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冉冉沒回去,說好每天要教馬肅哥哥認字的。 冉冉捧著字, 特別心癢, 她最近可認真啦,學了好多好多,馬肅哥哥怎么還沒來呀。 爹爹會遲到,馬肅哥哥也是。 最近好為人師的冉冉特別失落。 冉冉垂著腦袋走回去,平常“噠噠噠”歡快都腳步聲變成了“噠——噠——噠”。 一個小少年隔著窗戶淡淡掃她一眼, “想什么呢?” 冉冉:“想馬肅哥哥。” 司馬承眸色微沉, 簡單嗯了一聲。 冉冉想教人認字,特別想, 在這方面她教出了成就感。 司馬承不知道她的心思, “你到底幾個哥哥,那人和你沒什么關系,你還叫他哥哥。” 冉冉慢吞吞道:“有關系呀, 我教他認字?!闭f著臉上就露出一個笑, 頭上的小揪揪跟著晃了晃,伴隨著寶石清脆叩擊聲。 這么些天, 司馬承看馬肅不順眼,也沒去攔著冉冉。 在他看來,馬肅不值得當他對手,某種程度上,他和江知樂脾氣有點共同之處, 有點傲。 他也不對付馬肅,也不和馬肅相處,遇到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若不是有冉冉這層關系,估計就把人當做一棵樹,對一棵樹,自然什么情緒也沒有。 司馬承每天除了養(yǎng)身體,盡快好起來,就在琢磨。 琢磨未來的路怎么走,更多的是琢磨人。 琢磨方衛(wèi)是個什么樣的人,琢磨江知樂,琢磨宋老頭,琢磨可能的助益或者阻力,琢磨自己能給什么。 共利才有往來。 然后這些人中多了一個冉冉。 冉冉純粹是興趣使然,一個總惹他生氣的團子,想不通的團子,搞不明白的團子,每天就在一個屋檐下,連江知樂的心思他都能看明白,偏偏看不懂一個小孩。 司馬承不肯承認自己無能。 這么些天,他終于也算看出來一二。 若是簡單看,自然以為冉冉喜歡那個馬肅當玩伴,冉冉似乎很容易喜歡別人,對她好點就眼巴巴要還回去。 白給的東西,還要看人家家庭,不富裕的不要,富裕的還要看東西貴不貴,貴的也不要,不貴的收了還要想辦法還點什么回去。心眼實得很。 心底仿佛天生存著一個賬本。 從另一個方面看,也記仇,一筆賬全記在心底。 江知樂倒是個例外,誰讓人家是親爹,先天有優(yōu)勢。 馬肅這事,無非是小團子好為人師,就是這么個喜好,喜歡教別人。 “冉冉,我這個字忘了,你會嗎?” 司馬承話音剛落,冉冉一陣風跑了進去,“哪個字?” 呀,是冉冉認識的呢。 冉冉臉上發(fā)光,“這個念小呀。小草的小,小兔子的小,小貓的小,小樹的小……” “這個?!?/br> “讀哥呀,哥哥哥,小哥哥的哥……” 司馬承手指滑向下一行。 …… 冉冉還不忘組句子,“連在一起就是,小哥哥是好人?!?/br> “再念一遍?!?/br> “小哥哥是好人。” 冉冉重復完,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司馬承也記仇呢,眼中劃過一絲笑意,難得多了一些孩子氣。 后知后覺的冉冉意識到什么,心底慢騰騰開始生氣,氣還沒生出來,就聽司馬承跟著念:“小哥哥是好人,我會了,謝謝冉冉。” 冉冉的氣一下子消了,錯怪了好人,她稍稍有點愧疚,“冉冉,冉冉多給你一個蛋?!?/br> 這是給補償,司馬承搖頭,“不想吃?!?/br> 給紅薯,也不想吃。 給銅板,也不要。 補償失敗的冉冉不太開心,就聽小哥哥問:“冉冉,你爹惹你生氣了?” 冉冉忘了不開心,眼睛瞪圓,忘了說話。 