很不高興?!?/br> 聽到這句話的幾個丫鬟渾身都是一顫,下意識地將自己往后面躲了躲。 許夫人聽到許珍派過來的丫鬟說了這件事,心中有些不安。原本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是個軟和的性子,但是李家的那個丫頭走了之后,卻漸漸地變得連自己這個當娘的都有些不好拿捏起來。實在是性子變了太多。 漸漸地,有些威嚴的氣度起來。 許夫人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在這些時候教了女兒什么,讓女兒發(fā)生了這樣大的變化。但是現(xiàn)在女兒說起不高興,她一邊是為女兒知道了這件事而不高興,一面卻又為女兒的成長而有些欣慰。 這樣怪異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一直持續(xù)到鎮(zhèn)國公回來。 聽了許夫人轉(zhuǎn)述的,許珍派人送過來的消息,鎮(zhèn)國公摸了摸下巴,唇邊笑意儼然:“珍兒當真是這樣說的?” 許夫人嗔怪地看了鎮(zhèn)國公一眼:“我又何必欺瞞你,珍兒當真是這樣說的。說起來,珍兒也大了……”說著說著,許夫人就顯得有些傷感起來,摸了摸眼角的淚水。 鎮(zhèn)國公哈哈一笑,“珍兒大了是好事。日后她是要嫁入宗室的,宗室里,可不需要太過天真的媳婦?!痹S夫人有些羞怒地捶了捶鎮(zhèn)國公,“這些都是以后的事,今兒珍兒派人送了這個消息過來,她也是在對我們說不高興呢?!?/br> 鎮(zhèn)國公點頭:“無礙,這件事,我去和珍兒談一談,夫人不必擔心,好好替珍兒備嫁妝,督促珍兒繡嫁衣就是了。” 許夫人方才松了一口氣,關(guān)心起鎮(zhèn)國公今日是不是辛苦來。 沈勛見到許珍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幾天之后。事實上見到許珍的時候,沈勛很是驚訝。許珍已經(jīng)定親,這種時候應(yīng)該是在家里,盡量少出來交際更不用說見外男了。 “真是稀客,”他這樣說了一句,“想必是有事來找我了?” 許珍也不去管他語氣中淡淡的譏諷,直直地沖到沈勛面前:“你為什么不去救婉云?” 沈勛的表情變了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許珍說:“我是內(nèi)宅女子,行動之間不比你方便,但是,為什么你不去救她,也不告訴我?”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去?”沈勛沉下了臉,問許珍,“至于你……你以為,李家為什么會忽然跑到邊城去,如果不是……” 雖然他的話沒有說完,許珍卻已經(jīng)能夠猜到其中未盡的意思,當下臉色就是一變,不敢置信地瞪著沈勛:“你是說……” 沈勛剛剛說了開頭就知道自己失言,當下沉默不語,等到許珍追問的時候一聲嘆息:“放心吧,雖然我沒能幫到婉云,但是她身邊也有貴人相助。如今她不過是改名換姓換了一個身份重新來過,日后……你見到她的時候,多多幫扶一把就是了。” 許珍的注意力立刻被調(diào)開,聽到沈勛這樣說,許珍雖然有些不太相信,但是見沈勛言之灼灼,也不由得下意識地信了幾分。 “那人,是誰?” 沈勛面色沉郁:“明唐公主?!?/br> 許珍腦海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臉色一變:“明唐公主?那就是,為了鐘穎?不行,我是絕對不允許婉云做鐘穎的陪嫁的?!?/br> 此話一出,沈勛頓時一愣:“此話從何說起?” 許珍咬著唇,聽他問起,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鐘穎的狀況很多人都知道,是當不得大家主婦的。明唐公主當年就透露過,會給她選擇一個出色的媵妾,將來代替她管家?!?/br> “這樣也很好啊。”沈勛還是有些不解,不由得出聲道,然后立刻就被許珍白了一眼?!霸谀銈兛磥?,無論是妻妾只要得寵都好。但是你們大概不會去想,妻的身份和妾的身份,有若云泥。妾見了妻要行禮,不能養(yǎng)自己的孩子,見了自己的孩子也要稱姑娘和公子,平日里被妻打殺了,也不過是二十金的罰金……” 許珍這樣說著,見沈勛臉上的表情漸漸地變了,一聲嗤笑:“就算鐘穎是個傻子,將來要靠著自己陪嫁過去的媵妾掌管家事,只是我可不相信明唐公主只會陪嫁一個身份高的好讓鐘穎被壓得死死的。