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孔逢春連連點頭,“依著那兩人的話,是布在太子寢宮里的?!?/br> 郭大人聞言,便知太子越發(fā)將事情鬧大了,雖說那陣是他求再生用的,到底是巫蠱一事,不能不匯報給皇帝。 郭大人等天一亮,便坐轎子進宮去跟皇帝稟報。 皇帝初初起身便聽聞這消息,不似郭大人想的羞惱,竟然平靜地說,“朕年輕的時候銳意進取,眼看著幾個兒子很好,便不肯多費心思在他們的教養(yǎng)上,不想竟然養(yǎng)出這么一個傻兒子?!睋u頭嘆息再三,便對郭大人說:“既然郭大人查到此事,請郭大人帶著錦衣衛(wèi)查抄太子府。朕稍后再來?!甭韵肓讼耄瑢μO(jiān)說“去靖王爺府上,叫靖王爺將雪艷悄悄地提到太子府里。再將其他王爺、皇子都給朕叫過來,若有哪位妃嬪敢過來求情,暫且記下名字,今日之后,不需再來回朕,直接令她們遷入冷宮?!?/br> “那今日的早朝……”太監(jiān)忙問。 “停了吧,就說,東宮出事,暫停一日早朝。” 那太監(jiān)聞言,知道太子在劫難逃了,趕緊退身向外去靖親王府。 郭大人忙也起身,領(lǐng)了幾個錦衣衛(wèi),便向太子?xùn)|宮包抄過去。 東宮里太子正準(zhǔn)備上朝,聽人說郭大人領(lǐng)著錦衣衛(wèi)上門,一顆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仿佛靈魂出竅一般,久久不言語,等靈魂歸位了,就覺心跳如雷,渾身上下冷汗淋漓,“不知郭大人上門是為了……” “奉旨查抄東宮,還請?zhí)有袀€方便?!惫笕讼葘⒕贾Y恭敬地做完。 “查抄東宮?”太子冷笑,待要說話,又見錦衣衛(wèi)過來,知道跟郭大人強辯沒有什么用,便閉著眼樹樁一樣地站著。 郭大人帶人直奔東宮而去,竟然瞧見太子寢宮里有奇陣三四個,民間巫蠱做法用的物件,也尋到一兩個。 太子握著拳頭,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些陣仗,乃是祈福所用,那些東西,春日祭祀、冬日祭祀里也有?!边@些陣若不細(xì)看,誰會留意到?況且,他也只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地試一試,并不是像有些人沉迷于修道成仙,連神智都不清楚了。 郭大人道:“太子莫急,等會皇上便領(lǐng)著眾皇子們過來?!?/br> 太子一怔,心里依舊憤憤不平,在他看來,若非他妄想弒父篡位、巫蠱震魘皇帝,皇帝斷然沒有理由這般對他;若皇帝針對他,那就是吹毛求疵,無論他做下什么,皇帝都能從中找到錯處。 “皇上駕到!”一聲呼喝后,太子雖未看見皇帝,已然跪下。 皇帝領(lǐng)著凌郡王、靖親王等人徑直向太子寢宮而去,內(nèi)監(jiān)忙勸皇帝:“皇上,太zigong里有奇怪的星陣,只怕會對皇上不利?!?/br> 皇帝道:“你說,朕身上有沒有帝王紫氣?” 內(nèi)監(jiān)忙堆笑道:“皇上乃是真命天子,身上自然是有的。” “朕的帝王氣數(shù)莫非要盡了?不然區(qū)區(qū)一個小星陣,朕就怕了?”皇帝戲謔道,將一眾兒子領(lǐng)到太子寢宮里,便抬頭向太子布下的陣看去,“太子果然高瞻遠(yuǎn)矚,這么快,就想到下輩子的事了。莫非,你日日想著的就是:我有恃無恐,不管今生如何,總有下輩子?!?