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人早就對于闐這個進(jìn)出西域的要隘垂涎三尺，派往此地的暗探極多，智信大師正是吐蕃人在于闐安下的一枚緊要的釘子，只不過智信大師來白馬寺駐節(jié)已是三十余年，盡管從事的是見不得光的情報收集工作，可心里頭對白馬寺已是有了感情，實不愿見到血濺佛門之事發(fā)生，加之對吐蕃與于闐的聯(lián)盟還存著一絲僥幸的心理，這才會心有不忍之意，此際見那蠻橫僧人言語無狀，本待發(fā)作，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身負(fù)的使命，也就只剩下?lián)u頭嘆息的份了。

    “師弟不必如此，此間事了之后，便隨老衲一道回家好了，去安排罷?！?/br>
    摩嘉大師顯然能體會得到智信大師內(nèi)心里的掙扎與痛苦，可卻并沒有多加勸解，而是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回家？回家？”

    智信大師顯然被“回家”這兩個字眼打動了，呢喃地念叨了幾聲之后，眼神逐漸堅毅了起來，也沒再多言，對著摩嘉大師躬身行了個禮，便即毅然地轉(zhuǎn)身行出了精舍。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望著智信大師離去的背影，摩嘉大師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惻隱之意，可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只是宣了聲佛號，便即再次閉上了眼，低垂著頭，似已入了定一般……

    女人總是個麻煩，尤其是熱戀中的女人更是如此，別的不說，光是梳妝打扮的時間之漫長便能將男人們折磨得瘋了去，這一點貌似古今中外都是如此，若問其中滋味如何，那就去看看李顯此際的表情便可見一斑了的——新春將至，一年將終，還去年的愿，乃至許來年之愿都算是該當(dāng)?shù)氖聝?，哪怕李顯本人不信佛，可入鄉(xiāng)隨俗終歸是要的，再說了，旁人的面子可以不給，愛人的要求卻是不能不顧，所以么，明月公主說要進(jìn)香去，李顯也只能是陪著，這本都沒啥可說的，問題是說好了辰時出發(fā)，李顯也早早地便率親衛(wèi)們趕到了王宮門前的小廣場，本以為掐好了時間，一到地頭便能出發(fā)，卻沒想到光是等明月公主更衣居然就等了大半個時辰，太陽都升到了三竿高了，王宮里傳來的消息還是公主在更衣，得，這一等再一等，等得李顯的嗓子眼都要冒火了。

    咋辦？涼拌唄，李顯縱使再惱，可也不能當(dāng)眾發(fā)火不是，怎么著也得注意個形象罷，再說了，明月那小丫頭火辣辣的性子可不好惹，真要是把小丫頭惹急了，那可是要咬人的，嗯，還別說，李顯就真被這丫頭咬過一口，說起來挺丟臉的——李顯跟人小丫頭打賭，斗琴技，結(jié)果輸了，趁著沒外人在，琢磨著想耍回賴，結(jié)果……嗯，結(jié)果不太妙，李顯同志胳膊上的牙痕到這會兒還沒消，所以呢，該等的時候也只好等著了，至于不甘心么，那也只好在心里頭臆想一下將來將小丫頭就地正/法時的報復(fù)之快/感來自我催眠上一把了。

    來了，總算是來了！李顯正等得不耐至極時，突地見宮門處涌出了十?dāng)?shù)名宦官宮女，精神登時便是一振，暗自松了口氣，抬腳便要迎上前去，可尚未來得及動身，卻見一身淺紫長裙的明月公主已款款地行出了大門，那雍容貴極的風(fēng)姿登時便令李顯看得心神蕩漾不已……

    第二百二十章白馬寺遇襲（二）

    有唐一代向以黃為尊，以紫為貴，于闐深受大唐之影響，亦遵循此例——黃色乃是天家專用之色，民間不得擅用，至于紫色么，雖說正規(guī)場合下，只有三品以上大員方能著之，但并不禁民間穿著，只不過民間穿紫者卻是極少，倒不是怕犯忌諱，而是因紫色服飾固然貴極，卻須有極佳之氣質(zhì)相配，若不然，則有沐猴而冠之嫌，不說民間，哪怕是長安城里的權(quán)貴們?nèi)粘Ｒ膊辉篙p易著紫，為的便是這紫色須得氣質(zhì)出眾者方能彰顯其尊貴之處，尋常人穿上，不過是貽笑方家罷了，然則這條規(guī)律到了明月公主身上卻完全不起作用，至于效果如何，看看李顯等人那目瞪口呆的樣子便能知個分曉。

