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招搖撞騙的少年
味道是從林姑娘身上傳來的,她素面朝天,臉色有些憔悴,身上穿著白衣,看見有人來了也是神色懨懨:“做什么的?” 管家行了一禮說:“姑娘,這三位先生是來查云香一事的?!?/br> “云香是我房里的人,有什么問菊香,我很困,要去休息?!绷止媚镄宰硬淮蠛谜f話,扭身就往屋里走,腳尖點地,步伐輕盈,像是跳舞一樣。 肖月直接脫口而出:“你那么尊重你jiejie,還和你姐夫搞到一起去?” 那甜膩膩的香在趙生身上聞到過。 林姑娘挺住腳步回身一笑:“jiejie不在了,作為meimei接收了她男人豈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管家,你多嘴了?!?/br> 管家連忙道:“林姑娘,我什么都沒說?!?/br> “他的確什么都沒說,是我猜到的,林姑娘能否讓我問你幾個問題?”肖月看了管家一眼:“他作為下人,總是有很多忌諱不敢說,我看你挺敢說,也敢做的?!?/br> 比如那白衣服。 林姑娘笑了笑,沒有回內(nèi)屋,笑著道:“小郎君,你想問什么?” “和你jiejie有關(guān)的,為什么她單獨住在一個院子,為什么她會帶著你嫁進(jìn)來,她又是誰?”肖月一連串的說。 管家臉色一變,開口阻攔:“老夫人說了,不許提林夫人?!?/br> 林姑娘斜睨他一眼:“有什么不能提的,你在心里怕是沒少想,你喜歡我jiejie。” “姑娘慎言?!惫芗矣行┘保苯铀π涠?。 林姑娘不以為然,緩緩講述。 主要說起來,要從當(dāng)年說。 元宵節(jié),夜市上燈火通明,賣藝的姐妹在街上混口飯吃,jiejie生的貌美,嗓音動聽:“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br> 林姑娘說著哼唱了兩聲,然后說:“有個公子哥聽見了很喜歡,對我jiejie一見鐘情,就是姐夫。他頂著老夫人的反對硬是把我jiejie娶了回來,安排在了紅袖院,讓jiejie和老夫人避開,不過jiejie過的不快樂,五年后就去世了。還好我在,jiejie夫人的位置該是我的,要不是老夫人攔著……”她神色有些陰沉。 肖在冷不丁的開口:“你jiejie是不是流過孩子?” 林姑娘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jiejie身體不好,流產(chǎn)了三次?!?/br> 肖在琢磨了一下,三個孩子外加后來一尸兩命的兩人,難怪怨氣這么重。 肖月不以為然:“問這些做什么?只要知道林夫人死的委屈,可能有人為她復(fù)仇就行了?!?/br> 林姑娘笑著問:“你不會懷疑我吧,小郎君?!?/br> 肖月摸了摸鼻子,覺得味道有些刺鼻,走出門去:“你門口也有棵光禿禿的樹,菊香就是在這顆樹上看見尸體掛在上面的?” 大家都走到院子里。 菊香仰頭看著那樹上拴著的麻繩,身子抖的厲害,躲到她家小姐懷里:“我親眼看見云香就被掛在樹上……回來的時候云香沒了,但繩子就一直掛在那。是個圓圈,人憑空吊在那?!?/br> 他三步并作兩步,像猴兒一樣的跳上樹??粗鴴炖K子的那樹枝,有磨蹭晃蕩過的痕跡。 “你看見臉了?”肖在若有所思的問。 菊香遲疑的搖了搖頭。 肖月跳下來,摸著下巴:“繩子呢?” “一開始沒發(fā)現(xiàn)云香的尸體,我看繩子掛在那,以為是老夫人看我不順眼讓人捉弄我,就氣的燒了。”林姑娘沒好氣的說。 肖月稍微有些頭疼,撓了撓腦袋,又問:“那是誰真正發(fā)現(xiàn)了云香的尸體?” “是管家?!绷止媚镎f。 暮靄沉沉,天暗了,明明只是下午。 這整個府邸鬼氣森森,一看就有大問題。 掮客靠在樹邊:“寶寶,你要是再不能抓住那只鬼,那邊那個小子可就要先你一步了?!?/br> 肖在一本正經(jīng)道:“我抓的是鬼,他抓的是人。我們兩個不一樣?!?/br> 掮客說:“那你甘心他搶在你前頭,風(fēng)頭出盡?” 肖在咬了咬牙,到底是小孩子經(jīng)不起激。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自稱是肖邦的大兒子,肖月跑了過來,說:“你們兩個懂不懂醫(yī)術(shù)?” 掮客舉手:“略知一二?!?/br> 肖月踮起腳尖兒在掮客的耳畔說了幾句。 掮客含笑點頭,“我打眼一看她,就知道她有毛病?!?/br> 肖月的猜想得到了證實,但沒有輕易就下決斷:“還得再去問問其他人。” 肖在眼看自個落后,一扭身便走。 