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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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耐的死寂不知持續(xù)了多久,武后與李顯依舊各不退讓地僵持著,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但見給事中劉祎之從文官隊列后頭冒了出來,疾步走到殿中,朗聲諫言道。 “哦?劉愛卿有何良策且說來與本宮聽聽?!?/br> 李顯的強硬態(tài)度顯然是出乎武后的預(yù)料之外,原本在其算計中,李顯若是有意太子之位的話,必然不敢當(dāng)庭與自己強抗,大可借修造陵寢一事,狠狠地打壓李顯一把,可卻萬萬沒想到李顯居然敢于當(dāng)庭強項,失算之下,彼此僵持的局面已成,縱使武后再多智,也無法在這等情況下找到一個彼此妥協(xié)的法子,正自焦慮處,突見劉祎之冒了出來,武后自不會放過這等解困的機會,立馬截口便出言追問了起來。 “啟稟娘娘,微臣以為萬全之策或許難求,然‘孝敬皇帝’之陵寢亦是不可不修,倘若能以利償所征之民壯,似可免擾民之嫌矣,還請娘娘明斷。” 劉祎之此際出列打岔的主要目的乃是為了解武后之困,至于解決之道么,其實真沒怎么細想,所言者不外乎尋常手段罷了,實無半分的出奇之處。 小兒之見!李顯有著三世的記憶在身,政務(wù)經(jīng)驗何其豐富,只一聽便知曉劉祎之此言不過滿嘴胡柴罷了,壓根兒就無法用以解決實際問題,此無它,用利來補償民壯的損失固然可行,問題是這利須得多少才能令被征之民壯滿意,很顯然,動輒十?dāng)?shù)萬的民壯一年的收成都要補的話,那數(shù)目字之大著實驚人得很,更別說修造陵墓還得花費上老大的一筆,就如今國庫的實際情況而論,哪經(jīng)得起劉祎之這般折騰的,不過么,明白歸明白,李顯卻不打算出言點破,也不打算再與武后死頂著僵持下去了,這便順勢往邊上一退,算是就此結(jié)束了這場與武后硬碰硬的沖突。 “唔,劉愛卿此議頗佳,不知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武后自然也看出了劉祎之此言的問題所在,不過么,出于結(jié)束沖突的打算,武后同樣沒有點破此事,而是環(huán)視了一下殿中諸臣工,溫言地問了一句道。 “啟稟娘娘,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劉給事中,這以利補償?shù)睦嵌嗌?,又該從何而出??/br> 能混到了朝臣級別的官員們都不是傻子,大多數(shù)人都看出了劉祎之話里的漏洞之所在,只是眾人剛從武后與李顯的強抗中回過神來,自是誰都不想在此時站出來多事,便是連五大宰相也都不約而同地裝起了啞巴,然則新任戶部左侍郎的裴炎卻顯然沒這個福氣——不是裴炎不想保持沉默,而是不能,概因戶部尚書是已被轟出宮去的閻立本兼著的,可實際上戶部的負責(zé)人卻是裴炎,這國庫出入的事兒本就戶部該管,真要是按著劉祎之的法子去辦了,戶部那點底子全倒出來也不敷使用,迫不得已之下,裴炎也只好硬著頭皮站出來唱了一把反調(diào)。 “這……” 劉祎之雖已官居五品,可實際上卻并無地方歷任之經(jīng)歷,完全是武后超拔所致,文才倒是出眾,可于實務(wù)上么,卻是乏善可陳,被裴炎這么一問,登時便傻了眼,半晌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裴愛卿,國庫如今結(jié)余多少,若按征召十萬民夫算,免去其兩年賦稅后,每戶又需補償多少為宜,國庫可堪敷用否?” 