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域沒有聽懂，摸了摸頭頂金毛。

    男人淡笑著收回目光，拿起放在后面的外套，一只手已經(jīng)搭在車門按鈕處，“傘給我?！?/br>
    第11章 “言先生”

    摔倒的時候下意識伸手，掌心擦破了皮，滿手渾身污泥水，偏偏這里光線暗，眼睛看不太清。

    “嘶……”

    她今天穿的裙子，包也忘在酒店里，真是糟糕透了。

    風(fēng)雨吹散的樹葉輕輕拍打了一下手腕，最終滑落在地，她呆滯的望著漆黑的地面，什么也沒能抓住。司婳閉上眼，任憑雨水浸透全身。

    不知什么時候，雨停了……

    壓在睫毛的水滴順著臉頰滑落，司婳緩緩睜開眼，一把寬大的雨傘籠罩在頭頂，替她遮蔽大雨、擋去夜里的寒意。

    “需要幫忙嗎？”男人視線微垂，心頭劃過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司婳愣愣的望著前方那人，看不清模樣，但那個聲音……似曾相識。

    此刻沒心思去細想分辨，司婳恍然不覺，拎著自己的高跟鞋繼續(xù)往前走。剛邁出兩步，又不幸踩中松動的石板，擠壓出污泥濺到裙擺上。

    也不顧旁邊是否還有人在，司婳忽然放聲大哭，心里的委屈傾瀉而出，混著雨水的雙手捂著臉頰，蹲在地上，把頭埋進去。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睛發(fā)脹，從喉嚨里涌現(xiàn)一股惡心作嘔的不適感。她抽吸了鼻子，肩膀聳動，哭聲漸漸弱了幾分，囁喏的抽泣著。

    腦子里混沌不清，不知多了過久，司婳才扶著路旁的樹干站起身。

    為她撐傘的人竟還未離開。

    視線模糊，不止因為昏暗環(huán)境，哭過得眼睛隱隱發(fā)疼，司婳想要抬手擦拭，發(fā)覺滿手的雨水，無措放下，垂在身側(cè)。

    男人及時遞來一張紙巾，在司婳因為防備陌生人而下意識后退時，補充解釋，“上次我們見過的，在橋上?！?/br>
    “是你……”司婳輕聲呢喃，腦子里的畫面有片刻空白，怎么每次摔倒都會被這人撞見，連自己都唾棄自己的滿身狼狽。

    “擦擦手吧?！蹦腥瞬粍勇暽膶⒂陚阆蛩^頂偏移，避免這幅嬌弱的身體再次淋雨。

    干凈的紙巾放在掌心中，手指漸漸收攏，司婳機械般的動手擦拭，嬌嫩的皮膚已經(jīng)被路上石子劃破，輕微的觸碰也扯痛出血絲。

    心里的苦放大了身體的感知，她小聲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看不清，但鉆心的痛感很明顯。

    借著昏暗的路燈看清女孩的表情，男人手臂微抬，顧及兩人關(guān)系不熟，他沒有隨意碰觸碰司婳。

    “附近有個小診所，可以處理傷口?！彼浀?，剛才開車路過一家診所，就在轉(zhuǎn)彎處，大約兩百米。

    男人極有耐心，哄孩子般的口吻，輕聲細語的，讓聽者有種被溫柔呵護的感覺。

    藝術(shù)家的手不能受傷，平時司婳極其愛惜自己的雙手，只不過遇到危險會反射性的以手抵擋，傷害難以避免。

    傷口不重，司婳也怕留下后患，順從的點頭。

    因為全身濕透，柔軟的布料貼近著女孩嬌軟的身體，在這幽暗的環(huán)境中看不清，但渾身粘膩著很不舒服。

    她還未開口，旁邊的人又遞來一件衣服，“不介意的話，可以披上我的外套。”

    “你平時……都這么樂于助人嗎？”手里攥著沾濕的紙巾不自覺收緊，心里的疑問脫口而出。

    男人微微一怔，笑了笑，“好像并不會經(jīng)常遇到在路上摔倒的人。”