    “有勞殿下久候，妾身之過也。”

    就在李顯發(fā)愣的當(dāng)口上，明月公主已儀態(tài)萬方地行到了近前，款款地福了福，一絲不茍地行了個宮廷禮儀，紅唇輕啟之下，珠圓玉潤之音已出。

    “沒事，沒事，孤亦是剛至，公主既已準(zhǔn)備停當(dāng)，那便動身好了?！?/br>
    望著面前這端莊無比的明月公主，饒是李顯生性沉穩(wěn)，也不禁有些子訝然之感，只因他實是沒想到一向個性火辣的小丫頭一旦正經(jīng)起來，竟已隱隱有了母儀天下的氣度，人前人后的反差之大，直令李顯暗自感慨女人之善變，不過么，這倒也符合李顯的審美觀點——上得廳堂，進(jìn)得廚房，嗯，當(dāng)然了，最重要的是能進(jìn)得洞房來著，當(dāng)然了，這話在這等時分也就只能是在心里頭臆想一番，說是斷然說不得，李顯也就只能是訕笑了一下，一側(cè)身，示意明月公主先上了馬車再說。

    “有勞殿下了。”

    明月公主顯然是打算端莊到底了，再次福了福，小手一伸，任由李顯服侍著上了馬車，可還沒等車簾子放下，小丫頭的臉上立馬露出了絲狡詰的微笑，吐了吐小香舌，吹氣如蘭地在李顯耳邊調(diào)侃了一句道：“殿下，您沒在心里偷偷罵妾身罷？”

    “……”

    李顯聞言登時便是一陣無語，可還沒等他考慮好該如何回答這古怪的問題，明月公主已伸手放下了車簾子，絲毫不給李顯有借機(jī)報復(fù)的機(jī)會。

    我勒個去的，這丫頭還真是個百變魔女！不經(jīng)意間又被明月公主擺了一道，李顯除了苦笑之外，還真不知該說啥好了，再一看侍候在車旁的一眾貼身宮女們那想笑又不敢的尷尬樣子，李顯沒奈何，只能是裝作沒事人般地聳了下肩頭，翻身上了馬背，一揮手，高聲下令道：“出發(fā)！”此令一下，大隊人馬便轟然而動，護(hù)衛(wèi)著明月公主的馬車直奔南城門外的白馬寺而去……

    于闐國人篤信佛教，虔誠禮佛者眾，值此年關(guān)將近之際，到白馬寺燒香許愿者自是不少，尤其是大唐周王殿下與明月公主將聯(lián)袂前往白馬寺一行的傳聞一出，跟風(fēng)者更是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這一大早地，白馬寺外便已是人山人海一般，弄得負(fù)責(zé)秩序的知客僧們?nèi)祭鄣弥蓖律?，可也沒誰敢偷懶的，要知道來的可不是尋常人，而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周王殿下，萬一要是接待上出了啥岔子，那滿寺上下只怕都得吃掛落的，沒見連方丈、監(jiān)寺等寺中諸般巨頭們眼下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列陣于寺門外么，眾知客僧們就算再苦再累那也只能強(qiáng)自支撐著罷。

    “來了，來了！”

    “快看，來了，終于來了！”

    “呵，那便是周王殿下啊，好威武的個人，犀利！”

