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肖張回來了
場面當(dāng)時很尷尬。 白雪站在柜臺里頭,手上撥弄著算盤,眼眸微抬,有些復(fù)雜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周鐵柱的手按在柜臺上,情緒有些激動,就在剛剛脫口而出表白,眼下還有些惴惴不安。 再往后,站的是個豐神俊朗的少年,身上披著一件黑色毛絨披風(fēng),腳下踩著一雙黑靴。他顯然車馬勞頓,身上沾著灰塵,上衣褶皺還染了一些臟的污漬,與年前一別相比,最重要的是皮膚黑了不少。 眼下的他更瘦,更加有了男人的樣子。 肖張笑著說:“我想吃糖醋排骨,排骨忘買了,醋倒是自帶。” 這個場面有些奇怪,時間再往前倒退,從頭來看就能明了一些。 最開始,天蒙蒙亮,街道上沒人,風(fēng)刮著生冷。 白雪自個兒睡不著了,就從后屋兒爬起來,將窗簾拉開,房門卸鎖,借著窗戶照進來的暗光開始擦桌子。 店門被敲響,外頭的人拉開門,探頭往里一瞧,露出了一個有些局促的笑:“你開門真早,我還以為得在外頭等會兒呢。” 來人正是周鐵柱,他身上綁著幾只兔子,穿著厚厚的棉衣,搓著凍的通紅的手。 白雪趕緊招呼他進店,將爐子上燒的熱水倒進碗里,給他遞了過去:“你這是進三重山了?” “昨個白天走的,在山里耽擱了些,總算收獲不錯?!敝荑F柱早就把兔子打暈,幫忙擺到了背簍里,才過來端碗喝水。 白雪從柜臺后面的盒子里面抓了一些銅板,數(shù)了數(shù),給了額外多的辛苦費,放到了桌上。 周鐵柱遲疑了下,只要了一半:“我賺個本錢就行?!?/br> “這大冷的天兒出來賣東西。光賺本錢哪行?快收著,要是真想照顧我生意,那就多送一些兔子來?!卑籽┦诸^富足,哪里肯受周鐵柱的人情。她拿著抹布將桌子擦了一圈,又去擦柜臺,天光漸亮,窗外照進來的光線越發(fā)多,落在她的身上,瘦小的身影宛若度了一層光輝。 周鐵柱看得直發(fā)呆,面紅耳赤心跳的厲害,他的手心越發(fā)的熱,甚至出了汗,將碗放下,邁著發(fā)木的步子走到了柜臺邊兒。 白雪擦著招財?shù)慕痼?,“還有事兒?” 屋內(nèi)寂靜,只有兩人在,這是最恰當(dāng)?shù)臅r機。 周鐵柱的手按在了柜臺上,鼓足了勇氣:“我喜歡你?!?/br> 與此同時,門被推開,發(fā)出咯吱一聲,穿著黑靴子的少年邁了進來,越過幾副桌椅,啞著嗓子道:“小老板,你未婚夫回來了?!?/br> 開門聲和周鐵柱的表白一起發(fā)生,但白雪還是聽得清楚。 從某種角度而言,這也是個修羅場,畢竟肖張還頂著未婚夫的名義。 肖張這人不著調(diào),看熱鬧不嫌事大,張口就是糖醋排骨。 白雪假裝聽不懂:“太早了,哪有東西給你吃,別喝醋了,喝碗面湯吧?!?/br> 肖張摸了摸鼻子:“我可是浴血而歸的大英雄?!?/br>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對話,讓周鐵柱更加無地自容,他摳著手指,低著腦袋準(zhǔn)備離開。 白雪叫了一聲:“你先等等,進三重山應(yīng)該沒吃過一口熱乎的東西,正好我煮些面湯,你們一起吃點兒吧?!?/br> 周鐵柱吶吶的應(yīng)了一聲,在肖張旁邊坐下。 肖張瞧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咧嘴一笑,也不說話,修長的指尖擺弄著碗筷,只能聽見小店兒里碗筷碰撞的聲響。 煮面比較快,熱氣騰騰的面湯一熏臉,又困又餓,這兩個少年飛快的吃了面,連湯都喝了下去,鍋里頭一點兒都不剩。 周鐵柱擦了擦嘴,實心實意的道謝:“謝謝白雪meimei,我飽著肚子回去,外頭就一點兒都不冷?!?/br> “最好還是坐著牛車回去,今兒個正好是趕集,去集市那邊應(yīng)該能碰到他們?!卑籽┖蜌獾恼f。 周鐵柱點頭,看了肖張一眼,背著自己的籮筐離開。 肖張翹著二郎腿,嗓子用熱水溫過也沒好轉(zhuǎn),啞的厲害:“你供他吃面,面都不夠我吃。難不成他一向你表白,你心軟了?” 白雪收著碗筷:“別瞎說,只是不想示愛不成反結(jié)仇?!?/br> 陳三娘和白云還在村里住呢,真得罪了他不劃算。 肖張拉長音:“我聽說——” 白雪一瞬間有些心虛,將桌上的碗筷收拾收拾放到了后廚。從后廚一出來就見肖張靠在椅背上,手交叉放在大腿上,一雙腿支的很長,一副審訊者的姿態(tài)。 “小老板真仗義,賣了未婚夫的玉佩給伙計治病?!?/br> 白雪磨蹭著走到他身邊,誠懇地道歉,鞠躬認(rèn)錯:“這事是我做的不對,那是你的東西我不該挪用,但事情從急,我去當(dāng)鋪活當(dāng),很快就能贖回來?!?/br> 肖張一笑,單手支著臉頰,閉著眼睛說:“得了得了,給了你的東西就是你的,贖不贖的回來都一樣。” 白雪問:“你是困了嗎?” 肖張打著瞌睡:“我一路跑死了兩匹馬,連著三天沒閉眼,雇了輛馬車回鎮(zhèn)子,聽車夫說了一路鎮(zhèn)子上的特色烤兔子出名,還聽說店老板仗義,為了給伙計看病,把……” “行了行了,那你趕緊回莫府休息呀?!?/br> “我面條沒吃飽,兔子也沒吃著。”肖張不滿。 白雪好聲好氣地說:“先回去睡一覺,我中午親自帶著東西去莫府給你送吃的。” 肖張單眼挑開一條縫,眼珠子一轉(zhuǎn),“我醒了要是看不見兔子呢?” “我把我自個兒燉了給你吃?!卑籽┤ダ氖直?,將人拽起來,順手將帽兜蓋到了他的腦袋上,連推帶搡的攆出店。 “回去好好睡,你就是年輕還撐得住,三天不合眼,當(dāng)心……”白雪終究還是將那句猝死咽了回去。 肖張揮了揮手,邁著步子走進了風(fēng),瀟灑的六親不認(rèn)。 白雪目送人遠(yuǎn)去,剛要回店聽到了顧二的聲。 “東家,誰來了?” 顧二帶著幾個半大孩子來店兒開工。 大家忙忙碌碌,開始收拾兔子,準(zhǔn)備后廚烤。 白雪眼眉彎彎一笑:“肖張回來了?!?/br> 顧二身子一僵,悶悶的應(yīng)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