/br> 太子噗通一聲跪下。 皇帝待要坐在太子床上說話,又聞到那被褥上奇香撲鼻,依稀猜到太子昨晚上在那做了什么好事,便又領(lǐng)著兒子們出來,到東宮正殿里坐下,指著太子,卻看向其他人,“你們的那些過河拆橋、上房抽梯、隔岸觀火、隔山打牛的伎倆朕早幾十年就見識過了,說起來,這些伎倆朕玩得比誰都好?!?/br> 凌郡王一凜,原以為自己能獨善其身,此番過來不過是看太子笑話,不想皇帝說“過河拆橋、上房抽梯、隔岸觀火”,卻是盯著他說的。 “父皇——”太子糊涂了,皇帝嘴中的“你們”二字,不禁叫他覺得今日倒霉的不是他一個人。 “朕若玩得不好,怎能做了皇帝?朕私心里是想叫你們歷練歷練的,有道是優(yōu)勝劣汰,皇位終歸要有人來坐,朕不想將皇位交給一個窮兇極惡的人,也不愿意將皇位送到一個懦弱無能,處處要朕要母家庇護的人手上。是以,爭是一定要爭,但如何爭,就看你們的手段。許你們積極上進,也許你們真真假假的裝作‘不爭’。但手段下作的,朕瞧見了,立時便處置了他。” 理郡王額頭流汗,癢癢得難受,靖親王偷偷覷了眼皇帝,凌郡王略安了心,心想原來皇上不喜歡跟母族親近的;其他年幼皇子們或有嚇得臉色蒼白的,或有若有所思的,或有懵懂不解的。 “雪艷何在?”皇帝問。 靖親王忙做出“皇帝私下里許他養(yǎng)著雪艷”的模樣,開口說:“父皇,雪艷已經(jīng)領(lǐng)來了?!?/br> “領(lǐng)進來吧?!?/br> 眾皇子們齊齊好奇地準(zhǔn)備去看傳說中死了又活過來的雪艷是什么模樣,看見一臉色蒼白憔悴、鬢發(fā)花白卻眉眼秀麗的男子進來,眾人紛紛抽了一口氣,雪艷這模樣,當(dāng)真妖異。 皇帝嘲諷地看向太子:“雪艷,太子殿下想學(xué)你死后重生。” 雪艷咳嗽兩聲,將死的人了,被皇帝拉過來教育兒子……為了小海,少不得要遂了皇帝的心意,“那太子可錯了,學(xué)草民……那太子殿下可大錯特錯了,草民活了兩輩子,只覺得這人呢,還是只活一輩子的好。上輩子報過仇的仇人還好端端的活著,看了他們,草民就想再報仇;上輩子,草民受過他們恩惠的恩人,這輩子,總會找出他們的弱點短處,生怕他們連累草民,于是恩將仇報……人活得久了,好的事都會忘記,壞的事,會越記越清楚?;盍藘奢呑?,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草民上輩子是大學(xué)士,這輩子……還想做了宰相呢。” 太子臉上微微泛紅,“父皇,靖親王私藏雪艷……”這罪比起他的不算小吧? “朕許他藏著的。你們瞧瞧,雪艷身為大學(xué)士,如今落到了什么下場?誰還想學(xué)他死后再生?” 眾皇子們沉默不語,紛紛看向雪艷,看雪艷臉色灰敗、行動遲緩,暗想這死后再生莫非還會反噬? 太子道:“父皇,兒臣不知父皇從哪里聽到謠言,但兒臣最初聽所雪艷是死后再生之人后,是如何看待他的,父皇看得一清二楚,定是有人陷害兒臣……”他對重生之道并不癡迷,但皇帝口中,就仿佛他是個這輩子沒過完,就一心求下輩子的瘋子一般。將話說完,對上皇帝的眼睛,忽地明白皇帝才不管他對“死后重生”的事癡迷到什么程度,皇帝要的,不過是一個教訓(xùn)兒子們的機會,警告其他的兒子們不可迷戀巫蠱讖言。 “雪艷,將你兩輩子的事,撿著要緊的說一說?!?/br> “遵旨?!毖┢G強撐著,簡要地將自己上輩子忍辱負(fù)重、飛黃騰達(dá)、遭人暗算等經(jīng)歷說了,又將這輩子眼高手低、險象環(huán)生等說一回,耳朵里聽皇帝敦敦教誨眾皇子什么不可依照常理看人、遇到變故如何變通,心內(nèi)嘲諷得很。 