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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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一聽說古董羹店那邊有人過來,還跟著姜言意去了廚房,瞬間想到姜言意根本不會做菜煲湯,那人是她專門請過來幫她蒙混過關的。 劉氏趕緊從自己院子里,火急火燎趕去了廚房。 她進門第一句話就是:“喲,我聽說府上來了客人?” 秋葵的身份對楚家而言,算不上客人,劉氏這樣說只會讓秋葵難堪。 姜言意一向護犢子,之前不看僧面看佛面,還愿意跟劉氏做做表面功夫,現(xiàn)在態(tài)度卻明顯強硬疏離了起來:“是在我古董羹店里幫忙的姑娘過來送魚,這大冷天的,我讓她進來烤烤火?!?/br> 劉氏一看姜言意突然轉變了態(tài)度,心中暗喜,愈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笑道:“既是阿意店里的人,更不能怠慢了,讓這姑娘去客房坐坐吧,怎好讓她留在廚房里。” 秋葵雖然呆了些,但劉氏的話還是讓她覺得不舒服,她捏著衣角道:“我不去,我在這里給花花打下手?!?/br> 她氣鼓鼓瞪著劉氏,認定了劉氏是個欺負姜言意的壞人,她的思維跟常人不太一樣,但腦袋里有她自己的小世界。 昨天姜言意走后,姚廚子跟老秀才搖頭嘆氣說了不少話,秋葵聽出他們是在說姜言意在這里過得不好,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要是走了,姜言意可能會受這貴婦人的氣。 劉氏被秋葵一瞪,瞬間想到是姜言意在外頭說了她什么壞話,不過她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丫頭腦子似乎不太正常,她看向姜言意:“阿意,你這店里的人……” 姜言意不愿秋葵被人當個傻子一樣看待,打斷劉氏的話:“舅母要不搭把手?幫我剝幾個蒜。” 劉氏以前下廚時,食材都是下人處理好了的,每一步做什么,還有灶上的師傅指點,她只需要親手把各種食材放進鍋里去,差不多就算是她自己做的了。 姜言意讓她剝蒜,劉氏還懵了一下,“剝……剝蒜?” 姜言意本來只是想給劉氏找點事做,見劉氏這副表情,以為是劉氏不愿,沒說什么,又叫了一個廚房的下人幫她剝。 廚房里因為今日姜言意和劉氏親自下廚,在下人們眼中看來甚是新鮮,所以不少下人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地看。 劉氏怕這邊的事傳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對自己的印象更不好,連忙上前一步搶過小丫鬟手上的蒜頭,“不就是剝蒜么,我剝就是?!?/br> 她瞥了秋葵一眼,心中冷笑,覺得姜言意就是在跟自己拖延時間而已,想把她氣走,然后讓那個從店里趕過來的丫頭來替她做飯。 因此剝蒜的時候,她心情也舒暢了那么一點。 只不過劉氏那一雙手,也是鮮少沾陽春水的,每天各種各樣的香膏要抹擦不知多少遍,這才將一雙手保養(yǎng)得同雙十少女無異。 她的手上的皮膚脆弱,又沒蓄指甲,剝蒜時為了把那層薄皮摳下來,好幾次摳傷了蒜瓣,蒜汁浸入指甲縫里,里面像是火燒一樣疼。 劉氏還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只覺得大拇指縫里又疼又辣,忍不住哀叫起來:“我的手……” 姜言意剛把豬骨焯完水,一回頭見劉氏剝個蒜都要哭了,她一時間竟也不知該說些什么,道:“大舅母,你下去用冷水浸浸,上點藥吧?!?/br> 劉氏覺得這就是姜言意想支開她的計謀,不就是沾了點蒜汁兒嗎,比起揭穿姜言意,這點痛算什么! 劉氏忍著痛說,“一點小紅腫,不礙事,阿意你快些做菜吧,我還等著學呢!” 姜言意見劉氏一手用絲絹包著大拇指死死捂住,一臉痛色,但還是不肯走,她還頗為納悶。 熬豬骨湯的工序跟昨天一樣,姜言意把湯煲進鍋里后,就開始處理秋葵帶過來的兩條魚。 她用手掂了掂,兩條都超過了三斤重。 想到楚老夫人和姜言歸胃口都不大好,她決定做酸菜魚。 