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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唐風(fēng)流在線閱讀 - 第282節(jié)

第282節(jié)

    一聽此言,李顯不由地便是一個激靈,猛然坐直了身子,眼中厲芒狂閃中,倦意與傷感瞬間便已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只是驚與怒,不為別的,只因洛陽府尹的位置實(shí)在是太關(guān)鍵了些,至少對于李顯來說是如此——整座皇宮里,基本上能排得上號的宦官頭目都是武后的人,至于羽林軍么,雖說兩位大將軍中契苾何力早已暗中投向了李顯,而薛仁貴雖持中立之態(tài)度,卻也心向著李顯居多,然則中級武將卻一半以上是武后一黨,哪怕武后已將諸武子弟大多調(diào)整出了羽林軍系統(tǒng),可換上的還是武后的人馬,其把持羽林軍的格局并無多大的改變,在這等情形下,洛陽府的力量可就彌足關(guān)鍵了的,真要是讓武后一黨將洛陽府的權(quán)利也把持了去,于李顯來說,問題可就嚴(yán)重了。

    洛陽府尹地位比尋常上州刺史要高出一級,乃是正三品的大員,算是顯貴之官,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地方官吏罷了,放在高祖、太宗的年代,洛陽府尹之位雖也堪稱重要,可卻無甚多大的實(shí)際意義,于朝局來說,幾無足輕重,然則在高宗時(shí)代,這位置可就緊要得很了,不為別的,只因高宗常年都呆在東都,洛陽府尹實(shí)際上已取代了京兆府尹的職能,乃是京畿之要害部門,歷任之府尹無不是親貴之大臣,無論是前任府尹裴衡還是現(xiàn)任府尹韋夕機(jī),都是高宗親自簡拔的心腹寵臣,為的便是確保中樞之安全,足可見此位置之關(guān)鍵,早前武后對洛陽府進(jìn)行滲透,李顯可以置之不理,只因李顯也在做同樣的工作,有著“鳴鏑”這把利器在,成效只會比武后一方高,而絕對不會比其低,可眼下武后打算連鍋一塊兒端將過去,那可就觸及到了李顯的底限,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李顯都斷不可能坐視武后得了手去!

    “高邈,去,請張先生即刻進(jìn)宮議事!”

    棘手,無比的棘手!李顯默默地盤算了好一陣子,辦法倒是想了好幾條,可卻并無太多的勝算,歸根到底是因朝堂上可動用的人手實(shí)在是太少了些,實(shí)在是有些捉襟見肘之窘迫,無奈之下,也只能是苦笑著伸手揉了揉漸疼的腦門,打算將難題交給張柬之去費(fèi)心了。

    “諾!”

    高邈雖不明白李顯究竟在煩惱些甚子,可一見李顯臉色冷厲,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應(yīng)答了一聲,匆匆便出了書房,一路向就住在皇城根兒處的張柬之府宅急趕了去,到了地兒,正趕上張柬之正在用膳,一聽聞李顯有召,張柬之二話不說,擱下方才就了一半的晚膳,跟著高邈乘馬車便急趕回了東宮。

    “老臣叩見殿下?!?/br>
    張柬之是個極其穩(wěn)健之輩,任何情況下,該持的禮數(shù)從來都不會含糊,這一行進(jìn)了書房的門,雖已瞅見了李顯臉上的焦躁之色,可卻并沒有急著探究根底,而是一絲不茍地依著朝規(guī)行了個大禮。

    “先生不必多禮,請入座罷,莊掌總,且將所得消息再詳述一番好了?!?/br>
    李顯深知張柬之的性子,由著其行完了禮數(shù),這才一揮手,令莊永將前番所言之事再行復(fù)述一番。

    “諾,好叫張先生得知,事情是這樣的……”

    李顯有令,莊永自不敢怠慢了去,忙起了身,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而后將事情的前后經(jīng)過娓娓道了出來,登時(shí)便令一向沉穩(wěn)的張柬之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第六百三十三章 必要的交易(上)

    “洛陽府尹的位置不能給!”

