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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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那日, 清吏司突然接到了刑部轉(zhuǎn)過來的一封公文。 公文是自秋浦府送來的,前幾日,秋浦州發(fā)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秋浦是個歷史悠久古色古香的地方, 素有“千載詩人地”之稱, 其中另有一種非常吸引人的,那就是儺戲。 儺戲又叫做鬼戲,是一種商周時候就流傳下來的古老儀式,本來是用以驅(qū)邪避疫或祭祀鬼神、以示喜慶之類的舞蹈。 發(fā)展至今, 已經(jīng)兼具戲劇跟舞蹈之長,成了一種很正式的禮儀典祭。 而秋浦洲, 則更注重儺戲之典, 因而聞名遠(yuǎn)近, 每當(dāng)有重大的儺戲出演,必然人山人海, 不僅是秋浦洲, 甚至皇都也有不少人特意前往賞玩。 過幾天就是中元節(jié)了,按照歷來的規(guī)矩, 秋浦洲自然也要辦一場盛大的儺戲“鬼蕩”儀式。 優(yōu)選的儺戲班子早就開始了排練,負(fù)責(zé)在前領(lǐng)舞的儺戲班子, 正是秋浦本地最具盛名的冠家班,這天冠班主開了存放儺戲行頭的庫房,準(zhǔn)備讓弟子們上了行頭演練一遍,誰知才打開門,就看到竟有一人靠在墻邊坐著,頭上戴著儺戲的鬼面具, 像是睡著沒醒的樣子。 冠班主一看大怒, 以為是哪個弟子昨晚上偷偷摸進(jìn)來胡鬧……也許是喝醉了酒, 畢竟班中多是青年弟子,也常瞞著他出去喝酒乃至干點不入流的勾當(dāng)。 冠班主心中怒極,不由分說地上去抬腳就踹:“混賬東西,當(dāng)這兒是什么地方……” 這人抖了抖,并沒有起身,頭上戴著的猙獰鬼面具毫無表情,兩只黑洞洞的眼睛看著更帶了幾分嘲諷。 冠班主以為此人醉的太過,又怒他居然還敢?guī)е鴥畱虻拿婢?,實在是一種糟踐,當(dāng)下便伸手想要將那面具摘下。 不料抬手一拉,異乎尋常的重。 本來這儺戲的面具是用柏楊或者酸棗木雕刻的,因為沉重,所以要用繩子或者布帶緊緊地固定在腦后。 冠班主因為生氣,也沒想就去給他解開,見提不起來,便再度用力! 不料這一下子,便出了事了! 這冠班主用力一揪之下,那儺戲的面具是給扯下來了,但與此同時也給提起來的,卻是底下那人的頭! 冠班主起初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著手中沉甸甸的,可目光下移,自然看見了底下那人血呼啦擦空蕩蕩的脖頸子,看著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血的眼睛正詭異地注視著他。 冠班主眼睛發(fā)直,木訥地轉(zhuǎn)動目光看向手中所提之物,與此同時,原本被束縛在儺戲面具底下的那顆頭,終于緩緩地滑了出來,掉在地上! 那顆頭在地上打了幾個轉(zhuǎn),面朝上地停了下來,臉被血染了半邊,兩只眼睛卻直勾勾地向上瞪著。 冠班主暈了過去。 而在他身后門口處,本來想要來領(lǐng)行頭的眾弟子,也把這一幕看了個正著。 殺人案子,本來不是十分罕見,但這一件把儺戲班子牽扯在內(nèi),就有些奇怪了,可最奇怪的是死者的身份。 這死者,竟然本地的蔭廷侯府的管家! 蔭廷侯知道消息后自然也驚怒非常,當(dāng)下便命把冠家班上下所有人都捉拿歸案,嚴(yán)加審訊,找出真兇。 本地知府衙門礙于蔭廷侯的勢力,又且也知此事非同一般,所以也立刻派出了三班衙役,把冠家班整個封住,相關(guān)人等都拿在獄中詳細(xì)審問。 但不管如何詢問甚至用刑拷打,冠家班上下沒有肯招認(rèn)自己殺人的。 至于那侯府的管家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冠家班倒是清楚,——只因為冠家班名聲在外,蔭廷侯府的老太太也很是喜歡,所以想在下月中秋的時候請他們前去府內(nèi)表演。 不過雖然侯府的面子很大,可冠班主卻沒有答應(yīng),這倒不是他們故意的。只因為他們這班子聲名遠(yuǎn)播,早在開春之時,預(yù)約的人就絡(luò)繹不絕的,中秋三天,每天都排的滿滿的,難道要為了侯府而辭了這些早定好了的人家? 故而竟是不能從命了。 事實上在今日之前,這管事已經(jīng)來過一回了,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來試圖勸說。 