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李牧言溫柔一笑:“開國之初,總是要清明許多?!鄙騽椎谋砬榫妥兞俗儯荒槦o奈。 雖然李牧言說得難聽,但是也確實是事實。 開過的那一群人,總是為總體利益考慮得多,為自己考慮得相對較少。不比后世,看重自己的占了大多數(shù)。 李牧言這樣說了,見到沈勛臉上的神色,又不由得一笑。 “我見如今南齊似乎已經(jīng)有了一些措施,想必這位陛下已經(jīng)心有成算了。沈勛你要如何應(yīng)對?” 邊上幾個小家伙聽得茫然,李婉一笑,將他們打發(fā)了出去。 然后,三人才開始聊天。 三個人的聊天并不只是說著那些陳年舊事,偶爾也說起如今的局勢,如何應(yīng)對這些話題。沈勛家里的是李牧言也是制動啊的,但是并不是完全的知道,如今聽沈勛說起,到是有些錯愕。 沈勛見了,也只是微笑,然后繼續(xù)好聲好氣地講解。 李牧言的笑容就越發(fā)溫柔起來。 等到兩個人都從李婉那里得知余陶真正的志向之后,不約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李牧言就微微笑了起來:“偉大的志向?!鄙騽讌s皺著眉,似乎開始思索這其中的可行性有多少,自己將來能否照搬。 李婉見兩人似乎都有些走神,不由得含笑道:“時候也不早了,不如先去用飯?” 兩人這才回神。 到了夜里,沈勛躺在床上,感覺到身邊的李婉總是翻來覆去,似乎睡不安穩(wěn)。 他側(cè)身將她圈在懷中,低聲地問她怎么了。 李婉輕聲一嘆:“總覺得,這么多年,他也不容易。”沈勛低低地笑:“自然是不容易的。這世間又有誰是容易的?” 被李婉掐了一下,他方才正經(jīng)了一些,說:“一個人支撐一個國家,那中間的苦楚,你自己能夠想象的。特別是面對的對象不僅僅有你的時候?!?/br> 李婉一下就安靜了下來,最后一嘆。 沈勛感覺到,她在黑暗中依舊睜著眼,毫無睡意,不由得越發(fā)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若是你覺得他吃了苦頭,日后好好相處就是了。” “在你哥哥心中,你這個meimei,總是很重要的?!?/br> 李婉輕聲應(yīng)了一聲。 李牧言在京中待到李婉的生日過后方離開。 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不再回這個大陸。 “雖然背井離鄉(xiāng),但是,父母在,兒子在,將來你也在,也許那里才會是我的家鄉(xiāng)?!鄙像R車之前,李牧言含笑對李婉說了這么一句,看著李婉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他伸手擦去李婉臉頰上的淚水,輕聲道:“快些解決了這邊的事,我們一家子在那邊團(tuán)聚?!?/br> 李婉拼命點著頭,沈勛見她哭得似乎有些止不住,不由得上前含笑對李牧言道:“大舅哥你這就不對了,臨走告別就告別,又何必讓她哭個不停?!?/br> 被李牧言格外溫柔地看了一眼,沈勛立刻就不說話了。 就算隔了十幾年的時間,有些東西依舊潛藏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從未離開。 見到這一幕,李婉反而笑了起來。 她上前一步,和李牧言說再見:“過些日子,再見?!崩钅裂院c頭,視線從眾人身上滑過,最后落在李婉臉頰上,然后,鉆進(jìn)了馬車。 馬車徐徐行走起來,李婉站在那里目送著馬車遠(yuǎn)去,心中悵然若失。 沈勛在邊上拍拍她的肩頭:“別擔(dān)心,過些時候就真的再見了?!?/br> 李婉抬頭對他微笑了一下。一直站在邊上的幾個小蘿卜頭這個時侯才都走過來,沈河最為大膽,就伸出手指在自己臉頰上劃拉著,“羞羞,娘居然還哭。我都不哭了?!?/br> 他拍著胸,極為自豪地道:“我已經(jīng)長大了。娘還沒有長大呢?!?/br> 李婉一下就被他逗樂了心情,不由得含笑道:“小河長大了?”沈河立刻越發(fā)挺胸抬頭,極為驕傲的樣子。 然后,他就聽到李婉說:“既然小河已經(jīng)長大了,那小孩子吃的那些甜點,就不要再吃了。娘會給小河準(zhǔn)備長大后的大孩子吃的點心的?!?/br> 看著沈河期待的臉頰,李婉惡趣味地說:“都不是甜的,有很多都是苦的?!?/br> 沈河一下子就垮下了臉。 將抱著自己大腿表明自己還是個小孩子沒有長大的沈河解決了之后,李婉才進(jìn)了正廳,沈勛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她了。 “這邊也已經(jīng)風(fēng)平浪靜了,我們找個機會與陛下請辭如何?!彼浅UJ(rèn)真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李婉沉默了片刻,道:“現(xiàn)在,是不是太早了些?!?/br> “那要到什么時候?”沈勛平靜地問,“雖然你說了,將來會變得大不一樣,但是我們總不能無止境地耗下去?!?/br> 他似乎是很努力的在試圖說服李婉,“爹的年歲也漸漸大了,我也該準(zhǔn)備著去認(rèn)識認(rèn)識那邊的人了??傄袀€好幾年,我才好接手爹的事情?!?/br> 李婉立刻就沉默了下來。 她雖然很想看到這個朝代最終的變化,但是如今,事情基本上已經(jīng)是塵埃落定,就算自己還待在這里,也不過是數(shù)著時間變化,等著歲月流轉(zhuǎn)了。 畢竟有些事,不僅僅是舉措就能實現(xiàn)的。必須要經(jīng)過時間的沉淀,才能有最終的結(jié)果。 想到這里,她淺淺地笑了笑,抬頭對沈勛道:“好,那你選一個時間,我們?nèi)Ρ菹抡堔o?!?/br> 沈勛反而吃了一驚。 他很清楚李婉對所謂時代風(fēng)云的執(zhí)著,如今忽然放棄,倒是讓他錯愕了。