    張柬之為人雖稍刻板了些,可在大局觀的把握上,卻是天下間少有的精明,莊永話音方才剛落,他便已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

    “嗯,本宮亦做如此想,只是計(jì)將安出哉?”

    洛陽府尹的重要性自是不消說了的,李顯寧愿武后一黨多擠上一兩名宰輔大臣,也絕不想洛陽府尹的位置落到其之手中,問題是如今李顯作為太子,方才剛開始正式進(jìn)軍政局核心,整體的戰(zhàn)略部署也只是才剛開了個頭,手下眾多的大臣都尚未能來得及召回,孤掌難鳴之下,要想決勝于朝堂,委實(shí)是太過難為了些,左右李顯本人如今已是有些頭疼腦熱地找不著勝算的門道了,只能是讓張柬之去多費(fèi)心力了的。

    “裴相、戴相等諸般宰輔之處須得多加溝通,此為其一,至于其二么,或許該著落在越王的身上!”

    正所謂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在李顯看來棘手無比的事情,到了張柬之的手中,區(qū)區(qū)兩句話便已做了定論。

    “嗯?唔……”

    李顯到底也不是尋常之輩,一聽張柬之此言,先是一愣,接著很快便醒過了神來,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下里飛快地便盤算開了——爭取裴行儉、戴志德等諸般老相的支持并不算太難,概因這幫老相對武后專政一事本就頗為怨煩,只是礙于武后勢大,不敢明著強(qiáng)頂罷了,倘若李顯出頭與武后打擂臺,諸般老相縱使不肯鼎力相助,也絕不會做出扯后腿的行為,這一點(diǎn)李顯還是有著十足的把握的,至于與越王這頭老狐貍打交道么,那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終須得謹(jǐn)慎再謹(jǐn)慎才成,否則的話,一旦打蛇不著,反倒恐遭蛇咬。

    “殿下,越王那頭已是幾次三番欲將其子李溫從河西調(diào)出,皆不可得,或許能從此處著手做了去?!?/br>
    眼瞅著李顯半晌不曾表態(tài),反倒是眉頭緊皺不已,張柬之自不免有些擔(dān)心,這便出言點(diǎn)醒了一句道。

    “嗯,這個自然,只是光如此恐還不夠,莊永,爾即刻將張楚、燕萬山二人的資料給本宮準(zhǔn)備好,明日一早派人給本宮送來,另,調(diào)動人手,將‘常青商號’盯牢了,一旦事有不諧,給本宮一舉蕩平了去!”

    李顯本就是玩陰謀的高手,一旦有了思路,作出的安排與準(zhǔn)備自然是十足十的狠戾,這便打算棍棒與胡蘿卜齊上了——李顯手下?lián)碛小班囉浬烫枴钡氖聝涸诖筇聘邔又袔缀蹙褪莻€公開的秘密,大家伙只是心照不宣罷了,不少世家權(quán)貴眼紅于“鄧記商號”的強(qiáng)大盈利能力,私下都沒少按著這個模式在搞著,越王府自然也不例外,其私下開設(shè)的商號便是“常青商號”,該商號不僅是越王府一系的盈利工具,更是其暗底勢力的大本營之所在,當(dāng)然了,其規(guī)模雖說不小,可要跟“鳴鏑”比起來,無論是質(zhì)還是量上,都差得有十萬八千里之遙,完全就不在一個檔次上,舉手便可滅之。

    “諾!”

    李顯這道命令極狠,這可是要掘人之根底,真要是戰(zhàn)起,所滅之?dāng)撑虏辉谏贁?shù),然則莊永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上一下,干脆利落地便應(yīng)承了下來。

    “高邈,準(zhǔn)備張拜帖,請八叔明日辰時(shí)到此一行,就說本宮欲與其商量相州推廣糧種以及水利修筑等相關(guān)事宜,若是其托辭不來,你就告訴他,本宮說了,過時(shí)不至,后果自負(fù)!”

