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河北四俊都是明白人,自是聽得懂李顯話里的延攬之意,臉色瞬間便黯淡了下來,各自互視了一番之后,由著青龍開口表了態(tài)。 “本王知曉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奈何,奈何,爾等既然一心求死,孤也只得成全了。” 李顯雖有心延攬四俊,可也并不強求,此際見青龍如此回答法,這等心思立馬便淡了去,嘆息了一聲之后,也不再多廢話,手腕一抬,刀已平舉到了胸前,一股子龐大得令人難以想象的氣勢瞬間便暴發(fā)了出來,如滔天巨浪般席卷四方…… 第三百五十九章夜戰(zhàn)八方(五) 武學一道博大精深,宗師以下的高手,不經(jīng)交手的話,很難說得清誰高誰低,畢竟刀法不足,可以力量取勝,力量不足,技巧能補,再不行,還有身法上的高下之分,可到了宗師之境,那可就不同了,層次上的差距并非簡單的人數(shù)優(yōu)勢能填得平的,概因彼此間的差距已是過大,正如此際,李顯的氣勢一旦放將開來,河北四俊的聯(lián)手之勢便已是蕩然無存,雖說四人兀自保持著四象陣的合擊之陣型,可在李顯的氣勢沖擊之下,彼此間的氣機感應早已被沖得個混亂不堪,人雖還是四人,可卻都只能是單獨面對李顯那霸道無比的氣勢之沖擊,可憐四俊往日里也都是不可一世的絕頂高手,此際在李顯面前,卻跟四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無助。 “天道輪回,殺!” 河北四俊已生生被李顯的氣勢逼迫得快要立足不住了,再這么持續(xù)下去,不用李顯出刀,四人都已是必敗無疑,眼瞅著情形不對,青龍自不敢再任由李顯無節(jié)制地提升氣勢了,這便大吼了一聲,展開身形,全力向李顯撲擊了過去,其余三俊見狀,自不敢怠慢,紛紛出刀配合,奈何彼此間的氣機感應已被李顯的氣勢沖斷,這等出刀合擊看似配合默契,其實不過是常年配合之下的條件反射罷了,其中的破綻雖不算太多,可落在李顯這等宗師高手眼中,卻無疑是致命的。 “霸絕天下!” 面對著河北四俊的出擊,李顯此番沒有再留手,長嘯一聲,手臂一振,一道弧形的刀芒已是劈了出去,看似慢悠悠,如溪水流淌一般無聲,然則時間卻宛若因此刀而停滯了一般,任憑河北四俊如何掙扎,都躲不過這一刀的侵襲,只一瞬,刀芒已消,四俊停滯在了原地,而李顯則卻已是持刀垂地,一臉輕松地望著表情各異的四俊。 “噗、噗、噗!” 三聲悶響過后,三朵巨大的血花在白虎、朱雀、玄武三大高手身上炸了開來,旋即,三大高手挺立的身形如同散沙一般地碎了一地,死狀可謂是奇慘無比。 “好刀法,某等輸?shù)貌辉梗钕乱⌒乃凰弧?/br> 唯一不曾倒下的青龍默默地望著李顯,口角抽搐了幾下,嗓音黯淡無比地開了口,只是話尚未說完,一朵血花突然在其腰間炸開,失去了力量支撐的身體就此緩緩地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再也沒了動靜。 小心誰來著?該死的,這廝要死不能將話說完再死么!李顯本并未指望青龍能說出背后的指使者,可既然他要說,李顯倒是很想聽上一聽的,但卻沒想到這廝居然沒將話說完便死絕了,當真令李顯氣惱不已的,不過么,此時大戰(zhàn)方酣,李顯也顧不得去細想,瞟了眼青龍的尸體,旋即便一閃身向著亂戰(zhàn)之處沖殺了過去,他這一沖之下,登時便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就已被王府親衛(wèi)們殺得丟盔卸甲的盜匪們一個照面便被李顯殺倒了十數(shù)人,余者盡皆膽喪,哪還有半點拼命的勇氣,顧不上理會自家兩位頭領(lǐng)還在苦戰(zhàn)之中,發(fā)一聲喊,盡皆抱頭鼠竄了去。 “成斌,退下罷!” 盜匪既已逃散,李顯也沒有窮追的打算,畢竟外頭霧氣尚大,真要是追得過狠,萬一中了埋伏,那樂子可就大了去了,這便收攏了一眾親衛(wèi)們,將兀自纏戰(zhàn)不休的沙萬里與呼延鐵心遙遙圍在了核心,這一見林成斌雖占據(jù)了絕對的上風,卻始終拿二賊不下,李顯登時便有些子不耐了,揮手下了令。 “諾!” 林成斌雖不甘心就此罷手,可李顯既然已開了口,他自是不敢強抗,這便連出數(shù)刀,逼開二賊,收刀跳出了戰(zhàn)圈,幾個大步便竄回到了李顯身邊。 “我投降,投降了。” 沙萬里先前是被林成斌壓著打,光顧著防守,壓根兒就沒去注意周邊的戰(zhàn)局,直到林成斌收了手,這才驚覺自己的手下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再一看四周圍著的都是英王府親衛(wèi),哪還有半點的作戰(zhàn)勇氣,非常干脆地將手中的橫刀一丟,極之光棍地認了栽。 “大哥,你……” 呼延鐵心倒是較為硬氣,盡管明知道戰(zhàn)必死,卻始終不肯丟下手中的槍,這一聽沙萬里就這么降了,登時便急了起來,悲呼了一聲,似欲勸說一番,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說啥才好了。 “投降?嘿,說出幕后主使者,本王便準了,若不然……” 李顯并不知曉沙萬里是何方神圣,也懶得去了解,但對主使之人卻是不想放過,此時一聽沙萬里投降得如此干脆,更是瞧其不起,這便寒著聲放出了句威脅之語。 “我‘黑風盜’收人錢財,替人辦事,規(guī)矩還是得講的……” 一見李顯這么架勢,沙萬里自不免擔心李顯知曉了實情后會斬了自己二人,這便擺出一副強硬的樣子,顯然是打算跟李顯來個討價還價了的。 “黑風盜”?哈,還真是踏破鐵蹄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李顯布局河西已久,自是對河西的局勢了若指掌,又怎會不知曉“黑風盜”便是隴東、隴右一帶最大的盜賊團伙,李顯早就有著剿滅此股盜匪之打算,這一聽沙萬里自稱“黑風盜”,登時就樂了,一擺手,打斷了沙萬里的廢話,淺笑一聲道:“如此說來,你便是沙萬里、沙老大嘍?” “啊,是,在下正是沙萬里,殿下也知曉區(qū)區(qū)賤名,某家不勝榮幸?!?/br> 這一聽李顯一口便道破了自己的名字,沙萬里不單不慌,反倒引以為豪,對著李顯一拱手,自得地回了一句道。 “沙萬里,黨項祈延部落頭人沙千河之次子,永徽三年隨其父叛唐,該部落為我大軍剿滅之后,流竄隴右為禍地方,顯慶三年,血洗慶陽縣,劫掠全城,殺死殺傷官吏多人;顯慶四年,劫掠‘鄧記商號’商隊,雖被擊潰,卻致護衛(wèi)數(shù)十傷亡;龍朔元年,劫掠西河鄉(xiāng),殺光全鄉(xiāng)三百余口;龍朔二年……”李顯冷冷地一笑,隨口便將沙萬里諸般惡跡一一道了出來,詳盡無比,甚至連很多沙萬里自己都已忘記的案子,李顯也一一點了出來,直聽得沙萬里渾身冷汗狂冒不已。 “爾這廝做下了如此多之罪孽,還真指望本王能饒爾性命不成?說出幕后主使,本王給你個好死,若不然,孤只好活剮了你!”李顯將沙萬里的罪行述說完之后,冷笑了一聲,開出了最后的條件。 “某家,某家……” 李顯身上的煞氣實在是太大了些,沙萬里有心想要強撐,卻又不知該如何個硬法,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大哥,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說個鳥,死就死,怕個毬,老子與你拼了!” 