經(jīng)賀蘭敏之一案之后,武后如今朝中所能倚重的人手已是不多,先前明崇儼剛被諸臣工打擊得滿頭是包,這會兒一見劉祎之也要面臨著同樣的下場,武后可就穩(wěn)不住了,不得不出言插了一句,算是勉強解了劉祎之的苦厄。 “啟稟娘娘,前年關(guān)中大旱,四十余州絕收,移民所費頗巨,以致歷年所積之盈余盡喪,去歲又逢河北遭難,三十二州災(zāi)民迭起,僥幸南方諸州尚得豐年,這才算是勉強打平,如今朝堂結(jié)余不過三十五萬三千兩百一十二貫,扣除各有司官吏之俸祿,至夏糧入庫前,能調(diào)用著不過十三萬五千余貫耳,若以征調(diào)十萬民狀算,即便是免除其兩年賦稅,每人也需得補上七貫方能確保來年各家不挨餓,如此總算下來,缺額總數(shù)多達五十六萬五千貫,若再算上營造陵寢之所需,缺額總計將過百萬貫之多,臣實無力籌之,還請娘娘恕罪則個?!迸嵫咨砸唤z不茍,哪怕面對著向來強勢的武后,一樣不曾有絲毫的畏懼,板著指頭,不慌不忙地報著賬。 “轟……” 真是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滿朝文武都沒想到如今的國庫居然已是枯竭到了這般田地,一時間嚶嚶嗡嗡的亂議之聲便就此大作了起來。 “難為裴愛卿了,本宮亦知此事頗難,只是陛下之意已決,再難也得辦了去,這樣好了,從即日起,內(nèi)宮所有人等自本宮起,花銷一律減半,所余之額充為補償款項之用,另,內(nèi)庫再撥三十萬貫為建陵專用,有此兩條,所差余額或還有些,且容本宮再行設(shè)法好了?!蔽浜髮鴰斓那闆r也不是太了解,這一聽裴炎如此說法,頭立馬便有些子疼了起來,十二萬分地不想如此鋪張建陵,奈何先前她曾以建陵之事壓李顯,這會兒自是不能流露出不建的意思,只能是咬了咬牙關(guān),想著法子地從內(nèi)庫去籌錢了。 “娘娘圣明,臣并無異議?!?/br> 但消這錢不是從國庫出,裴炎也就放心了,自不會再跟武后多爭辯,緊趕著應(yīng)答了一句,便即退到了一旁。 再行設(shè)法?笑話罷了,這么算將下來,缺額還差著六十余萬貫?zāi)?,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哪是那么容易補足的,老爺子的內(nèi)庫攏共就只剩下那么三十余萬貫,都給出去了,回頭內(nèi)宮諸般人等全都喝西北風(fēng)不成?李顯壓根兒就不信武后能籌得出如此多的款項,極有可能要玩打白條的把戲,自是不愿去接這么個明顯就是燙山芋的活計,盡管先前一鬧之后,武后未必還敢將這么個垃圾活計往自個兒懷里硬塞,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李顯自是不想再落到被動挨打的窘境之下,這便悄然地對著刑部都官司郎中令何隆打了個暗號。 “娘娘深明大義,仁心仁德,實是古來少有之大善也,微臣感佩不已,今事已決,當(dāng)有穩(wěn)妥之人主掌其事,劉給事中既能有此妙思,想來必定已有章程在胸,微臣提議由劉給事中主持大局,定可確保此事無出錯之虞,還請娘娘圣斷?!焙温∧耸怯⑼醺f人,一向便以李顯的馬首是瞻,這一見李顯給出了暗號,立馬便會意地站了出來,先是大拍了武后一把,而后話鋒一轉(zhuǎn),將建造陵寢之事毫不客氣地便扣在了劉祎之的頭上。 “娘娘圣明,臣等以為何郎中所言甚是,以劉給事中之才干,定能不負陛下與娘娘之重托?!?/br> “娘娘,臣等以為茲體事大,非劉給事中不可為之,望娘娘明斷?!?