    ……

    聚集在寺外的無數(shù)圍觀者從日出等到了日頭將近正中，終于等到了李顯一行人的抵達(dá)，好奇的人們?nèi)己鷣y地議了起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護(hù)衛(wèi)在馬車旁的李顯身上，沒法子，李顯那高大的身形配上胯下神駿無比的照夜獅子馬，實在是太惹眼了些，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阿彌陀佛，貧僧白馬寺主持智信率全寺僧眾恭迎大唐周王殿下，恭迎明月公主殿下?！?/br>
    遠(yuǎn)遠(yuǎn)望見不徐不速地行將過來的車隊，智信大師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了一下，合十當(dāng)胸的雙手也因此而微微抖動了起來，可很快便穩(wěn)住了情緒，待得車隊到了近前，智信大師已是從容地領(lǐng)著寺監(jiān)等高層僧眾迎上了前去，口宣佛號，合十敬了個禮。

    “小王冒昧來訪，給大師添麻煩了?！?/br>
    李顯雖不信佛，可往年倒是沒少隨高宗武后一道去寺廟進(jìn)香，對于此道自是一點都不陌生，此際見那智信大師形容高古，頗有高僧之氣度，倒也不敢小覷，這便緊趕著翻身下了馬背，拱手還了個禮，客氣了一番。

    “不敢，不敢，殿下與公主聯(lián)袂而至，實是鄙寺之榮光，貧僧等久聞殿下英名，今日得見，實三生有幸也?！?/br>
    智信大師略退了小半步，以示不敢受了李顯的禮，長眉低順，臉上滿是獻(xiàn)媚的笑意，口中客氣萬分地寒暄著，言語間的奉承之意實是太著痕跡了些，登時便令李顯不禁有些子犯起了叨咕。

    嘖，這老和尚拍馬的功夫不錯么，不去混官場還真可惜了。李顯往年也頗見過些高僧，一個個大多是惜字如金之輩，縱使有言，也大多簡明扼要，甚少因來訪者尊貴便胡亂奉承于人，對于智信大師這等曲意討好的舉動，李顯自是有些子瞧不上眼，不過么，這當(dāng)口上也不好多說些甚子，李顯也只能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有勞智信大師久候，明月實是抱歉則個?！?/br>
    就在李顯與智信大師答禮之際，明月公主已由近侍宮女們侍候著下了馬車，這一見李顯微笑不語，明月公主便即走上了前來，對著智信大師福了福，打岔了一句，不著痕跡地避免了冷場的場面出現(xiàn)。

    “不敢，不敢，公主殿下言重了，貧僧等已備好了法事，恭請殿下與公主入內(nèi)參禪?！边@一見明月公主也露了面，智信大師臉上的笑容登時便更燦爛了幾分，合十躬身地退了一步，而后一擺手，示意李顯與明月公主進(jìn)寺。

    “有勞大師了。”明月公主福了福，還了個禮之后，又對著李顯微微一福道：“殿下，您先請?！?/br>
    “嗯，大師，請！”

    李顯對于禮佛不禮佛的向來持無所謂之態(tài)度，不過么，既然是明月公主信，李顯自也就隨喜了的，只是內(nèi)心深處還是希望此事早了早好，自是不想在繁文縟節(jié)上多費事，這便笑著點了點頭，當(dāng)先便行向了寺門。

    “諸位將軍且慢，佛門之中忌刀兵，還請諸位將軍能體諒一二，莫要帶刀入寺為妥。”

    李顯一動，羅通、劉子明等隨行親衛(wèi)自然是緊緊跟上，可還沒等眾人走上幾步，卻見始終默默不語地跟在智信大師身邊的一名老僧突然站了出來，擋住了眾親衛(wèi)們的去路。

    “放肆！”

    劉子明信佛，可羅通卻是個只相信拳頭的主兒，這一見老僧居然敢擋道，登時便是一陣火大，毫不客氣地便張嘴喝斥了一聲，手已握在了刀柄上，一派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之狀。

    “嗯？”

    李顯隨駕禮佛多回，還從沒見過有僧眾敢攔住侍衛(wèi)的，這一見那老僧滿臉不妥協(xié)狀地攔于當(dāng)?shù)?，臉色雖平靜如昔，眼神卻是凌厲了起來，也不開口，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殿下海涵，佛門乃清凈之地，確不宜有刀兵入內(nèi)，往年國主來此進(jìn)香，亦是如此辦理，還請殿下多多體諒則個?！敝切糯髱熞娎铒@似乎大為不滿，臉上立馬露出了絲惶恐之色，緊趕著解釋了一番。