呼延鐵心比起沙萬里硬氣了許多,這一見沙萬里軟了蛋,登時便怒了,怒叱了一嗓子,也不管沙萬里是怎個想法,大吼一聲,持槍向李顯撲擊了過去,竟似欲與李顯性命相搏了。 “找死!” 李顯在一眾侍衛(wèi)們心目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這一見呼延鐵心居然敢如此放肆,劉子明與林成斌皆怒了,各自罵了一嗓子,抄刀便要將呼延鐵心斬殺當場。 “退下!” 李顯瞧不起沙萬里的軟骨頭,可對于呼延鐵心的硬氣倒是有著幾分的欣賞之意,這便一擺手,攔住了劉、林二人的沖擊之勢,身形一閃,人已如鬼魅一般地出現(xiàn)在了呼延鐵心的面前,左手并指如刀,輕輕地一格,已將呼延鐵心的長槍格在了外門,右手一撈,已將其夾脖子拎了起來,使出巧勁,往眾親衛(wèi)們身前一丟,輕喝了一聲道:“捆了!” “放開老子,混蛋,放開……” 李顯既已發(fā)了話,一眾親衛(wèi)們自是不敢怠慢,擁上前去,七手八腳地便將呼延鐵心捆成了個粽子,可憐呼延鐵心被李顯那么一摔,雖不曾受傷,卻已被勁道震得手足酸軟無比,哪能掙得脫一眾如狼似虎的親衛(wèi)們,直急得破口大罵不已,這可將親衛(wèi)們?nèi)菒懒耍话殉断缕渖砩系囊律阉槠?,只一塞,便將呼延鐵心的嘴給堵得個嚴實。 “沙老大,考慮好了么?孤的耐性可不太好來著?!?/br> 李顯沒去理會呼延鐵心的掙扎,只是面帶冷笑地盯著沙萬里,冷笑地嘲弄了其一句道。 “某家,某家……”沙萬里本性雖兇殘,可卻遠談不上是個硬氣之輩,這一見李顯面色不善,登時便嚇壞了,哆嗦著便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地嚷嚷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饒你一命也成,說罷,是何人主使爾伏擊本王的?” 對于沙萬里這等樣人,是死是活李顯自是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當然了,就算沙萬里說了實話,李顯也一樣不會輕饒了其,活命可以,砍成人棍,丟于此處,是死是活,那便看其運氣如何了,不過么,在此之前,還須得先審出幕后主使人方可。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我說,我說……” 沙萬里目下只求活命,哪還敢再奢言甚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這便連磕了幾個頭,一迭聲地告著饒,可卻遲遲沒有說出幕后之人是誰,李顯見狀,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正打算給其一點顏色瞧瞧之際,突然間心頭一震,目光如電般地便望向了西面…… 第三百六十章北原追逐戰(zhàn)(上) 震動,不大,甚至可以說很輕微,尋常人斷然發(fā)現(xiàn)不了這等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之地步的震動,就算是發(fā)現(xiàn)了,也未必能明了其中的蹊蹺,可李顯卻不是常人,身為一代刀道宗師,李顯的五感遠超常人之上,故此,哪怕這等震動是如此的輕微,但卻依舊瞞不過李顯的感應,然,關(guān)鍵還不在于這震動的大小,而是其內(nèi)涵——這等震動的節(jié)奏感極強,只有一種可行性,那便是有大批的騎軍正在邊奔馳邊調(diào)整著步點,隨時可能發(fā)起最后的沖刺! “瞿……” 來著不善,善者不來!