太子也有些麻木,原以為皇帝領(lǐng)著人來罵他,不想?yún)s是在教導(dǎo)其他皇子們?nèi)绾巍吧系昧伺_面”地爭皇位。 “父皇竟是連罵都不愿意罵我了。”太子默默地心里說著,眼睛一酸,越發(fā)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靖親王藏了雪艷,理郡王*孌童,死在他身下的孌童只怕比秀水村的人還多……為何他們都沒事,單單他有事?冥冥中,太子終于想明白給他惹禍的是他那太子的位子。 ☆、87塵埃落定 太子終歸是振作不起來了,雪艷也因再一次在大庭廣眾將傷疤揭開,回了靖王府就奄奄一息,沒幾日就含恨死了。 靖親王、溫延棋等人守著雪艷的尸體小半日,最后靖親王小心地問:“你們說,雪艷會不會又活了,下輩子,他要報我軟禁他的仇……我要不軟禁他,他興許不會這么早死?!?/br> “岳父若不軟禁他,他早死在瘋?cè)怂?。岳父放?雪艷很誰也不會恨你?!睖匮悠灏参烤赣H王。 靖親王點了點頭,想了想,叫人將雪艷的稿紙都送去給皇帝,然后又問溫延棋:“女婿,你說父皇不急著貶斥太子,這是怎么回事?莫非,父皇心軟了?” 溫延棋道:“皇上只怕是等著當(dāng)初屢屢進言要求皇上立太子的臣工怕被太子牽連又上書彈劾太子,請皇上廢太子的時候,才肯處置太子?!?/br> 靖親王立時想到到時候朝堂上,皇帝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冷笑:昔日眾*卿兩次三番催朕立嗣,如今又請朕廢太子。出爾反爾,未免太兒戲了一些。朕原說皇子們年幼,不可早早立嗣,免得叫被立嗣的生出驕縱之心,未被立下的,憊懶不知上進。如今果然被朕料中了…… 靖親王長嘆一聲,又看雪艷是不會這會子再活過來了,請仵作來反復(fù)檢查一番,便叫人悄悄地將雪艷送出去埋了,據(jù)說有些好奇雪艷的人,等他的人一走,就將雪艷從墳丘里挖了出來,他也只是一笑,誰*研究再生之術(shù)的就去,反正他是親眼看過雪艷的下場的,對那再生之術(shù)沒什么興趣。 隔了半個月,就連太zigong的屬官都紛紛上書悔過兼彈劾太子,皇帝此時果然如靖親王所想,將昔日那些情知冊立太子的人罵了一通,然后定下太子御下不嚴(yán)、收留惡徒、縱奴行兇、私交外官、巫蠱厭勝等罪名廢了太子,將他軟禁在宮外昔日的平清王府中。 秀水村一案,傅元早被洪成滅口,洪成又被捉拿歸案,這一案子便也破了。 傅家兄弟無辜受累,傅振鵬官復(fù)原職后,又連升三級。傅驚鴻不知怎地,也被皇帝送到了翰林院。 秀水村的官司塵埃落定,傅振鵬、傅驚鴻兩個便在落花巷子里將昔日幫扶他們的人一一歇了一遍。 “皇上八成想叫你進內(nèi)閣,只是到底能不能進去,就要看傅二哥的能耐了。若進不去,留在翰林院,只能做個籍籍無名的文人?!睖匮悠迩皝砀把?,思來想去,覺得皇帝這招毒辣的很,傅驚鴻墨水不多,那“文人”他是做不成了,要想有所作為,要比其他人更加吃力。一樣的文章,其他人可以靠文采、好字出眾,傅驚鴻只能靠文章里的新意了。 傅驚鴻拱了拱手,嘆道:“我們能熬到今日,多謝你幫扶了。不然,我們定要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br> 溫延棋忙道:“該多謝皇上英明,若換了旁人,未必不會將錯就錯?!