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jié)
蕙娘不禁微微一笑:雖然,這也不是什么好的習慣,但見到綠松如此歡欣、喜悅,她心底,畢竟還是流淌過了一道淺淺的暖流。 “好。”她說,“你先等一等,若我所料不差,過一陣子,應該會有人來找你的?!?/br> # 這天晚上,眾人都折騰得挺晚,第二天早會上,所有人都頂著一雙熊貓一般的黑眼。權世敏見了,不禁自嘲道,“看來,此事的確棘手,昨晚我是借酒消愁,也不知諸位兄弟,都如何打發(fā)時間,又想到什么辦法沒有?!?/br> 在座的一個個都是造反欽犯,別看諸人都是一臉養(yǎng)尊處優(yōu)、揮斥方遒的樣子,但個人心里都明白,一旦鸞臺會、鳳樓谷曝光,等待權家的將會是最凄涼的結局,因此一個盛源號,便立刻把諸人都嚇成了驚弓之鳥,權世敏一句話出來,竟無人能應。他環(huán)繞諸人,見眾人都有幾分垂頭喪氣,便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有幾分大將之風,因道,“既然如此,那便先靜觀其變,若是盛源號真有心在朝鮮安家落戶,那,手尾就是再麻煩,也只能——” 他在空中虛虛地斜砍了一下,卻沒砍出多少士氣來:覆滅幾個大族的主要人物,絕不是什么輕省活計,一個鬧不好就要弄巧成拙,因此雖然還有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但諸人都沒什么興致。就連權世敏自己,話說完了,也不免再嘆上一口氣。 正是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人低低地咳了一聲,眾人都抬眼望去,見是權世仁發(fā)出聲音,眼前都是一亮,權生庵道,“世仁,你自小主意多,怎么,是有好點子了?” 權世仁苦笑道,“好點子沒有,兩敗俱傷的點子卻有一個,不過,這么cao辦,不論如何,好歹還是能保住族中基業(yè)。就算盛源號在朝鮮生根發(fā)芽,鳳樓谷也不會陷入危機?!?/br> 對這些鳳主來說,大秦再好,鳳樓谷也是他們的家鄉(xiāng),聽聞權世仁此話,眾人都是眼前一亮,急道,“快說出來,成不成,大家再商量!” 權世仁便把昨晚蕙娘的想法,幾乎是一字不錯地照本宣科了一遍,諸位鳳主聽聞連鳳樓谷內的金殿都不用猜,無不精神大振,拊掌笑道,“好計、好計,如此一來,族里基業(yè)的危險,可以減到最小了!” 當然,權世敏的臉色就好看不到哪里去了,與其相映成趣的,當然是權世赟那悠然的神色,只是他到底還是掃了蕙娘幾眼,眼神中的疑惑,表達得明明白白:以良國公府和他的關系,昨晚蕙娘本該自行上門拜訪,和他商量對策,而不是私下和權世仁等人見面——他昨晚可沒有喝酒,又能時常以國公府管事的身份到承德這里居住,權世仁等人上門拜訪蕙娘這事,瞞得過權世敏,卻瞞不過他的。 蕙娘不為所動,只以眼神示意權世赟不要輕舉妄動。這里權世仁已道,“大哥,不瞞你說,雖然昨日里我已模模糊糊有了這個想法,但沒有十足把握,也不敢多說。直到昨晚我上門和侄媳婦一番懇談,半是逼迫、半是命令地,迫她對我承諾,盡量在三年內,把盛源號從朝鮮驅逐出去,這才膽敢提出這個計劃。畢竟,兒郎們要是孤懸海外太久,人也野了、心也野了,不大靠著族里了,我們沒法節(jié)制了——若要冒這樣的風險,那么這一計策,依然是不可行的!”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起碼還算有個盼頭,權世敏神色稍霽,卻依然不肯說話。權世仁又道,“還有一點,就是我常也想的,我們的兵,征戰(zhàn)經驗是有點太少了!雖然時常出門歷練,但那都是小打小鬧,分散開來劫掠商船……這樣的兵,可說是野性太過,真的打起仗來,只怕是不聽使喚。