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她幾乎是嘆息地道,“讓我們看那些洋人,永遠都是蠻夷,永遠都是少了教化,處處都不如我們的荒野之國。我愿大秦在寰宇世界里,永遠是世上第一國,永遠別被泰西歐美趕上,做那任人宰割的魚rou……” 如此離奇的志愿,幾乎令人發(fā)笑,大秦如今,難道就不是寰宇第一樂土了?那些糟爛污穢的天外之土,哪堪和大秦比較一星半點?難道竟有一天,大秦還會被這群蠻夷們真的追上?可楊七娘的表情是如此真誠,又使蕙娘笑不出來。她雙眸鎖著蕙娘,緩緩道,“小七不才,無法解釋清楚個中因由。甚至也從未想過,能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但一旦找到機會,卻也絕不想錯過,這瓦特先生和他的蒸汽機,看似無關(guān)緊要,但對我的志向而言,卻是必不可少的一步,還請嫂子成全小七,為此事出力?!?/br> 說著,便又起身要拜,只這一次看架勢,卻是要行下跪大禮了。 蕙娘慌忙架住楊七娘,也不知為何,竟被她感動,生平難得地在作出一個決定之前,沒把方方面面都思索清楚,便滿口答應,“如此小事,何必行此大禮?我答應了就是!” 她也不顧這蒸汽機擺明了是有巨大商機在內(nèi),只道,“jiejie且放心,我焦清蕙一言九鼎,說得出就做得到,這瓦特若在我手下,我一定給你,若在皇上那里,我也能設法為你討要過來,至少,會把他的下落給打聽清楚?!?/br> 楊七娘松了一口氣,堅持給蕙娘福身行了一禮,謝過她的幫忙,她亦十分乖巧,“也不瞞meimei,此事若成,滔天財富,怕少不了,屆時,自然忘不了――” “這話就不必說了?!鞭ツ飻[了擺手,“我也老實說吧,我少什么都不會少錢。似你我這樣人物,所追逐的已經(jīng)不是錢財,又何必落了俗呢?” 楊七娘欣然點頭,居然也不堅持,兩人相視一笑,雖說今日是初次見面,但都有相見恨晚之感。尤其蕙娘也能看出楊七娘對她的感激,只怕是貨真價實,她心頭一暖,也暗忖道:我不明底細,在我手上,這瓦特怕是要明珠投暗。倒不如給了許少夫人,結(jié)個善緣也好,此女雖貌不驚人,但論過人之處,倒是比她二姐、六姐都強得多了。 雙方談定事情,不免又說些瑣事,蕙娘得知楊七娘要等尋到瓦特下落,方才回京,也有些高興,因笑道,“那感情好,這一段時日,總可以常來常往,過段時間我搬回城里,要來往就更方便了?!?/br> 楊七娘點了點頭,不知如何,又輕輕地嘆了口氣,問蕙娘,“聽說meimei從小,是做男生養(yǎng)大的,可能經(jīng)常出門?”因兩人投契,她口中便換了稱呼,不再用嫂子、弟妹了,顯得兩人關(guān)系,不從丈夫那來,而是自己已經(jīng)建立了交情。 蕙娘平時也不大愛說沒出嫁的事,蓋因她所受教育,的確不是正統(tǒng)閨秀教育,對于一般的太太奶奶們來說,這是她們笑話她的籌碼,但在楊七娘跟前,自然沒有這個顧慮,她道,“是經(jīng)常有機會出去,就是在這沖粹園里,以前沒身孕的時候,仲白也會帶我扮了個小太監(jiān),出門走動。想來jiejie在廣州,受到的束縛也少些,這會回了京城,便覺得拘謹了?” 