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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邊關小廚娘在線閱讀 - 第129節(jié)

第129節(jié)

    楚淑寶扶額,哭喪著臉對姜言意道:“你瞧瞧,在如意樓得愁胭脂生意,回家還得被這小丫頭氣,我這臉上都愁出斑來了。”

    說是斑,其實就是一個不仔細看壓根瞧不清的小黑點。

    姜言意起身道:“我自己做了一罐蜂蜜柚子茶,據(jù)說經常喝那個能祛斑,我去給你們泡一杯來嘗嘗?!?/br>
    那是之前她買了幾個柚子,一時嘴饞做給自己吃的。

    楚淑寶一聽能祛斑,整個人都精神了,“還有這好東西,阿意你快去拿來給我們瞧瞧?!?/br>
    姜言意很快捧來一個小瓷罐,揭開封罐的油紙,瞬間飄出一股清甜中又帶點檸檬酸的香味。

    幾姐妹瞬間圍了上來。

    白瓷罐里,金色的的糖漿像蜂蜜一般黏稠,里面細絲狀的柚子皮金黃透亮,光是看著就叫人食欲大增。

    姜言意用室內的小泥爐燒了一壺開水,倒進描金邊的白瓷小碗里后兌冷水把水溫降下來,挖上滿滿一勺蜂蜜柚子糖漿放進溫水里化開。

    之所以用溫水,是因為高溫會破壞蜂蜜里的營養(yǎng)物質。

    隨著糖漿融化,一小碗茶水已變成好看的淡金色。

    楚惠寶先端起喝了一口,她咂了咂嘴,似乎沒嘗清味道,埋頭咕隆咕隆把一碗水都給喝完了,才道:“甜滋滋的,但又有點淡淡的酸味,好喝?!?/br>
    她眼巴巴看著瓷罐里剩下的糖漿,問姜言意:“二jiejie,這個可以直接當零食吃嗎?”

    姜言意沒好意思說自己也常把這個當果醬挖著吃,興致上來了烤個面包切片涂上醬汁吃也是一種享受。

    她輕咳兩聲道:“可以是可以,但你有蟲牙,不能吃?!?/br>
    楚惠寶瞬間一臉沮喪。

    楚淑寶和楚嘉寶喝完蜂蜜袖子茶,都大呼驚奇。

    楚淑寶道:“阿意,這個茶你怎不在如意樓賣?”

    姜言意糾結道:“柚子只有秋冬季節(jié)才有,蜂蜜也不便宜?!?/br>
    她這么一說,楚淑寶就明白了。

    她思量片刻后道:“阿意,我給你賣胭脂三成的分紅,你把這個方子教給我,我回頭找府上的廚子做出來,看能不能在身份顯赫的姑娘們中間賣開。你看成不成?”

    姜言意笑道:“方子你要用拿去便是,分紅就不要了。”

    楚淑寶難得嚴肅:“這可不行,多虧了你如意樓客人多,我的胭脂生意才能做下去,你之前只收租金不要分紅就已經讓我過意不去了,這次再怎么也得收下,不然……不然我就不去如意樓賣胭脂了?!?/br>
    胭脂都是她和楚嘉寶兩個人一手經營起來的,姜言意也不忍心要她們這么多分紅,無奈道:“一成就夠了?!?/br>
    楚淑寶說什么都不肯,楚嘉寶也跟著幫腔,最后各退一步,姜言意除了租金外,拿她們兩成分紅,把蜂蜜袖子茶的方子寫給了楚淑寶。

    蜂蜜袖子茶做法簡單,把柚子洗干凈后,用刀把那層黃綠色的皮削下來,盡量要薄,不要刮到白瓤,否則會有一股苦味。

    這一步考驗刀功和耐心,削下來的皮切成細絲,姜言意刀功好,若是想炫技,能切成頭發(fā)絲一樣細。

    袖子皮是一類藥材,可以祛痰鎮(zhèn)咳,用袖子皮泡水喝,有同樣的效果。

    柚子的果rou去皮去核兒,搗碎后和著切絲的袖子皮一起放入鍋里,加糖用清水煮,大火煮開,小火煮爛。

    果漿變黏稠時要時刻攪拌,若是糊鍋了,做出來的袖子茶就是苦的,等橘皮煮成半透明的金黃色時,就可以熄火了。

    等果漿放涼了,加入蜂蜜拌勻。蜂蜜天然防腐,做出來的果漿可以存放許久,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姜言意每次做得都不多,又泡水又當零嘴吃,幾天就能解決完一小瓷罐。