據(jù)冠班主所說,他知道此舉必然得罪侯府,所以特意叫人擺了一桌酒席招待管家,想讓他回去跟蔭廷侯好言好語地解釋一番。 兩人吃喝了半天,管家便說小解就走開了,后來就沒回來。 冠班主派人打聽,據(jù)說是他已經(jīng)走了。 班主當(dāng)時還覺著事情做的不妥,這管家回去一定不會說好話呢,哪里想到他居然死在這里了? 因為沒有人肯招供,知府大人也有些無計可施。 但蔭廷侯施壓的很厲害,他本就惱恨這冠家班不識抬舉,居然還得讓他們府內(nèi)三番兩次的請,請不成不說,且還行兇殺人,這如何了得? 因此他一定要殺人兇手為管家陪葬,而且他認(rèn)定了殺人兇手就是冠班主。 這件事當(dāng)然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就傳遍了秋浦。 而知府衙門的監(jiān)牢雖然大,可也不能關(guān)住所有的冠家班弟子,畢竟那也是近百號人,有的弟子放出來后,便說起此事,都替班主喊冤。 這老班主雖是下九流的出身,但因為他從小就演儺戲出身,技藝精湛,如今更帶了班子,這幾十年來認(rèn)識的人自然不少,逢年過節(jié)他帶著班子去一些達(dá)官貴人家里請安演戲,也累積了不少人情。 而且冠家班在百姓的口碑中也是極好的。 當(dāng)?shù)胤殖闪藘膳伞?/br> 一派認(rèn)定是冠家班殺人,殺人者死。 而另一派,則覺著事有蹊蹺,不應(yīng)草菅人命。 知府大人這邊,每天都有人來找他“說話”。 而來說話的也自然分成了兩派,一派溫和同情地給冠班主說情,希望他秉公處置,不要被蔭廷侯壓倒;一派義正詞嚴(yán)地要求重判,也是要他秉公處置,別放走了真兇。 知府大人左右為難,如同夾在風(fēng)箱里的老鼠,不知要往哪頭跑。 無可奈何之下,他便將此事稟告了刑部,希望能夠派大理寺下來協(xié)助辦差。 畢竟此事涉及很多的本地勢力,得罪哪一家都不太好,真的要做到“秉公處置”的話,一定得搬外來的救兵,這樣才可能不被那些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掣肘左右。 刑部接到公文后一商議,這種地方上內(nèi)斗的事情,竟還特叫大理寺派人,實在無能的很。 正要駁斥,卻又想起吏部新建的清吏司,頓時有了主意。 何不就叫清吏司的人去?又為難了吏部,又不拂逆地方上的面子。 本來,錢括在接到這道公文的時候也是有點皺眉的。 死的不過是蔭廷侯府的管家,又不是什么官兒,又不是蔭廷侯自個兒死了,憑什么叫他們?nèi)ィ?/br> 他心里嘀咕而不敢高聲,但有的人可沒這么客氣,那就是在場的苗大人。 苗可鐫抱著雙臂道:“有意思,這難道說,蔭廷侯府里要是有一只狗死了,也要派我們過去查查?真當(dāng)我們整天沒事兒干了?” 那送公文來的,也是吏部上面的,聞言忍笑道:“苗大人,還是別說了,之前接到公文的時候,我們也是這個意思,想叫刑部推回去,只不過他們顯然有備而來,說什么……” 刑部來人振振有辭地:“既然死的是蔭廷侯府的人,此事當(dāng)然就跟蔭廷侯有關(guān),甚至可能是向著蔭廷侯而來的,涉及侯爵,自然跟清吏司有關(guān)了?!?/br> 把對方的話復(fù)述了一遍,吏部這人又道:“他們還帶威脅的呢,說這次才死了個管家,要是不理會,萬一下回是蔭廷侯府出事,就是我們的責(zé)任了?!?/br> “他媽的,蔭廷侯這還沒死呢還預(yù)告上了?”苗可鐫怒道:“何況秋浦要的是派大理寺的人,干嗎非跟我們過不去?這刑部扣帽子的本事倒是一流?!?/br> 錢括怕他更說出不好聽的來,便忙制止了:“其實這也是好事,可見刑部看得起咱們,既然公文都留下了,自然不能再退回去,現(xiàn)在想想該派誰去吧。” 韋煒不慌不忙地出了個鬼點子:“不如派那三個……反正這是可有可無的差事,叫他們?nèi)セ煲残小!?/br> 苗可鐫看了他一眼:“行了,既然咱們在這里,索性就咱們接著吧,今兒是休沐,叫他們歇會兒,而且往秋浦緊趕也要半天時間,他們畢竟是新進(jìn)來的,沒什么經(jīng)驗,沒有立刻外派的道理?!?/br> 韋煒嘆道:“要不怎么說你口硬心軟呢,對著他們的時候,兇神惡煞一般,這背地里倒是很疼愛他們嘛?!?/br> 苗可鐫道:“我對他們嚴(yán)些是為了他們好,現(xiàn)在也同樣是為了他們好,都是好苗子,不用干這些揠苗助長的把戲,反正他們未來可期。” 韋煒無奈:“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少不得還是我們兩個老油條出馬吧?!?