李顯雖不敢肯定來者是哪路人馬,可卻知曉這撥騎軍必定是沖著己方而來的,此時距此雖尚遠,可對于沖刺中的騎軍來說,卻用不了多長的時間,真要是被這撥騎軍掩殺了過來,縱使李顯再強,也未見得能從騎軍集體沖鋒中逃出生天,一念及此,李顯自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一抬手,雙指并于唇上,發(fā)出了一聲悠長的口哨之聲,須臾,便聽一陣馬蹄聲暴響中,鞍馬齊整的照夜獅子馬已興奮奮地率領(lǐng)著兩百余匹戰(zhàn)馬從霧氣里闖了出來,滴溜溜地跑到了李顯的面前,伸出馬嘴,討好地拱了拱李顯的身子——早在知曉有人要趁夜襲營之際,李顯便暗中下令將原本栓在后營的馬匹盡皆松開,怕的便是這些馬匹在戰(zhàn)亂中受損過重,但卻不擔心馬匹會因此而逃散了去,只因照夜獅子馬正是這群戰(zhàn)馬中的馬王,靈性十足,自會率群馬躲避戰(zhàn)火,果不其然,值得“黑風盜”發(fā)動突襲之際,照夜獅子馬乖巧無比地率著群馬自行突圍了出去,卻并未走遠,只是在遠處溜達著,直到李顯發(fā)出了信號,立馬便趕回了軍營。 “子明,將這沙萬里抓好了,其余人等全部上馬!” 李顯愛憐地伸手拍了拍照夜獅子馬的大腦門,而后一翻身便上了馬背,指著兀自跪在地上的沙萬里,面色肅然地下了將令。 “諾!” 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雖不明白李顯這道命令的用意何在,然,卻無人敢有絲毫的怨言,各自高聲應了諾,紛紛躍上了馬背,而劉子明則是一把抓起沙萬里,橫著便擱在了馬鞍上,刀一反,絲毫不理會沙萬里的掙扎,一刀背便將其敲暈了過去。 “噠噠、噠噠噠……” 還沒等英王府眾人整頓好隊形,一陣隆隆的馬蹄聲便在西面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大地因之震撼不已,雖隔著濃霧,無法看清來敵的真面目,可在場諸人皆百戰(zhàn)之士,一聽便知來者勢大難擋,不禁都有些子慌了神。 “全軍聽令,跟本王來,過溪,向北走!” 李顯一聽那馬蹄聲勢之浩大,立馬便判斷出來敵最少有著兩千騎之多,還盡是精銳之士,光聽那馬蹄聲整齊得有如鼓點一般,李顯便知曉己方這支小部隊絕不可能是對方的敵手,一旦被追上,絕對是全軍覆沒之結(jié)局,值此危難時刻,李淳風當年的一句臨別贈言突然在李顯的腦海里冒了出來——他日若有大礙難,記得向北走!李顯自不再多想,一勒馬首,高呼一聲,便即率部向北面的小溪沖了過去。 “該死,該死,這該死的小賊!” 李顯手下盡皆是騎兵,速度自然是快得驚人,只一發(fā)動間,便如旋風般地沖過了小溪,沿著林間的大道一路向北部荒原沖了去,這等情形一出,原本躲在小溪對岸的叢林中察看動靜的黑衣斗篷客登時便氣得連連跺腳,不管不顧地便罵出了聲來。 “大人,英王已逃,我等可要去見趙將軍?” 早已在亂戰(zhàn)中溜了號的刁三此時正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斗篷客的身后,一聽斗篷客如此惱羞成怒,嘴角邊不由地便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意,不過很快便掩飾住了,腆著臉湊到斗篷客的身旁,低聲地請示了一句道。 “不必了,趙將軍會知道如何做的,撤!” 斗篷客恨恨地死盯著李顯所部遠去的方向,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濃痰,這才跺了下腳,頭也不回地竄進了叢林之中,刁三見狀,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跟在了其后,瞬息之間,便已消失在了密林的深處…… 李顯所部剛才過溪不久,一支規(guī)模不小的鐵騎軍已勢若奔雷般地撲進了戰(zhàn)后的營地之中,瞬息間便已散成三路,繞著不大的軍營巡視了一番,絲毫不因滿地狼藉的尸體而有甚小心舉措,馬蹄亂踏之下,滿地的尸體盡皆成了rou糜之狀。 “報,趙將軍,賊子已越溪向北原逃竄!” 一陣紛亂之后,一騎報馬沖到了一名絡(luò)腮胡將領(lǐng)的馬前,高聲稟報道。 “傳令,將此處戰(zhàn)況通知王、張二位將軍,其余人等跟本將來,莫要走了賊人,追上去,殺無赦!” 趙將軍,隴州副都督趙昭,本是羽林軍騎曹參軍,咸亨元年九月調(diào)任隴州都尉,為凌重之副手,其人乃是武后安插于隴州之暗子,目的便是為了監(jiān)督凌重這個英王府出身的大將,雙方道不同,自是尿不到一個壺里去,彼此暗斗連連之下,已是徹底扯破了臉,凌重位高,居于隴州城中,趙昭負氣率部駐扎隴縣,此番接密令暗自調(diào)兵,以剿滅“黑風盜”為由,率兩千三百鐵騎前來絞殺李顯,順便將“黑風盜”一并滅了口,卻沒想到“黑風盜”如此不經(jīng)打,沒等其趕到戰(zhàn)場,“黑風盜”竟已戰(zhàn)敗潰散,生生令趙昭氣得牙根發(fā)癢,但卻絕不想李顯就此逃出了生天,這便一咬牙,連下了兩道命令,而后,一撥馬首,率部便沖過了小溪,向前緊追剛走不遠的李顯所部。 “報,殿下,后頭賊子追上來了!” 李顯率部剛從林間道上沖上了北部荒原,還沒來得及喘上口大氣,留下察看動靜的哨馬已沖到了近前,緊趕著稟明了敵情。 呵,還不死心,看樣子這撥軍馬必定是來自隴州無疑了,老賊婆子還真是狠毒,為了除掉自己,居然置軍國大事于不顧,狗東西,走著瞧好了!李顯本就精明過人,一聯(lián)想起先前那撥騎兵的沖鋒之能,立馬便猜出了這路軍馬的來歷,又怎會不知這一切必定是出自武后的密令,心里頭對武后的憎惡之意登時便更深了幾分,除掉武后的心自也就此更盛了不老少,只是這當口上,也容不得李顯輕忽了去,畢竟己方就只有這么區(qū)區(qū)百余人馬,一旦被追上,那后果可就有些子不堪了的,有鑒于此,李顯自不敢有絲毫的猶豫,這便一揮手,高呼了一聲“加快速度,跟上!”率部沖進了霧海茫茫的北部荒原。 天色已是微亮了,可霧卻依舊沒見消散,濃稠得猶若牛奶一般,視力所及,不過數(shù)丈之地,北部荒原本就人跡罕見,自也就無甚道路可言,處處雜草叢生,怪石嶙峋,饒是李顯一行人藝高膽大,卻也無法放開馬速狂奔,只能是中速向前摸索著趕路,這便給了從后追趕的趙昭所部一個銜尾追擊的機會,當然了,限于地形,趙昭所部同樣無法全力馳騁,只能是遠遠地吊住李顯所部,不令李顯所部有逃脫的機會,兩支騎軍就這么一前一后地在霧海里穿梭著,追逐著,彼此間的距離時遠時近,馬蹄聲相聞,卻無緣面見。 “殿下,這般走下去,斷難擺脫開賊子,一旦大霧消散,我軍必危矣,末將請命率部引開賊軍,殿下自可趁機離開此地!”眼瞅著無法擺脫追兵,林成斌不由地便有些子急了,縱馬趕到李顯身旁,焦急地請命道。 “殿下,此事便交給俺好了,就那幫混球,俺自可打發(fā)了去!” 劉子明顯然也有著同樣的想法,也從一邊湊到李顯的身旁,緊趕著出言附和了一句道。 分散而逃固然是最佳的走脫方案,如此行了去,確有幾分的把握能躲開追兵,然則負責引開追兵的那一路必是兇多吉少的結(jié)局,這一點李顯心里頭同樣有數(shù),不過么,李顯卻并不打算如此去做,概因身邊這些親衛(wèi)都是李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是將來擴軍的根本,每一個都是種子級的中級將領(lǐng)之才,李顯在這些手下身上花了不少的精力,又怎可能輕易拿去當了犧牲品,那也未免死得太無價值了些,再者,李顯對于如何擊破背后的追兵,也有了些想法,卻也不擔心己方會落得個全軍覆沒之下場,此際見二將紛紛請命,李顯只是淡淡地一擺手道:“不必多言,跟上,本王自有破敵之策!” “這……” “殿下……” 