兩個聰明人說話,自然都是聽話聽音,善解人意,楊七娘見自己意思,已被蕙娘領(lǐng)悟,也點頭道,“我從前處境艱難時,足足有十年時間,幾乎都被關(guān)在一個方圓幾畝地的院子里,甚至就是這院子,還有許多地方是我不能去、不愿去的,真正活動的,也就是自己居住的那幾間房?!?/br> 她又嘆了口氣,才惆悵地道,“后來事事**,似乎再無什么好發(fā)愁了,升鸞得閑無事,也愿意帶我在廣州城四處走動??晌覅s又覺得這女人一輩子,八十年時間,足足有七十九年,泰半都呆在一個地方,一間屋子里,是件極為可悲可嘆、極為可怖的事。只是這想法,并不十分合乎我的身份,就連升鸞,我也沒對他說。” 升鸞應是許世子的字,稱呼丈夫的字號,可見她和許世子關(guān)系緊密,夫唱婦隨,是沒什么可以抱怨的地方。但楊七娘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蕙娘竟也被引動了情衷,她亦嘆了口氣,“我亦何嘗不是做這樣的想法?只是同你一樣,這想法究竟屬于非分,這世上多少大家小姐,不也就這樣過了一世?一輩子關(guān)在一個地方,和那么些人說話……就只有我這樣離經(jīng)叛道的女公子,才覺得這極無聊、極憋悶。唉,傳揚出去,又要惹人笑話?!?/br> “非分之想……”楊七娘細細地咀嚼著這四個字,不知為何,竟露出微微的笑容。這笑有些無奈,又有些悲憫,仿佛已看破了世事,卻又似乎飽含了無窮無盡的苦惱,她輕輕地道,“不論日子有多美滿,在這世上,其實我總感覺到孤獨。像清蕙你這樣,木秀于林、孤標傲世的女公子,實在也是生錯了年代,在這個時代中,不論你身邊有多少友伴,照我看,你依然始終會感到一種孤獨,這孤獨是附了骨的,清蕙你曉得為什么嗎?” 她凄然一笑,每字每句,似乎都包含了無窮的感慨?!耙牢铱?,若你只是個安于宅院生活的井底之蛙,你的日子固然無聊,但也會快活很多。燕雀不知鴻鵠之志,猶問何以九**而南為,任何一個優(yōu)秀得超出這時代的人,都要承受格外的痛苦。尤其你身為女子,更難以逃脫此等運命,宜春票號再這樣發(fā)展下去,終有一天會變成和國計民生息息相關(guān)的龐然巨物,屆時你感覺到的排斥,只會更多。最為可悲的是,將排斥你最狠厲的,卻不是男兒,正是最可憐的女兒輩,你的地位越高,神通越大,風評也就將會越差。這些人越可憐,就將越熱衷中傷你的為人,甚至比男人迫你還狠。這影響眼下看不出來,但日積月累,終會造成妨害,因你我投緣,我便無謂一勸:對前路的艱難,你可要做好準備?!?/br> 與楊七娘這一番談話,可算是蕙娘這幾年間最特別的一次交流,待權(quán)仲白回來問她,“你覺得楊七娘這人如何?”時,她亦不禁要嘆了口氣,由衷答道,“這人看世情,看得太通透了,好像生來就有一番見識,雖然年紀輕輕,心性卻似乎比我老成得多……我覺得,她是個很值得交往的朋友?!薄?/br> 作者有話要說:真正很出眾的人,是可以一見鐘情,便成莫逆的。 順便說,這篇文雖然架空,但是架空的是明以后的朝代呀,本文里提到前朝就是說明朝。 明滅后,大秦一百多年,現(xiàn)在是十八世紀了。 這不是完全脫離整個地球設定的架空,都有新大陸呢…… ☆、166審問 既然應承了楊七娘,要為她尋出那瓦特先生和蒸汽機,蕙娘便撥冗把手下一個管事喊來,問他那些工匠們的近況,又道,“最近都安頓下來了吧?可都有了報效之意?” 因為泰西之地,英吉利、法蘭西兩國戰(zhàn)火延綿,他們的民眾,日子要比大秦農(nóng)民還苦得多,一年到頭,也就是吃些雜糧糊糊度日,能見到些rou碎,便算是殷實之家了。