    一句風(fēng)輕云淡的玩笑打破尷尬氣氛，司婳微微松了口氣，心里的緊張感少了些許。

    她本身穿得單薄，如今衣服濕透，恐怕不好見人。思及此，司婳沒有拒絕好心人的幫助，“謝謝您?！?/br>
    寬大的外套帶著一股清新的香味，跟男人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只是此刻心里被苦澀填滿，腦子里一片混亂，沒有其他心思。

    特殊情況下顧不得矯情，司婳亦步亦趨跟在男人身旁，對方有意放慢腳步，兩人并肩而行。

    怕再次摔倒，司婳走得小心翼翼。

    “這里光線暗，慢點走就好。”男人輕聲提醒。

    他還記得她在光線暗的環(huán)境下看不清？

    雨聲淅瀝，馬路上偶爾有車輛飛馳而過，司婳悄悄地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臉，余光掃到男人緊握著雨傘的手，不禁自嘲。還真是凄慘，在她被信任的愛人無情背叛后，為她遮風(fēng)擋雨的竟是僅有兩面之緣的陌生人。

    對方配合她的速度放慢腳步，兩人的步伐格外整齊一致，短短的路途花了不少時間，在光線明亮的區(qū)域，司婳重重呼出一口氣。

    診所名字標(biāo)牌四周發(fā)光，清晰可見，司婳不由得加快速度，越是接近，視線就越明亮。

    “到了?！?/br>
    司婳回頭，視線猝不及防撞進一雙茶色眼睛，點漆瞳孔凝聚著斑駁的光。

    距離太近，司婳恍然瞥開眼，連人臉都未曾看清，已經(jīng)不敢深究下去。

    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yī)生坐在門內(nèi)，里頭的病床還坐著一位輸液的患者，司婳向醫(yī)生伸出手，露出傷口，“不小心摔了一跤。”

    了解到情況，醫(yī)生立即指引他們進里面，用碘伏清洗傷口。

    擦破皮膚的血絲被洗刷干凈，之后的流程并不復(fù)雜，醫(yī)生拿出一支藥膏擺在桌上，叮囑道：“消毒后擦藥，盡量別碰水，注意保持創(chuàng)面干凈，避免傷口感染?！?/br>
    手背輕輕地搭在膝蓋上，擦傷的掌心向上，她擠出藥膏用棉簽沾抹。

    傷口不深，很快就能處理好。

    等到醫(yī)生報賬時，司婳表情一僵，忽然想起自己身無分文……

    司婳面露難色，現(xiàn)在能求助的只有那人。她站起身，稍稍靠近旁邊的男人，試探性的問道：“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錢？”

    “抱歉這個要求有點無禮，但我的手機和錢落在其他地方了，所以……”

    在她扭擰借錢時，男人已經(jīng)爽快的掃碼替她支付醫(yī)療費用。

    一支藥膏并不貴重，司婳還是十分感激，“謝謝你！請問先生怎么稱呼？您留一個聯(lián)系方式給我吧，等我拿到手機立即轉(zhuǎn)給您?！?/br>
    “我看起來很老么？”男人細心地將藥盒裝進袋中，輕松打了個結(jié)。

    “??？”她不明白為什么延伸到年齡，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我既不是你的上司，也不是你的長輩，何必對我用敬稱?！蹦腥藢⒂≈\所logo的透明袋子遞向她。

    司婳用一根手指勾著，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

    “我姓言?！?/br>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緣再見，我就告訴你?！蹦腥舜竭吘`放出一抹綺麗的微笑，茶色的眼睛透著溫柔。

    “言先生……”借著明亮的燈光 ，司婳端詳著他的臉，“你怎么會認得我？”

    “大概是我記性好?！庇只蛘呤牵瑢δ硞€特定的人，過目難忘。

    兩人已經(jīng)走到馬路邊，男人仍然撐著傘。

    司婳正想脫下外套還給他，卻有另一只手阻止她的行動，“衣服應(yīng)該留給需要的人。”

