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呼……” 正在城頭上緊張戒備著的張明武一見吐撒聯(lián)軍向后撤了去,緊繃著的神經(jīng)立馬便就此松了下來,長出了一口大氣,回過頭來,本想說些鼓舞士氣的話語,可一見到城頭上還能站將起來的大唐官兵已不足五百之數(shù),心中登時大疼,眼圈一紅,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唯有兩行淚水卻是忍不住脫框而出,肆意地洶涌著…… 第三百七十三章危局(上)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可真到了傷心處,便是鐵打的漢子,怕也一樣止不住傷心之淚,此時此刻,面對著五百余朝夕相處的同袍的倒下,饒是張明武從軍多年,見慣了生死,卻還是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淚水,當然了,傷心歸傷心,身為一軍主將,張明武卻是不會忘了肩頭上的重擔,僅僅只是失神了片刻,張明武便即猛然擦干了臉上的淚痕,咬著牙下令道:“全軍聽令,丙隊留下打掃戰(zhàn)場,其余各隊即刻下城歇息,人不解甲,兵不離手,散開!” “諾!” 盡管打了場勝仗,可面對著如此高的傷亡,一眾唐軍官兵們也確實高興不起來,再者,敵軍依舊未曾遠離,戰(zhàn)事尚未到見分曉的時候,諸軍也無甚高興的理由在,不過么,一旦張明武下了令,眾將士卻并無絲毫的怠慢之心,各自高聲應了諾,除留下打掃戰(zhàn)場的士卒以及部分自發(fā)前來幫忙的民壯之外,其余人等依次退下了城墻,也沒走遠,就在墻邊坐地歇息了起來。 “張大人,敵軍雖暫退,去后必定還復來,在下所攜之炸彈雖尚有些,可此等物事一經(jīng)暴露,再難起出其不意之奇效,一旦敵軍有備,恐難在驚退賊眾,而今之計,須得早作準備才是。” 先前見張明武傷心流淚,李耀東雖也同樣傷感不已,可卻不免擔心張明武光顧著傷心而忘了其余,此際見張明武如此快便回過了神來,倒也放心了不少,略一沉吟之下,從旁站了出來,低聲提點了一句道。 “李老哥所言甚是,今姚刺史既已棄城,還煩請李老哥多多勞神,組織一下城中民壯以協(xié)防城守,至于訓練一事,張某責無旁貸?!?/br> 張明武官位雖不高,可畢竟是打老了仗的人物,自是清楚那“炸彈”威力雖不小,卻不足為憑,要想守住城池,光靠如今這么點兵力壓根兒就沒半點的可能性,略一尋思,便即作出了決斷。 “李某自當效勞,另,在下尚得去信通稟殿下,且容在下先行告退,至于所有商號護衛(wèi)盡皆由張大人統(tǒng)一指揮?!?/br> 召集民壯可不是件輕松的活計,然則李耀東卻沒半分的推辭,一口便應承了下來,交待了一句之后,便即匆匆走下了城門樓,向著城中疾步行了去…… 天漸漸地亮了,幾乎一夜不曾合眼的李顯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皮,又用力地搓了搓臉,一挺身,從沙盤前站起了身來,惡狠狠地伸了個懶腰,活動了幾下胳膊,抬腳便行出了中軍大帳,望著東方的天空,深吸了口大氣,又重重地呼了出去,用力地甩了下頭,似乎打算將滿腦子的煩惱盡皆甩個精光一般,奈何煩惱依舊是煩惱,并不因李顯如何動作便能減輕上一些。 