/br> “啟稟娘娘,臣等皆以為劉給事中為人穩(wěn)重,兼具才華過人,確擔(dān)得此等重任。” …… 何隆這么一開口,林明度等人自是不敢怠慢,紛紛站了出來,各自高聲附和,旋即,原本的太子一系官員也跟著起了把哄,一時間朝議已是呈一邊倒之狀。 “劉愛卿,諸公皆言爾賢能,爾可敢為此任否?” 武后沒想到李顯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猛,一時間臉色便有些子不好相看了起來,偏生還發(fā)作不得,心情自是十二萬分的不爽,任由諸臣工鬧騰了個夠之后,這才抬手一壓,示意眾人噤聲,看了眼略有些失神的劉祎之,語調(diào)平淡地問了一句道。 “微臣……,微臣當(dāng)盡力而為之?!?/br> 劉祎之又不傻,怎會不知曉這督造陵寢的差使乃是個燙手至極的山芋,打心眼里便不想去接手,剛想著出言推脫上一番,就見武后銳利的眼神已是掃了過來,心一驚,忙不迭地便改了口,十二萬分不情愿地應(yīng)承了下來。 “如此甚好,本宮相信劉愛卿斷不會負了陛下之重托?!眲⒌t之話音一落,武后立馬便出言敲定了此事,旋即,側(cè)臉看向了禮部尚書李敬玄,沉吟了一下道:“李愛卿,祭奠之事便由爾率同禮部諸官主持罷,可有疑問么?” “老臣遵旨!” 祭奠事宜本就是禮部的勾當(dāng),李敬玄自是沒有推脫的理兒,只能是恭敬地應(yīng)諾不迭。 “如此甚好,今日就議到此間罷,李愛卿請自便。” 武后顯然已是沒了接著議事的熱情,丟下句場面話之后,便即領(lǐng)著一眾隨侍宦官們轉(zhuǎn)進后殿去了。 武后雖走,群臣們卻是走不得,此無它,祭奠乃至守靈的事兒必須盡快開始,已是沒時間讓朝臣們回家休整了的,當(dāng)然了,首先得拿出個章程來才行,好在李敬玄乃老于此道之人,自是不虞有差,不過么,這事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繁瑣得緊,李敬玄與李賢兄弟倆請示了一番之后,立馬便忙前忙后地調(diào)度開了,偌大的殿堂中登時便是好一片雞飛狗跳的慌亂…… 第三百章殿下,您餿了 守靈實在是件不折不扣的苦差使,尤其是對于李賢兄弟三人來說,就更是如此了的,本來么,兄弟死了,哪怕這個兄弟貴為太子,守靈也不過三天便已是夠本分了的,也無須時時在場,最多也就是按著時辰露個臉,該哭時嚎上幾聲,勉強擠出幾滴眼淚來便算是夠情分了罷,偏生老爺子多事,愣要封李弘一個“孝敬皇帝”的謚號,這回可好了,這葬禮的一切都得按大行天子的規(guī)矩來辦,群臣們還能輪著偷閑上一番,李賢兄弟三人可就倒了大霉了,整整七天都得守在靈堂上,夜晚就不必說了,那是片刻都不能休息的,即便是白日,也就只有時近中午之際,方能小咪上一會兒,這等又是哭、又是跪,又是拜地折騰了七天下來,哥幾個全都狼狽得跟乞丐有得一比了,先不說身上的味道臟臭難聞,也不說臉上的油垢板結(jié)得能用刀子來刮,光是那一雙雙滿布血絲的眼,便十足像是紅眼狼一般嚇人。 “那廝真混帳,活著盡窮折騰,死了還不讓人省心,當(dāng)真無趣得緊,禍害就是禍害,生死都煩人已極!” 七日的煎熬著實不是人過的日子,好在李顯自幼習(xí)武,身子骨強健,倒也還堪堪能撐得住,可李賢就慘了,形銷骨立不說,更兼面色慘白如紙,外帶一身臭汗味,簡直像個活鬼一般,于宮中時,盡自有氣,也沒他發(fā)作的地兒,這一出了宮,方才強擠上李顯的馬車,連屁股都尚未落座,便已大為不滿地宣泄開了。 “六哥慎言罷,這話倘若傳了出去,沒地遭小人構(gòu)陷?!?