    楚家三妹姐在她這里高高興興吃了頓飯,下午便拿著蜂蜜袖子茶的方子回去了。

    雖然楚家會給她和楚言歸做兩套新衣,但姜言意還是自己又讓成衣鋪子的陳娘子給楚言歸也做了兩身。楚家做的,是楚老夫人對她們姐弟的關懷,她讓人做的,是自己給這個弟弟的心意。

    料子和里襯都是姜言意親自選的,杭綢的面料,鴨絨做底襯。

    面坊和如意樓的伙計,過年也得給他們做一身新衣裳,普通布料和棉絮花不了幾個錢,這種逢年過節(jié)的小恩小惠,不僅能提升伙計們的忠誠度,還能讓他們有種自豪感,畢竟別家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其他酒樓或面坊想挖人,也沒那般容易了,甚至一些普通人家以在如意樓當伙計為榮。

    隔壁成衣鋪子的陳娘子時常跟姜言意開玩笑說:“我這鋪子全靠給你店里的伙計們做衣裳,生意才勉強做得下去?!?/br>
    姜言意得閑也會去隔壁跟陳娘子學學刺繡,權當是修身養(yǎng)性。

    她繡工一般,上次封朔生辰給他做的那套護膝,就廢了她不少功夫,可惜成品不盡人意。私心里,姜言意還是想等自己繡活兒過關了,親手給封朔做一件衣裳。

    讓她哭笑不得的是,對街首飾鋪子的何杏娘聽說姜言意的如意樓生意火紅,搶著去她那里租攤位的店家都賺了不少錢,也動了心思,從前處處跟姜言意不對付的一個人,看姜言意跟陳娘子走得近,愣是腆著臉也拿個繡繃擠過來努力找話。

    她說的十句話里,有九句都是在奉承姜言意,還有一句是貶低來福酒樓的。

    “那來福古董羹店臉皮厚比城墻,學您又怎么著,您的古董羹店現(xiàn)在開了大酒樓,去他那邊的客人反而愈發(fā)少了?!焙涡幽镎f起話來,腔調像在唱歌一樣,還頗有幾分抑揚頓挫。

    “要我說啊,姜掌柜……哎喲,瞧我這嘴,現(xiàn)在是楚掌柜了,再過不久得是遼南王妃呢,您才是會賺大錢的人。哎喲,我打第一眼瞧見您,就覺著您氣度不凡,心說哪家能養(yǎng)出這么俊的姑娘來……”

    姜言意嚴重懷疑自己記憶出了問題,這和杏娘當初挖苦她時,說的話要多刻薄有多刻薄,現(xiàn)在倒像個沒事人一般,把她夸得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上無。

    她跟陳娘子對視一眼,陳娘子捏著針線,飛快地在料子上穿梭,搖了搖頭,沖著姜言意有些無奈地笑笑。

    何杏娘叭叭叭說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煙了,奈何姜言意就是不搭理她,權當沒瞧見她這個人。

    何杏娘也夠能屈能伸了,被姜言意無視這么久,也不見她動怒,甚至看不出她有半點尷尬:“楚掌柜,您給個話吧,我想在您如意樓里也賃一塊地方賣首飾?!?/br>
    姜言意委婉拒絕:“已經租完了?!?/br>
    “哎,這……怎么就租完了呢,如意樓下明明來貼著招租的告示……”何杏娘還想繼續(xù)叨叨,秋葵卻找上門來了:“花……東家?!?/br>
    郭大嬸交代過秋葵,在外面得喊姜言意東家或掌柜的,秋葵現(xiàn)在已經慢慢改口了。

    姜言意看秋葵忐忑又欲言又止的臉色,知道她肯定是有話想跟自己說,便向陳娘子告辭,她起身后何杏娘還想追著她談招租的事情,姜言意禮貌又不失疏離道:“家里有事,改日再同何掌柜敘舊?!?/br>
    一句話把和杏娘所有的話都堵死了,只不過這個“改日”不知得等到什么時候了。

    姜言意帶著秋葵回鋪子里。

    秋葵臂彎里挎著個菜籃子,顯然方才是出去買菜了。

    姜言意問她:“怎么了。”

    秋葵捏著衣角,忐忑看了姜言意一眼,問:“花花,你之前說我的工錢都存在你這里,現(xiàn)在有多少了?”

