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視線一轉(zhuǎn),碰上一道目光,那人看了過來,抿唇一笑。 是個孩子,是宋雪薇。 江知樂心中莫名不快,皺眉收回目光。 今世第一次和江知樂見面的宋雪薇正想著好好表現(xiàn),下一刻江知樂目光掠過,宋雪薇捏了捏拳頭,展開一個笑,對慧能大師道:“大師一時心急言辭可能不夠妥帖,不過這……meimei年紀(jì)尚小,不知說了什么惹得大師動了氣。” 不像宋書白和江知樂,對什么和尚敬畏心不大,傷了自家崽管他是什么東西直接杠,大多數(shù)人對慧能大師還是抱有敬畏之心,慧能大師是京城的標(biāo)桿之一,而且還不是經(jīng)常能見到的。 一時間氣氛有點詭異。 有人遲疑看看冉冉,想開口又猶豫不敢開。 司馬月也傻住了,傻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咬牙道:“我覺得然然哪都好?!?/br> “對,我也覺得好?!?/br> …… 小姑娘們有些膽怯,卻仍舊陸陸續(xù)續(xù)站出來說話。 江知樂把場面控制住,定定看向慧能和尚,冷笑一聲,“我這學(xué)生如何不馴了?如何鳩占鵲巢?大師不如仔細說道說道?!?/br> 慧能大師見著江知樂,剛一撞面,腦子轟得一聲,神色恍惚。 被蛋叔抱在懷里的崽很生氣。 小孩第一次被罵,一時間懵了,呆呆被蛋叔抱在懷里,慢騰騰想明白后就不高興了。 她挺了挺自己都小胸脯,還讓爹爹不要說話,還謝謝小jiejie,還指揮蛋叔把她放下來。 小孩指指蒲扇,對老和尚說:“你坐?!?/br> 見老和尚坐下,沒那么高了,崽崽點點頭。 小孩覺得壞蛋欺負她,她要欺負回去,會作詩的崽覺得自己是大孩子了。 老父親很擔(dān)憂,蛋叔也擔(dān)憂,小jiejie們不由緊緊蹙了眉尖,宋雪薇難得好心情,垂下眼瞼遮住眸中的微笑。 這小孩就是蠢,旁人替自個出頭便好了,什么給她自信,覺得自己能說過慧能大師? 冉冉把手背貼在一起合十,微微彎腰,說了一句:“佛、陀、彌、阿?!?/br> 小孩說得很慢,說得很鄭重,一字一頓,費腦子想了半天轉(zhuǎn)換過來,擔(dān)心說不好,就很慢很慢說。 所有人:??? 冉冉很有志氣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不喜歡你。” 所以要反著來。 慧能先是頭被砸得一疼,見著江知樂總有種不對勁,心神頗為不定,如今只想盡快解決這個崽的事,結(jié)果又被氣了一個倒仰,指著冉冉道:“你,佛門不喜!” 冉冉才不管喜不喜呢,崽崽很認(rèn)真反駁:“你說我不好,哪不好,我覺得,都好,大家說,都好,你說的不對?!?/br> 衣袖下,慧能飛快捻著佛珠,掩住不愉,面上勉強恢復(fù)了平靜和仙風(fēng)道骨。 他定定看了冉冉一眼,尋常人被大師這般端詳,早就心神不定懷疑身上有哪不好,這只崽卻睜大眼睛,定定看了回來,不服輸,眼睛不眨,還要看更久。 慧能看得眼疼,氣得移開目光。 老父親見崽要自己來,只提醒問:“何為不馴?” 冉冉問老和尚:“為什么說冉冉不馴?” 慧能:“你對佛不敬?!?/br> 冉冉很不服氣,“我不罵人,是好崽,是你不好?!?/br> 慧能:“我自幼與佛門有緣,若是不敬,天打雷劈。” “轟隆——”一聲巨響,晴空劈雷,劃破所有人的鼓膜。 所有人下意識抬頭看,下意識低頭看慧能大師,隱隱笑聲響起。 冉冉高興拍手,“是你不好!” 宋雪薇顧不得刷江知樂好感,慧能與她一榮俱榮,她忙道:“近日雨水甚多,打雷下雨也是常事,也是巧了?!?/br> 說話間,果然下雨了。滴了些毛毛雨,轉(zhuǎn)瞬又停了。 所有人神情驚詫不已。 好不容易捉住小世界天道,與之斗法的系統(tǒng)特別不高興,一天道一系統(tǒng)斗得難解難分,打雷下雨后耗費不少能量,不得不暫時休戰(zhàn)。 江知樂再問:“鳩占鵲巢,占了氣運何解?” 他深知要將老和尚那翻話一一駁回去才是上解,見閨女要說話,也不拘著冉冉,冉冉說不過老父親自然會幫她。 冉冉不曉得爹爹的苦心,她正記不清苦惱呢,聽爹爹說,挺挺胸脯依葫蘆畫瓢,“為什么鵲巢,氣運!” 慧能深感頭疼,突然后悔和這小孩說道,他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你入了伯陽侯府,一直來是否事事順?biāo)?,心想事成,萬般如意,這實則是占了薇薇施主的氣運啊?!?/br> 慧能耍了一個花招,這外室女,陡然進了伯陽侯府成了獨苗苗,金枝玉葉養(yǎng)著,哪有不如意的。 