/br> 李顯的狀態(tài)雖比李賢來得好些,可也有限,這會兒同樣是疲憊不堪已極,所不同的是李顯壓根兒就沒功夫去回顧那七天的不堪日子,滿心眼里都在盤算著接下來的朝局,哪怕這七日來,李顯已就此事推演過不知多少回了,然則,到了如今的田地,李顯還是不敢言有十足的把握在,這會兒一聽李賢開口便是廢話連篇,自是有些不耐,卻也懶得理會,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道。 “呵呵,為兄也不過是牢sao幾句罷了,七弟又非外人,在外頭為兄自不會胡亂妄言,啊,對了,那日七弟為何,唔,為何要與母后硬扛,倘若,唔,倘若七弟有失,叫為兄如何自處?!?/br> 被李顯這么一說,李賢的老臉不禁微紅,尷尬地干笑了兩聲,胡亂地解釋了幾句,旋即便將話題轉(zhuǎn)了開去,問起了七日前的那樁硬碰之事——這事情李賢早就想問了的,只是守靈時人多嘴雜,李賢實是找不到機會發(fā)問,憋心里頭都已憋得快發(fā)酵了,此番擠上李顯的馬車,為的便是要搞清李顯的底牌究竟是甚子。 廢話不是?人都騎到咱脖子上來了,還不硬抗,莫非要等著掉腦袋不成,真是個白癡!李顯實在懶得跟李賢解釋這等淺顯得不能再淺顯的道理,眉頭微微一皺,王顧左右而言他地開口道:“六哥還記得那日八弟站哪了么?” “啊,這……,七弟之意是……” 于李賢來說,關(guān)心兄弟是假,關(guān)心太子之位才是真,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立馬便急了,哪還顧得上去理會李顯與武后硬扛會不會因之遭殃的事兒,一雙眼瞬間瞪得渾圓,狐疑地看著李顯,口中胡亂地吭哧著。 這就被嚇住了?小樣,就不信還真治不了你了!李顯在心里頭鄙夷地譏諷了李賢一番,可臉上卻滿是凝重之色,微微地搖了搖頭道:“這不過是個信號,其用意便是在說長幼未必有序罷了,六哥若是想上位,恐須得加緊準(zhǔn)備才是。” “七弟說的是,只是七弟早前不是說……,唔,莫非情形有變?” 李賢真正擔(dān)心的并不是李旭輪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幼弟,而是李顯的動態(tài),雖說李顯早前已表明了全力擁自己上位的態(tài)度,可事情未見真章前,李賢還是不敢真兒個地放心下來,這會兒顧不得身體困倦也要跟李顯套近乎之用意大體也正是為此。 “六哥不必擔(dān)心,依小弟看來,結(jié)果當(dāng)不致有變,只是過程恐將復(fù)雜了許多,須得小心應(yīng)對才是,然,不管發(fā)生了何事,小弟力挺六哥之心永世不變!” 李顯是人不是神,哪怕智算再過人,也不可能算計到所有的變化之可能,不過么,倒也不虞武后能翻了天去,這會兒筋疲力盡之際,實在是無心跟李賢多啰嗦的,索性干脆無比地給李賢吃上顆定心丸了事。 “七弟之情為兄自當(dāng)銘記在心,不敢或忘,而今母后既敢如此逆天行事,其心叵測,為兄,為兄定不與其干休!” 這一聽李顯再次表明了擁立的態(tài)度,李賢總算是放心了下來,然則一轉(zhuǎn)念想到武后的狠毒手段,底氣立馬便又有些子不足了起來,色厲內(nèi)荏地咬著牙關(guān),放出了句實在算不得狠的狠話。 “嗯,六哥,一切當(dāng)?shù)眯⌒?,所有事宜待六哥入了東宮之后,再從長計議好了,切不可因小失大,哦,到六哥府上了,小弟這一身骯臟難耐,就不進去叨嘮了,回見罷?!?/br> 馬車行得很快,說話間便已到了潞王府外,李顯笑著拱了拱手,叮嚀了幾句之后,便將李賢送下了馬車。 “也罷,勞累了幾日,為兄也是乏得緊了些,那就明日再議也好?!?