天氣太冷,魚離水太久,已經被凍死了,這也省了姜言意用木槌敲暈魚的麻煩。 楚家的廚子本來還想幫姜言意處理魚,卻見姜言意手起刀落就開膛破肚,三兩下刮完魚鱗,手法那叫一個兇殘,但動作不得不說干脆利落。 洗干凈魚后,把魚rou和魚骨分出來,魚皮上黑色粘膜洗干凈,草魚的土腥味很大一部分就來源于這粘膜。魚骨剁段,魚rou切片,刀法可以說十分精湛。 廚子這一行,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劉氏瞧了這么久,哪怕姜言意已經把湯煲上了,但她還是沒看出什么名堂來。 現(xiàn)在走了,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劉氏堅決要監(jiān)視姜言意做完這頓午飯。 她覺得現(xiàn)在就是一個誰更能等的問題,姜言意想等她離開了找別人做,她在等姜言意出丑,劉氏都做到這份上了,是說什么也不肯放棄的。 姜言意可沒空去猜劉氏的這些小心思,她把魚骨和魚rou分別腌制好,又把酸菜洗凈后切成半指寬的厚片,下鍋焯水,去掉酸菜的土腥味。 酸菜魚算是一道經典川菜,姜言意以前做時,煮出來老有一股腥味,但魚rou她明明已經完全去腥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想不通這個問題,后來才從一個做川菜的老師傅那里得知,酸菜也是有土腥味的,要想把這道菜做得地道,就不能怕麻煩,酸菜也得焯水煸炒去腥。 處理完酸菜,姜言意把鍋燒熱了,放大油,等大油化了,再加點香油一起燒熱,煸炒蔥姜蒜,植物油和動物油一起爆炒姜蒜,那股香味實在是霸道,廚房里所有人都在吸鼻子,探頭探腦往鍋里看。 姜言意下青花椒炒香后,把魚頭魚骨先下鍋煸出水氣,這才下酸菜炒出酸氣,這時候鍋里的魚rou香和各類佐料的香都已經出來了,姜言意順著鍋沿灑了一勺黃酒,烹出酒香,最后倒入一壺開水,鍋里瞬間就咕嚕嚕開始冒泡,魚湯濃白,香味順著滾湯的熱氣直往上躥。 姜言意放完調料后,煮了片刻,把魚骨魚頭撈進一個湯砵里,趁著鍋里的滾湯開始下魚片。魚片腌制時裹了蛋清,吃起來口感會更加滑嫩,又有一層薄淀粉在表皮,能充分鎖住魚rou的水分,幾乎是下鍋就熟了。 她把魚片連湯帶rou倒進湯砵里后,撒上切好的蒜蓉蔥末和青花椒、茱萸,燒兩勺熱油往上一澆,“嗞”地一聲瞬間爆香。 香氣勾得下人們在門口聚成了一堆,連連夸贊。 劉氏則是一臉夢幻,明明她全程都目不轉睛盯著的,但這盆香氣四溢的酸菜魚擺在自己跟前時,她還是覺得跟做夢一樣。 姜言意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問她:“大舅母,今日這兩道菜可學會了?” 劉氏如夢初醒般:“啊?” 眼睛好像會了,但手似乎還沒學會。 她心虛捂住已經不怎么疼的拇指,唉聲道:“哎喲,我這手好疼,我先回去上個藥?!?/br> 劉氏一走,秋葵瞧著要到飯點了,也跟姜言意說要回去,姜言意留她用飯,她說什么也不肯。 府上的下人老用異樣的目光看秋葵,姜言意也知道她在這里不自在,便裝了一盤點心帶回去給她吃。 姜言意只做了這兩道硬菜,小廝來報說今日府上會有客人,要加菜。姜言意可沒那個功夫繼續(xù)在廚房忙活了,便把位置讓給了灶上的廚子。 等到開飯時,在內院一起吃的只有女眷,楚家的男人們似乎都在前廳陪那位貴客,楚昌平也專從外面趕回來了。 劉氏不知是聽得了什么消息,離開廚房那會兒還沉著張臉,但現(xiàn)在眉眼間都是竊喜。 姜言意猜測約莫是跟府上那位貴客有關,她還發(fā)現(xiàn),自己做的那盆酸菜魚,直接被分走了一大半! 用飯時她都沒夾幾筷子,一盆酸菜魚就只剩湯了。 劉氏的小女兒用木箸在湯盆里扒拉了一圈,最后只撈起一箸酸菜,兩條眉毛都耷拉了下來。 劉氏見她似乎還想撈湯泡飯,低聲呵斥道:“惠寶,你給我少吃些,再過兩年你也得議親了,誰家娶你這樣的胖姑娘?” 楚惠寶咬著筷子,可憐巴巴看向她jiejie。 楚淑寶正在啃一塊大骨頭,收到楚惠寶的眼神,便道:“母親,小妹還是長身體的時候?!?/br> 劉氏一想起一會兒得讓楚淑寶去做的事,看到她撐得腰帶都已經勒得緊緊的,頭疼道:“你也給我少吃些!” 