這倒和大秦迥然有異,要知道在大秦,除卻日子過得最苦的佃戶以外,一般城里住戶,生活得也都還寬敞,起碼三不五時,還是能吃上點葷腥的。這些工匠倒都和學者不一樣,聽說大秦船隊位置還有空余,都是心甘情愿,齊家上船,不比那些學者們,只圖避禍游歷,多半都還存了回去的念頭。 等到了大秦以后,他們本來的財富,在大秦天子腳下自然是微不足道,那點可憐的銀幣,含銀量且還不足,能換作一月的房租都好得很了。被天子篩過一遍后,余下那些不入選的,巴不得有蕙娘養(yǎng)著,哪有人興起別意?蕙娘讓人安排了他們,在京郊居住,幾百人里,現(xiàn)在已有數(shù)十個年輕些的匠人,可以初步用大秦官話交流,余下的工匠們,也都在各自苦學言語,還有他們攜帶來的孩童,有些倒都已經(jīng)可以說得一口磕磕絆絆的官話了。此時正是抖擻精神,待要尋出一點作用來,免得被主人拋棄的時候,報效之意,自然都是有的。只是大秦也不是什么蠻荒之地,他們的那些技術(shù),多半都不堪使用,所以這才被漏下來,那些會造座鐘的,會造火槍的,會練火藥的,也輪不到蕙娘來收束了。 那管事是香花的丈夫,也是精悍能干的人,可惜他是這一代剛賣身進來的,在府里根基不深,于蕙娘跟前,臉面就不大足,也因此,辦起事來很是小心,常能體貼上意。聽蕙娘這樣一問,便道,“是都想尋些事來做,也是閑不住的。只是他們中有才能的都被挑走了,余下的年輕人也不多見,小的現(xiàn)在是這么cao辦,先讓他們中那些老弱不堪的,把技藝擇一個徒弟教授,每月給些銀錢,算是雇他教人。待學徒出師以后,這人的養(yǎng)老銀,就看徒弟的本事來發(fā)放了,至于這些學徒,都已簽了賣身契,日后也只會給我們焦家做事。他們糊糊涂涂的,也不知道賣身契是什么東西,倒都是按了手印。” 據(jù)說英法那邊,是沒有這種奴仆買賣的說法的,他們多半是擄掠了南邊非洲的黑人,去美洲服侍,卻是連賣身銀都不給,搶了就走,到了地頭,連飯都不給吃,只是剝削他們的勞力。這些人可能從未想過,自己也和那些黑人一般,轉(zhuǎn)瞬間就失去了人身自由,見此間吃穿都好,自然是給什么摁什么,唯恐被趕走了。蕙娘眉頭一皺,也未說什么,想了想,便道,“這不大妥當,這些人,是票號生意的添頭,怎能我一人獨吞?你明日和票號打聲招呼,把他們的賣身契給轉(zhuǎn)到票號名下,言明由我們股東共有?!?/br> 又笑道,“不過,鐘管事這么處置也頗為得當,如此一來,這些人但凡有些心機,也都知道下死勁□學徒,以圖日后的成就,倒省了我們好些事情。” 一心為主子著想,那是他的本分,蕙娘的責怪,并無多少真意,鐘管事也不大當真,倒是得她夸獎,高興得滿面放光,又奉上花名冊來給蕙娘看,這花名冊是用兩種文字書寫,一種漢字,一種是本來原文名字,也是方便查找之意,蕙娘翻閱了一會,也沒見到瓦特其人,想來他年紀輕輕,也許又懂得造機器,很可能是已經(jīng)被皇室挑走了,她也并不沮喪,只道,“嗯,那就日后再查訪好了?!?/br> 說著便隨口問道,“這雖是一招閑棋,但也要盤活了才好,你可發(fā)覺什么聰明伶俐,可以造就的苗子,也要留意。日后這群人肯定需要一個頭領(lǐng),當然還是他們自己人里出了。” 