痹捯粢晦D(zhuǎn),提到凌郡王,便低聲又說:“今日瞧著凌王府過來的老爺們沒幾個,可見,凌王爺聰慧得很,已經(jīng)知道避嫌了?!?/br> 傅振鵬不解,他與傅驚鴻、溫延棋三個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眾人站立,忙問:“這要避甚么嫌疑?” 傅驚鴻道:“你我二人,還有商家,就好比是先服侍著公主的面首,如今公主將面首獻(xiàn)給了女皇,自此之后,面首是女皇的人,自然要避嫌?” 傅振鵬唾道:“也不知羞,竟然拿了面首自比,你我二人若一張臉面能躋身面首之流……”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自己剩下的話說出來太過自貶,便又罵傅驚鴻,“也不看看你那張黑臉!” 三人正玩笑,就見溫大衙內(nèi)抱著一只巨大的木鷹出來,傅驚鴻忙去攔著:“這鷹才做好,溫大衙內(nèi),你手下留情給我們元哥兒留下吧?!?/br> 溫延棋兒子溫大衙內(nèi)跌跌撞撞摟住溫延棋的腿,“父親、父親?!?/br> 溫延棋忙將溫大衙內(nèi)抱起來,嗤笑道:“傅二哥,你就沒有個大方的時候?” 傅驚鴻干笑一聲,又哄著溫大衙內(nèi)說:“你留下這鷹,過幾日我給你送一匹大大的木馬?!?/br> “我留下這鷹,過幾日你給我送一匹,”溫大衙門吸了口口水,“大大的木馬?!?/br> 傅振鵬此時正在得意時候,重新做官不說,楊家素心小姐也喜歡他積極上進的性子,每日*通過楊家老先生指點傅振鵬讀書,如此二人算得上是非常投契,順帶著,楊老先生也喜歡傅振鵬這發(fā)奮的性子,便一鼓作氣地將兩家的親事定下了。 于是春風(fēng)得意的傅振鵬一時大意,脫口道:“幸虧這大衙內(nèi)沒隨了毓秀郡主的性子?!?/br> 這話說出口,溫延棋便打趣傅振鵬道:“你倒霉了,我家大衙門新近最*學(xué)話,叫毓秀聽見,你一準(zhǔn)沒好日子過?!?/br> 傅振鵬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補救道:“大衙內(nèi)要郡主那么個*恨分明的性子,將來少不得要叫你在后頭給他收拾爛攤子。” “爛攤子。”溫大衙內(nèi)口齒清晰地學(xué)著說。 傅驚鴻拍了拍傅振鵬,“罷了,多說多錯,這話還是別說了?!?/br> 幾個人正說話,就有人來錦上添花。 來人說:“蘇州知府已經(jīng)奏明皇上了,秀水村乃是傅家人聚集之處,如今傅家人只剩下幾個活著的,秀水村的田如今要按人口分,還請傅家老爺叫人速速去蘇州看著分地。” 傅振鵬道:“既然如此,趕緊就叫人去吧,若有人不肯要果園子,便將果園子買下?!彪m他們不會去秀水村住,但總歸那是傅驚鴻爹娘留下來的,還得好好經(jīng)營著。 傅驚鴻也說是,于是又叫人趕緊去蘇州分地買地,打發(fā)人走了,他也不回昔日買下的府邸去,因覺住在這邊離著楊家近一些,干脆搬到了傅驚鴻、商琴住著的院子左邊那院子去,如此跟傅驚鴻離得近,也能就近跟楊老先生讀書。 晚間眾賓客散去,傅驚鴻、傅振鵬兩個輪流逗弄元哥兒,看商琴在一邊整理今日眾人送來的東西。 商琴道:“那些點心果子留不長的,就先拿出去送給鄰居。剩下的布匹等,先扣除給振鵬哥哥成親用的,剩下的分兩份,一份我們留下,一份送到隔壁屋子里鎖著?!?/br> 傅振鵬聽了,忙說:“不該這樣分,這樣分得我心里過意不去?!?/br> 商琴笑道:“振鵬哥哥別推辭,如今輪到我替你cao辦親事,還不許我多留一些東西充臉面?