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兀自說，“那天我就在病房外坐著等，你小姨進(jìn)產(chǎn)房十二個小時，我身邊一起等的爸爸們都得到喜訊走了，也有路過認(rèn)識的醫(yī)生勸我回去休息，但你小姨在里面受苦，我怎么睡得著。后來凌晨四點十分，助產(chǎn)士走出來告訴我，我太太生了個男孩，六斤，身長52公分。我想這小子個頭不大，倒很會折騰他媽?！?/br>
    “算了，”孔深豐說，“先不說了，我也睡一睡，昨晚到現(xiàn)在沒合眼?！?/br>
    梁崇下意識低頭看看表，已經(jīng)十點半了。不知道寧亦惟在干什么。

    掛下了電話，梁崇帶著秘書下了樓。

    時間晚了，回家路上暢通無阻，車行過街角，梁崇瞥見一家還開著的甜品店，便讓司機(jī)停車，在路邊稍等他一下，下了車走進(jìn)店里。

    秘書大約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跟進(jìn)來，一臉yu言又止地陪他在甜品店的蛋糕柜前徘徊了好幾分鐘，不敢說話。梁崇也沒說她什么，專心致志琢磨了一番寧亦惟的喜好，最終挑了個最大的，因為實在不擅長挑蛋糕，如果買大的貴的，總歸有個好彩頭。

    回了車?yán)?，梁崇把蛋糕放在腿邊的座椅上，耳邊總不期然響起孔深豐絮絮叨叨說的那些話。

    “男孩，六斤，身長52公分。”

    寧亦惟的出生身高體重。

    梁崇慢慢地想。

    若寧亦惟是他表弟，寧亦惟剛出生幾天，梁崇就會被爸媽帶著過去看他。

    他們一年可能見不上幾面，而且一見面，寧亦惟就會讓他煩透頂，因為寧亦惟話很多。

    比如外婆生日，寧亦惟可能要帶本書，開餐前看書，搖頭晃腦地說大家聽不懂的東西，和孔深豐唱雙簧。

    以梁崇小姨寵小孩的程度，寧亦惟恐怕要什么都會有，肯定不至于像過去那樣，因為沒人照顧就跟著養(yǎng)母跑來雇主家，跟梁崇說“我媽不讓我跟你說話”。

    或許每天都有車接車送，沒機(jī)會拜托他去美國時替自己帶書，沒法在碼頭碰到他跟人打架，沒機(jī)會捏著梁崇手心，給他消du，貼創(chuàng)可貼，矮矮小小一個，爬上倉庫架子，偷拿進(jìn)貨單據(jù)進(jìn)行篡改。

    寧亦惟和梁崇的關(guān)系又會怎么樣，很好還是普通。

    想不想在梁崇家放一些備用衣服，隨時準(zhǔn)備留宿，把他家當(dāng)做自己家呢。

    還稀罕拿梁崇的卡跑圖書館借書嗎，會在梁崇家客廳看紀(jì)錄片看睡著嗎，還會不情不愿嘟噥著人權(quán)和弱勢群體保護(hù)話題，卻還是被梁崇使喚來使喚去嗎。

    或者還留不留在d大上學(xué)，金工作業(yè)準(zhǔn)備自己留著還是送給誰，會給梁崇送鉆石嗎，記得梁崇生日嗎，對梁崇說話會是什么語氣，會不會比現(xiàn)在更喜歡撒嬌，更不能吃苦，還是根本不會變，寧亦惟會管梁崇叫什么。

    叫孔深豐“爸爸”，叫康以馨“mama”，叫梁起潮“姨夫”，叫康敏敏“大姨”，叫梁崇“表哥”。

    梁崇什么時候會覺得小表弟很煩，什么時候擁有寧亦惟送他的第一件禮物，什么時候起覺得他可愛，在幾歲會知道自己喜歡寧亦惟，覺得無法離開，幾歲接吻，幾歲zuoài，苦戀糾纏還是順理成章。

    在哪一刻，寧亦惟給梁崇打電話，跟他說“哥我下課了，你來接我”的時候，梁崇會遠(yuǎn)在天邊都感到必須立刻趕回去接寧亦惟放學(xué)。

    好像也沒什么好想的，因為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

    似乎是須臾之間，梁崇的家到了。

    司機(jī)停了車，替梁崇拉開車門，一陣涼風(fēng)輕灌進(jìn)來，把想過的可能都吹空吹跑了。

    梁崇提了蛋糕，走向電梯時，腳步有些晃，猜想自己是晚上沒控制好量，喝得有點多。

    電梯門一開，只有玄關(guān)的感應(yīng)燈亮著。

    梁崇往里走了幾步，沒看見寧亦惟的身影，上樓到寧亦惟房間看了看，也不在，再想了想，給寧亦惟打了電話。

    幾秒種后，音樂聲從不遠(yuǎn)處的一個空房間里穿出來，梁崇循著音樂聲走過去推開門，燈光從里頭散出來。

    寧亦惟穿著他那套米色格子軟棉布睡衣，乖乖坐在地毯上，一手拿著手機(jī)，呆呆看著門口，腿邊攤著好幾堆分門別類的樂高零件，面前放著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