    “唔，既是如此，那本王就入鄉(xiāng)隨俗好了，羅通、子明，隨孤入內(nèi)，其余人等都留下好了?！?/br>
    李顯并沒有急著答話，而是先看了明月公主一眼，見明月公主不太確定地點了下頭，似乎對此事也不勝了了，心中的疑慮不由地便起了，略一沉吟之下，還是決定進(jìn)內(nèi)去看個究竟再說，這便點了羅、劉兩個武藝最高的近衛(wèi)隨行。

    “末將等遵命！”

    李顯既然已發(fā)了話，羅、劉二人自是不敢不從，各自高聲應(yīng)了諾，而后解下腰間的佩刀，交給了其他親衛(wèi)，一左一右地緊跟在了李顯與明月公主身后。

    “多謝殿下寬宏，貧僧等感激不盡，您請！”

    眼瞅著一場可能的爭端就此揭過，智信大師很明顯地松了口大氣，趕忙謝了一聲，一擺手，將李顯與明月公主讓向了山門。

    老禿驢想作甚？嘿，走著瞧好了！眼瞅著智信大師如此作態(tài)，李顯心中的疑慮自是更盛了幾分，可也并不是太在意，只是悄悄地背著手，對著羅通打了個暗號，而后施施然地與明月公主并肩穿過列隊歡迎的僧眾隊列，不徐不速地行進(jìn)了山門，一路無言地走過寺門前的小廣場，進(jìn)了寺門，穿過天王殿，來到了大雄寶殿前的小廣場上。

    “殿下，公主，請稍候，且容貧僧等打開善堂恭迎?！?/br>
    始終賠笑著跟在一旁的智信大師搶到了李顯身前，雙手合十，恭敬地行了個禮，客氣萬分地說了一句道。

    “有勞了?！?/br>
    李顯無所謂地笑了笑，一擺手，示意智信大師自便。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br>
    智信大師宣了聲佛號之后，領(lǐng)著僧眾們便快步向大雄寶殿行了去，小廣場上除了李顯一行四人之外，也就只有十余名青年僧人在不遠(yuǎn)處陪著，一切似乎都正常無比，直到智信大師行上了大雄寶殿前的臺階之際，異變卻突然發(fā)生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白馬寺遇襲（三）

    有殺氣，不好！李顯心中早就對智信大師起了疑心，自打進(jìn)了寺門起，注意力便已是高度集中，別看人似乎只是隨意地站著，其實體內(nèi)的“天星功”早已是全力運轉(zhuǎn)了起來，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變，待得智信大師踏上大雄寶殿前的臺階之際，一股子極度危險感陡然從心底里涌將起來，只一瞬間，李顯便已敏銳地感應(yīng)到了左右兩側(cè)傳來的強(qiáng)烈殺機(jī)，心神一凜之下，顧不得許多，大吼了一聲“閃！”手一抄，已將身旁的明月公主抱在了懷中，腳下一用力，人已如驚鴻般地縱身而起，與其同時，早有所準(zhǔn)備的羅通與劉子明也急速地向兩旁躍了開去。

    “嗖，嗖……”

    就在李顯三人飛躍開去的同時，廣場左右兩側(cè)的回廊頂上突然冒出了十?dāng)?shù)名弓弩手，一陣弓弦聲響中，十?dāng)?shù)支鋼箭呼嘯著落在了李顯等人先前所處的位置上。

    “殺！”

    弓弩手的出現(xiàn)顯然便是個信號，但聽一聲大吼響起之后，原本站在李顯等人身后的那十?dāng)?shù)名青年僧人已飛身而起，向著尚在空中的李顯撲擊了過去，與此同時，數(shù)名守在寺門處的僧人也聞聲而動，迅速地將寺門合上，試圖來個甕中捉鱉。

    好賊子，還真敢動手！李顯先前雖有所預(yù)感，但卻不曾想到此番暗殺的規(guī)模居然如此之大，而賊禿們動起手來居然如此迅猛，心中不由地便是一沉，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太過托大了些，然則事已至此，李顯也顧不得多想，不得不拼命了！