    李顯素來便是個不按規(guī)矩出牌的主兒,既已下定決心要玩一回大的,那自是狠到了骨子里去了,一番交待愣是被其說得陰森冷厲無比。

    “諾,奴婢遵命?!?/br>
    高邈膽子并不算大,哪怕這些年跟著李顯沒少經(jīng)歷風(fēng)雨,可乍一聽李顯戾氣如此足的交待,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卻絕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應(yīng)了一聲,匆匆退出了自去準(zhǔn)備相關(guān)事宜不提。

    天已黑,是到了該用晚膳的時(shí)候了,越王府二門廳堂里數(shù)枝牛油巨燭熊熊地燃著,將偌大的廳堂照得透亮,一身紫色單袍的越王李貞高坐上首,下頭數(shù)張幾子分兩列排開,李沖等子弟各自端坐,人倒是不少,可卻安靜得很,便是咀嚼的聲音都小得幾不可聞,若非親眼所見,實(shí)難察覺到這廳堂里竟有著如許多的人在,這一切只因李貞素來規(guī)矩大,講求的便是“食不語”這條古訓(xùn)。

    “啟稟殿下,東宮主事宦官高邈、高公公來了,說是太子殿下有令諭給您?!?/br>
    一派安靜中,一陣稍顯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響起,卻見王府管家已匆匆從屏風(fēng)后頭轉(zhuǎn)了出來,疾步搶到李貞座前,緊趕著出言稟報(bào)了一句道。

    “嗯?”

    一聽高邈在這等時(shí)分跑了來,李貞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狐疑地輕吭了一聲,略略想了想之后,這才站起了身來,一聲不吭地便向府門外行了去,李沖等人見狀,彼此間飛快地交換了個眼神,盡皆停下了膳食,各自起身跟在了李貞的身后。

    “高公公,您可是稀客啊,今日怎地有空來小王府上?可曾用了膳?若不嫌棄,便在小王府上一并用了可好?”

    李貞這一路行來,臉色盡皆陰沉得很,可待得一見到等候在府門外的高邈,立馬便換上了副和藹到無可挑剔處的笑容,絲毫不介意高邈相對低微的身份,帶著絲討好意味地?fù)屜群蚜似饋怼?/br>
    “奴婢見過越王殿下?!?/br>
    面對著李貞這等位高權(quán)重之輩,高邈自不敢怠慢了去,忙搶上前一步,甚是恭敬地見了個禮。

    “高公公客氣了,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不待高邈將禮行完,李貞已是搶到了近前,煞是客套地伸手扶了高邈一把。

    “越王殿下請了,我家太子殿下有拜帖在此,請您過目?!?/br>
    高邈與李貞接觸并不算多,可跟在李顯身旁,卻是能感受到李顯對此人的深深忌憚,自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也不打算與李貞多作客套,順著李貞攙扶的勢站了起來之后,便即直截了當(dāng)?shù)氐莱隽酥黝}。

    “哦?高公公請稍候,且容小王一觀?!?/br>
    李貞伸出雙手接過了高邈遞將過來的拜帖,微躬了下身子,以示隆重,而后將拜帖湊到了親隨所持的燈籠旁,翻開蒙了黃絹的封頁,細(xì)細(xì)地看了起來。

    “哎呀,明日一早小王已定好了要去戶部督辦河漕運(yùn)之事,已是稟明了天后娘娘的,如此一來,這時(shí)間上怕是真不湊巧,就有勞高公公替小王轉(zhuǎn)達(dá)一下歉意,待得后日早朝過后,小王定會入東宮向太子殿下請罪,還請?zhí)拥钕露喽喟瓌t個。”

    借著細(xì)看拜帖的空擋,李貞在心中飛快地盤算了一番,已然有了定計(jì),但見其面色赫然地朝著高邈拱了拱手,滿是歉意地婉拒道。

    “王爺見諒,這歉意還是王爺您親自說與殿下聽好了,我家殿下有交待,若是王爺明日不至,一切后果由王爺自負(fù),莫怪言之不預(yù)?!?/br>
    這一聽李貞果然沒打算去東宮,高邈的臉立馬便板了起來,按著李顯事先的交待,撂下了句狠話。

    “放肆,爾這廝安敢……”

    高邈這句話著實(shí)是難聽了些,性子素來急躁的李沖登時(shí)便憋不住了,也沒等其父表態(tài),當(dāng)場便發(fā)起了飚。

    “大膽,還不退下!”