戰(zhàn)局依舊混沌,饒是李顯已整整琢磨了一整天了,可對于形勢卻依舊有些拿不準,這其中的關鍵便在河州能否守得住上——李耀東在戰(zhàn)前發(fā)來的急件李顯已是收到了,也知曉了枹罕城中撒拉部族伏兵覆滅的消息,然則對于姚望舒這么個文弱之輩能否守住城池,李顯依舊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倘若河州失守,要想奪回來,那可就沒那么容易了,非得調集了全河西的機動兵力方足以取勝,很顯然,這可不是件容易之事,時間上也有些子緊得慌,可若是河州能穩(wěn)守的話,李顯能作出的選擇便多出了不老少,至少不會有捉襟見肘的窘迫感,故此,哪怕明知枹罕城十有八九要陷落,李顯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打算等“鳴鏑”傳來的最新消息傳來之后,再做最后的決斷。 等待無疑是煩人的,尤其是事關全局的等待,更是一種難耐的煎熬,縱使強如李顯,也不禁為之心煩不已,這都已熬了一夜了,也未見有消息傳來,李顯的耐性也差不多耗光了的,只不過出于慎重的考慮,李顯還是強行忍住了發(fā)兵的沖動,默默地等待著那不知是喜還是憂的消息。 “殿下,有消息了!” 就在李顯愣愣地望著天空發(fā)呆之際,林成斌疾步從不遠處的一頂帳篷后轉了出來,一見到李顯正站在大帳門口,自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走到了近前,一躬身,將手中的一枚小銅管遞到了李顯的跟前。 “哦?” 一聽等待了許久的消息終于傳了回來,李顯心神不由地便是一顫,也沒多廢話,一把接過小銅管,深吸了口氣,扭開了其上的暗扣,從內里取出了張小紙條,飛快地掃了一眼,臉色瞬間便有些子陰沉了起來,可也沒多作解釋,只是一擺手,高聲下令道:“擊鼓,點將!” “諾!” 林成斌雖好奇那紙條上的內容是甚,可李顯既然不說,他自也不敢多問,緊趕著應了諾,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須臾,一陣緊似一陣的鼓聲乍然驟響,原本安靜的軍營里瞬間便沸騰了起來…… 一夜很快便過去了,吐撒聯(lián)軍大營靜悄悄地,并不曾發(fā)動夜襲,一個晌午又過去了,日頭都已微微偏了西,吐撒聯(lián)軍還是沒有絲毫出動的跡象,唯有數(shù)隊騎哨在營外來回馳騁著,甚至不曾有絲毫挑釁守軍的舉動,城上守軍無人知曉吐撒聯(lián)軍這究竟是在玩甚把戲,可也無人關心這些,全都忙著修繕城防,城中百姓也盡皆被動員了起來,不大的枹罕城中處處是忙碌往來的人群,直到末時一刻,這等難得的和諧終于被南面一道山梁后揚起的一陣煙塵生生敲成了碎片。 “嗚嗚嗚……” 一陣凄厲的號角聲驟然響起中,原本井然有序的城頭登時便是一陣慌亂,正在城頭上幫忙修繕工事的百姓們亂作了一團,一時間哭爹喊娘聲響成了一片。 “怎么回事?為何吹號?” 張明武與李耀東正在西城遠眺吐撒聯(lián)軍的大營,冷不丁聽得南城號角大作,自是不敢怠慢,急沖沖地便率幾名親衛(wèi)趕到了南城墻,一見現(xiàn)場亂成了一鍋粥,登時便是一陣火大,黑沉著臉呵斥了一嗓子。 “張大人,快看,賊眾殺來了!” 