    “羅通左邊，子明右側(cè)，殺光弓弩手！”

    李顯人在空中，眼光一掃之下，便已將全場局勢看在了眼中，嘶吼了一嗓子，不待落地，人在半空微一扭腰，一個半旋身，已如利刃一般地向寺門方向沖了過去，絲毫不在意那十?dāng)?shù)名撲擊而來的青年僧人之阻截。

    “賊禿，受死！”

    羅通乃是江湖出身，最擅長的便是這等大混戰(zhàn)，一得到李顯的指令，人已飛縱而起，如利箭穿空般筆直地射向了左側(cè)回廊的房頂。

    左邊屋頂上原本埋伏著七名手持弓弩的僧眾，先前發(fā)動時便已射出了箭矢，此際顯然沒想到羅通竟然來得如此之快，登時全都亂了手腳，紛紛丟下手中的弓弩，便要拔刀相迎，可卻已是來不及了，被羅通一頓重拳砸去，瞬間便有四人慘呼著掉下了房頂，另三人則拼死持刀殺向了羅通。

    “蟊賊，找死！”

    劉子明的武藝不在羅通之下，然則江湖經(jīng)驗比起羅通來，卻是要差了不老少，反應(yīng)上也比羅通要慢了一拍，待得其撲到了右側(cè)回廊頂上之際，房頂上的六名弓弩手早已拋下了弓弩，持刀惡狠狠地向劉子明撲殺了過去，登時便將劉子明給惹火了，大吼了一聲，雙拳運轉(zhuǎn)如飛，頃刻間打翻兩人不說，還順勢搶過了一把鋼刀，如虎入羊群一般地殺得一眾弓弩手們鬼哭狼嚎不已。

    “殺進(jìn)寺中，保護(hù)殿下！”

    剛升任親衛(wèi)隊副隊正的林成斌先前便已接到了羅通的戒備之暗號，早已有了應(yīng)變的思想準(zhǔn)備，待得寺內(nèi)生變之際，林成斌便已第一時間反應(yīng)了過來，再一看寺廟的大門正在關(guān)上，自不敢有絲毫的猶豫，大吼了一聲，抽刀出鞘，率領(lǐng)著百余王府親衛(wèi)拔足向寺門沖殺了過去。

    “攔住他們！”

    林成斌方才一動，擋在路上的白馬寺僧眾中一聲暴吼突然響了起來，數(shù)十名僧眾掀開寬大的僧袍，抽出了暗藏的利刃，吶喊著迎上了洶涌而來的親衛(wèi)隊，雙方頃刻間便絞殺成了一團(tuán)，圍觀的人群見狀，登時全都嚇壞了，無數(shù)的民眾驚慌地喊叫著，四下里亂哄哄地逃散了開去，人擠人之下，也不知有多少人因之被踐踏而亡，整個現(xiàn)場亂得無以復(fù)加。

    “殺！”

    面對著撲擊而來的十?dāng)?shù)名僧眾，李顯沒有絲毫的畏懼，左手懷抱著明月公主，右手并指如刀，一揮之下，刀掌重重如山，只一擊，便已將迎面沖來的四名青年僧人擊得口吐鮮血地倒跌了開去，其余僧眾見狀，哪還敢再上前強(qiáng)阻，發(fā)一聲喊，各自散到了兩旁，李顯見狀，也不敢多加糾纏，沒去理會那些散開的僧眾，幾個縱身便向寺門撲擊了過去，打算先沖出寺門再做計議。

    “阿彌陀佛，施主還是留下的好！”

    李顯剛沖到天王殿前，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伴隨著的是一只橫空拍擊而來的枯瘦手掌，看似輕飄飄地?zé)o一絲的力道，甚至連風(fēng)聲都不曾帶起半分，可李顯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掌里所蘊(yùn)含著的殺機(jī)，心不由地便是一沉，不敢硬接，忙不迭地腳下一用力，向后飛縱了開去。

    李顯的輕身功夫得自一代宗師李淳風(fēng)，自是高明至極，這一后躍之下，速度快得驚人，說是風(fēng)馳電掣也絕不為過，然則卻沒想到他才剛落地，腳跟都尚未站穩(wěn)，那只拍擊過來的枯瘦手掌居然如影隨形一般地跟著便到了，原勢不變地印向了李顯的胸膛。