    的確，她渾身濕透的樣子不適合出現(xiàn)在人前，特別是酒店那種公共場所。

    腦子飛速轉(zhuǎn)動，司婳提議道：“我的東西就在附近的酒店，要不然你跟我一起過去，我把錢和衣服還給你?！?/br>
    “也好?！蹦腥溯p輕點頭。

    正巧有出租車經(jīng)過，亮著紅燈，司婳遙遙招手，出租車緩緩?fù)Ｏ隆?/br>
    她也不記得剛才跑了多遠的路，但從診所到酒店最多不過幾分鐘的路程，很快，車子停在富麗堂皇的酒店前。

    司婳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原本的房間，散落的珍珠原封不動，哪怕價值昂貴，也沒人敢渾水摸魚占便宜。難堪的記憶涌上心頭，司婳強忍著心中不適，避開落在地面的珍珠，拿起包和手機匆匆逃離。

    等她趕到樓下大廳，原本該等在休息區(qū)的男人卻不見蹤影。

    “你好，請問有看到一位穿著藍色襯衣的先生嗎？”司婳跟前臺的工作人員描繪言先生的模樣。

    工作人員遞給她一張折疊的紙，“這是剛才那位先生留給您的東西?！?/br>
    司婳翻開紙張，里面寫著一串?dāng)?shù)字，和一句話：抱歉，有事先行。

    引筆遒勁有力，落款人是一個“言”字。

    指腹輕輕摩挲著那行黑色字跡，司婳覺得緣分的確很奇妙，這個僅有兩面之緣的男人，無論從言語還是行動，都讓人感覺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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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櫻園，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鋪天蓋地襲遍全身，司婳忍不住渾身顫抖。她迅速跑上樓，換掉身上濕透的衣服就開始收拾房間里的一切。

    在這里住了一年，堆積的東西不少，但大多是衣服和賀延霄贈送的首飾。司婳隨意挑了幾件合適當(dāng)下季節(jié)的衣服，把最珍貴的設(shè)計稿放進行李箱。

    賀延霄贈送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拿，包括這幾年賀延霄給她的，但她從未刷用過的卡。

    提前聯(lián)系的車子已經(jīng)抵達櫻園，司婳提著行李箱下樓，臨走時，司婳將那件不屬于櫻園的外套搭在臂彎間一起帶走。

    玄關(guān)處，她回頭環(huán)顧四周，可笑的真心、自以為是的愛情，在她的世界逐漸崩塌瓦解、支離破碎……

    司婳拿起手機，紅著眼睛打出一行字：【我們分手?！?/br>
    不是試探、不是刺激，她果決的否定了之前的一切，包括自己付諸三年的愛情！

    第12章 最完美的邂逅

    賀延霄從酒店趕到季櫻那邊，屋里一片狼藉，東西散亂的堆著，還有被砸碎在地上的瓷器。季櫻整個人臥倒在沙發(fā)上，嗚咽的哭泣。

    “季櫻?！辟R延霄按照她給的密碼打開大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趴在沙發(fā)上的季櫻哭聲不止，哪怕賀延霄已經(jīng)走到她身邊，也沒有轉(zhuǎn)過面來見人。

    “那個人呢？”

    季櫻趴在那里搖頭，就是不說話。

    賀延霄在旁邊蹲下，試著將她拉起，季櫻下意識的用雙手擋住臉頰。

    這般不同尋常的反應(yīng)落在賀延霄眼里，他幾乎是瞬間想起從前跟季櫻在一起的時候，她每次在嗜賭的父親那里遭受到暴力就會這樣……

    賀延霄強行拉開她遮擋的手，果然，原本白皙的臉蛋上清晰的印著五指紅印，嘴角還殘留著絲絲血跡，可見施暴者下手多么狠重。

    當(dāng)年，跟季櫻在一起之后才逐漸發(fā)現(xiàn)她的秘密。

    季櫻的父親好賭又嗜酒，季櫻的母親看他實在不爭氣，跟別的男人跑了。季父贏了錢的時候會給季櫻零花錢，但如果輸了就會喝得爛醉，心里不順暢就把氣撒在季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