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送尸還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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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合宜點(diǎn)點(diǎn)頭說,“這么說,黑子得罪過人?”胡二突然放聲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說話時(shí)分明帶了哭音,“他就是個(gè)傻子,別人在水上跑船,遇到賊人殺人害命,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沒有看到,黑子卻每次遇到都大聲呵斥。你想,他攪了別人的好買賣,人家豈有不恨他的?” 自古就有這俠義心腸的人,燕合宜沒想到,那憨厚老實(shí)的船老大,竟然還是位義士。胡二說,“現(xiàn)在好了,自己也成了人家的刀下亡魂,家里上有七十歲的老母,下有不到兩歲的孩子,這一家人,該怎么活下去啊!” 燕合宜本就不知道該怎么安置他們,聽胡二這么說,連忙道,“胡二兄弟,出了這樣的事,我們焦頭爛額,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后。既然你來了,我想著把他們的尸體送回去,交給叫人安置。而且,相識(shí)即是有緣,我也該盡一份心意。” 人死不能復(fù)生,別的是幫不上了,多少拿些銀子,讓他們的家人過的好一些,自己也能稍稍安心。胡二道,“沒看出來,你也是個(gè)好心眼兒的。我和黑子相識(shí)一場,他出了這樣的事,我自然義不容辭?!?/br> 他吹聲口哨,旁邊的船上拋過一根鎖鏈來,黑子吩咐人將兩只船連在一起,調(diào)頭往回走。胡二說,“你們?nèi)羰呛ε?,就到我的船上去?!毖嗪弦送妻o道,“不必麻煩了,我們有病人又有孩子,還是不折騰了。您請自便,等天亮之后靠了岸,我們再去打擾?!焙娝辉賵?jiān)持,也不多說,帶人回了自己船上。 兩只船一前一后在水面上緩緩前行,金雞三唱,太陽初升的時(shí)候,又回到了他們上船的地方。胡二過來招呼他們收拾收拾下船,他說,“我已經(jīng)派人去黑子家中叫人了,只是小江,他無父無母,恐怕有些麻煩!” 燕合宜說,“昨天他昏睡了半夜,醒來之后就癡癡傻傻的,別人怎么問都不肯開口,像是嚇壞了。不知道村子里可有郎中沒有,或者吃些安神的藥,能好一些!”胡二嘬著牙花子說,“郎中有倒是有,卻不知道此刻在不在家。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不一會(huì)兒,就聽到有哭聲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只見一個(gè)年輕的小婦人一手抱著一個(gè)一歲多的小男孩兒,一手扶著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一路哭著到了岸邊。胡二悄聲說,“這就是黑子的老媽、媳婦兒還有孩子了!” 他走過去扶住老人,輕聲說,“大娘,您要節(jié)哀啊,黑子他,他沒了!”黑子娘滿臉是淚,“我的兒啊,他現(xiàn)在在哪兒,就是死了,我也要見上一面!”黑子媳婦哭道,“胡二兄弟,黑子他是怎么死的?昨天出去時(shí)還好好的,怎么一轉(zhuǎn)眼,人就沒了呢?” 想到船艙里的慘狀,別說婦道人家見了,就是燕合宜和胡二,都嚇得渾身發(fā)軟。胡二說,“大娘,您還是別去看了吧,別嚇著嫂子和孩子!” “不行!”黑子娘堅(jiān)持道,“我一定要親眼看過,才能死心!”燕合宜無奈,只要沖宜春使個(gè)眼色。她走了過去道,“大娘,昨夜的事非常蹊蹺,我們知道后也被嚇壞了。您跟我來,我?guī)^去!” 胡二走到燕合宜身邊小聲說,“讓一個(gè)姑娘家家的陪她們?nèi)?,行嗎?”燕合宜說,“你別小看她,她見過的死人,比你見過的活人還要多呢!”胡二不放心,也跟著去了。 流到船艙外面的血已經(jīng)凝固干涸了,那種瘆人的紫黑色嚇得黑子媳婦兒當(dāng)下就大哭了起來。黑子娘瞪了兒媳婦一眼道,“不許哭,你若害怕,就留在這里,我一個(gè)人去!” 宜春走到船艙門口,深吸一口氣,對黑子娘說,“黑子就在里面,您,您節(jié)哀!”黑子娘往里一看,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兒子倒在血泊當(dāng)中,老人家的身子顫抖幾下,宜春連忙在后面扶住她,不停的幫她順著氣。 好半天,黑子娘才緩過神兒來,失聲痛哭。她四十八歲上才有了黑子,孩子還沒出生,男人就死了。黑子娘拉扯著兒子不容易,好不容易兒子娶妻生子,她以為自己可以松口氣,含飴弄孫了,沒想到,又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宜春看她哭的傷心,正要安慰兩句,沒想到黑子娘已經(jīng)擦干了眼淚,一拉她道,“黑子是怎么死的?”宜春正在為難,不知道該怎么說,黑子娘拍拍她的手說,“是我錯(cuò)了,不該問你一個(gè)姑娘家的。走,咱們?nèi)フ液 ?/br> 關(guān)于黑子的死,現(xiàn)在還不能下定論。胡二也只是含糊的說,“我也是事后才趕過去的,這幾位客人嚇得不輕,又有病人又有孩子的。我也不忍心讓他們跟著一塊兒擔(dān)驚受怕,就把黑子的船弄了回來。” 黑子娘走到胡二面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個(gè)禮說,“多謝你的大恩!”胡二連忙閃到一旁扶住她說,“大娘,你這不是折我的壽嗎?我和黑子是好兄弟,他出了事,我這心里也難受?!?/br> 燕合宜把準(zhǔn)備好的銀票拿出來,對黑子娘說,“大娘,這是我的一點(diǎn)兒心意,黑子是因?yàn)槲覀儾胚B夜開船的。我,我對不住您!”黑子娘一把擋住他的手說,“公子,你這么做就是打我們娘兒倆的臉了!黑子是做這行的,客人來了,自然要送到地方才行,這是他該做的。銀票,我們不能收!” “大娘,黑子不在了,你們娘兒仨靠什么過活?”胡二說,“這點(diǎn)兒銀子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你就算不為了自己著想,也得為孩子著想啊,他可是黑子留下的唯一的血脈了!” 黑子媳婦兩眼淚汪汪的看著婆婆,男人沒了,一家子的生計(jì)就斷了,她和孩子以后的生活該怎么辦?若是有些這些銀子,不止自己和婆婆的日子會(huì)好過些,就連孩子大了,也能送他去私塾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