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莫殷其死
直到莫殷其班師回朝那一日,才是真正戰(zhàn)爭打響的時候。 讓他登基那是權(quán)宜之計,誰會真的服從他? 陛下御駕親征,一次糧草押送都沒有,朝廷默認不給,莫殷其默認不要。 莫殷其到了長江對岸,邊打邊搶,要么贏,去搶馬家的糧,要么大家一起死,就憑借著這股勁就憑借著月牙給的火雷生生打下來了。 糧食是搶來的,軍隊武器補給也都是搶來的。 如果不是火雷見到了成效,打的很猛,霍長歌也不會伸手幫忙,讓沈南槿押送火雷。 他才是那個被放逐的皇帝,他在長安有的居然只是月牙一人。 等他班師回朝后,他要面對的是文武百官的攻擊。 顧二還在傻不愣愣的說:“陛下您看,文武百官在歡迎您,百姓在夾道歡迎?!?/br> 文武百官在城門口,百姓在城里側(cè),長安城一切如故。 莫殷其覺得顧二傻的可愛,什么都不知道。他迎風落淚:“你太蠢了,我不要你了,你不許進城,就這么滾吧?!?/br> 顧二一懵,捏緊韁繩:“陛下,您又在耍什么脾氣?” 莫殷其隨便擦掉:“顧廷生你是不是傻,這個皇位我坐不穩(wěn),肖家、霍家、魏家,他們都在等著莫云淵登基。那些文武百官因為我娘挾持他們的家人,恨之入骨,他們都在等著我死。” 顧二沉默了片刻,說:“那就把皇位還給他們。” 莫殷其:“傻子,沒有一個皇帝是可以活著退位的。你以為是饒舜的時代嗎?站在城門口的每一個人都想吃了我?!?/br> 顧二打了個寒顫,突然就不想回長安了。 可是身后有無數(shù)的士兵在整齊有序的跟隨著他們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將他們推回長安城。 莫殷其翻身下馬,顧二也跳下了馬,迅速跟了上去。 “陛下,我不會走?!?/br> “不走就再幫我辦件事兒……”莫殷其目視前方,莫云淵坐在輪椅上迎接著他,他燦然一笑。 文武百官拜見陛下,只有莫云淵坐在那里不方便就沒有行禮。 莫殷其很自然的說了一句免禮,順手就推著莫云淵的輪椅扶手,將人推進了城,城內(nèi)的百姓因為接連打贏了兩場戰(zhàn)爭而高興歡呼。 天子腳下的百姓再怎么樣也比其他地方過得好。 莫殷其笑得燦爛,不斷的向左右的百姓揮手,導致走的很慢。 莫云淵則冷著一張臉,活像是誰欠了他錢。 兩兄弟一冷一熱,看著到別有一番風味。 莫殷其選擇走回皇城,那是一段很遠的路。他推著兄長,低聲笑著:“大哥,你這一次的眼光比上一次好,她可真厲害,那完了成批量的生產(chǎn),沒有一個國家會是你的對手。” 莫云淵:“那東西不會成批量的生產(chǎn),月牙說,醫(yī)療跟不上戰(zhàn)爭是要命,除非有一天出現(xiàn)很厲害的大夫,否則她不會再做火雷?!?/br> 莫殷其:“好迂腐的說法,死的人多了,醫(yī)術(shù)自然也就厲害?!?/br> 莫云淵不搭理他。 莫殷其笑嘻嘻的問:“想刺殺我的人現(xiàn)在是不是很難?我跟大哥在一起,很容易誤傷到大哥的?!?/br> 莫云淵淡淡道:“霍長歌已經(jīng)可以證明楊錦衣偽造先帝遺詔,不需要刺殺這種手段?!?/br> 莫殷其:“哥,先別著急,先一起吃頓飯,然后我?guī)湍憬鉀Q點麻煩?!?/br> 莫云淵:“皇宮已經(jīng)備下了酒宴,給你接風洗塵。” 說是接風洗塵,但當時的情況給人一種送人上路的感覺。 那種壓抑而沉悶的氣氛是每個人用自個兒的情緒營造出來的。 宴會上連歌舞都沒有,大家都在相互張望著,等著誰站出來打破平和,露出來大家的蠢蠢欲動。 太后楊錦衣被兩個宮女攙扶著坐下,面無表情的坐在上首,太皇太后沒露面。 莫殷其美滋滋的用著斷頭飯,笑瞇瞇的問眾位愛卿怎么不吃? 莫云淵給面子動了筷子,大家就相繼吃了一些飯菜、酒水。 莫殷其笑意加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終有人按耐不住,站起來道:“據(jù)大理寺查證,太后會模仿先皇筆記,且經(jīng)過核實……” “對?!蹦笃涔麛喑姓J,一扭頭看楊錦衣:“娘,是你假傳圣旨吧?” 楊錦衣“嗯”了一聲。 眾人都有些驚訝,不敢置信,誰都沒想到這么痛快的就承認了,都以為他們娘倆會百般抵賴一番,至死不認。 楊錦衣看著眾人驚異的神情,冷笑一聲:“怎么,覺得哀家是娼家出身,不該懂筆墨,另有他人仿造陛下筆記嗎?” 她現(xiàn)在是破罐子破摔,當初最忌諱人提起的也都痛痛快快的提起來了。 宗人府令道:“先帝要傳位之人,乃是康王殿下,曾賦予宗人府一樁圣旨,乃陛下親筆抵賴不得。