鐘管事也曉得這個道理,他的志向亦不止于管理這群閑人,沉思了片刻,便道,“倒是有個小童工出身的家伙,因為現(xiàn)在才十多歲,年紀很小,便沒有入選,我看他倒是心靈手巧的,平時也多有點撥提拔。此人姓克隆普頓,叫做山繆爾,他現(xiàn)在官話說得很好,也認了一些漢字,自己嫌原名拗口,就又起了個名字,叫做克山?!?/br> 蕙娘漫不經(jīng)心地道,“嗯,克山就克山吧,既然你看好他,那便花些力氣籠絡,雖說賣身契是寫了票號,但他的心該向著誰,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她如今雖說不上日理萬機,但等著cao心的事卻也不少,本來想把那些工匠包圓,蕙娘是欲下大氣力去挖掘些技術(shù)出來牟利的,現(xiàn)在皇室吃了頭啖湯,她這里的熱情就轉(zhuǎn)淡了,以她家產(chǎn),供養(yǎng)幾百人糊口穿衣,也算不得什么,更何況幾年以后,這些人就是出去做工,也能掙得來吃,因此這一招閑棋,也就只能讓她用這么一會心了。又勉力了鐘管事幾句,便把他打發(fā)下去,自己抱了乖哥來逗弄玩耍,不過,乖哥才剛足月,能和母親有什么互動?也就是吃完了奶,安安靜靜地便合眼睡去而已。歪哥也在一邊看母親抱著弟弟,有幾分眼熱,卻又不敢討要弟弟來抱。只大聲說話,巴望著能把母親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 “倒是真乖?!绷勿B(yǎng)娘便和蕙娘道,“這孩子的天性,便是從胎里帶來的,乖哥連餓起來,都只是細聲細氣哭幾聲,我聽姜養(yǎng)娘說,就連尿了拉了也都不哭,只定時給他換尿片時,才發(fā)覺已經(jīng)拉出來了。晚上一個時辰哭一聲,喂一會奶,就又沉沉睡去了,并不貪大人抱,真不知是比歪哥要好帶多少?!?/br> 蕙娘還沒說話,已發(fā)覺歪哥愀然不樂,這孩子年紀雖小,但也懂得廖養(yǎng)娘意思,有夸贊乖哥,貶低他自己的感覺,他嘟著嘴,小肩膀耷拉著,使勁白了乖哥幾眼,倒是難得地淚眼迷蒙,好像有點要哭了。 “孩子嘛,現(xiàn)在靈智都還沒開呢,我們歪哥也不是故意要折騰養(yǎng)娘的,現(xiàn)在不也乖得多了?!彼趾脷庥趾眯Γ嵛客岣?,歪哥卻不大領(lǐng)情,只不斷拿眼角瞥著乖哥,哼哼唧唧地,又鬧了一陣委屈,直到蕙娘把乖哥放下,來抱他時,他方才緊緊蜷在蕙娘懷里,哽咽著道,“弟弟討厭,我不要他了?!?/br> 在乖哥出生之前,自然有許多人把‘要疼弟弟’這個念頭,投入到歪哥耳朵里,歪哥怕也是受了影響,覺得弟弟是個好玩的東西,現(xiàn)在發(fā)覺弟弟奪了他的寵,便轉(zhuǎn)而想要把這個小討厭送走。蕙娘不禁一陣好笑,廖養(yǎng)娘深知歪哥性子,忙哄他道,“你娘小時候,也這樣不喜歡你十四姨,可你看現(xiàn)在,十四姨和她多好,有多疼你?等你和弟弟長大了,也就同你娘與十四姨一樣,兄弟間便親熱起來了?!?/br> 文娘這個小姨做得好,很得歪哥喜歡,因此歪哥偏著腦袋想了想,便默不做聲,只是還有些憤憤,鬧著要蕙娘更疼他幾分,蕙娘無可奈何,只好先哄了他高興,這個小小霸王,才心滿意足,掙扎到了地下,把弟弟小手捏住,撓了撓他的手心。乖哥還在睡夢中,被他擾得手舞足蹈,掙扎了起來,歪哥又樂得哈哈直笑,又要去撓他的腳心。 兩個小鬼頭正折騰得熱鬧——這樣說有些不大公平,應該是歪哥正折騰得熱鬧,乖哥被折騰得很無奈時,外頭來了人回稟蕙娘:卻是權(quán)仲白遣人來接她出去散散心。 # 雖然從前閑來無事,權(quán)仲白也喜歡帶著蕙娘出去走走,但現(xiàn)在正是和權(quán)季青斗生斗死的重要關(guān)頭,他怎會突發(fā)雅興?才剛這么一說,蕙娘便自會意——應該是喬十七那里有事了。 果然,這車接了她以后,并不往城里去,而是走向蕙娘自己在城郊的小莊子,她在京城附近也有些產(chǎn)業(yè),只是平時多半也是空置,這回倒是正好派上用場,許家來人已在那里,審了喬十七將近一個月,居然都沒取得太大進展。 因當時審訊時,便考慮到他們要在后頭觀看,這間囚室,是做過一番布置的,乃是用一間密室改造,權(quán)仲白和蕙娘能從喬十七頭頂?shù)囊婚g屋子俯視下去,將一切盡收眼底,但喬十七卻不能從那一個敞口,看到他們的面容。蕙娘到時,權(quán)仲白已經(jīng)負手在那里看了一會,見到蕙娘過來,便道,“這個喬十七,也算是一條好漢了,知道我們要用這所謂疲勞審訊的辦法來審他,只要一有機會就要尋死。前幾天因為他把飯碗打碎,碎瓷片都吞進去幾片,審訊不得已因此中斷。到今日才算是將養(yǎng)好了,又行盤問,但不論怎么問,他都回那么幾句話而已,看來還是很難撬開他的口。” 蕙娘看他,也覺得有些佩服,經(jīng)過這一個月的折騰,喬十七整個人都老了幾歲,但得到了將養(yǎng)那幾天的喘息之機,他看來仍還能撐上一段日子,只是這份毅力,便不是一個尋常掌柜可以擁有??磥硭砩希囟ㄊ潜池摿藢λ麃碚f性命交關(guān)的一種秘密了。 “像這樣再審,可能是審不出結(jié)果了。”權(quán)仲白和她商量,“但這個人,對季青來說肯定也相當重要。自從他被綁來以后,四弟見到我,終于露出擔憂恐懼的神色,倒是比前一陣子,幾次sao擾沖粹園,看到我卻還是行若無事的那番風度,要慌張得多了?!?/br> 他這樣說來,輕輕巧巧,蕙娘卻是才終于肯定,在她懷孕后期的那一兩個月,國公府風云暗涌,權(quán)仲白不知和弟弟過了幾招,卻仍沒捉到他的痛腳。就是現(xiàn)在,說不定他都在一家人身邊布下了一些護衛(wèi),只是她并不知情而已。 “沒想到少了我,你自己也能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shù)??!彼唤阈Φ?,“我居然真是一點風聲都沒聽聞,也虧得我身邊那些丫頭,那樣聽你的話。” 權(quán)仲白笑而不答,過了一會,蕙娘看喬十七始終閉目養(yǎng)神,對那高懸的燈籠,似乎已不大在意,便一邊思忖,一邊隨口問權(quán)仲白,“你和季青談過了沒有?這件事,他總要對你有個說法的吧?!?/br> “這也沒什么好談的了?!睓?quán)仲白輕輕地嘆了口氣,“我看了他的眼神,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始終都只是自己,家族也好,兄弟之情也罷,都敵不過他自己的欲求。我就是再說一萬句,也拉不回他來。我們現(xiàn)在比較的,無非就是誰更快一步而已,是我先審出真相來,把他給扳倒,還是他先尋到破綻,把我害死。嘿……真想不到,居然會有和自家兄弟兵戎相見的一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