張明武這么一聲大吼之下,登時便將現(xiàn)場的混亂壓制了下去,然則不等其再多言,一名隊正已手指著城外,高聲呼喝了起來,張明武聞聲看向了城外,入眼便見一隊隊的吐蕃騎兵押解著數(shù)千百姓正向城墻方向涌了過來,張明武的眼神瞬間便是一凝,一股子不妙的預感立馬不可遏制地便涌上了心來——安鄉(xiāng)縣完了! “城上的人聽著,安鄉(xiāng)已被我大軍攻克,爾等已成孤軍,還不早降更待何時?” 張明武的預感果然是實,沒等城頭上的守軍們反應過來,就見吐蕃大軍中沖出了一名偏將,耀武揚威地策馬沖到了城下,用生硬無比的漢語高聲地叫嚷著。 “安鄉(xiāng)被破了?哎呀,我親家怕是要糟了!” “該死,殺千刀的,我家閨女可是嫁到了安鄉(xiāng),這該如何是好?” “完了,完了,沒希望了!” …… 一聽安鄉(xiāng)已陷,城頭上的百姓們登時又亂了起來,無數(shù)的噪雜聲交織在了一起,間或還有低低的哭泣聲在響著,整個城頭的氣氛登時便壓抑得令人窒息不已,這仗都尚未開打,士氣便已是遭受了重挫。 “王隊正,將百姓撤下城去,全軍備戰(zhàn)!” 眼瞅著情形不對,張明武自是不敢怠慢,“唰”地抽出了腰間的橫刀,用力一揮,高聲喝令道。 “諾!” 主將既已發(fā)了話,一眾守軍官兵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各自高聲應了諾,驅散了城頭的百姓,只留下協(xié)防的數(shù)百民壯原地待命,靜候吐蕃軍的再次大舉來犯。 “大人,快看,是姚刺史!” “啊,還真的是姚刺史,他這是……” “該死,這廝不會是降了吐蕃狗了罷?” …… 吐蕃軍顯然沒有發(fā)動急攻的意思,只是不緊不慢地在城下列開了陣型,片刻之后,一名身著大唐紅色官袍的中年文士在十數(shù)名手持圓盾的吐蕃騎兵的簇擁下,從后陣緩緩地行向了城下,有眼尖的士兵一眼便認出了那中年官員赫然竟是河州刺史姚望舒,剎那間整個城頭的亂議之聲便大作了起來,本就已遭重挫的士氣瞬間便低到了谷底。 “張校尉可在?本官河州刺史姚望舒在此,還請張校尉出來敘話。” 望著城頭上森嚴的戒備,姚望舒的臉色煞白一片,不過么,倒驢不倒架,刺史的架勢依舊端得個十足,拖腔拖調地喲嗬了一嗓子,倒也蠻像一回事的,只是言語中的微微顫音卻明白無誤地顯示出了其人色厲內荏的本色。 “李老哥,您看這……” 面對著姚望舒這個頂頭上司,張明武有些子拿不準態(tài)度,這便側頭看了看身旁的李耀東,遲疑地問出了半截子話來。 李耀東雖不是軍伍出身,可能被李顯如此慎重地派到河州,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只一看城下那等架勢,便已知今日之事怕是難有個平和的了局了,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沉吟著沒敢輕易給出個決斷…… 第三百七十四章危局(中) 安鄉(xiāng)位于枹罕城東南八十余里處,坐落于湟水河畔,地勢平坦,土地肥沃,為河西少有的幾處產(chǎn)糧區(qū)之一,只是因地處邊陲,人口不多之故,畝產(chǎn)雖高,總產(chǎn)量卻并不算太大,又因著無險可守的緣故,戰(zhàn)略地位實算不得突出,唐軍在此縣并無重兵駐守,僅由當?shù)乜h衙自行籌建了個規(guī)模不大的民團以維護治安,以這等實力而論,對上了突襲而來的吐蕃大軍,被攻陷自是毫不為奇之事,然則算算時間,蹊蹺可就出來了。 