/br> 李賢的精神同樣萎靡得很,又得了李顯的再次保證,實是無心再多客套,笑呵呵地還了個禮之后,抬腳便行上了府門前的臺階,站在門口揮手目送李顯的馬車駛出了照壁,便即拖著腳走進了府門之中…… “殿下,您回來了。” “殿下!” 送走了李賢之后,李顯絲毫沒耽擱,一路急行歸了府,剛從二門廳堂前的照壁轉(zhuǎn)將出來,入眼便見兩位王妃領(lǐng)著后院老小全都聚集在了堂前的天井里,不由地便是一愣,還沒等其回過神來,趙瓊與明月公主便已一左一右地迎上了前來,兩張如花般的俏臉上皆滿是擔(dān)憂的神色,直瞧得李顯心頭微酸不已,剛要深吸了口氣,打算伸手來個左擁右抱,卻猛然被自個兒身上的餿味給嗆了一下,不由地便苦笑了起來,然則二女顯然沒在意李顯身上的邋遢,幾乎是撲著便掛到了李顯的身上。 “孤沒事,孤這不是回來了么?呵呵,走罷,回屋說去。” 李顯自是清楚二女在擔(dān)心些甚子,可當(dāng)著眾人的面卻是不好解釋過多,只能是干笑了兩聲,輕拍著二女的香肩,胡亂地安慰了幾句。 “哎呀,殿下,您餿了?。 ?/br> 二女都不傻,尤其是明月公主,其出身王室,對天家的陰暗勾當(dāng)更是清楚無比,對于新婚之夜時出的那些事兒早就起了疑心,這數(shù)日來,始終在擔(dān)心著宮中的李顯,日也盼,夜也盼,總算是盼到了李顯的歸來,心情激蕩之下,自是顧不得甚禮儀不禮儀的了,只顧著伏身李顯懷里,暢快地流著淚,直到一聲脆脆的童聲響起,二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不太妥當(dāng),忙不迭地各自掙扎出了李顯的懷抱,再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鬼精鬼靈的上官婉兒不知何時已湊到了近前,正一手捏著小鼻子,一手可著勁地在臉前扇著,小眉頭緊皺著,一雙可愛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鄙視著李顯,不由地全都被逗得笑了起來。 “……” 我勒個去的,啥叫餿了?敢情咱是麻花還是饅頭來著?望著上官婉兒那張作怪的小鬼臉,李顯極其難得地老臉一紅,一時間還真不知說啥才好了,再被趙瓊等人一笑,更是覺得全身發(fā)癢不已,無奈之下,只好苦著臉,無奈地聳了下肩頭,氣惱地伸手刮了下小婉兒的鼻頭,幾乎是用竄地便沖向了后院澡堂,其形可謂是狼狽至極,身后立馬便響起了眾人哄然的大笑之聲。 飯菜餿了自然得倒掉,可身體餿了卻是沒處丟去,洗,只能趕緊洗了去,李顯對個人衛(wèi)生素來是很講究的,這等餿了的沒面子之事實在是有些不堪得緊,這一沖進了澡堂,方才發(fā)現(xiàn)澡堂里的溫水早就已是滿了池子,心一松,趕緊三下五除二地將身上衣物一股腦地扒了去,撲騰著便竄進了池水中,那等猴急的樣子瞧得幾名侍候在澡堂里的侍女們?nèi)伎瓷盗搜邸?/br> “都愣著作甚,還不趕緊給孤好生搓搓背!” 李顯已是七天沒梳洗了,這一下了水,登時便舒坦得忍不住怪叫了一嗓子,痛痛快快地便洗開了,只是后背卻是夠不著,等了好一陣子也沒見那些侍女有甚反應(yīng),不由地便惱了,頭也沒回便氣哼哼地喝斥了一聲,但卻沒聽見回音,正自狐疑萬分間,卻聽背后傳來兩聲輕微的下水之動靜,回頭一看,眼立馬便直了——下水的就兩人,左邊趙瓊,右邊明月公主,都只披著一件薄紗,被水一打濕,緊緊地便貼在了身上,驕人的曲線,隱約可見的白皙肌膚,嬉笑著的俏臉無不令李顯心神蕩漾,鼻血幾欲狂噴而出。 “殿下,您餿了啊,要不妾身侍候您換個身子?”迎著李顯那精光亂閃的眼神,趙瓊先是驚懼地縮了下身子,旋即便故意一挺胸,歪著頭,淺笑著調(diào)侃了李顯一句,明月公主雖沒開口,可臉上也滿是戲謔的笑容。 