/br> 于是,這樁差事就由苗韋兩個人領(lǐng)了,立刻收拾了一番,啟程前往秋浦。 就在無奇他們在神鶴山莊翻天覆地的時候,苗韋二人也于當(dāng)日下午總算趕到了秋浦。 本來他們想著,盡快地查明案情,備不住還能在第二天早早地返回京城。 但誰知道,這一去,竟成了不歸路! 就在錢代司癱軟之后,春日上前把地上的信撿起來。 她看了眼,也驚了:“是……” 無奇跟蔡采石湊過來:“苗、苗師傅?” 剛才錢括說什么“死了”,他們以為是苗韋兩個所辦的什么案子里的人死了?或者是別的什么人。 但無論如何想不到,死的居然是自己認(rèn)識的,而且還是苗可鐫! 最不能相信的是林森,他看著那張紙:“苗大人?這、這怎么可能?” 苗可鐫身強(qiáng)力壯,武功高強(qiáng),而且很有經(jīng)驗的,他們幾個人在苗大人跟前也都是乖乖的,他像是一尊煞神,怎么可能就突然間的死了? 錢括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興許,是命吧?!卞X括意義不明地嘀咕。 當(dāng)時要派人的時候,他其實也是想從無奇他們?nèi)齻€里挑的,可苗可鐫主動把差事要了過去。 此刻他沒理會幾個人,只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公房。 他得理一理頭緒,看看后事怎么處置。 當(dāng)初接到這案子的時候,錢括其實也沒當(dāng)回事,就覺著是地方上的私人恩怨,何必這么鬧哄哄地驚動京城呢。 就算是派了苗韋兩人,都覺著是興師動眾大材小用了。 他也是萬萬想不到,竟會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折損了他最得力的一員干將! 雖然苗可鐫向來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但不可否認(rèn)他是個很能辦事的,從來干凈利落,機(jī)敏果決,要不然也不會給調(diào)到清吏司。 可現(xiàn)在他居然就這么死了。 錢括的腦袋嗡嗡地響,也是頭一次的感覺到了,這清吏司的差事……是真帶著兇險的。 在屋內(nèi)坐了半天,錢代司才恢復(fù)了幾分。 他出了門,去請示上峰。 而在外間,無奇等人也沒了平日的精神,大家都還被苗可鐫之死震撼著,甚至不相信。 見錢括離開,林森才說:“我不相信苗大人就這么死了,到底是為什么?” 蔡采石道:“那信上沒寫詳細(xì),只說了苗大人被害,讓錢代司再行派人前去?!?/br> “派人……”林森喃喃,想到苗可鐫那張看似很兇的臉,突然道:“我要去!” 蔡采石跟無奇都嚇了一跳,蔡采石道:“你、你說什么呀,你真的要去秋浦?” 林森點點頭:“是,我不相信、就算是真的,那……我也想給苗大人報仇?!?/br> 無奇跟蔡采石心里也不好過,雖然跟苗可鐫的認(rèn)識的日子不算太久,但也知道苗大人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如今噩耗突如其來,實在無法接受。 無奇先說:“好,那就去,我跟菜菜也去?!?/br> 她說著看向蔡采石。 四目相對,蔡采石立刻同意:“要去當(dāng)然是一起的?!?/br> 林森一愣,可想到他兩個的傷,忙道:“不行,你們一個腿腳不便一個……不能遠(yuǎn)行!” 春日聽到這里也出聲:“對,你不能去?!?/br> 柯其淳見她替自己說了,就仍是保持沉默。 無奇摸了摸腿:“我的傷愈合的很好,只要小心些,不至于有礙?!?/br> 說實話,要去秋浦,距離有些遠(yuǎn)的,她不是很愿意。 但既然林森要去,那當(dāng)然就不必再想其他了。 畢竟已經(jīng)折了一個苗可鐫,假如再來一個,那可就無法可想。 林森瞅瞅她,又看看蔡采石,當(dāng)然知道他兩人的心意,便低了頭。 小半個時辰后,錢括從外頭回來,眼圈有點微紅。 清吏司這里已經(jīng)知道苗可鐫的事了,從錢括出門開始,外頭便不時地有人過來探看,詢問,以及議論。 如今見錢大人回來,眾人自覺的退避。 錢括走到自己公房門口,忽然想起來,便道:“我已經(jīng)跟任侍郎請示了,下午我便啟程前往秋浦……” 他的臉上難得地多了些嚴(yán)肅正經(jīng),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來掃去,終于道:“林森,柯其淳,你們兩個跟著我。” 