將來鐘穎嫁過去的那一家,家宅平安,絕對只是個夢想?!?/br> 沈勛的表情變得格外難看,他忽然間想起一些舊事,莫名地覺得,自己似乎猜到了李婉云的一些心思。 許珍見他似乎在發(fā)呆,伸手敲了敲桌子:“婉云jiejie現(xiàn)在在哪里?” 沈勛回神,搖了搖頭:“我還不知道。過兩天才有消息送過來?!痹S珍點頭,起身準備回去:“有消息送過來了,請轉(zhuǎn)交給我一份。我也想知道婉云jiejie的近況。”沈勛漫不經(jīng)心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正準備各自分開,門口忽然有人輕輕地笑:“真巧,我能進來嗎?” 抬頭一看,沈勛的臉色就變了變:“見過……大公子?!?/br> 許珍的臉色也變了變,最后卻露出漂亮的笑臉,對著來人格外坦然地一笑:“你怎么在這里?”來人笑微微地站到許珍身邊,神態(tài)自然,帶著一點親昵。 許珍對這種親昵顯然有些羞澀,但是也非常落落大方地接受了,對著他嫣然一笑:“要是不說出理由來,我可就走了。我是偷跑出來的,娘現(xiàn)在說不定正在發(fā)火呢?!?/br> 來人笑道:“沒關(guān)系,我會去對國公夫人解釋的。”他對著沈勛點點頭,道:“你們方才說的,是那位李探花的家眷嗎?如果我沒記錯,似乎只找到了他的meimei,他的父母都已經(jīng)不在邊城了?” 沈勛表情格外難看地點了點頭,顯然是想起了李牧言不怎么負責任的行為。 來人就溫和地笑了笑:“沈勛你呀……雖然我知道你心慕那位淑女,但是如今,你要做的,是先站到足夠的高度,有能力來幫助人才行?!?/br> 如果是旁人說這句話,沈勛會以為是鼓勵,但是這個人說出這番話來,沈勛背后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 他睜大了眼,不知道該說什么。許珍在邊上笑了起來:“陶哥哥,你這樣說,小叔叔沒膽子接的。你的想法是你的想法,但是,你也要注意你現(xiàn)在的身份才行?!?/br> 被許珍叫做陶哥哥的余陶不得不拍了拍沈勛的肩,讓他不要那么緊張:“好吧,是我說錯話了,你不必那么緊張?!鄙騽赘蓾匦α诵?。 余陶正想再說什么,忽地街道外面就喧嘩起來。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地大喊著:“海船回來了!”一路跑過了街道。 人群迅速地喧嘩起來。 樓上三人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由得都呆了一呆。片刻之后,沈勛臉上就浮現(xiàn)出明顯的喜色來,站起來焦急地站到窗口,又轉(zhuǎn)頭看了看余陶兩眼,似乎想說什么。 余陶立刻就溫和地笑了笑:“知道你心急,去吧?!?/br> 沈勛毫不猶豫地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就連等著門口的護衛(wèi)都愣了一下,才跟了上去。 站在室內(nèi)的許珍和余陶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許珍一嘆,余陶臉上的笑容卻很溫和。 “為何嘆息?”他問。許珍回神,主動挽住了他的手臂,臉上的紅韻分外明顯,看得余陶心中蕩漾起來?!耙郧埃铱傄詾?,大家會好好的在一起的?!痹S珍說,“沒想到……陶哥哥,以后,婉云jiejie的身份,能夠當做沒有發(fā)現(xiàn)嗎?” 余陶詫異地看她:“我以為,你和她的關(guān)系沒有好到這樣的程度?!?/br> 許珍搖頭:“不,陶哥哥你錯了。雖然我平日有很多可以來往的人,但是真正是好朋友的,就只有婉云jiejie。當日如果沒有她,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 余陶看著她祈求的表情,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意,笑著應(yīng)了一聲是:“好,我會幫忙的?!痹S珍立刻就松了一口氣。 “不過現(xiàn)在,我先送你回去?!庇嗵諏χS珍擠眼,“如果不回去,國公夫人該擔心了。”