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這倒不會。你們進去看賈瞎子時,我問了唐山泉,他說他在監(jiān)獄表現(xiàn)良好,已經(jīng)從無期徒刑減到有期徒刑20年了?!焙犻L解釋。 “可他怎么從老渡場那邊回來……好像跟蹤了我?!蔽乙苫蟮貑?。 “老渡場?對了,你不是說今晚不舒服去醫(yī)院了嗎?怎么會從那個方向回來?”胡隊長醒悟道。 我意識到說漏嘴了,便支吾起來:“我……我是……我想回來參加學生的慰問活動……可跑回來又覺得肚子疼,于是就去林子那邊解手……” “渡場不是有廁所嗎?你跑外面去干嗎?”胡隊長揪住問題不放,狐疑地望著我。 “他怕在唐紫月老師面前丟臉嘛!年輕人的心思,你老了,你不懂的?!痹励Q飛會意地幫我岔開話題。 等我們走回渡場,韓嫂已經(jīng)把血跡沖洗干凈了,可是院子里不只有她一個人,唐山泉竟然還賴著不走。韓嫂見我們回來了,忙跑來把事情講清楚,說她已經(jīng)趕過人了,可是人家不肯離開,她也沒辦法。我看韓嫂忙了一天,又要處理血跡,實在辛苦,當即就勸她快去洗澡休息??身n嫂卻不停地問我,賈瞎子怎么樣了,當?shù)弥艘呀?jīng)去了,她就不停地哀嘆。 “你去睡吧。”胡隊長體貼道。 “唉,好吧,我先去洗澡了?!表n嫂應道。 “等等,金樂樂有沒有回來過?”我忽然問。 “金樂樂?她不是昏迷躺在醫(yī)院里嗎?”韓嫂和胡隊長異口同聲地問。 “她今晚用座機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要來渡場找我,有事要說,可現(xiàn)在都沒見人影?!蔽覔牡氐?。 “這還不簡單,打電話到人民醫(yī)院,一問就知道了嘛!”苗姐說完就拿出手機,替我打電話過去確認。 唐山泉對金樂樂的事不清楚,也不關(guān)心,看我們將他晾在一旁,便道:“你們不想知道我來這里有什么事嗎?” “我們這里不缺人,苗梨花已經(jīng)請了何鄺來幫忙了。”胡隊長提前回絕。 “你以為我想來討飯吃?我去年就出獄了,現(xiàn)在在鎮(zhèn)上一家汽車拆解廠打工。要不是半年前唐二爺來找我,我根本不會跟你們再接觸?!碧粕饺恍嫉氐馈?/br> “他去找過你?怎么可能?”胡隊長不信。 “就是,你不是炸死了人家的大姐和三妹嗎?”岳鳴飛口無遮攔。 “我跟他也沒什么接觸,他死了那么久,我今天才從師院里得到消息,聽說有學生要來這里做慰問活動,所以來看看?!碧粕饺忉?,“他托我辦一件事,說如果他死了,一定要去老渡場把一個東西挖出來。我也不知道要挖什么,反正沒挖到,地上很多地方被動過了?!?/br> 唐山泉說話時,不停地望向我,想必晚上在老渡場撞見了我,可我卻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現(xiàn)在唐二爺一命嗚呼,死無對證,任唐山泉怎么講都可以。唐二爺又沒老糊涂,托誰辦事不好,非要托一個不共戴天的仇家,這有可能嗎?今晚唐山泉一出現(xiàn),賈瞎子就死了,這兩件事也太巧合了。 我們站在草地上不說話,江風呼呼地吹了幾陣,苗姐就插進來,拿著手機叫我接電話。幸好,金樂樂被醫(yī)院找到,并送回病房里了,現(xiàn)在她情況穩(wěn)定,并沒有再昏迷下去。在這之前,我很怕金樂樂被謀殺了,或又陷入昏迷,就跟狗血的懸疑劇情一樣。在苗姐的周旋下,醫(yī)院方面同意金樂樂與我通話,雖然只有一分鐘的時限,但已經(jīng)夠分量了。 “喂,黃丁意,你想知道唐二爺怎么在眾目睽睽之下回到渡場,瞞天過海的嗎?明天來醫(yī)院見我,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 一分鐘轉(zhuǎn)眼即過,金樂樂掛斷電話后,我恨不得飛去醫(yī)院,當晚就聽她要講些什么。無奈,醫(yī)院方面通知了金樂樂的父母,此刻他們陪在她身邊,我不方便現(xiàn)在就沖過去。除了唐山泉,其他人對金樂樂的清醒都感到意外,紛紛議論這事會不會讓真兇曝光于人前。 唐山泉不是渡場的人了,他亦無意逗留,絮叨了幾分鐘就走人了。離去前,唐山泉意味深長地回頭望了我們一眼,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我想多問問唐山泉的事,胡隊長卻叫我別多嘴,趕緊幫韓嫂洗碗,別讓她一個人從早忙到晚。我也體諒韓嫂,看她已經(jīng)去洗澡了,于是就開始打掃場地。 苗姐和胡隊長都不知道金樂樂跟我說了什么,也不好奇,只有岳鳴飛假意幫忙打掃,然后問我金樂樂到底在電話里講了什么。我走到廚房那邊,看不到胡隊長他們了,便答金樂樂約我明天去醫(yī)院,到時候才見分曉。岳鳴飛大大地松一口氣,笑說金樂樂能清醒就好,至少能還他清白,不會被秦望冤枉了。 