江知樂聽出這層意思,漆黑的眼中劃過一絲沉凝的冷意,有些人沒聽出來,冉冉也沒聽出來。 可她覺得和尚說的不對。 小孩氣得臉頰鼓鼓,氣哼哼說:“有不好,愁,你不對?!?/br> 慧能道:“牽強附會,有何愁?” 冉冉有好多愁的,她掰著手指,一句一句舉例子。 “你說我壞話,生氣?!?/br> “薇薇欺負蛋、爹爹,生氣。” “你說錯了還不承認(rèn),生氣?!?/br> “把冉冉捉到那個、那個將軍家,超級生氣。” …… 冉冉越說越生氣,覺得自己真的值得生好多氣。 最后氣鼓鼓瞪著壞和尚,“冉冉好氣哦,京城真不好?!?/br> 壞書里,爹爹就是來了京城把崽弄丟了。 其實還有好多好多開心的,崽才不和壞和尚說。 其他人一聽,目光懷疑看向宋雪薇。 陳文姝漫不經(jīng)心笑了笑,語氣帶著一絲玩笑,“且不說這氣運是那么好占的,就說薇薇的氣運,這鄭夫人嫁入靖城侯府,大師曾說過天賜之意,想來這事是極好的。前不久薇薇剛?cè)刖赋呛罡嵎蛉藙傔^門,氣運頂頂好,怎么如今就說氣運被旁人占了?這話說的可沒道理,還是大師原來算錯了不成?” 宋雪薇自知落了下乘,只能主動補救,她語氣盡量隨意些,“我自來氣運尚可,見meimei自外頭長大,不通文墨,學(xué)之甚少,不由心生憐憫,思及自己有幾分氣運,就與大師說想分些給meimei,想來大師誤會了。” 宋雪薇不覺苦笑,臉上滿是愧疚。 慧能順臺階下,驚詫道:“原來如此?!?/br> 崇尚慧能大師的一些人紛紛覺得怪異,覺得不太得勁,又說不出來哪不對。 冉冉有點不懂,她不懂也不仔細想,想多了腦袋會禿,原來崽還沒那么怕,現(xiàn)在更怕了,生怕禿了要去當(dāng)和尚。 崽就揪著一點,“你說你說,哪不好。” 崽崽拍拍小胸脯,脆生生道:“哪都好?!?/br> 這崽一點也不害臊,覺得自己可棒了。 想糊弄過去的慧能被逼著一定要說哪不好,這要是承認(rèn)了崽啥都好,不是自打嘴巴子。 慧能頭疼至極,要說這運不好,無非是幾點。 親緣、姻緣、子嗣等諸如此類。 慧能看了這三頭身崽,閉了閉眼,“你生母緣分淺?!?/br> 宋書白不等崽回答,竄出來道:“我那個小妾呢?我記著還活著,鄭家把人弄到哪去了?回頭我去問問?!?/br> 所有人:??? 所有人看宋雪薇。 宋雪薇暗暗咬牙不語。 慧能差點穩(wěn)不住表情,心思電轉(zhuǎn),他微微嘆了口氣。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留著長長的白胡子,不胖不瘦,眉眼依稀看出年輕時還是個美男子,氣質(zhì)沉穩(wěn),也不怪能成為和尚圈的臺柱子。 此時微微一嘆,倒讓人覺得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慧能苦笑道:“我本不欲說,以為小施主生母不在,便尋了個由頭,其實生母猶在,相處極少,也是生母緣分淺。如此不算說了假話,不愧對佛祖,也算是圓了這個說辭。真實原因不便說,不過怕影響了這孩子?!?/br> 心志不堅,一直崇拜慧能大師的人,不禁又有些倒戈了。 他們看到崽,覺得可愛,看到大師,只覺敬愛,一時內(nèi)心糾結(jié)。 這大師究竟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呢? 正抓耳撓腮猜測時,慧能大師道:“這孩子日后婚事不順,和夫家容易相克,具體不便說道,還請諸位不要向外透露,老衲不想因著這個壞了這孩子以后姻緣,又怕結(jié)親夫家受到牽連,一時心思煎熬糾結(jié)說還是不說?!?/br> 慧能說著長長一嘆,“老衲原是惻隱之心占了上風(fēng),想用別的緣由填補,如今想想到底失了分寸和本心。佛曰,坦蕩蕩。老衲現(xiàn)在把話說開,也算問心無愧,終得安寧,只望大家暫時守口如瓶,等日后這位小施主婚配,老衲會親自測算一番,如此皆大歡喜?!?/br> 一番話聽得不少人心思微動,看冉冉憐惜,又覺誤會了大師存了些愧疚。 江知樂心底冷笑,宋書白氣得發(fā)抖。 宋雪薇輕舒一口氣,眉間適時露出一絲擔(dān)憂。 率先打破氣氛的是冉冉。 不是崽崽反應(yīng)得快,而是大家在聽老和尚說話,崽崽才不聽壞和尚一句一句的呢,好煩哦。 崽崽自尊心受損了,因為她好多聽不懂! 然后她只記得前頭,忘了后頭。 冉冉知道不順的,不順就是不好,冉冉問:“什么是婚事?” 老和尚說:“你還小不便知道?!?/br> 冉冉問:“你有婚事嗎?你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