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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挾桂花清香的涼風輕輕一掃,就勾動了寧靜下的幾縷漣漪。 林欽吟怔怔地望著這處處風景,隱約感受到了隔層衣衫浸透而來的溫熱,她被風吹涼的手腳似乎都在以不起眼的速度漸漸回溫。 白天發(fā)生的所有事,她好像都在這會忘得干凈,唯獨季淮澤捂住她耳朵,和她說的最后那兩個字,她沒忘,還記得尤外清晰。 這一刻,像是鼓起勇氣,林欽吟抿了抿唇,松開交扣在季淮澤頸前的手,慢慢抬起蓋上了他的耳朵,用著難以察覺的,如同氣流劃過的清淺低聲,喊了他:“哥哥?!?/br> 季淮澤其實聽到了,他卻沒有接應,沉吟幾秒后,他逆向而言:“嗯?你說什么?” 林欽吟眉眼微彎,唇邊揚起得逞又明知如此還要繼續(xù)的笑意。她輕輕說:“我聽到你喊我了,白天的時候?!?/br> 這回,季淮澤倒是沒演,“嗯,聽到什么了?” 那兩個字,林欽吟不好意思說出口,季淮澤替她說了:“寶貝?” 她小幅度地聳了聳鼻,瞇眼笑的表情像是在表示渾身被酥麻游走后的細微悸動,她應了聲,有點壯著膽子在說:“叫我干嘛?” 季淮澤笑:“你說呢?” 林欽吟沒接話,反是低下腦袋,湊近季淮澤的頸窩,輕輕地蹭了下,隨意淺薄的鼻息流連在他暖溫的皮膚上,低聲說:“哥哥,謝謝你呀。” “謝我什么?”季淮澤也相應地壓低了聲線,像是要與她對應。 林欽吟繼續(xù)回他:“謝謝你在我身邊。” 說這話時,她心里隱隱泛著酸澀,腦海里還劃過太多糟心又難以言喻的畫面,有家里的,有學校的。 這么多年來,在她膽小到一退再退,自以為渡不過去的時候,季淮澤真的都在她身邊。 如果沒有他,林欽吟不敢想象自己當年該怎么從父母都不要她了的想法中咬著牙走出來,亦或者是,在宋芷青的新家庭里,她該怎么努力,才能重新贏回她的關注。 這些問題,其實無不是無解的答案。 然而她無數(shù)次深陷其中,覺得或許只要成績好了,人懂事聽話了,大學考好專業(yè)讀了金融了,宋芷青就會有那么百分之一的機會能回頭看看她。 看看她不是只在原地的,她也在努力地前進,就算速度很慢,她也從沒停下來過。 可事實是,宋芷青沒有,所以她一次次積攢失落,到失望,再到現(xiàn)在的徹底死心。 其實這么多年,在如潮洶涌的前進人流里,林欽吟總有孤注一擲在賭什么的感覺,她希冀在這條河流里抓住什么,卻又并不清楚自己要抓的是什么。 唯有季淮澤為她回了頭,甚至是不惜倒退地一步步靠近,留意地將流光溢彩的光芒和溫暖渡到她身上。 黯淡光線下,是他給她點燃了那一縷耀熠的光色。 高二下學期填預期志愿的時候,季淮澤問過她,是不是真的想考金融,當時的林欽吟想都沒想,就給了篤定的回答。 季淮澤或許早就看透了她深埋在心底的念頭——因為宋芷青放棄老院選了金融家庭,所以她要學金融,像是拗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硬勁。 即便知曉,季淮澤也從沒說過要她放棄的話,只因為他太了解她表面看著溫軟,內(nèi)里卻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性格。 他一直站在她身后,任由她固執(zhí)己見地去嘗試各種彎路。 就算再心疼,他也會等到她摔疼了,到摔傷了,最后想回頭了,再替她擋去接續(xù)迎上的狂風驟雨。 林欽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這么多年對季淮澤的感情,與其說是喜歡牽引,不如說是依賴更甚,她好像是真的離不開他了。 思及此,林欽吟目色清明地盯著季淮澤輪廓鮮明的側(cè)臉,有所指引般地靠近,綿如輕羽地親了他一下。 前進的步伐稍有滯頓,卻還在繼續(xù)。 沒等季淮澤出聲,林欽吟就先一步拂去蒙了整日的心頭陰霾,低聲笑了:“哥哥,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件事?!?/br> “什么事?”季淮澤剛想偏過臉,就被林欽吟抬手擋住了。這話在對視時,她知道自己說不出口。 于是她瑟縮退后了些,只保證能夠耳語的偏折角度,笑著戳戳他的臉頰,和他咬耳說:“你長得還挺帥的?!?/br> 難得聽到臉皮薄的小姑娘夸人,季淮澤還挺意外,但總是把她心情勾起來了,他也算放心不少,干脆迎著話問:“沒了嗎?” “嗯,惜字如金?!绷謿J吟說得正經(jīng)。但下一秒,她又笑瞇瞇地給他心窩塞滿了糖,“但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就會一直夸你的?!?/br> 季淮澤被她的可愛逗笑:“那陪的時間越久,夸的話會不會越長?” 雖然意識到自己要被套路了,林欽吟還是乖乖地鉆了進去。 她吸了吸鼻子,一下埋頭窩進他的頸窩,極為占理地小聲嘟囔說:“反正不會少說的,你別太貪心呀。” 橫豎都是她有理,季淮澤不和她爭。 聽著她淺淡的呼吸,他總覺心里壓著好多話,卻又沒法一次性就說給她聽,只好壓著,一如之前那樣,跟著她的節(jié)奏慢慢地告訴她。 靜默后,他笑應:“嗯,都聽你的。”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環(huán)湖走了好遠。 困倦逐漸迎上,林欽吟趴在季淮澤背上,意識漸散地緩緩閉上了眼。她困,可她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