我敷衍地嗯了幾聲,邊洗碗邊猜金樂樂會跟我說什么,既然她醒了,為什么不直接報警?難道,她真的是失足摔下河崖,并非有人推她的?不對!以金樂樂的個性,即使她是不小心摔下河崖,她也會找一個人出氣,起碼岳鳴飛是逃不掉的。想來想去,我都想不出答案,只能明天等金樂樂說清楚,但愿沒有電影里的情節(jié)——在她說出真相前會遭人毒手。 我還在洗碗時,韓嫂就提著水桶和臉盆走回來,她看到后就笑說:“小黃,辛苦你了,這些事讓我這個老婆子做就好了?!?/br> “胡嘉桁逼他做的。”岳鳴飛擠對道。 “已經(jīng)很晚了,你們也去洗澡,然后睡吧?!表n嫂體貼道。 “算了,我們快洗好了。你先去睡吧?!蔽倚Φ?。 韓嫂不會假裝客氣,見我那么堅持,她就問:“對了,我聽苗梨花說金樂樂醒了?知道是誰推她下水了嗎?” “還不清楚。我想她醒來沒報案,估計是自己掉下去的?!蔽也碌馈?/br> “我想也是。”韓嫂點頭道,“可能是她晚上和男朋友約會,自己沒看清楚腳下的路,所以才……” “男朋友?”我呢喃一句,登時想起金樂樂的dv機里曾拍過一段脫衣錄像,在錄像里她說那是送給她男朋友當生日禮物的。可是,我們誰都不知道金樂樂有男朋友,自從看過那段錄像,我也未曾往那方面想過。渡場里的男人少得可憐,金樂樂一個都沒看上,她的男朋友應該是外面的人。金樂樂現(xiàn)在不肯說明怎么墜河的,莫非是想保護她的秘密男朋友?她會那么癡情嗎? 想了想,我就問:“韓嫂,你知道金樂樂的男朋友是誰嗎?” “我哪知道,只聽她提過,就在她出事前一天吧,好像說她要幫男朋友過生日什么的。”韓嫂回憶道。 “過生日?就是那個脫……”岳鳴飛想起來,但又馬上把話頭止住。 過了一會兒,碗都洗好了,夜里蚊子多如牛毛,我就叫韓嫂快進屋休息,別在外面晃悠了。韓嫂不愿進屋,還向我們吐苦水,同情賈瞎子的遭遇,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他是自殺的。我不便揣測,只答胡嘉桁會查清楚的,好不容易才把韓嫂應付過去。實際上,我和岳鳴飛都清楚,這又將是一樁懸案,賈瞎子恐怕永遠不會得到昭雪了。 等我和岳鳴飛洗好澡,各回各屋,時間已經(jīng)到凌晨了。我關(guān)上燈,躺回床上,抓起手機一看,竟然有三個未接電話。我好奇地點開一看,打電話的人是唐紫月,剛才我去洗澡了,沒有接到她的電話?,F(xiàn)在已經(jīng)凌晨了,我不想打攪唐紫月休息,可她最后一個電話是在幾分鐘前。 “打過去問問吧,今晚事情太多,我和唐紫月都沒好好聊過,她一定很想知道我在老渡場發(fā)現(xiàn)了什么?!?/br> 我打定主意,剛要回撥過去,唐紫月卻在這時候又打了一通電話過來。電話響了一聲,我就在漆黑的房間里按下接聽鍵,想聽聽對方有何要事相商。只聽,唐紫月開門見山,問我在老渡場等到了誰,是不是今晚第一次出現(xiàn)的唐山泉。我直言,在老渡場一個鬼都沒看見,唐山泉肯定不是約我們的人,說不定那個人真的被岳鳴飛拖住了,分身乏術(shù)。 唐紫月思索片刻,懷疑道:“岳鳴飛真的看住所有人了嗎?那為什么毛貓貓跑去樓上,他卻沒看見?賈瞎子離開岳鳴飛視線,他也沒注意?!?/br> “那時岳鳴飛跑到門口,我剛回來就看見他了,可能那段時間有人走出了他的視線范圍。再說了,后來賈瞎子摔下來,渡場每個人都馬上圍過去了,沒人離開過?!蔽医忉尩馈?/br> “毛貓貓今天有點怪,我問過他了,可他答不上什么,還以為警察會找他?!碧谱显略陔娫捘穷^說。 “找什么呀,這事算是過去了,賈瞎子沒金樂樂那么好運氣?!蔽覈@道,接著又說,“對了!我在老渡場看到墻上還有一份彩色密碼的對應樣本,和阿修找的都不一樣,你要不要和我去一趟,再對照一次?我覺得唐二爺話里有話,他怕有人解讀出來,所以搞了一個連環(huán)密碼?!?/br> “能對應兩種,那可不一般?!碧谱显屡宸溃疤贫斶@么聰明!” 我趴在床上,惆悵道:“聰明的話,他就不會死了。還有啊,金樂樂醒了,她明天叫我去醫(yī)院看她,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說?!?/br> “你真的確定今晚跟你回來的人是唐山泉嗎?我怕那密碼樣本會被破壞掉,你要是不害怕的話,不如我們今晚就去對照一下?!碧谱显律塘康馈?/br> 我其實也有這個擔心,仿佛躲在暗處的人總能先發(fā)制人,唐山泉既然主動現(xiàn)身,那么他就不怕被逮住,或許跟我回來的真有兩個人。我權(quán)衡了一會兒,唐紫月都不怕,我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索性就贊同她的提議,夜里溜到老渡場再看一次密碼樣本。這一次,我沒把岳鳴飛叫上,因為走過他門口時,呼嚕聲已經(jīng)震耳欲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