    李貞雖同樣惱火高邈此言的咄咄逼人,可卻萬萬不愿與東宮一系真交了惡,這一見李沖口不擇言,臉色立馬便難看了起來,毫不容情地便朝其呵斥了一句道。

    “父王,孩兒……”

    李沖顯然是被氣壞了,哪怕當(dāng)真其一向畏懼的父親,也梗著脖子試圖爭辯一番。

    “住嘴,退下!”

    左右逢源乃是李貞早就定下的戰(zhàn)略,自容不得李沖胡亂攪合了去,這一見其還敢犟嘴,哪還有甚客氣可言,瞪了其一眼,怒氣勃發(fā)地?cái)嗪鹊馈?/br>
    “是。”

    這一見自家父王是真的怒了,李沖自不敢再多言,只能是含怒應(yīng)了諾,氣咻咻地退到了一旁。

    “犬子無禮,讓高公公見笑了,呵呵,既是太子殿下有令諭,小王自當(dāng)遵從,明日辰時(shí),小王自當(dāng)?shù)綎|宮聆聽太子殿下訓(xùn)示。”

    發(fā)作完了李沖之后,李貞便又換上了副笑臉,很是恭謹(jǐn)?shù)卮饝?yīng)了李顯的邀約,當(dāng)真是變臉變得比翻書都還要快上幾分。

    “如此甚好,太子殿下尚在等奴婢回話,奴婢就不打攪王爺了,告辭,告辭。”

    這一見事情已然辦妥,高邈是一分鐘都不想多逗留,丟下句場面話,便即領(lǐng)著隨行的小宦官們揚(yáng)長而去了。

    “高公公慢走,小王就不送了?!?/br>
    李貞很是殷勤地將高邈送到了馬車旁,和煦無比地客套了幾句,可待得高邈所乘的馬車一轉(zhuǎn)過照壁,李貞的臉已是瞬間便耷拉了下來,陰沉得簡直能滴出水來。

    “父親,那廝著實(shí)太過無禮了,視我等為何許人哉?”

    高邈的態(tài)度如此逼人,不止是李沖被氣得不輕,便是素來自夸溫文爾雅的李倩也實(shí)是看不下去了,一見高邈已走,立馬湊到其父身邊,沒好氣地抱怨了起來。

    “嗯!進(jìn)府再說!”

    李貞顯然不想聽這些無甚營養(yǎng)的廢話,毫不客氣地一揚(yáng)手,打斷了其子的抱怨之言,黑沉著臉喝斥了一聲,低著頭便行進(jìn)了府門之中……

    第六百三十四章 必要的交易(中)

    盛夏的天亮得早,這才卯時(shí)三刻,天色便已是大亮了,只是街上的行人卻是不多,也就只有些早起的小商販挑著貨擔(dān)在沿街晃蕩著,聲聲悠長的喲喝在空曠的大街上蕩漾著,但并不顯得突兀,反倒是為死沉的晨增添了幾分的生機(jī)與靈動,至少在常人看來是如此,可聽在李貞的耳朵里卻顯得分外的刺耳,令其本就煩躁的心更加煩上了幾分,恨不得將那幫子聒噪的家伙全都趕了開去,只是想歸想,做卻是不能如此做去,他也就只能是煩躁地閉上了眼,無奈地忍受著噪音的sao擾。

    李貞很煩,而且不是一般的煩,是那種從骨子里泛出來的煩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著猜不透李顯邀約的用心何在之故,哪怕昨夜他已是聚集心腹們商議了大半夜,卻也依舊瞧不破內(nèi)里的玄機(jī)之所在,唯一知曉的便是必定與明日的早朝之事有所關(guān)聯(lián),然則李顯究竟是想救李賢一命,還是圖謀著從此事中也分上一杯羹,卻是無從判斷起,盡管李貞已是盡可能地根據(jù)各種推測作出了些預(yù)案,可心里卻依舊不托底,一想到昨夜高邈那等盛氣凌人的架勢,李貞心里頭便不由地滾過一陣緊似一陣的煩惱,他實(shí)是搞不清李顯如此囂張的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籌謀,又究竟有著怎樣的埋伏,唯一能確定的便是李顯敢這么干,必然有著狠戾至極的手段在,一念及此,李貞的心猛然便是一抽,額頭上的汗水已是不自覺地狂涌了出來。

    “殿下,殿下?!?/br>
    就在李貞因李顯的可能之手段而驚悸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隨行宦官總管那略帶急促的招呼之聲。

    “嗯?”