楚老夫人今日這頓飯也吃得高興,見劉氏呵斥兩個孫女,便道:“哪有你這樣當母親的,孩子們如今當姑娘想怎么吃酒怎么吃,以后嫁了人,伺候公婆哪還有這樣的日子過?!?/br> 劉氏被楚老夫人訓斥了,只得應是。 楚老夫人已經吃好了,用絹帕擦擦嘴道:“你跟意丫頭學菜也學了,從明日起,也把這幾道菜做給我老婆子嘗嘗?!?/br> 劉氏可算是曉得自己之前向姜言意犯難時,楚老夫人為何沒做聲了,原來是這里等著她。 劉氏心中暗自叫苦,說要學菜孝敬楚老夫人的話是她自己說的,現(xiàn)在楚老夫人把這話原封不動搬出來,她便是想反駁也反駁不了,搞不好還得背上個不孝的名聲。 做菜有多苦尚且不說,關鍵是她壓根不會啊! 劉氏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姜言意吃過飯就去看姜言歸,但劉氏不知是要帶著兩個女兒消食還是什么,沒回她自己的院子,反而在通往前院的垂花門處走走停停。 姜言意心下疑惑,皺著眉去了姜言歸院子里。 楚淑寶吃飽喝足,只想回自己房里窩著看話本子,被劉氏拉著在這里吹冷風,她滿臉寫著不情愿:“母親,這里多冷啊,咱回房吧?!?/br> 劉氏四下瞧了一眼,見沒人路過這里,才恨鐵不成鋼道:“你知道今日來府上的貴客是誰嗎?” 楚淑寶打了個哈欠問:“誰啊?!?/br> 劉氏貼近她的耳根道:“遼南王!藩王中兵權最大的那個!” 楚淑寶攏了攏披風直接往回走:“娘啊,咱別做夢了成么?你是想我進王府去給人家當丫鬟吧?” “呸呸呸!想什么呢!”劉氏把女兒拽回來:“遼南王身邊有個軍師,聽說頗得他重用,我方才從廚房回院子里時瞧見了,那可真是長得一表人才!你三叔跟他是同僚,你配他,再怎么是夠的,你跟我瞧瞧人家去,你若是愿意,我回頭就跟你三叔說去?!?/br> 楚淑寶摸了摸自己吃得圓滾滾的肚子,“娘,我撐得慌?!?/br> “讓你胡吃海塞!”一說起這個劉氏就氣,但還是拽著楚淑寶往外走。 他們走過垂花門,正要往前廳的耳房去時,卻在檐下瞧見一截素色的裙擺。 “多謝?!遍芟聜鱽斫砸庵閳A玉潤的嗓音。 “舉手之勞?!边@道嗓音清潤斯文,但明顯是屬于男子的。 母女三人在一棵雪松下貓著腰,瞧見姜言意手上拿著個什么瓶子,朝那一身竹青色袍子的男子屈膝行了一禮,便斂裙退下,而那男子也轉過玄關離去。 劉氏恨得牙癢癢,等人走遠了,才兇楚淑寶道:“讓你磨磨蹭蹭,叫人搶先了吧!” 她千挑萬選才看上的女婿,可不能就這么被人給截胡了! 第73章 攤牌了 姜言意是在去姜言歸院子里的路上, 被一名小廝叫住,讓她去那邊的。 池青代封朔把藥和新開的方子交給她,說封朔在跟楚老爺他們商議要事。 轉交個物件, 封朔大可讓府上的小廝代勞, 但他卻讓池青親自交到自己手上,顯然他是怕這藥被人動手腳。 姜言意突然覺得, 封府的郎中之前說的,姜言歸吃的藥里, 少了一味配著吃的藥丸一事不簡單。 她仔細看了郎中新開的方子, 發(fā)現(xiàn)跟之前姜言歸吃的方子又沒什么不同。 姜言歸之前吃的藥, 還有好幾包是從京城帶過來的, 沒煎完,那天封府的大夫也看過那些藥, 說是沒問題。 姜言意去耳房拿藥時,楚忠看到她拿了從京城帶過來的藥包,突然道:“表小姐, 表少爺如今吃的這藥比之前的見效些,還是煎大夫新開的藥吧?!?/br> 姜言意感覺他有事瞞著自己, 追問道:“忠叔, 這些藥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楚忠猶豫了一下, 才道:“小人不是大夫, 不知其中的藥理, 但少爺吃這副藥, 藥性似乎十分烈, 之前配杏林醫(yī)館的鎮(zhèn)痛丸還不覺有什么。路上沒了鎮(zhèn)痛丸,表少爺光吃這藥,好幾次痛得用頭撞車壁, 甚至讓小的把他捆起來?!?/br> 姜言意沒料到還有這樣的隱情,她怒道:“你之前怎么不說!” 先前封府是大夫只說這藥丸用于消炎鎮(zhèn)痛,姜言意卻不知與之相輔的其他藥藥性這么猛。 楚忠垂下頭道:“是表少爺不讓小的說?!?/br> 他不懂醫(yī)理,之前也以為那鎮(zhèn)痛丸只是單純止痛用,治療的藥還是外敷的草藥和每天煎給姜言歸喝的藥。路上姜言歸傷口惡化,他們又是一路逃往西州的,姜言歸交代他不許向楚昌平說,怕楚昌平去給他找大夫,又旁生枝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