他已經(jīng)做好了李婉說一個很長的時間,然后自己討價還價將時間縮短的準(zhǔn)備,結(jié)果如今…… 看到李婉眼中的溫柔,他恍然明白過來,不由得笑道:“夫人如今倒是為我著想?!?/br> 李婉橫了他一眼:“你我夫妻一體,我總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心,就要你放棄那么多東西。之前不過是因為有種種不適合,你自己都覺得不方便過去,才留在這里罷了。如今既然已經(jīng)時機恰當(dāng),還不過去,就是我無狀了?!?/br> 沈勛覺得心情格外好,不由得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讓她捂著臉羞怒地瞪著自己。 他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這樣說著,但是請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畢竟沈勛之前處理過那么多暗中的事,就算如今已經(jīng)很多都移交給了鐘皓,也需要有個最終的收尾才能完成。 至于李婉,反倒容易得多。 雖然她工作的位置是中樞,但是,碰上一個將帝位看得完全不重要的余陶,將她輕易地放走,也就很好理解了。 去宮中和余陶請辭的時候,反而是許珍最為難過。 如今的許珍失去了娘家的支持,膝下雖然有聽話可愛的孩子,但是深宮寂寞,余陶也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總有些夜長寂寞之感。 平日里李婉偶爾進(jìn)宮陪著她說說話,對她來說也是難得的安慰。但是,如今這個陪她說話的人,也要離開了。 許珍也很清楚,李婉的離開,并不只是離開齊國的中樞,和齊國的朝堂說再見,而是要徹底地告別齊國。 她拉著李婉的手,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凝結(jié)成腮邊一行清淚。 李婉看著她,心中一聲嘆息。 許多事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如今,就算后悔,也已經(jīng)來不及。 她溫柔地拍了拍許珍的手:“若是將來有一天,你想要出海去環(huán)游世界,告訴我一聲?!?/br> 許珍雖然知道這個可能實在是近乎沒有,依舊答應(yīng)著,眼淚簌簌地留下來。邊上的宮人都低著頭,絲毫不敢抬頭。 “jiejie今后,也要多保重?!痹S珍說,“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的話停頓了那么一剎那。顯然,就算今后李婉受了什么委屈,隔了千山萬水,自己也不可能過去幫她了。想要說出口的那句話,始終只會是一句空話。 但是李婉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溫柔地一笑:“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定然告訴你?!?/br> 她的目光悠遠(yuǎn):“不管怎么說,我們都是這么多年的朋友?!?/br> 許珍終于嚎啕大哭了起來。 從宮中離開的時候,余陶已經(jīng)去安慰許珍了。 但是出了宮門,回頭看著巍峨深宮,李婉依舊覺得,她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許珍的那種寂寞。 那種,夜深時,一個人獨守著燈花,無人說話的寂寞。 她輕輕地嘆了一聲。 沈勛在坐上馬車之后,環(huán)上她的肩:“為何要嘆息?” 李婉回神,將自己的感觸說了,對沈勛道:“只希望,將來我不會變成她這樣?!?/br> 沈勛的笑容絲毫不變,更加用力的摟住了她:“不會的。你將來一定不會這樣的。不管我將來會有什么樣的身份,你都會是我唯一的妻子?!?/br> 李婉含笑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距離這一場告別之后,沈勛和李婉在京中又留了約有兩個月。 這兩個月里,沈勛每天都忙忙碌碌地進(jìn)進(jìn)出出,和鐘皓一起,將更多的小細(xì)節(jié)都告訴鐘皓。 鐘皓這種時候顯得格外認(rèn)真。 只是偶爾見到一次,李婉也不得不承認(rèn),如今的鐘皓,明顯的老去了。 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馬背上挺拔的少年,英氣勃發(fā)地迎著陽光走過來,格外溫暖。 她停了一停,看向沈勛。 那個時侯的沈勛,沒有鐘皓的意氣風(fēng)發(fā),但是,如今相比較起來,卻顯得輕松自如,神情中會見都輕快許多。 這樣很好。 李婉想著,唇邊漸漸浮上笑意來。 作者有話要說:快要結(jié)局了 ☆、第二十八章 鐘皓走過來的時候,見到站在那里的李婉,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那個婦人還容顏靚麗,而自己卻看上去已經(jīng)疲憊不堪。 但是,這是自己選擇的道路啊…… 他閉了閉眼,對著那邊微微一笑:“沈大人,沈夫人。” 沈勛請了他坐下,李婉在他邊上坐下,夫妻兩人正正好地都坐到了鐘皓對面,和他面對面。 鐘皓的唇邊帶著笑,卻并不顯得很真誠。李婉看在眼中,也只能輕嘆。 三人隨口聊了一會兒天,李婉問了問鐘穎的現(xiàn)狀,得知她的日子居然過得不錯之后,也就不再多問什么了。鐘皓也只是微微地笑著,陪著沈勛說了些不怎么重要的公事,然后才神色一緊。 沈勛立刻就意識到,正事到了。 先和鐘皓交接的是李婉。她這么幾年雖然只是斷斷續(xù)續(xù)地幫著余陶做事,但是因為工作性質(zhì)的特殊,所以本身接觸到的東西當(dāng)中,也有不少算得上是私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