李顯素來就不是啥坐懷不亂的“柳同學(xué)”,此情此景一出,哪還忍耐得住,怪叫一聲,人便撲了過去,驚呼聲大作中,澡堂里已是春光無限好…… 第三百零一章勸進風(fēng)波(上) “稟殿下,狄少卿、駱中丞、林侍郎、蕭將軍等都已到了多時了?!?/br> 洗澡本身花不了多長的時間,即便是全身在爛泥巴里滾了幾個來回,臟得跟豬一般,那也不致于洗上一個多時辰的功夫,當(dāng)然了,若是洗澡之際還要做些旁的“事兒”,那可就得兩說了的,所以么,當(dāng)李顯終于從澡堂里走出來之際,高邈早已是等得腿都站麻了,可卻不敢有絲毫的抱怨,緊趕著便迎上了前去,小意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 一聽這幾位同時到了府上,李顯不由地便是一愣,眉頭立馬便微皺了起來,此無它,概因這幾位雖都是李顯最信得過的心腹,可彼此間卻不是那么融洽,旁的不說,生性剛直的駱賓王與素來圓融的林明度便不怎么合得來,往日里到李顯府上也都是分頭而來,罕有一起上門的時候,更別說蕭潛這個五大三粗的武將與一眾文官們向來是彼此瞧不上眼,素來無甚往來,這會兒居然一塊兒到了,那就只意味著一件事——勸進! 自古以來,擁立之功從來都是最重之功,但凡從龍者,無不富貴已極,而今太子之位虛懸,高宗與武后又都無相關(guān)旨意發(fā)出,朝中暗流自是就此涌動了起來,只要是有條件者,無不在暗自謀劃著要奪這等擁立之大功,毫無疑問,身為李顯一系的高級官員們自然也是起了這等心思,只是這心思卻顯然與李顯所謀背道而馳,該如何說服眾人而又不傷了一眾心腹手下的效忠之心便成了擺在李顯面前的一道難題。 “參見殿下。” 英王府的后院書房中,駱賓王等四人各坐一方,盡管是聯(lián)袂而來的,可自打進了房之后,卻幾乎無甚交談,一個個如泥雕木塑般地端坐著,直到瞅見李顯從屏風(fēng)后頭轉(zhuǎn)了出來,這才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各自給李顯見禮不迭。 “諸公都請坐罷?!?/br> 望著房中四位大佬,李顯不禁便是好一陣子的頭疼,倒不是因著四人彼此間的貌合神離,實際上,但凡高明的上位者,從無人喜歡下頭人等是鐵板一塊的,此無它,有爭斗才有平衡可言,否則的話,便極易有太阿倒持之危險,當(dāng)然了,派系一多的話,要想取得個諸方都能滿意的決議也就是件極難之事了的,尤其是在上位者的決議與諸方派系的利益都有沖突的情況下,要想說服各方,其難度之大也就可想而知了的,可就算再難,李顯也不可能改變初衷,除了硬著頭皮上之外,也沒旁的路好走了的。 “謝殿下?!?/br> 四人齊聲遜謝了一聲,各自落了座,但都沒急著開口說話,而是目光迥然地看著李顯,只是眼神卻是各異——蕭、駱二人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期盼之情,林明度雖有些遮遮掩掩,可大體上還是期盼居多,唯有狄仁杰的眼神里卻是一片飄忽,讓人看不清內(nèi)里之詳情。 “諸公既聯(lián)袂而來,想必有教孤者,那便都說說好了?!?/br> 盡管已猜到了眾人的來意,可李顯卻并不打算點破,而是彈了彈衣袖,一派從容狀地問了一句道。 “殿下,如今東宮大位已虛懸,當(dāng)有德者居之,末將以為殿下才德兼?zhèn)?,正該有此作為,末將等愿拼死保殿下直上青云!?/br> 蕭潛畢竟是武將,雖也算老成之輩,可養(yǎng)氣的功夫卻是注定沒法跟駱賓王等人相提并論的,等了一陣,見大家伙都不開口,他可就忍不住了,豁然站了起來,對著李顯猛地一躬,高聲便勸進了起來。 “嗯,諸公也都是這般想法么?” 李顯沒有對蕭潛的話進行點評,而是環(huán)視了一下其余三人,不動聲色地問道。 “殿下,恭謙忍讓固然是種美德,然,用之于朝爭卻是萬萬不妥,值此緊要關(guān)頭,唯有勇猛精進方是正途,倘若畏縮不前,必自誤,下官竊為殿下不值!”李顯話音剛落,駱賓王便已站了起來,直白無比地開了口,言語間很明顯地帶著訓(xùn)示的意味。 “殿下,下官以為此等天賜良機,若不早做準(zhǔn)備,恐有貽誤之嫌,與其將來受制于人,不若今日奮起一擊,下官等愿為殿下奔走四方,以成殿下之令名,且環(huán)顧當(dāng)今,除殿下外,更有何人可堪擔(dān)天下之重任者,此皆下官等心腹之言,還請殿下明斷!” 林明度屢任地方要職,于人情世故上顯然比駱賓王來得圓融了許多,盡管兩人在政見上時常意見相左,可在擁立李顯一事上,卻別無二致,當(dāng)然了,林明度說話的語氣比起駱賓王來,要委婉了不老少,可內(nèi)里的意思卻是完全一致的,都贊成李顯于此際趁勢而起。 讓李賢去上位是李顯早已算計好的事兒,倒不是李顯謙讓,而是事實所迫,簡單地說,便是李顯此時尚未做好與武后全面決戰(zhàn)的準(zhǔn)備,“玄武門之變”可不是那么好上演的,不光是軍事上的實力要夠,還有著政、經(jīng)兩方面的要素需要考慮,火候不足之際強行為之的話,就算是僥幸成功了,接下來也必然會是一個亂世,旁的不說,光是那些尚活著的太宗諸多兒子們便不會善罷甘休,大亂一起,要想平定下來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李顯不能也不愿面對一個殘破的社稷,哪怕他有著絕對的把握平定所有動亂,卻也不愿因一己之私而造成天下浩劫,再說了,萬一要是失敗了,李顯除了流亡西域之外,怕是沒第二條路可走了,故此,李顯此際是萬不可能因諸心腹進諫便盲目改變預(yù)定的全盤計劃的,只是該如何說服諸人卻令李顯十二萬分地頭疼了。 頭疼了,李顯這回是真的頭疼了,這一向以來,李顯雖將在座諸人都看做心腹,信賴是不消說了的,可在使用上卻有著極大的差異,簡單來說,除了狄仁杰是當(dāng)成智囊來看待之外,余者李顯只是當(dāng)成方面大員來使罷了,并不是所有的機密事李顯都全盤相告的,至少在如何對抗武后一事上,李顯便有著極多的保留,并不曾與眾人分析過全盤算計,倒不是李顯信不過諸人,而是其中的機密與陰暗之處實不足為外人道哉,再者,就智算而論,除了狄仁杰之外,其余人等在大局上都幫不上李顯的忙,自是無必要讓眾人平白去擔(dān)著天大的心思,如此一來,要如何說服諸人可就令李顯為難萬分了的,要知道駱賓王等人代表的可不僅僅是他們本人,諸人的身后都還有著一大幫的人馬在,旁的不說,光是蕭潛便代表著那些從英王府走出去的文武官員的利益,這還不算西域那頭的李謹(jǐn)行等諸多將領(lǐng)也是蕭潛在暗中聯(lián)絡(luò)著的,一句話,面前這四人便代表了所有屬于李顯的官面上所有人馬的利益,李顯又怎能不小心應(yīng)對的。 “諸公之意孤已盡知,都請先坐下罷,狄公,您對此可有甚見教么?” 李顯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太好的解決辦法,萬般無奈之余,只好將皮球踢到了沉默不語的狄仁杰腳下,就指望著一向睿智的狄仁杰能拿出個解決此困境的好辦法來了。 “此等大事當(dāng)由殿下自擇之,下官實無異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