    被驚擾到的李貞一個激靈之下,已是從沉思里驚醒了過來,睜開了雙眼,有些個迷茫地輕吭了一聲,

    “殿下,已到東宮了?!?/br>
    車駕其實(shí)早已在東宮門前的小廣場上停了好一陣子了,可李貞卻半天沒反應(yīng),那宦官總管也是沒辦法之下,方才不得不出聲招呼的,這一聽李貞有了回應(yīng),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哦,好?!?/br>
    一聽東宮已到,李貞隨口吭了一聲,從衣袖中取出塊白絹?zhàn)?,飛快地抹去了臉上的汗水,又伸手整了整衣衫,一掀車簾子,人已哈腰下了馬車,入眼便見高邈已領(lǐng)著幾名東宮宦官從不遠(yuǎn)處迎了過來。忙收拾起心中紛亂的雜念,臉上瞬間便綻放出了和煦無比的笑顏。

    “奴婢見過越王殿下?!?/br>
    眼瞅著李貞已然露面,高邈暗自松了口氣之余,也不敢失了禮數(shù),這便疾步走到了李貞的面前,一絲不茍地行了個禮。

    “高公公不必多禮,小王的牌子在此,就有勞高公公代為通稟一聲可好?”

    盡管心中煩躁之意依舊不減,可卻無礙于李貞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tài),但見其從寬大的衣袍中取出了面牌子,滿是笑容地遞到了高邈面前,甚是客氣地說了一句道。

    “王爺客氣了,太子殿下有交待,王爺一到,可徑自入內(nèi),您請?!?/br>
    高邈并未伸手去接李貞的牌子,而是恭謙地后退了小半步,側(cè)身,擺了個“請”的手勢。

    “嗯,那就有勞高公公帶路了,請?!?/br>
    一聽高邈如此說法,李貞倒也無甚旁的表示,只是笑著將牌子收回了袖子,擺了下手,客氣地吩咐道。

    “王爺,請!”

    高邈沒再多言,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當(dāng)先領(lǐng)著路,將李貞帶進(jìn)了宮門,一路遷延而行,不多會,便已到了后花園中,隔著老遠(yuǎn)便可瞅見一身明黃服飾的李顯早已端坐在了一棟小亭子間,正滿面笑容地望著漸行漸近的二人。

    “老臣參見太子殿下。”

    一見到李顯那滿臉燦爛的笑容,李貞不單沒感到一星半點(diǎn)的溫暖,反倒是有股子惡寒打心底里狂涌了上來,可卻不敢有甚失禮之處,忙疾步搶到了亭前,很是恭謹(jǐn)?shù)卮蠖Y參見不迭。

    “八叔不必多禮,您且請入座罷?!?/br>
    李顯很是坦然地受了李貞的大禮,笑呵呵地指點(diǎn)了下幾子的對面,示意李貞自行入座。

    “謝殿下賜座,老臣放肆了?!?/br>
    盡管滿心不愿與李顯玩甚促膝長談的游戲,可“君有賜,不得辭?!蹦耸蔷V常之所在,李貞縱使再不愿,也只能是遜謝了一聲,抬腳行上了亭前的階梯,一撩衣袍的下擺,微側(cè)著身子端坐在了李顯的對面。

    “八叔,天熱得慌,且請飲杯清茶,消消暑氣,此乃新出的雨前龍井,小侄用去歲的存雪煮沸了的,雖談不上絕佳,卻也頗有可觀之處。”

    李顯并沒有急著談?wù)?,而是笑容滿面地伸手從邊上燃著的火爐上取下了茶壺,斟滿了擺在幾子上的兩只玉碗,而后笑呵呵地比了下手勢,甚是客氣地說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