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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邊關(guān)小廚娘在線閱讀 - 第112節(jié)

第112節(jié)

    姜言意拿了個小碗給她連湯帶rou舀了一碗遞給她:“快過來嘗嘗。”

    秋葵跑過來,歡歡喜喜接過碗,準備吃時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沒再急著往嘴里送,遲疑道:“他們呢?”

    姜言意覺得她口中的“他們”可能是經(jīng)常一起吃飯的其他人,道:“這是先讓你嘗味道的,吃吧?!?/br>
    秋葵這才端起碗吃了起來。

    姜言意問她:“怎么樣?”

    秋葵用力點頭:“好吃?!?/br>
    她做的東西,秋葵就沒有說不好吃的時候。

    姜言意趁機問:“最近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

    秋葵慌張了一下,像是怕姜言意發(fā)現(xiàn)什么,趕緊搖頭。

    姜言意感覺更不對勁兒了。

    秋葵卻在此時小心翼翼問她:“花花,我的戶籍文書還沒下來,現(xiàn)在只有賣身契是吧?”

    姜言意以為她是著急戶籍文書的事,一時間也不知怎么給她解釋才好,若是一切流程正常,她的免罪詔書差不多在年底就能頒下來,但先前南方戰(zhàn)亂,皇帝自是來不及處理這些瑣事了,現(xiàn)在封朔一反,她的良籍還是封朔替她求的,只怕皇帝那邊根本不會批。

    姜言意只能安慰她:“目前還沒下來,但店里沒人把你當(dāng)下人看的。現(xiàn)在南邊戰(zhàn)亂,你回去也不安全,等時局穩(wěn)定了再去給你爹娘重新立墳好不好?”

    秋葵不知道為何,聽到這消息像是沮喪又像是松了一口氣,她道:“沒事,我不急?!?/br>
    說完又突然加了一句:“花花幫我把賣身契收好。”

    姜言意道:“賣身契我拿給你你自己收著也成的。”

    秋褲聽了卻連連擺手,讓姜言意幫她收著。

    姜言意只得摸了摸她的頭:“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記得跟我說。旁人欺負你了,也給我說,知道嗎?”

    秋葵鼻子一酸,像是要哭出來,只不過被她忍住了,“我會好好學(xué)做菜,成為一個有本事的人。”

    這話的直覺告訴姜言意,秋葵絕對是被人欺負了。

    她安慰完秋葵后,并沒有聲張,把黃燜雞裝了一瓦罐又添了兩碗米飯放進食盒里,讓楊岫拿去封府。

    晚間依然是店里的人一起用飯,姜言意不動聲色觀察新來的墩子師父和幫廚,跑堂的伙計她也留意了幾眼。

    之前店里只有楊岫邴紹在的時候,他們兩都只有被秋葵“欺負”的份,若是有新來的看著秋葵傻,就暗中排擠秋葵,姜言意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她其實也擔(dān)心是姚廚子覺得秋葵笨手笨腳罵了她,畢竟姚廚子脾氣火爆,火氣一上來了誰都罵,所以姜言意也沒好直接問姚廚子關(guān)于秋葵的事。

    用過晚飯,姜言意倒是私底下問過郭大嬸。

    郭大嬸跟秋葵相處的時間久,對她了解也相對較多,“那丫頭雖然憨了些,但勤快本分,心思也單純,東家不在時她還一個人苦練刀功,姚師傅偶爾瞧見了還會指點她一二,不像是會沖她發(fā)脾氣的?!?/br>
    被郭大嬸這么一說,店里新來的幾人就成了姜言意的重點懷疑對象,她讓郭大嬸明日去廚房幫忙,看看是不是有人擠兌秋葵。

    一道黃燜雞果然還是讓陳國公消了氣,只不過他回來時,順便帶了個王府護衛(wèi),讓護衛(wèi)把他養(yǎng)的那些雞全宰了,讓姜言意看著做。

    姜言意被老爺子這波saocao作給驚住了,這些雞rou吃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吃不完的,姜言意把一只老母雞用來吊湯,其他的雞砍下雞爪雞翅做成鹵味。

