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手指又指向了王可君。

    然后外婆揚起唇角，很慈祥的笑了：“這個，是嶸兒的媳婦！”

    頓時全場皆是一怔，尤其是景嶸，胸膛明顯的一起一伏，他笑著看向了也一臉震驚的倪清：“媽，我外婆看過我的婚紗照？”

    倪清搖頭，她也好奇：“媽，您怎么認出來的？”

    “像，像嶸兒。”

    外婆的語調聽起來很開心，而聽到外婆這樣的回答，旁人還未做聲，明邁兮卻笑了笑，對倪清道：“伯母，外婆的意思是景嶸哥和可君有夫妻相呢！”

    “唉，對！”外婆竟然應了，看老人如此開心，景嶸心中即便不自在，也笑著道：“外婆真厲害，一眼就認準了外孫媳婦兒！”

    外婆沖著王可君笑的親切，還擺了擺手：“孩子過來……”

    王可君從進了家門后就一直很拘謹，明顯是不適應吧，外婆這一招呼，她馬上跑了過去。

    也沒想著往景嶸身邊坐，好在地上地方夠大，她直接墊著腳尖蹲著。

    楚顏看此有些慌張，她可懷孕著呢，蹲下來不好吧。

    但又一想景嶸身旁明明有位置，她沒去坐，可能就是想這樣與外婆講話，也就沒吱聲。

    王可君甜甜的聲音帶著生疏道出一聲：“外婆！”

    外婆似乎很喜歡王可君，她這一叫，外婆笑成了花兒，還抓過王可君的手，又抓過景嶸的手，把兩人放在了一起，“嶸兒頑皮，以后你辛苦啊……”

    “不辛苦的外婆，景嶸很體貼！”

    不知他是不是真的體貼，反正王可君這時候這么說肯定沒毛病。

    外婆的笑容更為蔓延，精神矍鑠。

    “起來，坐這里！”

    外婆把王可君拉著坐到了自己和景嶸中間，王可君挨著外婆緊緊的。

    而后外婆又扭頭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慕瑾寒，只是須臾，外婆帶笑的雙眼噙上了眼淚，聲音也突然哽咽：“聿兒，外婆好久沒見你了……”

    楚顏心尖不可抑止的顫動，外婆明顯認錯了，可若是把二哥認成了瑾聿，那該是多想瑾聿，曾經多疼瑾聿……

    瑾聿沒來，對外婆是遺憾，可在她的視線放在二哥身上，看到二哥輕抿又下垂的唇角時，她的心臟劃過一道刺痛。

    二哥，也是外婆的親外孫，被這么認錯，二哥心里在想什么呢？

    會不舒服嗎？

    只見慕瑾寒沖著外婆露出了極致溫柔的笑意，他伸出他的手掌，緩慢而用力的，含著能被對方感知到的在乎，攥住了外婆的手，輕聲道：“聿兒也想你?！?/br>
    “是聿兒的錯，前陣子忙，沒能去看您……”

    外婆一聽這話，眼角滑出晶瑩：“我都一百七十三天沒有見你了，你都不想我的，你想我你就會看我的……”

    此刻的外婆，就像個撒嬌的孩子，只是楚顏越發(fā)聽出端倪。

    瑾聿和她未離開hydra的數(shù)年，她知道瑾聿絕對沒去看過外婆，畢竟拜訪老人的事，瑾聿沒必要隱瞞。

    再者外婆把二哥認成了瑾聿，莫不成外婆說的時間之前，是二哥以瑾聿的身份去看了外婆？

    慕瑾寒抬手很寵溺的給外婆擦了眼角的淚花，與他平時冷傲的樣子直接顛倒，“真的想了，是我太忙，這段時間沒顧得上?！?/br>
    外婆撇起了嘴，還別過了頭，像個小孩兒一樣鬧起了別扭。

    慕瑾寒的笑容綻放，抬起手臂把外婆圈在了懷里，模樣有些撒嬌，而那種撒嬌不僅沒讓旁人覺得滲人，反而心中復雜。

    楚顏還記得剛來到慕家，沒發(fā)現(xiàn)瑾聿病變的日子里，瑾聿是喜歡撒嬌的，雖然他從不叫慕瑾寒哥哥，但也偶爾會跑去他房間門口，求慕瑾寒給他做點什么。

    比如他年齡不到，沒駕照想開車，慕瑾寒還真會把自己的駕照給他，然后坐副駕駛，看著他。

    不然后來他病變成samle也不會那么容易的偷到二哥的那些證件。

    而如今二哥撒嬌的樣子，不會讓人覺得是他撒嬌，就只會覺得他在模仿瑾聿。

    要是這樣……

    二哥對瑾聿，很好啊，也一定很了解吧。

    然后慕瑾寒靠在外婆身上，徐徐嗓音溫柔的似乎能融化人的心：“外婆……聿兒以后也要結婚的，得工作接家里的擔子。”

    “總不能一直讓我媽辛苦，您說呢？”

    他如此解釋，外婆努著布滿皺紋的嘴扭過頭來，盯著他看了數(shù)秒，呼了口氣：“行吧，那原諒你了。”