小哥哥,小哥哥怎么知道的? 這個壞崽怎么知道的? “冉冉,我給你出個主意?!?/br> . 冉冉心底捏著小哥哥給的主意,臉上多了一絲猶豫。 真的有用嗎? 爹爹喜歡養(yǎng)壞崽小哥哥,小哥哥說的肯定對噠! 江知樂回來時,抿著唇沒說話,任誰也知道他心情不大好。 怕嚇到冉冉,壓下了怒氣。 “冉冉,爹知道誰欺負你了?!?/br> 江知樂表情認真,眼神有點兇,“爹會為你報仇的?!?/br> 剛被壞崽戳破的冉冉迷糊了。 不是爹爹欺負冉冉嗎? 爹爹怎么報仇呀? 爹爹要欺負自己嗎? 爹爹欺負爹爹,還不如讓冉冉欺負爹爹。 江知樂見冉冉不說話,以為她嚇傻了,語氣輕松了好些。 “冉冉,有句話你說的不對,那個人比你爹矮,比你爹老,又沒你爹長得好,你是怎么認為和你爹差不多的?” 冉冉迷糊了,不就是爹爹嗎,她揉揉眼睛,仔細看爹爹,嘴里喃喃,“像爹爹呀。” 不對,就是爹爹。 江知樂沒再解釋,心底暗戳戳盤算著什么。冉冉一時也忘了這茬。 娘的忌日快到了,他把冉冉的紅寶石收起來,連同著另一盒剛送來的紅石頭收在一塊,還給冉冉換了一身素色衣裳。 王富貴妻子懷孕,王富貴喜得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三天,掙扎著寫了信給江知樂,一并送了好些禮。 江知樂收了回了封信,便把王富貴的事轉給司馬承。 方衛(wèi)有兵,算是站在司馬承這里,王富貴有錢,暫時處于接觸觀察期。 老父親盤算完事情,就去看看自家的崽。 冉冉也在盤算呢,小臉皺著好不糾結。 糾結完見爹爹忙完了,冉冉說:“爹爹,冉冉想教你認字?!?/br> 老父親還是很樂意滿足崽的,“好啊?!?/br> 冉冉眼睛一亮,小團子擠在爹爹懷里,指著自己寫的大字教爹爹念。 念一遍不算,要念十遍,念十遍不算,還百般解釋。 若是愚笨的碰上這老師,簡直欣喜若狂,江知樂才聽了一刻鐘,已經腦袋發(fā)暈,坐如針氈。 這解釋也不是什么深奧的,無非是各種組詞,你佯裝認真聽實際走神,壓根逃不過,這矮蘿卜還會choucha。 若是有個書對著教,江知樂也好糊弄,知道小團子講到哪瞥一眼就好。 可矮蘿卜這個老師當?shù)锰貏e稱職,小胸脯一起一伏,聲音洪亮,面色紅潤像只圓蘋果,也不照本宣科,話語全在心中。 江知樂頭疼。 一晃神答錯了還要被矮蘿卜揪著懲罰。 “爹爹,你不專心?!比饺矫嫔珖烂C,“爹爹,你放心,就算你一輩子考不上科舉,冉冉都會養(yǎng)你的??墒遣宦斆骺梢?,不專心不行?!?/br> 冉冉仿佛深諳軟硬兼施之道,聽著還挺有道理。 江知樂臉黑了。 冉冉興頭上哪能注意到,繼續(xù)板著臉,有意裝兇反倒看著一點也不兇,“爹爹,這個錯了,你得抄十遍。” 恍恍惚惚,江知樂手中多了一支筆。 江知樂:“……” 被折騰了快一個時辰,老父親把崽攆回去睡覺,臨走前冉冉依依不舍,“爹爹,明天冉冉再來教你!” 爹爹好像不太開心呢。 冉冉終于注意到老父親情緒不太對勁。 可、可是……冉冉是壞崽呀。 冉冉就算當壞崽,也要當最壞的,這就是書上說的“寧做雞頭不做鳳尾”趴,冉冉喜歡吃雞,還是當雞頭吧。 一連幾天,江知樂夢里都夢到自己是坐在下面的學子,夫子的臉陡然變成了冉冉,早上起來眼下有點青。 司馬承眼神微動,“江叔是憂心冉冉的事?” 冉冉三歲多,司馬承九歲多,兩人反正也差不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