許珍的臉頰立刻又紅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晚安 ☆、第二十九章 若說海船回來,最為得意的人是誰,自然要屬皇帝。出海一事是在他的主張下一力促成的,原本的近海已經(jīng)讓人滿意,如今的遠海,只怕是利潤更加驚人。 在聽到海船入港的消息之后,皇帝就在宮內(nèi)翹首以盼,等著底下的人送消息過來。 皇后在邊上看著,對皇帝的興奮也很能理解。不過見到皇帝似乎有些太過興奮,心底又掠過淡淡的酸澀之意。出海之事上,自己落后了一步,短暫的時間內(nèi),自己這個皇后,要安靜一些了。 想到這里,皇后不由得對皇帝笑道:“陛下,說起喜事,臣妾這里可還有另一件喜事呢?!?/br> 皇帝挑眉,似笑非笑看向皇后:“哦?” 皇后就掩唇而笑,讓人帶了一個侍女進來,輕輕推到皇帝面前:“陛下可還記得冬兒?冬兒前些日子伺候過陛下,幾天前,臣妾發(fā)現(xiàn)冬兒已然是有孕在身呢。” 皇后這樣說著的時候,眉眼中都是笑意,似乎真的在為了這件事而高興,卻半點都不曾將知道這件事時怒意勃發(fā)的樣子表現(xiàn)出來。 冬兒適時地微微仰頭,用了半邊臉羞怯地看了皇帝一眼。她以為自己會看到皇帝的目光,結(jié)果后者的注意力卻根本不在她身上,只是簡短地對皇后的祝賀說了一聲同喜,讓皇后好好照顧她,又讓皇后看著給一個份位就了事了。 這番作態(tài),冬兒的心立刻就冷了下來。 詳細的消息傳進宮中的時候,沈勛正站在了自家的院子里,和自家商隊的管事聊著天。 也許是海上陽光烈,那管事的已經(jīng)變得黝黑許多,整個人看上去有若積年老農(nóng)。沈勛問著海上的事,那管事的左右看了看,見四面無人,悄悄地對沈勛道:“東家,照您的吩咐,已經(jīng)在海上占下了一個島,咱們的人已經(jīng)有一些留在那里發(fā)展了。” 沈勛點了點頭:“此事,沒有旁人知道吧?” 管事的呵呵一笑:“不曾讓人知道。咱們自家的船,兄弟們平日里沒事都躲著旁的人,到了那個島上也是趁著夜里上去的。后來我也派人隱蔽地打探過,并不曾讓人發(fā)現(xiàn)?!?/br> 沈勛聞言,不由得贊賞地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那里會是沈家最后的避難之地,你要好好經(jīng)營著才好?!?/br> 管事的聞言點頭,欲言又止。 沈勛見他這番模樣,也知道他另有話說,于是就讓他講出來。 “老爺……” 兩個字剛出口,沈勛就一個眼色過去,管事的識趣停了口,見沈勛的眼色示意,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字??谥羞€說著海上的一些事,仿佛是因為沈勛的詢問,而說這些趣事給沈勛解悶。 沈勛看著那管事一行字寫出來,微微點頭,口中道:“如此說來,海上居然真的有大魚,比起一些小船都大了?” 手底下卻同樣沾了茶水寫到——此事就照父親的意思去辦,朝中不太平,手上握兵更安全些。 管事的笑呵呵地說著海上各種奇形怪狀的魚,手中不停。 ‘老爺如今已經(jīng)找到合適的地方作為耕地,島上富庶,除去維持自身之外,還有剩余。如今只是男丁太少,老爺想著是不是從受災(zāi)之地帶些流民過去□?!?/br> 沈勛沉默一會兒,微微皺了皺眉。 ‘流民之事頗為不易,如今上好的港口都在他人手中,流民出海艱難,要先找到一個港口為我所用才行?!?/br> 管事的見狀點了點頭,又說了一些事,兩個人方才手一摸,將桌上的痕跡抹了個干干凈凈。 然后,管事的就站了起來,笑微微地對沈勛行禮,道:“東家仁厚,小的這就去給老夫人請安?!?/br> 沈勛輕輕點了點頭。 出海之人順利歸來的消息,李婉云也很快就知道了。 彼時她正陪著鐘穎玩游戲,幼稚得如同一個□歲的小孩兒。聽到下人將這樣的消息報告給鐘穎,她的目光中閃過了一剎那的奇異之色。 然后,她迅速地就明白了過來,那下人只怕是故意借著告訴給鐘穎的機會來告訴自己的。 她只是有一點不明白,這樣的消息,告訴自己干什么。 到了晚上的時候,她就明白了過來。 當時她送走了鐘穎,正準備去洗漱,就有人敲了門,笑微微地進來對她道:“李姑娘,廚房里新做了點心,特意囑咐我送過來給您嘗一嘗?!?/br> 李婉云愕然。此時已經(jīng)不早,廚房就算要試新點心,也斷然不會這個時侯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