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白貔貅
白雪笑嘻嘻的說:“我家太窮了,就去吃蘑菇,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有些蘑菇能吃,有些蘑菇有毒。色彩格外鮮明的蘑菇有毒,這種褐色的松蘑反而能吃,已經(jīng)吃了好一段時(shí)間了?!?/br> 老周不吭聲,微微有些失神。 窮,真的很窮,窮到了做完飯要往鍋里倒上一舀子水,煮出湯來喝那剩下的鹽滋味兒油滋味兒。 白雪也不說話,轉(zhuǎn)身拿起抹布繼續(xù)干活。 她知道有力的話語,不如有力的行為。 老周挑著肥而不膩,瘦而不硬的兔子rou,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中途才想起喝酒,還是白雪擦著酒瓶的時(shí)候。 “給我拿過來?!?/br> 白雪給他倒了一杯,“早晨喝酒一天醉。叔,剩下的給你放回原來的位置?!?/br> 老周看了她一眼,把蘑菇嫌棄的往前推了推,“你吃吧,下次別放?!?/br> 白雪點(diǎn)頭,笑著在他面前把蘑菇全吃了。 老周問:“你來我巷子前要賣蘑菇?” 白雪點(diǎn)頭又搖搖頭,“我是做成了蘑菇醬,夾著山藥餅來賣?!?/br> 老周:“沒聽說過。你記著別惹出事兒來,留了夠?qū)挼耐ǖ?,剩下的你用吧?!?/br> 白雪高興不已,“謝謝周叔?!?/br> 老周沙啞的聲音說:“惹了禍你自己擔(dān)著,小心像我一樣瘸了腿。” …… 白雪出來的時(shí)候腳步輕快,心情愉悅。 少年壯心豪邁,矯翼欲攀鴻雁,青云直上。 雖然她只是要賣餅,但卻做出了十億大生意的氣魄。 她先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找到了油紙,這里的油紙都是整張的,買了薄薄的一沓。 她要做一個(gè)干凈的棉簍子,又去了布莊買布和棉花,結(jié)果看到柔軟的細(xì)布,就買了給那沒生的孩子的用。 至于她們娘仨的衣服,直接跟老板買了粗布,一人做兩身。她要干干凈凈的來賣山藥餅,畢竟自己也算是個(gè)門面。 她把布放在了背簍當(dāng)中,才想起肖張的衣服也在。 記憶力還不錯(cuò),往莫府的方向摸索。 其實(shí)也不難判斷,越是繁華的地界,就越住著金貴的人。 高高的樓閣把云霧刺穿,樓閣的扶手邊點(diǎn)綴著一叢叢七彩鮮花相互輝映,一雙雙嬌燕飛入珠簾,回到梁上的老巢。 離著老遠(yuǎn)都能看見那座拔地而起的高樓。 莫府,重門緊鎖,庭院深深,開門的小廝依舊是富貴。 富貴兒眼睛閃了閃,直接就蹦出了一句話,“哎呀小姑娘,肖哥都想死你了?!?/br> 白雪想著自己如今這干癟的身材,實(shí)不值得男人留戀,古怪的看著他:“你說什么呢?” 她把肖張的包裹給富貴,囑咐道:“麻煩你把衣服給他?!?/br> “你自個(gè)兒還肖哥。”富貴趕緊又把包裹遞還給了她,一扭頭,不知沖著誰說道:“趕快去找肖哥?!?/br> 白雪摸著下巴想,難道是這家伙買了羊rou后悔了,要自己把錢再送回來? 那可是想都不要想。 知道貔貅嗎? 以四面八方之財(cái)為食,吞萬物而不瀉,可招財(cái)聚寶,只進(jìn)不出,神通特異。 白雪,白貔貅。 她悄悄地挪動(dòng)步子,準(zhǔn)備離開,剛下了臺(tái)階兒,身后就傳來一聲。 “小丫頭,來了都不見面就走?!?/br> “我來給你送衣服,高門大戶也不是我個(gè)小孩能進(jìn)的,所以就走了?!卑籽┤魺o其事的說。 肖張漫不經(jīng)心的盯著她看,忽然往前一湊,鼻子嗅了嗅。 白雪嚇了一跳:“你不會(huì)真是戀童癖吧?!” 肖張也很驚訝:“你什么時(shí)候這么自戀了?” 一句玩笑話打消了白雪的顧慮。 “我聞聞你身上什么味道,怎么有股子香味?” 白雪真想說是個(gè)狗鼻子,可是自己低頭的時(shí)候,也聞到了香味。 “是兔子rou的味道,你剛剛做了兔子rou?”肖張不但鼻子好使,腦子也好使,馬上想到這是前些日子白雪給他做的兔子rou的味道。 “你把兔子怎么了?快領(lǐng)我看看?!毙堃业侥莻€(gè)做好吃的地。 白雪沒動(dòng),“過兩天我來趕集,就在集市的巷子口,如果你想吃就來找我。不過兔子rou沒有,是鮮香的蘑菇醬夾山藥餅?!?/br> 一聽兔子rou沒有,肖張寡淡的挑了挑眉,“這回慘了,好吃的羊rou被廚房的大嬸給糟蹋了,如今兔子rou也沒了。我還要像小白兔一樣去吃蘑菇,慘了?!?/br> 白雪看著他這樣子忍不住笑,“那邊有賣rou的攤位,如果你能買一個(gè)豬肘子,我做好了給你帶來?!?/br> 肖張一聽這話,如同干涸的魚遇到了海風(fēng)一樣,扯著白雪去買rou。 “莫公子的錢,給我換rou真的香?!毙埧偸菐Я巳值钠ψ酉?,偏偏不惹人討厭,歸功于那乖巧的模樣。 白雪掃過一堆rou,價(jià)格都不便宜,最后落在了一處:“掌柜的,這些剔下的骨頭怎么賣?” 掌柜的剛給他們包完肘子,聽了這話看了看那一堆骨頭,只是沒剔凈的剩了一些塞牙的瘦rou和筋頭。 “你要要的話,這一堆三文錢?!?/br> 大家都愛吃rou,誰愛啃骨頭,所以一貫很便宜。 “那麻煩掌柜的給我包上。”白雪撿了便宜,有些高興。 肖張看她買一堆骨頭,對(duì)掌柜的擺手,“不要不要,給她也來個(gè)肘子?!?/br> “我要骨頭?!卑籽﹫?jiān)持得道:“我娘懷了身孕,愿意喝湯?!?/br> 這骨頭敲碎了熬湯,對(duì)孕婦是極好的。 “有rou不吃愛喝湯,你娘還真是怪?!毙埑靶Φ?。 白雪瞪他一眼,“不許說我娘?!?/br> 肖張拎了肘子給她扔簍里,“萬一你做了肘子,你娘饞怎么辦,做女兒的你又不能不給她吃,那回頭我就沒吃的了?!?/br> “我娘是大人?!?/br> “懷著孕的大人吃不到東西,嗯,真慘?!?/br> 白雪:“你在被宰?!?/br> 肖張一本正經(jīng),“我只是保護(hù)我的肘子?!闭f著讓老板又打包一個(gè),花了銀子也是他付的。 白雪覺得,肖張總說莫公子是冤大頭,其實(shí)冤大頭是肖張才對(duì)。 她來到這個(gè)世界孤立無援,還得拖著母親和弟弟一起活著,仿佛背著整個(gè)世界。 她以為自己強(qiáng)大,不會(huì)疼不會(huì)痛,也不想吃rou。 可肖張放在她籃子里的肘子,她口水都要流下來,才知道她不過是蕓蕓眾生中脆弱的一個(gè)俗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