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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回來偷偷看到……看到哥哥會拿圓規(guī)扎自己,好多血,好痛好痛……” 他說著說著就嗚嗚哭起來,說出的話盡數(shù)破碎,很難再聽清。 “……”白子微不吭聲,右手仍然被宗淮緊攥著,能清晰感受到他挽留的執(zhí)念。 宗淮心理一定是有嚴重的問題。 也許他曾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個漆黑的夜,無數(shù)個同樣的絕望,但也只能獨自惶恐不安,等待天亮。 白子微恍然間意識到——再怎么說,宗淮也不過是個16歲的少年而已。 周薇眉頭緊蹙:“微微,小澤說了什么?” 宗澤抗拒跟她交流,難免讓她有些惱怒,這還是小兒子頭次這么不聽話。 白子微輕輕拍小宗澤脊背,輕聲細氣地把事情說了說,周薇和白mama的眼神一變。 “小白哥哥,我哥哥說,你特別害怕他……你可不可以不討厭他了哇,哥哥很好很好的……”小宗澤嗚咽著抹眼淚。 白子微一怔,宗淮竟然全都察覺到了? 周薇:“小澤,你二哥有沒有打——” “哥哥特別好!”小宗澤大聲打斷,倔強地咬著嘴唇,被淚水浸泡的漂亮眼瞳睜地大大的:“爸爸說,哥哥是不想讓我難過,才總是不理我,還對我很兇,故意讓我討厭他的!他特別好!” 周薇愕然。 整個病房都陷入了沉默。 “宗少!您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醫(yī)生一聲驚呼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宗淮已經(jīng)慢慢睜開湛藍的眼睛,濃密長睫微微顫抖。 “哥哥!”小宗澤撲在床邊。 宗淮臉色仍然蒼白,似乎還沒緩過來,聽到弟弟的叫聲,眼神才定了定。 看到白子微的瞬間,宗淮藍瞳一縮,察覺到自己正緊緊握著白子微的手腕。 他攥地太緊,白子微的手腕明顯有一圈駭人青紫,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連手掌都因為血液不暢,有些悶紫。 宗淮立刻松開,沙啞著嗓子說:“抱歉……” 白子微揉著發(fā)麻的手腕,垂著眸子說了聲“沒事”,半晌后重新開口:“你、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宗淮卻怔怔沒回答,湛藍眸子滿滿倒映著白子微,隱約升起幾分隱晦的痛苦和后悔。 他輕輕摸了摸小宗澤的頭發(fā),卻仍舊看著白子微,抖著嘴唇欲言又止,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先別說話了,你好好休息?!?/br> 白子微連忙阻止他繼續(xù)思考,手掌重新按上去,哄小孩一樣輕輕說。 宗淮定定看著他,手背傳來清晰溫熱。 最后,輕輕“嗯”了聲。 * 診療室,白子微也被拉進來,坐在周薇身邊聽醫(yī)生說宗淮的情況。 躁郁癥。 這在白子微意料之中,周薇卻臉色唰地一白,大吃一驚:“真的?” 醫(yī)生默默點頭。 “跟宗先生說過,我們也開過藥,本以為院長您就知道情況的……” “這……”周薇難以相信。 白子微一看周薇的表情就知道了。 也許曾經(jīng)聽過,但壓根不信。 或者……不在意吧。 診療室愈發(fā)沉默,周薇神情漸漸痛苦起來,她雙手交叉抵在額頭,低垂下眼神。 “……我工作太忙了,只好好照顧過他jiejie,阿淮和小澤他們……我……” 周薇似乎有點哽咽,深呼吸好幾次,才重新開口:“之前都是讓家里阿姨照顧的,兩個孩子對我都不親,也不聽話,都是男孩子我就忍不住打罵,唉我……我真的……” 她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實在說不出話來了。 只有微微顫抖用力絞緊的手,能看出她正處于極大的痛苦和焦慮中,白子微想周薇此刻必然心亂如麻。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無法理解周薇,但白子微也沒辦法批評她什么,只要不是當事人,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沒人能隨隨便便評價誰。 白子微只能輕手輕腳,出了醫(yī)生辦公室。 周薇需要一個人靜靜。 他一出門,就差點撞江遇懷里,嚇了一跳后,就避開江遇走去旁邊。 看到蕭野站在后面。 走廊的氣氛甚至比診療室還沉重,白子微有點喘不動氣,勉強笑著對朝眼眶通紅的江遇開玩笑:“眼睛怎么跟兔子似的,你不會還哭了吧?丟不丟人?” 按照預想,江遇會立馬因為他的取笑而被激怒,但他卻不吭聲,大步跨過來,緊緊一把摟住白子微。 根本沒聽他的玩笑。 江遇通紅著眼,低頭埋在他頸窩,混亂的呼吸像在顫抖,盡數(shù)灑在白子微頸側(cè)。 白子微被激起一片雞皮疙瘩,連忙輕輕推他額頭:“很癢的,別——” “是哭了。” 江遇聲音悶悶的。 白子微愣了愣,心里忽然有點不是滋味。 江遇真的把他當成哥哥了。 他只好輕輕拍江遇手背,心想哄完一個再哄一個,自己簡直是問題兒童幼兒園園長。 “我福大命大,死了也能再活,沒事兒?!卑鬃游⒌故菦]說謊。 “狗屁!”江遇不耐煩打斷。 他好像立刻意識到自己態(tài)度不好,怕嚇著白子微,又軟下來悶聲悶氣說。 “……哥,以后別嚇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