    剩下的雞rou,她打算明日做個宮保雞丁,看能不能全賣出去。

    若是滯銷,也可以做成熏rou存放,不至于浪費。

    因為白天發(fā)生的這些事,姜言意這一晚輾轉(zhuǎn)難眠,她索性爬起來,把自己床底下的放錢的箱子拖出來,數(shù)里面的碎銀子:“一兩銀子,二兩銀子,三兩銀子……”

    每湊夠一百兩,姜言意就會去錢莊兌成銀票。

    她正小聲數(shù)著,窗戶處突然傳來什么東西砸到上面的響聲。

    姜言意盤腿坐在蒲團上,停止了數(shù)銀子,凝神細聽外邊的動靜。

    很快又有什么東西砸到了窗欞上,像是誰在朝她的窗戶扔小石子。

    姜言意拿著燈走到窗戶前,猶豫再三還是推開了窗葉。

    油燈能照亮的范圍有限,外邊黑乎乎一片,不過好在今晚有月色,又一顆石子砸落在窗邊,姜言意瞇著眼適應(yīng)了光亮,才發(fā)現(xiàn)院墻上坐了個人。

    銀月如鉤,夜色中看不清封朔臉上的輪廓,他身后就是深藍的夜幕,他像是坐在了月亮尖兒上。

    他沖姜言意做了一個出去的手勢。

    夜里萬籟俱寂,姜言意無聲合上窗欞,吹滅了屋里的燈,這才小心出了房門。外邊月光很亮,適應(yīng)了光線后,不用燈籠也能看清路。

    只不過旁邊的耳房睡的就是秋葵,前邊拐角的房間里又是楚言歸,腳踩在雪地上會發(fā)出“咔嚓”聲,姜言意這一路走得心驚膽戰(zhàn)。

    好不容易到了墻根處,她仰起頭小聲問封朔:“你怎么過來了?”

    封朔從墻上跳下來:“想你了,過來看看你。”

    事實上他每天半夜三更處理完公務(wù),不管多晚,都會爬上墻頭,對著姜言意的房間發(fā)一回兒呆,再回去歇息。

    只不過今夜他過來時,正好發(fā)現(xiàn)姜言意的房間里燈還亮著,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思,朝她窗戶上扔了兩顆石子,她果真還沒睡。

    姜言意生怕有人起夜發(fā)現(xiàn)了她們,做賊似的四下看了一眼,才道:“這么晚了,你還不睡?”

    外邊寒意重,她把脖子盡量縮在了毛茸茸的衣領(lǐng)下面,看起來怪可憐又怪可愛的。

    封朔忍著想捏捏她臉的沖動,眸光里帶了一絲笑意:“你不也還沒睡么?”

    他看出姜言意的擔(dān)心,長臂一伸輕松攬過她的纖腰,縱身越過院墻。

    身體驟然失重,姜言意嚇得兩手死死扒拉住他勁瘦的腰身,落地后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道:“下次飛的時候先提醒我一聲?!?/br>
    封朔聽了她的話,卻說:“抱緊?!?/br>
    姜言意迷茫仰起頭:“???”

    封朔道:“帶你上房頂?!?/br>
    姜言意嚇得頭發(fā)根都要豎起來了,她趕緊八爪魚一樣把自己牢牢盤在封朔身上。

    封朔站在原地沒動,默了一秒,道:“把腳放下去,你這樣我使不上勁?!?/br>
    姜言意又慫又囧,“我怕?!?/br>
    封朔:“……”

    等二人好不容易上了房頂,封朔要拉著姜言意一起坐在積了厚雪的屋頂上,姜言意死活不肯:“會感染風(fēng)寒的!”

    封朔按著她坐下,又用大氅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有我的狐裘大氅在底下墊著,凍不著你?!?/br>
    封朔的狐裘大氅防寒效果確實顯著,姜言意被裹進去后,身上是一點不冷。只不過屋頂?shù)貏莞?,寒風(fēng)更凜冽,臉就比較遭罪了。

    姜言意恨不能把腦袋一起埋進封朔的大氅里,哆嗦著問:“你帶我上屋頂干嘛?”