    西州普通幫廚一個月的工錢是五百文,姜言意從一開始給秋葵算的就是一貫錢,現(xiàn)在才過了三個多月。

    她道:“之前賣古董羹給你算的一月一貫錢,現(xiàn)在你一個人看著鋪子賣面餅和關東煮,給你算的是一月一貫五錢。等這個月末,你存在我這里的就有四兩五錢了?!?/br>
    “怎么?是要購置新房嗎?傻丫頭,這樣的大事錢不夠同我說便是了,我給你的嫁妝添箱準備得可不少。”

    姜言意管秋葵吃住,零嘴也沒斷過,秋葵從來沒有問過姜言意工錢的事,她今日突然問起,姜言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和羅鐵匠要買新宅子。

    秋葵搖頭:“不是要買屋宅?!?/br>
    她似乎怕姜言意兇她,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我買菜路上,碰到一個賣身葬父的姑娘,我……我想買她?!?/br>
    秋葵這么一說,姜言意就明白了,秋葵心善,因為她自己的爹娘死的時候,別說棺材,連卷草席都沒有,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所以看到有人賣身葬父,她就容易感同身受。

    姜言意問她:“會不會是江湖騙子?”

    秋葵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我蹲在街角看了她好久,不是騙子。那個姑娘臉上有好大一塊胎記,一直沒人肯買她,都說她晦氣?!?/br>
    姜言意嘆了口氣,從腰封里摸出五兩碎銀拿給秋葵,“你把這銀子拿去給那姑娘,讓她好生把她父親安葬了吧。這筆銀子我出,若有剩下的,讓她自己收著當盤纏?!?/br>
    亂世人命如草芥,她做一點小生意,幫不了全天下的人,但碰上了,還是能幫則幫。

    秋葵接過銀子,紅了眼眶:“謝謝花花。”

    姜言意說:“權當是行個善緣,快去吧?!?/br>
    秋葵點點頭,放下菜籃子便小跑著出門去了。

    姜言意本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怎料第二天一早秋葵去開鋪子門時,就瞧見了站在鋪子門口的“雪人”。

    姜言意聽見秋葵說昨日賣身葬父的姑娘找上門來了,出去一看,還驚了一把。

    那姑娘頭上肩上全是積雪,不知在鋪子外站了多久。

    她身形嬌小,跟個小豆丁似的,身后卻背著一把跟她身形完全不符的大刀,頭發(fā)亂糟糟的,垂下來不少碎發(fā)擋住了大半張臉,臉上的胎記被遮住了一部分,但還是有大半紅印從左臉一直延伸向脖頸,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的,跟個乞丐無異。

    姜言意打量她時,她也在打量姜言意,只不過她的目光跟姜言意從前接觸到的任何目光都不同,這姑娘光是看著一個人,都能讓人感覺得到她目光里的重量。

    那種沉甸甸的感覺,的確只能用重量來形容。

    姜言意沖她禮貌一笑,道:“外邊風雪大,進屋說話吧。”

    小姑娘背著她的大刀進屋,郭大嬸聽到外邊的動靜出來,一看到她身上的刀,瞬間警覺了起來。

    那小姑娘仿佛有著狼一樣的敏銳度,也掃了郭大嬸一眼,她目光落到姜言意身上時,問:“是你買下的我?”

    她嗓音有些嘶啞,不知是受傷了還是天生的。

    姜言意微微頷首,“是。”

    小姑娘道:“我爹死前我發(fā)了誓,誰若出錢葬了我爹,我愿為奴十年。從今天起,我跟著你?!?/br>
    姜言意感覺這小姑娘或許是綠林中人,道:“我這里不缺下人,你既葬了你爹,便尋你親人去吧,盤纏不夠,我再給你些盤纏都成?!?/br>
    “我沒有親人了?!?/br>
    小姑娘說這句話時嗓音啞得厲害,她頭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姜言意也看不清她是何神情。

    “我在我爹死前立的誓,不能違背?!?/br>
    姜言意頭疼道:“你多大了?”

    “十七?!?/br>
    姜言意上下打量她 ,這干瘦的小身板,實在是不像有十七歲。

    她繼續(xù)問:“叫什么名字?”

    “我爹沒給我取名,一直管我叫丫頭。”

    姜言意看了一眼她背上那把大刀,問:“從前做什么的?”

    “跟著我爹走鏢?!?/br>
    姜言意有些詫異道:“你爹是個鏢師?”

    小姑娘點頭。

    姜言意跟郭大嬸對視一眼,一個鏢局要想站得住腳,得跟官場和綠林都有關系。

    在這方便郭大嬸比姜言意懂得多些,她問:“你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嗓音沙啞吐出三個字:“霍臨山。”

    姜言意不知霍臨山是何許人物,郭大嬸卻清楚,那是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