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我求故人歸
與此同時,燕城,古巷一家酒樓。 這酒樓上下四層,酒樓保持著古式酒樓的裝修風格,每上一層,消費也有不同,第4層封頂,全都是獨立的包廂,以供富貴閑散或者游手好閑的賓客享用。 樓下燈火萬千,喧囂鼎沸,酒樓里更是推杯換盞,迎來送往的都是滿臉笑意。 樓上的天字號包廂里,卻顯得十分清冷,一人,一桌,一酒,偶爾有些嬉笑的聲音從窗欞鉆進來,卻仿佛落不進那人的耳中。 每一年的七夕佳節(jié),云翳都會一個人來這里,他一個人,坐同樣一張桌子,點同樣一桌菜,喝同樣一壺酒。 今天他身上有傷,臉面上甚至還殘留著沒有消散的淤青,可他卻是渾不在意的架著腿,隨意靠坐在窗臺邊,一手拎著酒,一手隨意枕在腦后,目光沒有聚焦的落在樓下喧囂的人群里。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分明置身于最繁華喧囂的地方,卻總是覺得仿若從心底最深處生長出來一抹最肆意瘋狂的孤獨。 那孤獨就像是一株淬了毒的蔓藤植物,伴隨著他周身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無數(shù)個漫長寒夜,他都這樣從痛苦中煎熬過來,可不論夜里怎么痛苦掙扎,第二天天一亮,他又做回那個紈绔囂張的敗家子,眼高于頂,桀驁不馴。 驀然間,他眼中忽然闖入一抹極其熟悉的人影,那人一身紅白相間的漢服,頭發(fā)束成高高的馬尾,他只能看得見一個側(cè)臉,那側(cè)臉上一如既往的擎著幾分極淺的笑意。 云翳瞳孔驟然一陣緊縮,背脊陡然緊繃,心臟仿佛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下一秒,他手里的酒壇子一松,瞬間跌落在地面摔碎了,而他人已經(jīng)跑了出去。 很快,云翳從酒樓沖了出來,然后擠進人群里,然而,人群里卻沒有他看見的那個人,更沒有那張讓他日思夜想幾近癲狂的臉。 他看錯了嗎? 剛才,他分明就看見了是那個人的臉,他分明就看見了! 云翳腦子里一片混沌,幾乎是憑本能,逢人就抓著別人的手,嘶啞著聲音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穿著紅白相間漢服的女孩,她……大概這么高……笑起來很好看的……你們見過嗎?” 他長得很好看,一身都是奢侈品,雖然渾身酒氣,可看起來還算十分清醒,如果不是這樣,路人幾乎以為他就是個神經(jīng)病。 他就這樣,一直不斷的拉著路人問,越問到最后,他聲音就越是嘶啞,也越抖得厲害。 直到這長街上人群逐漸散了,直到他嗓子冒煙,幾乎說不出話來,他都沒有找到他想找的那個人。 “阿離……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還是……”云翳唇邊勾勒出一抹苦澀的弧度,旋即抬手,用力揉了揉腫脹的太陽xue,滿嘴苦澀的道:“還是這又只是我的錯覺……阿離……阿離啊……” 他除了一聲一聲的叫著這個名字,別無他法。 這已經(jīng)是那個人離開之后的第7個七夕佳節(jié),他像往年一樣來這里等,卻依舊沒有等到他等的那個人歸來。 他人求長生,我求故人歸。 可故人已去,如何歸來? 他的長夜如何才能過去,迎來天明? …… 這邊,季宵寒跟云煙一早就從古巷子里走了出來,兩人身后是喧囂燦爛的人間煙火,身邊是系著一截明艷緣結(jié)的那個人,有那么一刻,云煙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極致庸俗,卻也極致美好的詞語——歲月靜好。 “餓不餓?”頭頂忽然落下一道略微低沉沙啞的聲音。 云煙本能的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這一次是真的餓了。” 本來一開始她確實不餓,可在里頭轉(zhuǎn)了這么久,她這肚子也太不爭氣了。 季宵寒斜瞥了云煙一眼,“先上車?!?/br> 云煙淡淡“哦”了一聲,兩人上了車,季宵寒啟動車子,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云煙沒有問,心里莫名的覺得安心。 “對了,”云煙腦袋隨意靠在椅座上,神色慵懶的道:“我哥的事,你是不是也聽說過?” 之前在金碧輝煌,云煙雖然支開了季宵寒,也沒直接跟云翳提到那個人,可云煙直覺,季宵寒是應該知道云翳跟那個人之間的事情的。 季宵寒指骨明晰的手指轉(zhuǎn)動著方向盤,一邊開口:“嗯,略有耳聞。” 云煙沉默了兩秒,“她真的死了?” 自從重生之后,云煙對許多記憶不是缺失,就是記得不準確,她又不好直接問云翳,但看云翳的狀態(tài),這件事應該沒有記錯。 “未必。”季宵寒回答。 云煙一怔,“未必?你的意思是,她可能還活著?那她為什么不來見我哥?我哥這么癡心的等了她7年,她怎么忍心?” 7年啊,兩千多天,一個人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怎么可能躲藏著7年不肯出現(xiàn)? 難言之隱?又或者,只是不喜歡罷了? “翳哥等了她7年不假,可當初,害得她家破人亡一無所有的人,也是翳哥,如果是我,只是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出來報仇,已經(jīng)是對他最大的回報了?!奔鞠p聲道。 季宵寒一開口,塵封多年的記憶仿佛再次浮上水面,云煙薄唇略微動了動,卻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當年那件事……真的是我哥做的?可是……可是……”云煙的唇幾近繃成一條直線,可是什么,卻說不出口。 世人皆知,當年風光無限的燕城金氏,一夜之間破產(chǎn)倒閉,非但如此,金氏一族上下39口全部死于一場大火之中。 有人說,金氏最年輕的家主金厭離,不堪忍受家族衰落,一怒之下點火自焚,燒死了全族子弟。 也有人說,金氏一族是被人坑害,不但被逼破產(chǎn),最終還被誅殺了滿門,一個不留。 還有人說,金厭離本來有一樁很圓滿的婚事,甚至腹中已經(jīng)有了孩子,卻被男人無情拋棄,最終落得個凄慘收場。 …… 傳聞眾說紛紜,沒人知道,當年金氏那一場大火究竟是怎么燒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