    好個老賊禿！李顯眼神銳利得很，人雖在倒退之中，卻已看清了來者的真面目，赫然竟是個骨瘦如柴的老和尚，再一看其掌勢來得如此兇悍，不由地便有些子惱了起來——若論這一掌的威力，李顯自忖破之不難，若是往常，縱使是以硬碰硬，李顯也絲毫不懼，奈何此際懷中還有個明月公主在，李顯自不敢胡亂冒險，萬一被這老和尚纏住了手腳，再想脫身可就難了，無奈之下，李顯只能一退再退，不過瞬息間便又已退回到了原位。

    “呼……”

    李顯腳跟尚未站穩(wěn)，背后一陣狂風(fēng)大起中，智信大師已殺奔而至，一掌擊向李顯的背心，掌起處，帶起重重的破空之聲，足見此掌上所蘊(yùn)含的力道有多驚人，頃刻之間，李顯便已落入了前門進(jìn)虎、后門進(jìn)狼的被動之中。

    “殿下小心！”

    羅通不愧是江湖絕頂高手，僅僅片刻的功夫便已將左側(cè)回廊上的弓弩手殺得個精光，待得發(fā)現(xiàn)李顯被兩老和尚夾擊之時，不由地便急了起來，大吼一聲，合身縱起，人刀合一，如離弦利箭般射向智信大師，打算強(qiáng)行為李顯解圍，這等用心無疑是好的，奈何卻實現(xiàn)不了——羅通剛才縱起，一道刀光突然在幽暗的回廊中亮起，瞬息間便已劃破了屋頂，如閃電般地劈向了羅通的腳跟，刀勢之快、刀法之兇悍足顯來人武功之強(qiáng)絕對屬于江湖一流高手之列，時機(jī)的拿捏之準(zhǔn)更是凸顯來敵的強(qiáng)悍。

    “該死！”

    面對著這驟然襲來的一刀，縱使羅通再想去救李顯，也不敢輕易為之了，沒奈何，只能先求自保再說了，好在羅通不愧是走老了江湖的人物，但見其怒斥了一聲，雙腿一團(tuán)，整個人已蜷縮了起來，強(qiáng)行使出一個千斤墜，硬生生地將前沖之勢改成了急速下墜，借助著翻滾之勢，手中的鋼刀如輪般地舞動了起來，形成一團(tuán)絢麗至極的刀花，將全身上下掩護(h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地，就有如只張開了利刺的刺猬一般。

    “鐺鐺……”

    追襲而來的敵人顯然沒料到羅通的變招如此之迅速，收刀不及之下，只能是拼力下劈，試圖以力強(qiáng)行剖開羅通的守御，只一瞬間，兩人手中的刀也不知交擊了多少次，無數(shù)的火星四濺中。密集的撞擊聲響成了一片。

    “噗……”

    一連串的對撞之后，羅通盡管成功地?fù)踝×藖頂车膹?qiáng)攻，奈何強(qiáng)行變招之下，力道未能使足，人尚未落地，一口血已狂噴了出來，顯然已是被傷到了經(jīng)脈。

    “受死！”

    羅通生性強(qiáng)悍，雖傷卻不亂，翻滾著剛落到地上，也不去管自個兒的傷勢如何，人在地上一個翻滾，已再次躍起，如瘋魔般地向尚在倒退中的敵人撲殺了過去。

    “吼……”

    出手偷襲羅通的正是摩嘉大師座下首徒德明和尚，此人原本乃是一馬賊頭子，縱橫吐蕃全境，罕有敵手，后被摩嘉大師擊敗收服，雖已剃度成了和尚，可兇悍的性子卻一點都沒變，此際見羅通如此兇悍地?fù)錃⒍鴣恚坏欢?，反倒大吼了一聲，?qiáng)行止住后退的腳步，手中的厚背大刀一揮，一道刀光已如虹般地劈殺而出，不守?fù)尮?，竟似欲一刀便將羅通斬于刀下。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