八十余里對于縱馬狂奔的吐蕃騎兵來說,確實算不得甚大事兒,左右不過兩個時辰不到的腳程而已,問題是吐蕃騎兵夜襲安鄉(xiāng)的話,須得防備枹罕城守軍的出擊,自然不敢明目張膽地行了去,只能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然潛行出營,待得趕到了安鄉(xiāng),天勢必將已是大亮了的,安鄉(xiāng)縣不可能發(fā)覺不了敵軍的蹤影,就算是措不及防之下,抵抗上一、兩個時辰也算不得難事,這么一算,吐蕃騎軍要押著城中百姓往回趕,沒到太陽落山怕是到不了枹罕城的,可眼下方才末時,吐蕃軍居然出現(xiàn)了,這就只意味著一件事——安鄉(xiāng)是不戰(zhàn)而降的! 安鄉(xiāng)縣這么一降,問題可就嚴重了,不單是眾多百姓落入敵手的麻煩,更麻煩的是安鄉(xiāng)城中的糧秣怕是已盡落入了敵手——照條例,安鄉(xiāng)雖產(chǎn)糧,卻不能儲糧,所有余糧必須集中到州治,以備調用,奈何河州刺史是姚望舒這么個不理正事的懶蟲,都已是深秋了,今年的夏、秋兩季的糧秣卻尚未調入州治糧庫中,依舊擱在了安鄉(xiāng)縣城,兩千八百余石的糧食就這么白白便宜了吐蕃人,再算上吐蕃軍收刮民間之所得,這糧秣的數(shù)量只怕還得再翻上幾倍,得了如此多輜重的吐撒聯(lián)軍將再無后顧之憂,不僅如此,這么些的糧秣怕是都足夠圍困鄯州城的吐蕃大軍一月之用了的,毫無疑問,在這等情形之下,想用拖延戰(zhàn)事的辦法來逼吐蕃大軍撤兵顯然已是行不通了的,形勢對于總兵力遠不及吐蕃大軍一半的河西唐軍來說,已是到了危局關頭了! 張明武是個標準的軍人,指揮打仗還行,可限于層次,對于戰(zhàn)略上的東西就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了的,他只是在煩心著安鄉(xiāng)這么一陷落,枹罕城便已成了孤城,卻沒去多想糧秣輜重對吐蕃軍的重要性,然則李耀東卻是不同了,他雖也是底層出身,可此番前來河州,事先便已得到了李顯飛鴿傳信的明確指示,對于糧秣的重要性自是看得比張明武透徹了許多,這會兒之所以遲遲沒個表態(tài),也正是在琢磨著挽回危局的可能性,奈何他畢竟不是諸葛亮一般的智者,皺著眉頭想了良久,也沒能想出個穩(wěn)妥的法子來,無奈之余,只好沖著張明武點了下頭道:“張大人無須露面,若是信得過,便由李某來應對好了?!?/br> “那好,李老哥,請!” 張明武本身就不善應酬,加之李耀東又有著英王特使之身份,他自是樂得由其出面去應對姚望舒這個老上司,這便毫不猶豫地一擺手,道了聲請。 “嗯?!崩钜珫|沒再多言,吭了一聲之后,給張明武使了個眼色,手掌一立,做了個下劈的動作,而后,也不待張明武作出回應,便即大步走到了墻碟邊上。 “張校尉何在?本官在此,為何避而不見?” 李耀東思忖的時間稍長了些,在城下候著的姚望舒已是等得極之不耐了,這一見一身便裝的李耀東從城上探出了身子,立馬端著刺史的架子,氣咻咻地喝斥了起來。 “哪來的瘋狗?竟敢在此狂吠,找死么?” 