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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軟件到賬聲響起后,林欽吟抓過飲料瓶就一把抱起宋念安穿過堵在門口的一堆人里,徑直往外走。 直到清新的空氣再度充斥鼻尖,林欽吟才把宋念安安穩(wěn)地放下來。 她本想抬眼去找人群里的季淮澤,卻意外瞥到了不遠(yuǎn)處路過的,中途從休息室出來找洗手間的通信員。 聽宋念安說站久了腿酸,林欽吟便帶她就近去了休息室外的大廳,卻沒想會這么剛好就在經(jīng)過第一間的時候,無意透過稍有縫隙的門里傳來的聊天內(nèi)容。 熬了這么多年,宋芷青沒有再選擇隱瞞。 她似乎是做好了坦白的準(zhǔn)備,硬著頭皮也要往下說:“老將軍,我知道您對我有偏見,也對我當(dāng)年一走了之的不負(fù)責(zé)作為很不理解,但這些都不能否認(rèn)掉,安安真的是柏安孩子這個事實(shí)——” 這句話還沒聽完,林欽吟就下意識地趕緊蹲下,雙手合攏宋念安溫軟的耳朵,替她及時擋住了那些藏匿經(jīng)年的秘密。 就是因?yàn)樵?jīng)經(jīng)歷,所以林欽吟更為清楚,童年期面臨的傷是會結(jié)痂,卻也會遺留難消的傷疤,像是火燒后熾燙的烙印,深刻永久。 她聽到可以,可宋念安還小。 就算她再怎么對這個meimei心懷排斥,也不能因?yàn)樽约旱淖运蕉屗闹斜恍钜饷枘⊥昝赖膱A月漸變支離。 宋念安被林欽吟突如其來的動作牽移了思緒,澄澈的目光不解又困惑。 她剛剛狼吞虎咽下嘴里的東西,想要出聲,卻被林欽吟淺笑下的搖頭給阻止了話語。 此刻,休息室里的宋芷青還在繼續(xù)說:“我和那一家已經(jīng)商量好了,我們和平結(jié)束,安安跟我走,所以我們以后不會再有聯(lián)系。老將軍,我不希冀能得到原諒,但可以讓我多見見吟吟嗎?” 聽到這,林欽吟沒再聽下去。她半彎著身就帶宋念安一路往里面的休息大廳走。 廳內(nèi)光線明亮灼人,明明拂掃而過的清風(fēng)里還裹挾著些許暖溫,林欽吟卻只覺從頭到腳的渾身冰涼。 她說不清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錯愕嗎,不是,驚喜嗎,好像也不是,她唯一能說出來的兩個字,就是難受。 這股子難受,仿佛浸在風(fēng)里,直往她心窩上鉆。 這么多年波平浪靜的生活,林欽吟早就適應(yīng),可宋芷青現(xiàn)在話里的意思,無非是要將她好不容易描繪出的平淡生活畫卷再次如撒潑墨般地一通攪亂。 這對她來說,其實(shí)更多的是負(fù)擔(dān)。若是小時候,嬉鬧耍賴就能融合的狀態(tài),她現(xiàn)在站在宋芷青面前,卻變得生疏,變得不知如何自處。 這就是時間的綿延在她們身上烙下了深印,再磨滅不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休息室理,氣氛已然沒了方才的淡然,驟轉(zhuǎn)急下的只有焦灼和對峙,劍拔弩張。 林老將軍平時慈眉善目慣了,聽宋芷青的話也是照常地面容不動,一言不發(fā)。 這看上去像是一種無言的默許,卻唯有常年待在老將軍身邊的人,才知曉他如此徹底收斂笑意,是著實(shí)風(fēng)雨欲來的危險前兆。 這點(diǎn),宋芷青早不清楚,她還在說:“我這有專門留給吟吟的房間,就算她想住過來,地方也是完全夠的。這么多年辛苦您,我真的很愧疚,但老將軍您可以放心,我這邊什么都會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摹?/br> 林老終于聽不下去,手里的茶杯陡然摔上旁邊的大理石瓷臺,潑杯的茶水浸濕滿片瓷臺,滴滴答答地就著臺沿還往下滴著水。 “簡直荒唐!”老將軍眉目沉戾冷漠,言語間揮散不去的慍怒,“誰給你的膽子,在這邊和我談條件?!” 聞言,宋芷青呼吸一滯,提著包的手力道隨之加重不少。 說實(shí)話,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她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練了多少個晚上,面對鏡子,面對空氣,面對自己。 如果放在當(dāng)年,她絕對不敢這么和老將軍說話,畢竟曾經(jīng)同家一場,老將軍直到最后也沒和她撕破臉,任由她提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老院。 可現(xiàn)在形勢不一樣了,宋芷青在老院早就成了無足輕重的過客,老院的人能聽她話,還對她客客氣氣,那不過是明面上一種虛假表現(xiàn)。 她幾斤幾兩,自己心里最清楚。 林老這人討厭拐彎抹角,聽了這么久也不再打算浪費(fèi)時間,索性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一板一眼地說清給她聽:“當(dāng)年柏安出事,你聽娘家話說走就走,好,這事我們林家人認(rèn)了。當(dāng)年你走的時候,我問過你,老院和那戶人家,你是否真的想清楚了?吟吟還小,她離不開你??赡惝?dāng)時連一句應(yīng)的話都沒有,我看懂你的意思,所以我沒說一句攔你的話?!?/br> “可你現(xiàn)在突然帶個孩子過來,和我們說是柏安的孩子,是想以退為進(jìn)替自己謀得什么?” 宋芷青沉壓好久的慌亂又被林老幾句話勾帶肆起,她心跳咚咚咚地狂跳著,像是一秒要到嗓子眼,逼得她連呼吸都成了種莫名的奢侈。 宋芷青緊張地想出聲解釋,奈何林老根本沒給她反駁的機(jī)會。 他甚至還提到了前一次聯(lián)系時,宋芷青極為隱晦傳遞的關(guān)于林欽吟以后對象的事。她不放心,她還想盡一個母親該盡的責(zé)任。 可她這么多年,第一件想要重cao舊任做的事,居然是自私自利地否決掉他們早就定好的人選。 季淮澤和林欽吟兩個孩子的事,就算他們不刻意撮合,自然也會水到渠成,什么時候輪到她一個不管不問的人來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