被點到名,林森雖然驚訝,卻松了口氣,讓他去他沒有意見,不讓蔡采石跟無奇兩個挪動,也正中下懷。 柯其淳也有些意外,但既然他在清吏司掛名,到底也該聽從上司之命,何況出了人命官司,他便也點頭答應(yīng)。 無奇忙起身道:“大人,我們呢?我們也要一起去?!?/br> 她已經(jīng)改了主意。 因為剛才那幾個圍觀的書吏在議論中,說出了當(dāng)日韋煒是想讓他三個前往的——雖然這不太可能,因為那時候他們?nèi)齻€早啟程去神鶴園林了。 但苗可鐫的那一番話跟他的心意,讓無奇動容。 可以說,是苗大人把本該他們?nèi)齻€擔(dān)著的風(fēng)險擔(dān)了過去。 如今他沒了,他們理所當(dāng)然的要頂上,也要為他找出真相。 錢括的表情有點復(fù)雜,最后終于悻悻地說:“你跟蔡采石如今行動不便,就不必外出了?!闭f完后不由分說地便進(jìn)門去了。 無奇還要去說,卻給春日攔住,她正色看著無奇道:“不行,你不許去?!?/br> “可是叫木頭跟柯大哥……我不放心?!睙o奇低聲地。 不料柯其淳早聽見了:“不要緊,我會幫你照看木頭的?!?/br> 春日本也是這個意思,可聽他自己說了,反而嘀咕:“叫別人木頭,還不知誰來照顧你這個木頭呢?!?/br> 林森也盡量安慰,說些寬撫無奇跟蔡采石的話。 不多時,錢括走出來:“走吧?!?/br> 門口是六名聽調(diào)的清吏司,先前苗可鐫跟韋煒去的時候只帶了四個,加起來應(yīng)該夠用了,大家簇?fù)碇X括往外。 無奇看著林森向門外走,蹦跶著想去追,卻給春日死死攔住。 蔡采石才跑了兩步,臀上一陣扯痛,他嘶嘶地叮囑道:“五木,你可務(wù)必小心……柯大哥,幫我好生照看他,當(dāng)然,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那兩人早跟著錢代司飛快地走了。 下午,無奇跟蔡采石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看了幾分公文。 不料將近傍晚時候,郝三江忽然來了。 原來郝四方跟阮夫人沒親眼見到無奇,到底有些不放心,便打發(fā)郝三江務(wù)必到吏部瞧瞧。 當(dāng)時無奇正在看秋浦的案子公文,聽到蔡采石招呼,還沒反應(yīng)。 抬頭見郝三江從外進(jìn)來,也很意外。 她本能地要起身,又恐怕露餡。 正在驚慌,誰知郝三江一眼看到她旁邊的春日,頓時把臉上的急惱都變成了歡喜,沖著無奇而來的腳步也當(dāng)場轉(zhuǎn)道:“春、春姑娘!”他輕輕地喚,像是怕嚇跑了春日。 春日看在無奇的面上,微笑著向郝三江點點頭:“郝大公子?!?/br> “不大不大,啊……還行還行,”郝三江謙虛地說,他揣著手把春日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嘖嘖贊嘆:“春姑娘這般打扮,卻更好看了?!?/br> 無奇在旁邊見哥哥已經(jīng)給迷住了,略松了口氣。 穩(wěn)穩(wěn)地扶著桌子起來:“哥,你怎么來了?” “還不是因為你?爹娘擔(dān)心你,才叫我看看,有什么好看的,還不是那熊樣?!焙氯w快地瞅了無奇一眼,速度之快就如同她是多余的存在,而他的這一眼不過是不得已的敷衍。 然后他又看向春日:“春姑娘你不知道呢,這個小混蛋從小就叫人擔(dān)心,為這個,我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罵白跑了多少路?!?/br> 春日面上的笑里已經(jīng)透出了幾分冷意,像是春天的風(fēng),乍暖還寒。 但三江顯然沒感受到那種寒意,兀自笑道:“不過也好,若不來這一趟,還遇不到你呢。對了,你們也該休衙了吧?春姑娘,相請不如偶遇,我請你去吃鼓樓街的熏rou餅怎么樣?” ※※※※※※※※※※※※※※※※※※※※ mua~稍晚二更~感謝在2020-12-09 21:02:59~2020-12-10 18:00: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白蘿卜要吃胡蘿卜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尋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呱呱 20瓶;小白龍、藍(lán)劍心魄 10瓶;凡朵朵 5瓶;臭魚爛蝦也配上得廳堂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