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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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虛打,可宋清沼卻是真打。 “假的怎么瞞過人,不如真打一場吧?!彼吻逭拥南佌Z響起,落到陸徜耳邊。 他早想和陸徜打一場了。 明舒站在旁邊,眼睜睜看著這兩人扭打在一起。 說好的演戲呢? 假戲真做,一點(diǎn)也不好玩?。?/br> 她要瘋了。 第107章 挑釁 明舒萬沒想到自己在汴京城的第一個七夕, 竟是以目睹宋清沼和陸徜打架而收場的。 這事說來就讓人哭笑不得,明舒答應(yīng)陸徜陪他演戲以迷惑對手的戒心,是以昨日陸徜借機(jī)發(fā)作她便也配合了,但后來的發(fā)展卻是她始料未及的。按陸徜的話說, 他打宋清沼那兩下不過是虛招, 壓根沒碰到宋清沼,他也在宋清沼耳邊小聲解釋過了。本來做做樣子就過去的事, 連陸徜都沒料到宋清沼假戲真做, 動起真格來。 男人犯傻打架沒什么輸贏可言,兩個都掛了些彩, 鬧得不好看而已。 “我不管,本來就是你的不對!好端端把宋清沼拉下水, 又沒和人事先打招呼, 還把他打成那樣,就是你的問題, 你得空給他道歉去!” 關(guān)上門就剩明舒與陸徜兩人, 明舒可就不裝了, 雙手插腰怒道。 “我把他打成什么樣了?”陸徜手里握著顆蛋正擱額頭上滾著,聞言反問她, “到底他傷的重還是我傷的重?” 因為知道宋清沼武藝不如他, 所以他手下留情, 但宋清沼可都是真打, 陸徜避不過的時候也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幾下,雖然都是皮rou傷, 但要真論輕重, 他的傷反更重些。 “還有, 他今天是怎么了?”陸徜滾著滾著, 手上動作忽然停下。 宋清沼是個冷靜自持的清貴君子,從來不做與人打架斗毆的事,別說聽到陸徜的解釋,就算沒聽到,他也不大可能會暴起動手。 “你們今天都做了什么?他受刺激了?”陸徜覺得宋清沼不對勁,盯著明舒問。 明舒一滯,有點(diǎn)心虛地撇開頭,道:“反正就是你的錯,你得向人道歉,就這樣?!?/br> 語畢,她轉(zhuǎn)身跑出屋子,到屋外透氣。 不管了,千錯萬錯,就是陸徜的錯。 ———— 陸徜和宋清沼在魏府打架之事難以瞞住人,轉(zhuǎn)眼傳開,再加上他近期的種種表現(xiàn),惹得曾氏擔(dān)心不已。明舒又不能明說,只能一邊忍著,一邊還得裝出與陸徜兄妹失和的模樣,愈加讓人憂心,所幸魏卓知道后趕來,既安撫曾氏,又勸說明舒。 “明舒,你阿兄近日壓力頗大,你多擔(dān)待些,他也是為著你的安危著想,你別總和他置氣。宋家公子那事,我會先著人到他府中致歉,你們也不必太擔(dān)心?!?/br> “多謝魏叔,我有分寸的?!泵魇婷嫔系?,似乎并未將魏卓這番話聽入耳中,心里卻想陸徜這演得太逼真,現(xiàn)在是所有人都覺得他有問題,也算成功了一半吧?就是苦了曾氏和魏卓,一個擔(dān)心,一個還得善后…… ———— 七夕剛過,應(yīng)尋就給明舒帶來了清安堂的消息。 應(yīng)尋已重新往清安堂打聽過所有與“柳婉兒”有關(guān)的消息,只是可惜,除了病逝的大夫外,就連日常給她送湯藥飲食的藥童,也已回了老家,追查起來很是困難。 “我翻閱過清安堂近一年來的死亡卷宗,并沒找到柳婉兒的死亡記載?!睉?yīng)尋來得急,走得喉嚨冒煙,從明舒手中接過茶后仰頭便飲。 “沒有死亡記載,那肯定也沒有尸體處理記錄?!泵魇鎳@了聲氣。 登記造冊是大夫的事,清安堂又只是個收容時疫病患與瘋病人的地方,平素不受重視,疏于管理,要纂改并非難事。 那人既然能纂改“柳婉兒”在清安堂的診療檔案,也一定不會留下任何文字記錄給她。 “嗯,所有的檔案都沒問題,不過……”應(yīng)尋解了渴,放下杯子,沉聲道,“我找到了清安堂的搬尸工?!?/br> 明舒眼一亮:“找到尸體下落了?” 只要能證明柳婉兒已死,那現(xiàn)在這個身在盧家的三娘子,也就不是柳婉兒了。 “找是找到了,但也等于沒找到?!睉?yīng)尋道。 那個病重“柳婉兒”的尸體,可以說是找到了,也可以說是沒有找到。清安堂里的病患,尤其是得了會傳人疫癥的病患,如若病故是無法入土為安,為防止疫癥傳播都是一把火燒個干凈,所以“柳婉兒”的尸首,并沒留下。 “我問過那個搬尸工,他去年七月確曾從‘柳婉兒’住的房間里搬出過一具尸首,不過他只聽從大夫的意思,負(fù)責(zé)處理清安堂里死去的病患并加以焚燒,并不核對死者身份,所以他不知道那具尸首是誰?!?/br> “可如果柳婉兒死了,那間房應(yīng)該空置或者搬入新人才對,難道沒人發(fā)現(xiàn)?”明舒又問道。 “她住的是疫癥區(qū),那地方平時就沒人敢去,除了大夫和送食水的藥童,連個打掃的人都沒有。現(xiàn)在大夫病故,藥童又離開,問不出什么東西?!睉?yīng)尋道。 “但至少我們知道,去年七月確實死了個人,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柳婉兒。比起從一開始被人牽著鼻子走,我們已經(jīng)朝前邁了一大步?!?/br> 疑點(diǎn)越來越多,雖然不能夠直接證明“柳婉兒”有問題,但蛛絲馬跡已經(jīng)漸漸顯露,只要愿意查下去,漏洞只會越來越多。 “你倒是挺樂觀。”應(yīng)尋瞅著她道。也許,他真該考慮要不要收下這個徒弟。 “我這不叫樂觀,叫有耐心?!泵魇娲蜷_小屜,從里面取出張圖樣。 “也對,查案最忌心浮氣躁?!睉?yīng)尋換了個坐姿,又道,“說來這件事與你并無關(guān)系,你的主顧是柳婉兒,對她來說案子已經(jīng)了結(jié),你為何還要繼續(xù)查下去?” 這樁案子已被官府接手,他身為捕快,查明真相是他職現(xiàn)所在,可是明舒呢?她又為何死咬不放? “我覺得我并沒為她查到真相。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所以我想繼續(xù)查下去,有什么問題?”明舒邊說邊將圖樣推向應(yīng)尋。 柳婉兒想看到的結(jié)果,可未必就是真相。 “這是什么?”應(yīng)尋低頭望去,問道。 紙上是個長命鎖的圖樣與絲帕圖樣。 “柳婉兒的信物?”應(yīng)尋一眼認(rèn)出。 那兩件東西本是證物,案子了結(jié)后就歸還原主了。 “嗯。”明舒點(diǎn)點(diǎn)頭,“我想過了,雖然暫時找不到彭氏和余連,但這兩件東西不可能憑空出現(xiàn),定然與蔡氏、彭氏有關(guān),或許拿著圖樣去他們常出入的場所或者是城中當(dāng)鋪問一問,也許會有些消息?!?/br> “有道理。”應(yīng)尋將圖樣收下,折入衣袖內(nèi),“那個大夫的家里,我也會去盤查一番。若是他篡改記錄,則必受人之托,或以利誘或以威逼,總要有個原因?!?/br> 人死了,可家人還在。 “那就有勞師父了。最近我出入不大方便,恐怕幫不上什么忙?!泵魇嬗纸o他斟了杯茶,敬他。 ———— 過午,明舒提著兩盒點(diǎn)心去了國公府。 雖然嘴里說著讓陸徜道歉,但她到底還是沒對他抱太大希望。 許氏正在見客,不便見她,恰逢宋清沼今日在家,便將她請入花廳。 “陸徜早上已經(jīng)來過了,你怎么又跑了來?”宋清沼見她提著東西就知她是來做什么的。 他神情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目光帶冷,清冷冷掃過她放到桌上的禮物——她這舉動,太生疏也太客氣。 “畢竟事情因我而起,我阿兄先動手將你打傷,我……” “明舒,我說過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guān),你不必替他做這些。