李耀東乃江湖豪士,素來瞧不起軟骨頭之輩,而今既已知姚望舒投降了吐蕃,對其哪有甚客氣可言的,這一開口,便狠狠地羞辱了姚望舒一把。 “你……,混帳,爾系何人?安敢狂悖若此,去,叫張明武出來,本官自有訓示!”姚望舒被李耀東這話氣得面色發(fā)青,叉指著李耀東,羞惱萬分地便吼了起來。 “張大人沒空見你這等背叛小人,有屁快放,再要蠻纏,小心弓弩侍候!” 李耀東偷眼見左右弓弩手們正貼著城墻潛行地移上了前來,有心多拖延一些時間,給弓弩手們創(chuàng)造出一擊必殺的良機,這便大刺刺地反罵了姚望舒一句道。 “混帳,本官乃是河州刺史,爾安敢如此辱我,必當誅之,滾開,去叫張明武前來聽訓!” 姚望舒被李耀東的話刺激得勃然大怒了起來,腳下用力一夾馬腹,策馬搶前了幾步,手指著李耀東,破口大罵了開來。 “某乃英王殿下特使,所有人等都聽好了,姚望舒背叛我大唐,當滅九族,如此狗賊,安敢以刺史自居,來人,殺!” 偷眼見數(shù)名弓弩手都已移動到位,李耀東可就不想再多跟姚望舒浪費口舌了,這便提高了聲調,斷喝了一嗓子,立馬便見數(shù)名弓弩手齊刷刷地從城碟后探出了頭來,或是張弓搭箭,或是以弩機瞄著姚望舒,準備給其來上一個亂箭射殺當場。 “哎呀!” 姚望舒反應倒是機敏,這一見城頭上弓弩手們瞄了過來,顧不得許多,驚呼一聲便跳下了馬去,趴倒在馬臀后頭,但聽一陣弦響,數(shù)支箭矢激射直下,可惜大多射在了馬身上,只有一箭射在了姚望舒的肩頭上,雖將其射得仰天摔倒在地,可惜卻不是致命之傷,沒等弓弩手們再次開弓,已反應過來的吐蕃圓盾騎兵們已一擁而上,不管不顧地拖拽起姚望舒便遠飚而去了的。 “哈哈哈……,眾軍聽令:有能斬殺叛賊姚望舒者,記大功一件,晉三級,賞錢千貫!” 望著吐蕃騎兵狼狽逃竄的身影,李耀東雖暗自惋惜沒能一舉擊殺姚望舒,但卻不會忘了趁機鼓舞一下士氣,這便放聲大笑著開出了極重的賞格,一眾守城官兵聞之,不禁為之咋舌不已,彼此興奮地議論了起來,一時間原本已落到了谷底的士氣頓時便回漲了不老少。 “哼,廢物!抬下去!” 策馬屹立于本陣中的赫茨贊原本指望著姚望舒能憑借著刺史的身份來個不戰(zhàn)而降人之兵,卻沒想到城中守軍居然沒給這個所謂的刺史一點臉面,眼瞅著姚望舒那等半死不活的狼狽樣,赫茨贊心頭一陣火起,連看都懶得多看上一眼,不耐煩地揮了下手,讓人將姚望舒押回了大營,自個兒卻抽出了腰間的大刀,往城頭一指,作勢便要下令強行攻城。 “大將軍且慢,有如此多漢狗在,何不按計劃行了去!” 這一見赫茨贊又要強攻,寧古思都登時便急了,他可不想再派自個兒手下的勇士去平白送命,忙不迭地從旁搶了出來,高聲提議了一句道。 “嗯?哼!” 赫茨贊顯然對寧古思都打斷其命令的舉止極為的惱火,可也知曉此際絕非再次強攻的良機,自是不會反對寧古思都的提議,可也沒給其好臉色看,這便冷哼了兩聲,也不多言,只是一擺手,示意寧古思都照著預定計劃行事,自個兒卻策馬前行了幾步,狼顧鷹視地望著低矮的枹罕城頭,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陰冷煞氣。 “兒郎們,給城中的漢狗上大戲啦!” 寧古思都只求不平白損失自家勇士,自是不會去計較赫茨贊的態(tài)度問題,這一見赫茨贊已同意了自己的建議,自不敢稍有耽擱,縱馬跑到自家陣中,一揮手,興奮無比地高呼了起來。 “上大戲嘍!” “嗷嗚,弟兄們上??!” “玩?zhèn)€爽的!” …… 一眾撒拉部族兵顯然早就在等著這道命令了,這一聽自家頭人金口已開,哪還有甚客氣可言的,鬼哭狼嚎地呼喝著,徑直沖到了擁擠成一團的安鄉(xiāng)百姓群中,或拉或拽地拉出了百余青年男女,推搡地押解到離城不到一里之處,毫無廉恥可言地扒光了眾女的衣裳,就地行起了jian/yin之事,不僅如此,還有一群撒拉部族兵則以刀、馬鞭等物狠狠地折磨著那些被俘的漢家青壯,以虐殺為取樂,極盡殘忍之能事! “該死,狗賊!” “混帳東西,有種的沖著老子們來好了,殺俘算個毬能事!” “張大人,士可殺不可辱,跟賊子們拼了!” “對,拼了,兄弟們,殺出城去!” …… 大唐男兒皆是鐵錚錚的漢子,這一見吐撒聯(lián)軍竟然在城下公然行此等惡事,哪能咽得下胸中的惡氣,一個個全都瞪圓了眼,發(fā)出一陣響似一陣的嘶吼之聲。 張明武也是熱血男兒,這一見漢家子弟竟受著這等之恥辱,登時便氣得渾身哆嗦不已,一雙拳頭緊握得泛白不已,胳膊上青筋畢露,雙目通紅如血,渾身上下滿是駭人至極的血煞之氣,恨不得即刻率部沖下城去,將那些作惡的吐撒聯(lián)軍撕成碎片,只可惜他不能,身為一軍主將,張明武很清楚以目下的兵力而言,一出了城,那便意味著一件事——全軍覆沒!可待要不出擊,卻又難以壓制住全軍上下的憤怒,氣急之余,也不禁為此頭疼了起來…… 第三百七十五章危局(下) 出城攻擊自然是不可取的,這一點張明武哪怕是在盛怒之中,也自清楚得很,可坐視吐撒聯(lián)軍如此折辱顯然也不是個事兒,問題是這幫子撒拉部族雜碎機警得很,將施暴的地點選在了離城四百余步遠處,遠在弓弩的射程之外,除非有大型守城弩,否則的話,城上的攻擊壓根兒就夠不上,偏生枹罕城中就沒裝備過守城弩,張明武思來想去了好一陣子,還是想不出個萬全之策來,不得不將求助的目光投到了李耀東的身上。 “張大人,請為李某尋一張最硬的弓來?!?/br> 李耀東乃江湖豪俠之士,素來便是快意恩仇之輩,面對著吐撒聯(lián)軍如此的挑釁,心中的怒火比起張明武來,自是要更旺上幾分,當然了,他同樣也明白吐撒聯(lián)軍此舉的用意是在激守軍出城死戰(zhàn),很顯然,這是一條不歸之路,至少在李耀東看來是如此,可坐視不理的話,卻又大傷士氣,萬一有莽撞的士兵開城出戰(zhàn),那后果只怕不堪想象,有鑒于此,李耀東不得不拼命了,這便深吸了口氣,強自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寒著聲說了一句道。 “這……”一聽李耀東要強弓,張明武不由地便是一愣,再一看李耀東緊抿著雙唇,似乎不愿開口作出解釋之狀,卻也不好再多問,這便嘆了口氣,解下了腰間箭壺,連同鐵弓一并交到了李耀東的手中,謹慎地出言道:“某之弓為四石弓,不知李老哥可合用否?” “足夠了。” 李耀東接過了弓,試著拉了一把,而后滿意地點了點頭,也沒作出解釋,而是走到了一旁,叫過了名身材極為壯碩的商隊護衛(wèi),低聲吩咐了一句之后,身形一展,人已如大鳥般騰空而起,翱翔著落下了城去,雙腳一落地,一個翻滾之下,人已再次躍起,疾若奔馬般地向前狂沖而去,只一瞬,便已沖到了離正在作惡的撒拉部族兵們不到兩百步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