    慕瑾寒瞇起眸，笑出了一種幸福感。

    外婆從他手里抽出了一只手，捧出了他那張好看的臉，眼淚突然劃過了臉龐，聲音帶上了哭腔：“可聿兒啊，你又騙外婆……”

    慕瑾寒眸光滯了下，有些難以跟上外婆的腦回路：“嗯？”

    “深兒一直和我視頻，嶸兒也常去新加坡看我，你雖然一百七十三天沒去看我，可你也看了我……但你家那個，那個壞蛋老二，這都第十二個夏天了，他還沒來看我……”

    “你之前可告訴過我，這個夏天，我會見到他的，可我還是沒見上！”

    “那個小沒良心的，是不是不要外婆了……”

    楚顏被外婆的話真的是，是被嚇到了。

    而此刻，倪藍和倪清姐妹倆，似乎是不大愛看到自己的母親這樣，就一起默契起身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了祖孫們。

    而楚顏發(fā)現(xiàn)二哥，就在這一剎那，眸子突然瞪的老大，那雙漂亮的，總是讓人會覺得森寒的眼睛，愣怔又逐漸閃動，帶上了那難以察覺的晶瑩。

    楚顏徹底明白了。

    外婆口中的十二個夏天，十二年，怕不是二哥沒去看過外婆，而是瑾聿！

    甚至，十二年前瑾聿十四歲，是他們外公過世的那一年……

    難不成那一年，也發(fā)生過什么？

    外婆看起來是很睿智典雅的人，為什么會有老年癡呆癥呢，有一種說頭，說老人受了刺激，也容易癡呆的。

    莫不是從那時候起，外婆就把二哥認成了瑾聿？

    因為少了真正的瑾聿，二哥再有能耐也只是個人，哪有什么分身，所以就這樣過了十二年，讓外婆一直覺得……是二哥沒去看過她？

    啊……

    突然這么想，就覺得那個男人，那個總是冷言冷語，總是給人很涼薄的男人，好像……一直做了很多，別人不為人知，卻讓人動容不已的事。

    看著那男人僵住的背影，正午的光都難驅散那一抹凄涼。

    心……

    是有些疼的，雖是一丟丟，但足夠明顯。

    更甚者，她想起了昨晚……

    二哥好像在她很主動的時候，對她說過一句話——

    你看錯了，我是瑾聿。

    后知后覺，她猛然清醒，如同雷震。

    二哥……說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她還是不敢去猜他的想法，但有一種類似第六感的情緒，忽而蔓延全身。

    心中那一丟丟的疼痛肆虐，疼的她猶如血管經脈扭在了一起，無力招架。

    氣氛沉默了片刻，慕瑾寒強笑著開口：“怎么會，都是您抱大的外孫，都很愛您。瑾寒最忙，等他哪天來看您，我?guī)讉€一起幫您收拾他……”

    外婆還是搖頭：“告訴他，他來了，外婆也不認他?！?/br>
    二哥雙眉慣性地微蹙，唇抿起又輕輕開啟：“好……那不認他?！?/br>
    “唉……”外婆很長很長的舒了口氣，目光淡淡的輕瞥著，就是這會兒，她瞥到楚顏，眸光又亮了亮，臉上的委屈慢慢變淡，掬著一些激動：“那個，是不是你的小未婚妻？”

    楚顏愣了愣，知道如今得配合，她馬上起來，沖著外婆鞠躬：“外婆您好，我叫楚顏！”

    “快過來，讓外婆瞧瞧！”外婆頓時笑逐顏開了，“阿藍和我提過呢，可聿兒這臭小子，就是不帶來讓我看看，今天終于讓我見著了。”

    老人們，都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哪怕是老年癡呆了，可若是心底存著什么，還是能表達出來的。

    外婆第一次見王可君就認定是外孫媳婦，如今又直接這么說楚顏，景嶸又是一副唯恐有些秘密怕慕瑾寒老藏著的態(tài)度，對外婆道：

    “外婆，您沒見過，怎么認出來的？”

    “像呀！”外婆皺著眉很可愛的說了一句：“你瞧瞧，那眼睛和嘴，多和聿兒像呢！”

    這話，讓在場的人尷尬了。

    瑾聿和二哥是很像，最像的地方在眼睛，但眼睛再像，還是有區(qū)別的，二哥的鳳眼更偏向桃花，嘴巴和瑾聿最不像。

    二哥比瑾聿更像倪藍。

    然后這么一看，楚顏垂下唇角的樣子，還真的和二哥有點神韻，并非瑾聿……

    慕瑾寒因此心重重的跳動起來，有一種很酸澀的幸福感。

    小心的幻想，他們若是在一起，是否也有夫妻相。

    可是如今，誰也不知該如何去接老人的話，楚顏過來也蹲在了外婆面前，外婆看看她，再看看慕瑾寒，很滿意的說道：“真漂亮……和聿兒很相配呢……”

    話音落下，外婆就做了一件更為震驚的事，她拿起楚顏的手，放在了慕瑾寒的手背上，語氣笑盈盈的：“趕緊結婚，??？”

    “……”慕瑾寒須臾怔住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