掮客懶懶地問:“寶寶你要去哪兒?” 肖在:“去怨氣最重的地方?!?/br> 肖月:“你還在弄鬼鬼神神那一套?這世上沒有鬼的,我阿娘說的?!?/br> 肖在突然停住步伐,回身看他:“你阿娘是誰呀?” 肖月搔了搔頭:“韓國夫人,說了你也不知道?!?/br> 肖在眉頭一擰:“你可以打著大理寺卿的名號出去招搖撞騙,但你不可以打著韓國夫人的名義招搖撞騙?!?/br> 肖月一愣:“為什么?” 肖在說:“因為韓國夫人還是商人,商人需要名譽(yù)。” 肖月嘴巴一撅:“我才沒招搖撞騙呢?!庇稚舷聦⑿ぴ诖蛄恳环骸安贿^像你這樣的小村姑居然知道韓國夫人,是你身邊的那個大人說的嗎?” 肖在懶得理他,徑直往怨氣最重的地方去。 肖月:“一個一個的去找,多麻煩呀,把他們都叫到一起來問多好?!?/br> 掮客:“你想得到挺美,但他們怎么會被你聚集在一起?” 肖月:“簡單啊,就跟他們說,我查出了真兇?!?/br> 掮客覺得這個思路沒毛病,愿意幫他傳信兒。 傍晚時分,掮客負(fù)責(zé)傳信,聚集了所有人,表示已經(jīng)查出了真兇。 房間里熱熱鬧鬧,管家、小妾紅玉、林姑娘、張老爺齊聚,神態(tài)各異,各藏心事。 “我找到鬼了?!遍T外,肖在也在這個時候及時的趕了過來。 張老爺大喜:“找到了?能不能驅(qū)除?她都害得我要斷子絕孫了!” 肖月覺得小姑娘在招搖撞騙,便同她說:“鬼鬼神神的先不論,你不是也承認(rèn)殺人的是人嗎?” 肖在:“我知道是誰殺的人?!?/br> 肖月不甘示弱:“我也知道。” 兩個人同在一個屋檐下,猜拳決定誰先說。 肖月贏了高興的跳了起來,肖在郁郁寡歡。 就在這個時候,管家突然跳出來道:“人是我殺的!” 張老爺一愣不敢置信:“你?你這是為何?” 管家苦笑一聲:“老爺,我是你乳娘的兒子,與您同歲,但至今未娶,您可知道為什么?” 張老爺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林姑娘忽然一笑:“還能有什么,至今未娶,因為喜歡已經(jīng)亡故十年的我jiejie——老爺,您的第一任夫人唄?!?/br> 張老爺:“你竟然藏著這份心思,我居然不知道,那你為什么要殺云香?!?/br> 管家跪在地上:“奴才這些年一直把心思藏在心里,從來沒敢僭越,至多就是在心里心疼,林夫人三次流產(chǎn),最后一次生育一尸兩命。人心都是rou長的,就算我不喜歡林夫人,只拿她當(dāng)主子,也憐憫她,同情她,敬愛她,也想為她報仇!云香,是云香害死了夫人!” 張老爺:“什么報仇?她害得我都要斷子絕孫了。” 管家有些著魔一般的說:“老爺再娶兩妻,兩個接連難產(chǎn)而亡,府內(nèi)人議論紛紛,說這是林夫人的冤魂不散報復(fù)張家,就連夫人住過的紅袖院都被封閉起來。但我不信,就算是有鬼,夫人也是心善的鬼。我偶爾會站在遠(yuǎn)處長廊下眺望,偶爾會聽見夫人在唱歌: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昨天晚上,云香死的時候,我還隱隱聽見了夫人在唱歌?!?/br> 他故意掐著嗓子模仿著那動作,讓人無端升起寒意。 肖月打破了這股詭異的氛圍:“你說你殺人了?你什么時候想殺的人?怎么殺的人?” 官家木然地說:“昨天晚上六點,晚餐結(jié)束,老爺喝茶的時候叫你過去,說,明個把紅袖院收拾出來,空太久了。我答應(yīng)了卻覺得空的還不夠久,那個院兒就應(yīng)該一直空著。夫人的院子要被人住了,夫人的魂兒不知去哪?萬一走了怎么辦?我就想送夫人一個禮物,把云香送下去。我一直在給她下毒,慢性毒藥,昨天是最后一份,這東西是我自個兒配的,怕不好使,我自個兒服用了兩下,能要人命。”他說著,唇邊滲血。 張老爺怒目猙獰:“糊涂糊涂,身邊人都要死光了,你竟然也要走?!?/br> 管家慘然一笑:“也許是因為這么多年我都能聽見夫人唱歌,但老爺聽不見的緣故吧?!?/br> 肖月打破了他們兩個之間的復(fù)雜感情:“這個不對,你說你是下毒,可是那人是被吊死的?!?/br> 管家:“昨個晚上我在紅袖院站了一會兒聽見夫人在唱歌,早上去打掃紅袖院,一開門,看見云香的尸體在樹上掛在,麻繩上勒著脖子,披著戲袍,還搖晃著,一準(zhǔn)是夫人回來干的?!?/br> 他牢牢的盯著肖在:“算我求你,夫人這一生過得太苦了,你如果能超度她就超度她,如果不能超度她,也千萬別傷她行嗎?她真的不是壞人,我不相信是她害了后面那幾個夫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