楊氏假傳圣旨,其罪當誅,明王非陛下屬意人選,不該霸占帝位,應(yīng)當歸還于康王殿下。” “娼妓之子,豈堪為帝!” “未必是莫家血脈!” “請大殿下登基,廢除二殿下皇室身份,貶為庶民!” “二皇子假傳圣旨,搶奪皇位,忤逆不孝,稱帝期間無惡不作,敗壞國家,請大殿下登基賜死!” 起身附和的大臣比比皆是,幾乎全都站起來了。 莫殷其饒有興致的看著,“你們都說我是賤婦生的,罵我不是個東西,你們又是什么好東西嗎?” 這些大臣就像是中了什么眩暈?zāi)е?,一兩個倒下,緊接著三四個倒下,東倒西歪。 莫云淵坐在輪椅上,發(fā)覺自己竟動不了了。 就連武將肖邦都渾身沒力氣,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直接摔倒,勉強爬起來,也難以前行。 莫殷其:“哎呀,怎么不罵我了,說不出來話了,是不是這點藥真沒白下。能讓你們這么一群畜生閉嘴,果然是好藥。既然你們不說了,我就說兩句?!?/br> 他走下了龍椅,慢慢的往下走,站到了孫尚書的前面,從懷里拿出一疊紙,抽出一張放到了孫尚書的面前:“吏部尚書孫大人頗有忠直之名,但你的第三個兒子,在并州當知府的時候,曾經(jīng)私改犯人罪行,將一個本該處死的殺了嫡母的庶子,改為了關(guān)押四年?!?/br> 孫尚書整個人都不能動,脖子梗著勉強將通篇文章讀下來,看到了上面簽字畫押,氣得咳嗽了好幾聲:“胡言亂語,一定是假的。” 莫殷其不以為然,繼續(xù)往下走,又拿了一張紙拍在桌案上:“戶部尚書霍大人,良賤為婚,你如今的這位妻子是罪臣之后,被充做官奴,后來先帝初登基大赦天下,赦免她官奴身,但只可以與平民通過。然而你還是娶了她。” 霍大人臉色脹紅,一言不發(fā),顯然是被說中了。 “禮部尚書,禮部尚書就很厲害了,后宮的嘉貴人是你meimei,你曾三次私入后宮,還在擔任太守時,擅改亂法、私放囚犯?!?/br> 禮部尚書以為他會像之前那兩位大人一樣收到一張紙,但他收到了一把劍。 莫殷其抽出了腰間的佩劍照著他的胸口直接扎了進去,瞬間血濺當場,人沒了氣兒,腦袋重重的砸在桌上,砰的一聲響,像是砸在了人心上。 場間一片倒吸冷氣聲,不少人顫著聲音問:“你要干什么?” 莫殷其將手伸至半空,松開的手,紙張輕飄飄的落下,被鮮血浸透。他冷漠的說:“看不出來嗎?判刑呀。禮部尚書,死罪?!?/br> 他邁著步子繼續(xù)往下走,接下來頒發(fā)的罪名很多。造妖書妖言、強占他人財物、官吏受贓、包庇犯人、監(jiān)守自盜、甚至還有jianyin宮女。 一路走過,有些人被嘲諷,有些人被殺。 其中死的最慘的屬于太仆寺卿,被他連戳了好幾劍,理由是:“私制龍袍、私制玉璽、通虜謀叛。” 有好幾個人都因為和馬家有牽扯,所以死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在判刑,而且證據(jù)確鑿。 每個人都流露出了驚恐的神情,甚至有人求饒。 誰都沒想到莫殷其居然是個瘋子,他既不奮力一搏兩軍交戰(zhàn),也不痛哭流涕的求饒存一線生機。他瘋了,直接用最殘酷也最不留后路的方式解決問題,像一個莽夫一樣,用下毒殺人的方式。 莫殷其走到了肖張面前。 肖張沒心沒肺一笑:“我有什么罪名?” 莫殷其:“辱罵皇帝,詛咒皇子,你沒少罵我吧?” 肖張:“愛之深責之切。” 莫殷其嗤笑一聲:“不要臉。”說完扭身就走。 他幾乎沒有審判莫云淵的黨羽,之所以用幾乎這個詞,是因為他停在了肖邦面前。 “肖大將軍,力挽狂瀾的大英雄,豢養(yǎng)死士、詛咒皇上,全都是滿門處斬的死罪,但我不殺你?!蹦笃渌菩Ψ切Γ蛔忠痪涞恼f:“因為肖家滿門棟梁,得對得起列祖列宗。這根緊緊束縛著的繩,一定綁得住老虎?!?/br> 肖家歷朝歷代積攢下的名譽,不能毀在一個人手里。這是肖邦不能反的緣故。 莫殷其在最后的最后才和莫云淵對話。 “大哥,你瘦的脫了相,真嚇人?!?/br> 他說完之后就開始大笑,笑完了把劍架在脖子上,對著坐在上首一動不動的楊錦衣道:“娘,掙扎也是死,不掙扎也是死,何必呢?” 黃泉路上何必帶那么多人陪葬? 劍輕輕一抹,動脈被劃開,鮮血噴射,白色的地氈染上一片紅云。 顧二的牙齒打顫,慢慢的從陰影里走出來,撿起掉在地上的劍。他一步步的走上臺階,記得莫殷其最后的請求。 楊錦衣的眼睛瞪圓眼角,迸裂出血:“逆子,若聽我的話還可一搏,偏你找死,還惦記著什么兄弟情誼,他豈在乎你?” 顧二一劍捅進了楊錦衣的胸膛,擰了個圈兒。 楊錦衣慘叫一聲,當場暴斃。 這是莫殷其最后的請求,作為兒子,他下不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