    封朔抬了抬下巴,眸子里倒映著銀月的光輝:“看月亮。”

    姜言意實在是不能理解他的腦回路:“這冰天雪地的,看什么月亮,今晚又不是滿月……”

    “不是滿月也想跟你一起看?!狈馑愤@句話很低沉,有股難以言喻的溫柔在里面。

    姜言意承認自己沒出息,她竟然被他這句話撩到了,像是一只炸毛的貓,突然就被捋順了毛。

    她沒再嘟嚷自己的不滿,縮在他的大氅里,腦袋靠著他寬厚的肩,仰起頭跟他一起看著掛在夜幕里的彎月,天地間一切都是靜悄悄的,視線所及皆是一片暗色的銀白,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封朔突然偏過頭對她道:“姜言意,我不想等了,我想娶你。”

    第92章 她說,這個世界只是一本……

    姜言意懵了一下, 被他這句話弄得猝不及防:“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封朔看著她迷茫的模樣,在心底輕輕一聲嘆息,偏過頭, 微涼的唇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眸子里是姜言意看不見的暗流洶涌:“想把你跟我拴在一起,這輩子你就跑不了了?!?/br>
    姜言扭頭看他:“你說這話仿佛是做了虧心事?!?/br>
    封朔伸手把她本就不怎么整潔的發(fā)髻揉得更亂, “對你,我倒是問心無愧?!?/br>
    他看向天幕那一鉤彎月, 道:“我最近經(jīng)常做一個夢, 夢里你死了, 我卻不認得你。西州城破, 尸橫遍野……”

    每次夢醒,冷汗都爬滿了背脊, 骨子里透著一股寒意。

    夢里的一切太過真實,他甚至分不清哪是夢境,哪是現(xiàn)世。但無邊的虛妄感和惶恐幾乎將他整個人吞噬。

    姜言意在聽封朔說起夢境時, 心中就已經(jīng)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夢到的十有八九是他原本的命數(shù)。

    也許, 是時候把一切向他全盤托出了。

    她鼓起勇氣道:“封朔, 如果我說, 那都是真的呢?”

    封朔眸光幾乎是瞬間就凜冽了起來, 攬在她腰間的手也不自覺加大了力度:“什么意思?”

    姜言意看著他的眼睛道:“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話嗎?我說, 我跟京城的姜言意, 不是一個人?!?/br>
    她心跳得厲害, 這一刻她其實也不確定自己說出一切后,會面臨的是什么,或許親人愛人都會同她反目, 但她也知道,是時候告知封朔這些了。

    她定了定心神,繼續(xù)道“真正的姜家嫡女,在來西州的第一天就撞墻死了?!?/br>
    封朔眸子里是一種姜言意無法讀懂的沉重,他手輕撫著姜言意的臉頰,問:“若那一切才是真的,我現(xiàn)在是在夢里?”

    姜言意搖頭:“這個世界,在我原來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書。你夢中所見,是書中原本的結(jié)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原來的世界死后,怎么就到了這具身體里。你現(xiàn)在看到的,經(jīng)歷的,都是真實的,只是跟原書的軌跡存在了差異?!?/br>
    封朔覺得荒唐,可他先前就因為懷疑查過姜言意,到了西州的她,和在京城時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

    而今這般,似乎能解釋得通了。

    只是未免可笑了些,他這二十幾載以命相搏才得來的一切,苦痛也好,歡愉也好,都只是別人寥寥數(shù)筆就定下的命數(shù)。

    封朔閉了閉眼,問:“那你究竟是誰?”

    “我本名也叫姜言意,在我原來的生活的世界里,姑且是個酒樓掌柜吧。”

    封朔說:“我從一開始遇見的,就是你?”

    姜言意能感覺到他的臂彎有些僵硬,古人敬畏鬼神,在他們眼中,自己差不多就是個孤魂野鬼了。

    這個懷抱,或許已經(jīng)不能再為她所有了。

    心口有些疼,尖銳的,窒悶的,仿佛是一把尖刀刺了進去,攪得鮮血淋漓。

    姜言意直起身來,她明明在笑,但眼里的難過還是遮掩不住,“是,也不是。這具身體不是我的,我原來的樣子,沒有這么好看,普通到……混進人群里,或許你就認不出我來了?!?/br>
    眼淚奪眶而出的時候,姜言意才知道,原來自己在這段感情里,陷得比她意識到的還要深。

    也是這時,她才明白,原來自己很害怕失去封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