到時候,旁人來了,除了新娘子,第一個就要我年紀(jì)輕輕怎么cao辦這紅事呢?!?/br> 傅振鵬忙道:“那也不該這樣……” “叫她這樣分吧,”傅驚鴻吃了幾杯酒,有些醉意上頭,打量著商琴細(xì)心地將賀禮公平地分開,只覺得她今晚上分外地妖嬈,心癢難耐,一心要將傅振鵬打發(fā)出去。 傅振鵬固執(zhí)道:“萬萬不行,當(dāng)初給我買下鼓樓那邊的宅院就已經(jīng)……” “振鵬哥哥爭這個做什么,論理,人家大族里成親生孩子的銀子都是公中的。遠(yuǎn)則疏,近則怨。當(dāng)初咱們兩家住著太遠(yuǎn)了一些,才會叫馮嫂子跟我不親近。如今咱們看似住在一起,實際上又是兩道門,這樣不親不遠(yuǎn),才最好。要是振鵬哥哥執(zhí)意跟我們分太清楚,新嫂子進門不明所以,還以為兩家原本就是針頭線腦也要計較個清楚明白呢?!?/br> 傅振鵬聽商琴振振有詞說這些歪理,心里清楚明白商琴、傅驚鴻兩個是看他家財都叫馮茝蘭拿去了,有意貼補他,于是也不再推辭,紅著眼睛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哥哥我就不推辭了?!?/br> 才想到馮茝蘭,碧闌便過來抱怨說:“門上已經(jīng)鎖門了,又有來敲門的。是馮姑娘來了?!?/br> 傅振鵬蹙眉道:“她已經(jīng)改了嫁,又過來做什么?” 碧闌道:“我問了,她不肯說??此乔嗄樐[的,怕是挨了打?!?/br> 傅振鵬將元哥兒抱在懷中,想起自己在牢里,馮茝蘭為了門“好親事”改了供詞,險些將他置于死地,便冷了臉說:“叫她回家找她男人去,我可沒那閑心管旁人家的事。告訴她,安心過日子是正經(jīng),若她男人打她,就找那男人家明理的親戚說情。實在不行……她有的是銀子,買通官府判個合離?!?/br> 碧闌忙應(yīng)了,她如今也嫁了人,兩口子住在前院里,于是就到門上去看馮茝蘭,“馮姑娘,大老爺說他管不著,叫你回家去找你男人說話去。” 馮茝蘭忙道:“你胡說,大老爺最是心善,怎會這么冷心冷肺?你……你告訴他,那姓張的要占了我的嫁妝,那嫁妝可是我跟你們老爺?shù)臇|西。你叫老爺想想法子跟衙門里說一說,叫我跟那姓張的離了。嫁妝不是我一個人的,你們老爺知道了,肯定不會不管?!?/br> 碧闌打量著馮茝蘭,看她身上衣裳樸素,神情凄惶,微微撇嘴,隨后說:“我們老爺快成親了,他可不能管這事,不然叫新娘子家知道老爺跟馮姑娘離了后還惦記送給你的銀錢,那新娘子家要見大老爺看成什么人了?”話音才落,便見幾個粗壯婆子上門來,那婆子們一邊堆笑說叨擾,一邊將馮茝蘭向轎子里拉。 碧闌依稀聽那婆子勸說馮茝蘭什么“官人知錯了,他說不該喝了酒打娘子,如今官人哭得什么似的,單等著娘子回去賠不是呢?!?。 一番拉拉扯扯,馮茝蘭被婆子塞到了轎子里,碧闌瞠目結(jié)舌,隨后打了個哈欠,也不將馮茝蘭的話傳給傅振鵬,徑直回自己家睡下了。 傅振鵬略坐了一會,等不來碧闌再回話,便也將馮茝蘭這事放下,依舊回客房歇著。 傅驚鴻終于熬走了傅振鵬,瞥了眼自己已經(jīng)入睡的兒子,又色瞇瞇地看商琴。 商琴怎會不明白他那眼神,只裝作不知道,先去沐浴后,便坐在床上用桂花油揉搓著腳。 傅驚鴻也去洗了一洗,有意袒露出胸脯來,一邊扯著衣襟,一邊看商琴:“死丫頭,腳有什么好擦的?裂了皮了?”說完,便向商琴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