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坐起。

    “蕭大哥他——”素娘語(yǔ)帶泣音，“看不見了！”

    唐恬瞳孔一縮，提刀出去。入得內(nèi)室又放下，輕悄悄往榻邊坐下。蕭令昏昏沉沉的，聽見聲音喊一聲，“素娘？”

    “是我，唐恬?！?/br>
    “怎不點(diǎn)燈？”

    唐恬看一眼室內(nèi)銀燭高燒，信口開河，“沒有燈油了，夜深不便打撓，天亮再去尋?！?/br>
    蕭令忽道，“唐恬，我是不是瞎了？”

    素娘立在帳邊，聽到這一句，終于哽咽出聲。唐恬連忙沖她搖頭。素娘以袖掩口，死死咬住衣料，終于忍住。

    “沒有?！碧铺矜?zhèn)定道，“毒傷本就諸多反應(yīng)，解了毒就能看見了。”

    蕭令沉默。

    “睡吧，”唐恬站起來，“明日換個(gè)好大夫過來，慢慢同你解毒?！?/br>
    “唐恬?！?/br>
    “嗯？”

    “冷鏢用毒本是麻藥，用于制敵。這個(gè)是特意換過的，解藥旁人肯定沒有?！?/br>
    唐臺(tái)失笑，“中臺(tái)閣一向如此，直鉤釣魚，愿者上鉤。你休息，我自有法子。”提步便走。

    “唐恬?！?/br>
    唐恬止步回頭。

    蕭令直挺挺躺在床上，大睜雙眼，目中卻空無一物，他的聲音也是木木的，“你不要為了我去求中臺(tái)?！?/br>
    唐恬怔住。

    蕭令道，“我救素娘，同你沒有關(guān)系，后果我自擔(dān)，你不要管。”

    素娘雙膝一軟跪在床邊，放聲大哭。

    第40章 求藥中臺(tái)方才連我一并扔街上了?！?/br>
    次日天不亮, 唐恬起身。剛一合上門，隔壁上房木門自內(nèi)打開，素娘迎上來。

    唐恬問, “蕭令怎樣？”

    “有點(diǎn)發(fā)燒, 翻了一晚上?！彼啬镫p目通紅, 眼皮也是腫的，“剛睡沉。”

    唐恬吐出一口氣。

    素娘沉默一時(shí), “阿恬, 我聽你二人昨日說話，你——是不是有法子救蕭大哥？”

    唐恬抿唇。

    素娘定定看她一時(shí), 忽爾雙膝一彎，撲通跪下，“若有法子, 求你救救他！”

    唐恬怔住, “素jiejie？”

    素娘咬著牙恨道，“蕭大哥好端端一個(gè)人，被安事府磋磨著成了閹……那些都過去了，不去提他, 若再?zèng)]了眼睛, 叫他下半輩子怎么活？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阿恬，求你看在jiejie——”

    唐恬聽不下去, 伸手拉她, “別說了。”

    “求你！”素娘不動(dòng), 碰碰磕頭，“求你救他！”

    唐恬只得蹲下，同她對(duì)視, “我這便進(jìn)中京求藥?！?/br>
    素娘停住，“真的？”

    “我還能哄素jiejie嗎？”唐恬想了想，往袖中摸索，扯出兩大張銀票，“這個(gè)jiejie拿著，拿到解藥便帶蕭令走，另外擇地隱居，不要再回來?！?/br>
    素娘看一眼面額，大吃一驚，“你哪來這許多銀子？”

    唐恬道，“這個(gè)jiejie就別管了，銀子雖然來路不算正，卻不是不義之財(cái)。放寬心用?！?/br>
    素娘遲疑著收了，“阿恬，你果然知道解藥在哪？”

    唐恬點(diǎn)頭，“對(duì)方目標(biāo)不是蕭令，我同他好生講道理，定能拿到解藥?！?/br>
    “那我等你?！彼啬锏?，“等你回來，咱們?nèi)艘煌h(yuǎn)走高飛。”

    唐恬撲哧一笑，“三個(gè)人目標(biāo)太大，你帶蕭令先走?！彼壑樽右晦D(zhuǎn)，“你二人扮作夫妻，自自然然，我同你們一處，反倒看著怪異。”

    素娘信以為真，“那咱們何處匯合？”

    “我自有法子尋到你們。”唐恬站起來往外走，回頭見素娘仍然立在原處殷殷看她，遙遙招手，“回去吧，放心！”

    唐恬把馬車銀子都留給了素娘，出了門才察覺尷尬，難道兩條腿走回中京？正在為難，一輛柴草車過來，兩頭毛驢拉著跑得飛快。

    唐恬上前攔下，問明正是去中京販柴，連忙同趕車大爺商量，“大爺稍我一程？”

    “使得，把一百個(gè)大錢。”

    一百個(gè)大錢倒是不貴，然而這世上就有人身無分文。唐恬想了想今日左右也是沒臉沒皮，不多這一茬，“走吧，到地方把錢。”

    唐恬爬上車，大爺驢鞭一甩，柴草車一路小跑著往中京奔去。已是八月天氣，天上熱得下火，唐恬躲在車上，扯一把干草遮擋日頭。

    近午時(shí)到了中京。柴車大爺問唐恬，“我去東市販柴，你把了錢走吧?！?/br>
    唐恬露出一個(gè)身無分文的微笑，“大爺帶我去吉慶坊中臺(tái)官邸，去那把您錢?！?/br>
    柴車大爺一躍而起，勃然色變，揮起小皮鞭，“再不把錢給我，小心吃鞭子。”

    唐恬好聲好氣同他講道理，“去中臺(tái)官邸，便是為了拿銀子把車錢，您不同我去，我沒有錢啊?！?/br>
    大爺哈哈冷笑，“賴帳的人年年有，你這種賴法倒是頭回遇上——好啊，今日便帶你去一回中臺(tái)官邸?！?/br>
    唐恬哭笑不得，然而占人便宜拍屁股就走這種事不符合自幼家訓(xùn)，只得再三承諾，“到地方一定把錢。”

    大爺駕車趕路。唐恬躺在草垛子里，琢磨了十七八種同池青主討藥的法子，沒一個(gè)像樣的。兀自七上八下時(shí)，柴車吱嘎停住。

    “到地方了！”

    唐恬翻身坐起，冷不丁與中京府尹巡街衛(wèi)隊(duì)一眾人大眼瞪小眼——

    拉到巡街衛(wèi)隊(duì)這，當(dāng)真是把她當(dāng)賊盜處理了。唐恬琢磨著著實(shí)丟不起這人，威脅道，“大爺您再不走，我可走了，一個(gè)大錢也不把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