還有,他早上已經(jīng)來道過歉了,昨晚的事錯也不在他,你們兩人不用自攬罪過上身。我同家里說過是我沖動行事,與你們無關(guān),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家中會怨責(zé)陸徜?!彼吻逭哟驍嗨脑?。 明舒蹙了蹙眉:“我不是這個意思?!彼虢忉專捎钟X得不知如何說起,默了默便起身。 “無論如何,都謝謝你。我就不打擾你休息,告辭?!?/br> 宋清沼也跟著站起,忽伸手拉住她:“明舒,對不起?!彼皇枪室庥媚菢拥恼Z氣與她說話,只是看著那些點(diǎn)心,看著她生疏的舉動,他心里就發(fā)堵。 明舒點(diǎn)點(diǎn)頭,按按他的手,讓他漸漸松開。 “我不道歉,你也別這樣?!彼?。 “我送你出去吧?!彼吻逭訌?fù)又平靜,并沒留她。 二人一齊出了花廳,往門口行去,誰也沒說話,就靜靜走著。拐過長廊時,二人忽與對面走來的遠(yuǎn)遠(yuǎn)遇上。 “柳婉兒?”明舒步伐微頓。 對面走來的人,正是馮氏與柳婉兒,看樣子也是告辭離去,身邊是宋清沼的嫂嫂在送。 “盧家的三娘子,來找我母親的。”宋清沼聞言回道。 原來許氏今天早上見的人就是她們。 “可是來游說許姨參加盂蘭盆法會上的善行?” “嗯,已經(jīng)來第三次了。說是要在法會旁邊搭個普渡棚,想游說我母親出面牽頭請京城權(quán)貴們派粥捐衣贈藥幫助貧苦人家,還打算籌款修建善堂收容棄嬰與孤寡老人?!彼吻逭拥?。 “那許姨的意思是……” “母親有些心動,但還在猶豫中。”宋清沼回答她,又道,“其實若真是惠及百姓的善舉,我亦是支持的,怕只怕其中別有所圖,有人借此謀名卻不擔(dān)實事?!?/br> 明舒“嗯”了聲,這是大部分的顧慮。 “陸娘子?”對面有人認(rèn)出她來,笑著招呼。 明舒與宋清沼的交談被打斷,她上前與眾人見禮。柳婉兒正挽著馮氏,母女二人很是親熱的模樣,見了明舒都是一笑。眾人在廊下說笑了幾句,馮氏便與宋清沼的嫂子在前邊走著,明舒與柳婉兒并肩隨后,宋清沼落在最后。 “盧三娘子還掛著這枚長命鎖?真是念舊?!泵魇嬉贿呑?,一邊溫聲道。 她的目光落在柳婉兒胸前所佩之物上。 柳婉兒早已不是昔日孤女,打扮得雖然不算華麗,但衣裳料子與首飾卻樣樣精貴,她又溫柔從容,自有股叫人信服的高華,與從前判若兩人,只有她胸口掛著的東西,讓明舒想起那日踏入滿堂輝求她幫忙的怯弱小娘子。 長命鎖已經(jīng)重新炸過,黃澄澄的模樣,改制成了瓔珞,墜著寶石,很是漂亮。 她聞言按住長命鎖,感慨道:“此物乃是母親親手戴到我身上的,又陪了我多年,我自當(dāng)時刻佩在身上。”一邊又謝明舒,“說來我還沒親自謝過陸娘子,若是沒有你,我恐怕還一個人住在馬行街,做個父母不詳?shù)墓屡?。?/br> “三娘子客氣了,我并沒幫到什么,是開封府?dāng)嗟陌缸??!泵魇嫘α诵?,又閑談般道,“只是我有些好奇,當(dāng)初那伙拐子將你抱走半年,怎還能將這赤金長命鎖留在你身上?” 柳婉兒亦是微笑,仿佛早就知道明舒會這么問般,從容道:“說來確有些奇怪,我也好奇得很,想來要去問問拐子他們?!?/br> 明舒沒再回答,只笑著與她目光交撞。 柳婉兒的從容,像是挑釁。 彭慶流放,蔡氏死,彭氏失蹤…… 她有恃無恐。 ———— 是夜,城南的豫王私宅內(nèi),仍只有一間房燃著燈。 燭芯爆了兩聲,書案后坐的人將羊皮燈罩取下,拿起銅剪剪燭芯。燭芯剪下半寸,燭光先暗后明,光亮尤勝先前,那人方滿意地放下銅剪,正要罩上羊皮罩子,卻聽“砰”的一聲,門被人狠狠推開,風(fēng)突然涌入,吹得燭火只剩綠豆大小,險些熄滅。 她用手護(hù)了護(hù),飛快蓋上羊皮罩子,這才抬頭,如愿以償?shù)乜吹揭粋€方寸盡失的陸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