二將都非尋常之輩,自是清楚眼下的局勢有多危險,這一聽李顯不肯納諫,登時都有些子急了,各自張口欲勸,可一見李顯的臉已是沉了下來,卻又不敢再強求,只能是不甘地閉緊了嘴,有些個心神不寧地策馬跟在了李顯的身后…… 第三百六十一章北原追逐戰(zhàn)(下) 辰時一刻,太陽終于從地平線上探出了個頭來,金燦燦的陽光如利箭般地射穿了霧海,如牛奶般濃稠的霧氣翻騰不已間,已是漸漸淡了去,不多時,就只剩下薄如輕紗般的朦朧,視線所及,已可至百步之遙,追與逃的兩支騎軍也終于能隱隱約約地望見對方的身影,毫無疑問,雙方的心情自是截然不同了的。 “追,追上去,殺一賊子,賞錢百貫,兒郎們,拿賞錢去?。 ?/br> 眼瞅著李顯一行人就在伸手可及的范圍之內(nèi),趙昭登時便興奮了起來,一把抽出腰間的橫刀,用力向前一指,高呼一聲,一馬當先地便向前狂沖了去。 “殺??!賊子休走!” “拿賞錢??!” “追,莫走了賊人!” …… 百貫可不是小數(shù)目,一眾騎軍皆是軍戶出身,除了輪到上番當兵之際能有些微不足道的津貼之外,平日里在家都只能靠五十畝田地里刨食,此際的畝產(chǎn)可沒后世那等動輒千斤的產(chǎn)量,累死累活干下來,一年能存?zhèn)€十貫、八貫的,已算是個大豐年了的,這一聽殺一人便可得百貫之多,哪有不奮勇的,一個個嗷嗷直叫地縱馬狂奔,如怒濤卷地一般地向著英王府一行人沖殺了過去,速度奇快無比,只一瞬間便將雙方的距離縮短到了不足六十步之距,不少騎兵已是擒弓在手,就等著再靠近十來步,給前面的“賊子”來上一陣箭雨的洗禮了。 “殿下,賊軍追上來了,六十步之距!” 李顯雖不曾回頭,自有觀察哨探前來稟明敵情,這一聽后頭追兵已加速,李顯自不敢稍有怠慢,頭也不回地一揮手,高聲下令道:“全軍聽令,加速,甩開賊子!” 隴右騎軍的馬都是良駒,沖將起來的速度自是驚人得很,然則與英王府一眾人等胯下的戰(zhàn)馬相比,卻是差了不止一籌,要知道李顯不缺錢,為了提高親衛(wèi)隊的戰(zhàn)斗力,李顯可是專門從大宛購進了大批的良馬,再加上前年從吐谷渾繳獲的青海良馬,王府親衛(wèi)隊上下一千五百余眾人人雙馬,就馬匹的質(zhì)量來說,滿天下也找不到幾支騎兵軍能與英王府衛(wèi)隊相抗手的,更別說這些親衛(wèi)全都是馬術(shù)高手,隨便拿一個出來,到了軍中的話,都是教官一級的人物,先前李顯之所以沒有下令全速前進,固然有著霧大路難行的緣故,實則也有著養(yǎng)養(yǎng)馬力的打算,畢竟眾人胯下的戰(zhàn)馬都已是連續(xù)奔波了三天了的,就一晚的歇息,很難完全恢復過來,此際這么一放馬狂奔,瞬間便將雙方的距離再次拉大到了百步之遙,且這距離還有越拉越大之趨勢。 “他娘的,賊子要逃了,都給老子追上上,加速,加速!” 趙昭顯然沒料到英王府一行的速度會如此之快,這一見彼此間的距離越拉越大,登時便急了,真要是讓李顯逃出了生天,回過頭來,他趙昭便是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就算李顯不殺他,上頭也斷不會饒了其之性命,氣急敗壞之下,也不管一眾手下的死活,拼命地打馬前沖,拼死咬住英王府一行,奈何彼此間的馬力實在是相差太大了些,這一追一逃之下,不過片刻功夫,彼此間的距離已是擴大到了近兩百步之多。 “減速,讓賊子再靠近一些!” 李顯回頭瞄了眼已被遙遙拉開了一大段距離的追兵,陰冷地一笑,旋即下達了減速的命令,原本正全速飛奔的馬隊漸漸地便稍緩了些。 “賊子馬力不足了,兒郎們,追上去,殺?。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