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頁
“你說誰是狗?!”宋搖光冷不丁一抬眸,“你把話說清楚!” 小鳳凰面不改色心不亂道:“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在我眼里,你其實還不如一條狗。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公子月到底撫養(yǎng)你們二人一場,總歸是有情誼在的。你倆卻絲毫不念舊情,可見也不是什么重情重義之人。不值得相交?!?/br> 阮星闌聽罷,心想小鳳凰說的還挺在理的。 別管公子月最初撫養(yǎng)開陽和搖光究竟是什么想法,可后來的確實實在在對二人偏袒教養(yǎng)。 要是用一句特別俗的話來說,那就是,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指責公子月不好,唯獨開陽和搖光沒有資格。 “被世人瞧不起的又不是你!你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宋搖光滿臉羞憤道:“你沒聽見外頭那些人怎么罵的?娼|妓養(yǎng)出來的孩子!我與開陽本應該是七星閣同齡人中最出色的少年。可現(xiàn)如今卻淪落至此!倘若換作是你,你就不會說這種話了!你的師尊是修真界的仙門名士,堂堂天衍劍宗的宗主,倘若驟息之間,讓你失去一切,你能那么坦然自若地接受?” 小鳳凰冷冰冰道:“失去一切的滋味,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懂!” 實話實說,如果是阮星闌被修真界的那些糟心玩意兒,左一句娼|妓之子,右一句小倌養(yǎng)的賤種的罵。 他肯定二話不說,走到對方的面前,狠狠將人踹出個七八十來里地,最好能將對方的嘴巴用大糞堵上,再也不要開口說話最好不過。 畫面再一轉,幾人便在七星閣的庭院里,看見了小時候的開陽和搖光。 兩個人還很小,宋搖光坐在天樞,不,應該是公子月懷里,開陽就伏在他背上,公子月滿臉溫和笑意,手里捧著本書。 小開陽道:“師兄,師兄!還想聽故事嘛,師兄再講一個!” 公子月笑道:“可是今天已經講了三個了,昨天你不是答應過我,今日要好好跟搖光一起練劍么?” 小開陽的小臉一垮,抱著公子月的脖頸撒嬌癡纏,一疊聲兒地喊師兄,小搖光抬起頭來,小手扯著公子月的衣袖,滿臉寫著期盼。 公子月被二人纏得沒有了脾氣,笑著伸手輕輕刮著小搖光的鼻尖。 宋搖光看著這一切,滿臉驚慌失措地搖頭道:“這不是真的,不是!” 開陽哽咽著道:“師兄……” 可事實就是如此,天樞的確養(yǎng)了開陽和搖光幾年不假,可后來全是公子月在照顧他們。 日久生情,也許公子月是真心將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可憐小狐貍,至始至終爹不疼娘不愛,公子月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與自己并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 卻又親手將自己的親生骨rou,推向了無盡的深淵。 阮星闌甚至覺得,幸好小狐貍神志不清,要是知曉這一切,不知道該有多么難受。 原來小狐貍竟然有這種身世,當初還差點被開陽和搖光殺死,這究竟是什么樣的孽緣。 宋搖光和開陽都無法接受這一切,兩個人抱頭痛哭起來。等畫面盡數(shù)消失之后,幾個人又回到了現(xiàn)實。 周圍的修士們還在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公子月滿臉鮮血,雙手緊緊攥住沒入胸膛的劍刃,已然氣息奄奄。望著阮星闌道:“天象誠不欺人,我的大限將至了。在我死之前,我就想問一問,我那個孽種,可在你那里?” “你怎么可以喚他孽種?” 阮星闌說不出來的生氣,這一刻,他為小狐貍感到不值,上前一步道,“他究竟做錯了什么?你要這么對待他?是何種出生,又不是他自己能選擇的!你既然不喜歡他,為什么……為什么還要讓他來到這個人間?他從來都沒有看見人間的美好,眼里全是險惡!你都不知道,那些修士都是怎么折磨他,都是怎么欺負他的,你都不知道!你能對開陽和搖光好,為什么不能對他好一點?” 從前面金儒門的修士口中便可知一二。小狐貍中了海棠內丹,勢必就很放|浪不堪,又曾經被奴隸市場買賣,還曾遭遇過各種各樣不堪入目的折磨。 這些苦痛原來都是最親的人給予他的!可狐貍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沒有做錯什么。 如果一定說錯,那么就是小狐貍根本就不應該出生!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任何一個生命是原本就不應該出世的啊。有人不喜歡這個生命,難道就要他死嗎? “我這里有一個你永生永世都對不起的孩子!” 阮星闌伸手隔著衣服護著懷里的琉璃盞,里面關著的是小狐貍。 小狐貍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也不跟身下的海棠花妖玩了,兩只狐貍爪子扒拉著琉璃盞,發(fā)出嗷嗚嗷嗚的可憐聲音。 隔空望著最親的人,也是最恨的仇人。 公子月慘然笑道:“就當是我錯了吧,我早就回不了頭了。”喉嚨里涌出大量的鮮血,忽然伸手將天樞推開,“此前,你對我無情,現(xiàn)在,我也要對你無義,你我永生永世,再也不要相見!” 伴隨著最后一字落下,攝魂鈴咔嚓一聲,碎裂開來,天樞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許變化,抬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終究什么也抓不住。 眼前的人轟然倒地,黃土掩面,血衣纏身,而后,不知打哪兒來的風,天樞的身子一寸寸地化作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