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雪的認知里，孕婦就是要好好休息什么重活兒都不干，最多是在院子里面散散步。

    可惜這是古代，她家有真窮，孕婦也得窮養(yǎng)著。

    她說：“娘，明天上地的時候你慢點，等我從鎮(zhèn)子上回來，幫你?！?/br>
    陳三娘搖頭，“地里的事兒你就別cao心了，有娘在?！?/br>
    也不好什么事情都指望女兒，這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那你可得注意些。還有那些砒石粉，娘用的時候慎重些?！卑籽τ谶@東西有著極大的抵觸。

    陳三娘沒太放在心上，只是說：“太少了，上哪兒再弄一些?！?/br>
    白雪問道：“這東西怎么用？”

    兩把也不少，那可是劇毒。

    陳三娘：“就是在地里弄個坑，一個坑里灑一點?！?/br>
    白雪一聽，難怪覺得少，出主意道：“咱們家那么多蘑菇呢，回頭你把蘑菇切得碎碎的，然后用砒石粉把它拌了，一個坑里丟那么一點，就夠用?！?/br>
    陳三娘一聽連連擺手，“那耗子不吃蘑菇，大概也是被毒魔毒死過?！?/br>
    白雪：“那是因為沒有香味，回頭碗里有豬油，只要拌上一點，保準管用?！?/br>
    陳三娘猶豫的片刻，念叨道：“那回頭就試試?！?/br>
    “你試試吧，我去把面和了?！卑籽┮莆罩l(fā)酵的時間，時間短了發(fā)不好，時間長了面會泄，還有一股子怪味。

    她先蒸出來的山藥和大米晾涼后，碾成泥。又打上四顆雞蛋促進松軟，就放在有余溫的鍋里。

    一面做飯，一面琢磨著自己明天上鎮(zhèn)子上要準備的東西。

    她忽然有個念頭，一拍腦門，大聲喊道：“娘，忘了跟你說了，我要做一個圓形的布袋，能放在簍子里的。先幫我縫這個吧，你說怎么做好？我想要有一層棉，還能保溫。”

    陳三娘放下手里的活，出來拿來了簍子用手又丈量了一下，心里有了數(shù)，肯定的說：“你明天既然要早起，待會早點睡。至于這個棉簍子，一會兒會給你縫好的?！?/br>
    白雪對著她豎了個大拇指，說吃多了出去消消食，結果沒用上一刻鐘，在徐家花了三個銅板拿了一個榆木罐子。

    陳三娘看著女兒預備周全，柔和的眼底盡是母性的光輝。

    白雪收拾完了所需要的東西，就抓緊時間上炕睡覺，強迫自己大腦放空，否則第二日起不來。

    上鎮(zhèn)子上賣餅是個苦活，她要起得很早，玄月掛在空中，星辰點綴，柔和的光比不得手中的蠟燭得用。

    她躡手躡腳的下了地，去灶房點油燈開始做東西。

    一個面板幾輩人的使用都有了木質(zhì)的包漿。

    白雪在上面撒了一薄粉，扯出一塊面團兒趕著排氣，然后抹了一層薄薄的油卷起，再把它搟平在抹油在卷起。

    如此反復了十幾遍，白雪想著應該比上次還好吃，畢竟里邊多放了油。

    她做完的餅子沒有馬上去烙，餅子整整齊齊的在案板上，等待著二次發(fā)起。

    等待的過程中，人微微走神，在這一片寂靜當中，感受到了平日繁忙時感受不到的孤獨。

    一個空蕩蕩的靈魂，在飽受煎熬的時候，只想著應對痛苦，有痛苦作伴不會覺得孤單。

    可當夜上三更，悄無聲息，大地都安靜下來時，寂寞就像是殺手攀上了城墻。

    它游走于內(nèi)心，質(zhì)問著艱難求生的意義。

    白雪從來到現(xiàn)在就沒洗過澡，只在一場大雨里被狠狠澆了個濕漉漉。她一連七天身體沒沾水，恨不得跑出去跳到湖水里，狠狠地將自己搓個干凈。

    可這個年代一場風寒都能要了她的命。

    她一面拼命求生，一面又在內(nèi)心質(zhì)問，存活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自由是什么？

    痛苦是否有盡頭？

    在一片黑暗當中看得見黎明嗎？

    細微的動靜還是吵醒了陳三娘，她穿衣起身，頂著一臉倦容，看到面板上圓圓的餅，問：“什么時候烙？”

    白雪回過神來，將自己方才大腦散發(fā)出的質(zhì)問，發(fā)散的情緒一股腦的揉起來拋到了腦后。

    這世上許多事情，容不得，細思細想。

    “現(xiàn)在就行，我一個人來吧?！卑籽┱\然是痛苦的，但這世上比她痛苦的人大有人在。

    比如陳三娘，白雪捫心自問，如果角色調(diào)換，她很可能一條繩就直接把自己吊死。

    她肯求生，是有活路。

    而陳三娘的人生，看不到一點兒希望。

    她想讓陳三娘再休息一會，陳三娘白天還得上地。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兒的活，尋常人都吃不消，何況是個孕婦。

    陳三娘堅韌的像是翠竹，風吹不倒，雨壓不彎：“沒事，娘給你燒火?！?/br>
    白雪沒再拒絕，只是幫著把火點燃，“娘，咱家這炕有隔板兒嗎？要不然夏天一個勁兒的燒，炕就沒法睡了?！?/br>
    陳三娘拿柴火往里填：“有，你徐大哥做事是個仔細的，防止著夏天跑煙炕熱?！?/br>
    白雪把發(fā)的飽滿在餅放到了鍋里，一邊告訴陳三娘要中火慢來，一邊說道：“如果有一個平底的鍋，烙起來更方便?！?/br>
    陳三娘沒有見過這種鍋，不過聽著那平底兒兩個字，用自己多年做飯的想法一想也知道，就告訴白雪，“鎮(zhèn)子上有鐵匠鋪，能夠按照要求做?！?/br>
    白雪給餅子翻面，說：“先不往里投錢，回頭等我賺到再買。”

    一滴油也不用放的餅子嫩白伴著金黃，個個都誘人。

    “娘，你嘗嘗?！卑籽┏鲥伹敖o她娘拿了一個。

    “不行，這是用來賣的。如果有剩下的，娘在吃?！标惾镉X得，女兒頂著星星起床做的東西，她說什么也不能吃。

    白雪撕了一塊餅，扔到自己嘴里，把剩下的給她：“你嘗嘗咱能賣的好嗎？”

    陳三娘嘗了一塊，香酥軟糯，稱贊道：“雪兒，比上次做的還好吃，你上陣子上說不定還真能大賣一場?！?/br>
    白雪并沒有那么自信，夜間寂靜帶給她的苦悶，沒有完全瀟灑，語調(diào)里帶著一絲悲觀：“咱們在村里吃不著啥好東西，吃著什么都覺得香，鎮(zhèn)子上的人就不一定了?！?/br>
    陳三娘有些慌：“那怎么辦？”

    白雪有些后悔，她能獨自承擔的事情不該說出來。

    她擠出一絲笑安慰道：“不過老周應該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