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快樂啊，我的陸嘉。”

    陸嘉驚慌抬起頭。

    他要記得、他還要在神靈死后死去、他……

    那雙滿是淚水的黑色眼睛里，痛苦一點一點散去，慢慢被茫然所覆蓋。

    神靈的身軀慢慢化為光點消散。

    “任務(wù)完成，送回地球?！币坏览淠穆曇繇懫稹?/br>
    就像赫菲斯說的，祂們會處理好一切的。

    陸嘉什么都不會記得。

    陸嘉會快樂。

    第86章

    陸嘉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鼻尖是醫(yī)院的消毒水味。

    他茫然的看著天花板。

    突然，他的眼中有淚水滾落。

    他抬起手，想擦干凈, 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他的心空落落的。

    空得心臟開始疼。

    他好像……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悲傷而漫長的夢。

    眼淚越來越多，止也止不住。陸嘉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這樣希望止住眼淚的舉動，卻在雙手捂住眼睛那一刻，讓他痛哭出聲。

    夢醒時分, 他忍不住哀嚎痛哭。

    “啊——”

    他聽見自己像是一頭困獸。

    為什么要哭？

    為什么那么難過？

    為什么悲傷？

    他不知道。

    他弓著身體，捂住眼睛，肆意的痛哭。

    他被悲傷的深海淹沒了, 他的肺部灌滿了悲傷的海水，大腦的意識被一點一點的扼殺。

    他要死在悲傷里了。

    “嘉嘉？嘉嘉？！嘉嘉你怎么了？！”有熟悉的人抱住了他，焦急的女聲催促著，“老陸, 你快去請醫(yī)生??！快點！”

    “你先看著嘉嘉，我去叫醫(yī)生！”急促的腳步聲匆匆遠(yuǎn)去。

    很快，有更多的腳步聲傳來。

    “醫(yī)生！醫(yī)生！你快看看我兒子, 他不知道怎么了。”抱著他的人焦急。

    陸嘉沉浸在悲傷里。

    聽不清了。

    看不到了。

    外界和他無關(guān)了。

    他在悲傷的深海里, 一直往下墜, 往下墜。

    一個月后。

    心理咨詢室里，陸嘉安靜的坐著, 捧著一杯溫水。

    他看起來很消瘦，握住杯子的手骨節(jié)明顯，脆弱到仿佛一折就斷。

    “你還是想不起來為什么這么難過？”心理醫(yī)生溫和的問。

    陸嘉安靜的低頭看著手中裝著溫水的杯子。

    “陸嘉，你愿意再說一說你的那個夢嗎？”心理醫(yī)生問。

    陸嘉身體顫了一下，抬起頭。

    “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很難過。”

    心理咨詢結(jié)束后, 陸嘉走出咨詢室，看到在外面等候的陸mama。

    “mama。”陸嘉笑著打了個招呼。

    如果他沒有那么消瘦就好了。

    陸mama看著他，滿是憂愁的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和家屬溝通時，心理醫(yī)生對陸mama說：“陸嘉還是覺得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夢?！?/br>
    “但是夢只是人睡眠后無意識的信息組合?！?/br>
    “一個晚上就會有無數(shù)的夢，對人的影響不會那么深刻?！?/br>
    “所以傾向于還是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赡馨l(fā)了什么對于他很痛苦的事情，所以大腦為了自我保護(hù)自動忘記了。”

    “現(xiàn)在的悲傷、消沉、沒有食欲，可能是……”

    心理醫(yī)生看了看陸mama，還是說道。

    “可能是發(fā)生的事情比我們想的還要嚴(yán)重，已經(jīng)給陸嘉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創(chuàng)傷?！?/br>
    “治療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希望您也做好心理準(zhǔn)備?！?/br>
    回到家之后。

    等陸嘉走回房間，看著陸嘉消瘦的背影，陸mama忍不住偷偷抹眼淚。

    晚上。

    陸嘉待在浴室里，拿著陸爸爸的刮胡刀，看著被刮胡刀抵住的手腕。鋒利的刮胡刀抵在消瘦的手腕上，輕輕顫動，就劃破了毛細(xì)血管，有一兩滴極其細(xì)微的血珠滲出來。

    陸嘉看著那細(xì)微的血珠。

    不知道為什么。

    他心里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死去。

    每當(dāng)一個人獨(dú)處時，心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他應(yīng)該死去。

    陸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但他知道這是不對的。

    他還有親愛的爸爸mama，如果他死了，他們會很傷心的。

    陸嘉把刮胡刀用水沖洗后放好。

    不能死去。

    走到淋浴區(qū)，陸嘉打開花灑，閉上了眼睛，溫?zé)岬乃畬⑺麄€人打濕。

    洗漱完后，陸嘉擦干頭發(fā)，站在房間窗前，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

    他看著漆黑的天空，好像要看透天空，看到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什么。

    看什么呢？

    陸嘉也不知道。

    這就像那個不記得的夢一樣。

    他只知道心臟處空蕩蕩的。

    像一個在漆黑宇宙漂流太久的孤獨(dú)旅人，把什么遺失了。

    他帶著悵然若失，不記得了。

    時間慢慢流逝，很快到了大學(xué)開學(xué)的日子。

    因為陸嘉高考結(jié)束出考場后昏倒，醒來又特別讓人擔(dān)心，所以他的志愿在陸爸爸陸mama的擔(dān)心下填了本地大學(xué)。

    開學(xué)這一天，陸爸爸陸mama起得很早，檢查幫陸嘉準(zhǔn)備的各種東西有沒有缺漏。

    “嘉嘉，上了大學(xué)可以多交一些朋友，年輕人一起出去玩多好啊。”陸mama叮囑著。

    陸嘉點點頭。

    “嘉嘉，爸爸給你銀行卡打了一筆零花錢，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買，別節(jié)省。”陸爸爸說。

    陸嘉點點頭。

    差不多時間了，一家人就出發(fā)了。

    陸爸爸開著車帶陸mama和陸嘉去大學(xué)報到。

    新生入學(xué)，大學(xué)校門口很熱鬧，學(xué)生們拖著行李箱走進(jìn)校園。

    停好車后，陸爸爸一人承包了大部分行李，陸mama拿走了那一小部分行李，沒讓陸嘉拿。

    陸嘉試圖自己拿，被拒絕之后，承擔(dān)起陸mama交給他的任務(wù)——看著新生手冊帶路。

    看著前面帶路的陸嘉更加消瘦的背影，陸mama忍不住眼眶紅了，尤其是對比四周活潑亂跳的新生之后。

    走了沒多遠(yuǎn)，陸嘉突然停下了腳步。

    陸mama有些奇怪，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遠(yuǎn)處。

    一群大學(xué)生聚在一起，時不時發(fā)出驚嘆和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