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族里缺少將才、帥才,兒郎們的裝備可說是舉世無雙,但打起仗,卻未必比得上大秦水師,而且,缺少陸戰(zhàn)經驗,也是致命的軟肋……” 這說得都在點子上,權世敏不免點頭道,“你說得也是,我心里為此,也常有些憂慮,但奈何局勢如此,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就是把他們都放出去,除了繼續(xù)劫掠商船以外,難道還要主動挑釁水師部隊嗎?這是絕不可行的,只能白白送死而已,說不準,還會連累鳳樓谷。再說,你不知道,火器、刀槍,都是要花錢的——” “火器、刀槍都可以再造,但身經百戰(zhàn)的兵士是造不出來的,”權世仁用蕙娘昨晚的說辭,來堵他的嘴?!皩⒉拧洸乓彩窃觳怀鰜淼?。真金不怕火煉,我們的兵需要到戰(zhàn)場上去磨練,也許五千人出去,四千人回來,一千人只能埋骨異鄉(xiāng),但這四千人必定已是一支百戰(zhàn)之師,這筆買賣,終究還是合算的?!?/br> 權世敏還未說話,權生庵已喝道,“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要做大事的人,豈能婆婆mama,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若真是五千熊兵,能搶不能打,真是有不如無,不如換回一支人數少而凝練的精兵。世仁,你這一番話,倒是讓我心里舒坦多了!” 他輩分又高,身份還尊崇,這一番表態(tài),權世敏亦不能不多作考慮,再說,權世仁的這一席話,也不能說是沒有道理。他思忖了片刻,便勉強道,“這話說得也不錯,只是現(xiàn)在這周圍幾個藩國,朝鮮不說了,日本那也是個島國,沒什么陸戰(zhàn)打,再說,距離大秦也還是太近。難道要他們到南邊去打仗?那里天氣濕熱,恐怕水土不服,枉送了性命!再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奔著打仗去的,要帶走多少糧草?多少銀兩?錢一時是真不湊手吧……” 權世赟掃了蕙娘一眼,神色已有微妙變化,見蕙娘微微點頭,他便呵了一聲,微微笑著看住權世敏,只不說話。權世敏被他看得不快,正欲發(fā)作,偏偏少了幾分底氣——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不愿答應此事,其實就是因為不想放手兵權,戒不了貪欲。 “這個嗎?!睓嗍廊室嗍巧钪獧嗍烂舻男宰樱挚人粤艘宦?,儼然地道,“糧草多帶一些也罷了,銀兩是真的不必帶,火器多帶點倒真是好的。我看,可以讓他們先配合宜春號的行動,在朝鮮海附近,阻擊盛源號的商船,順帶能擊沉幾艘朝鮮王庭的船只也好,這些朝鮮人賤的很,幾個耳光勝過千言萬語……” 他頓了頓,又道,“當然,在一處海域不能盤桓太久,終究是要上岸補給的。盛源號一天不退出朝鮮,他們就一天不適合在朝鮮補給,我想,他們不妨在那霸補給,然后……往新大陸走一走?!?/br>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權世仁補充道,“新大陸盛產金礦,他們五千兵馬,只要能搶些金子回來,這一趟就不算白走,即使沒有這事,只是好好去做一次生意,也有賺頭。更重要的是,我們做的這種事情,是不嫌退路多的,新大陸現(xiàn)在,已有我們炎黃子孫的勢力正在發(fā)展,我在廣州,已聽說有人直接從大秦開往美洲,據說若是順風,兩個多月就能到對岸,并不用經過泰西……” 這話一出來,十五個鳳主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就是權世敏,亦是精神一振,蕙娘看在眼里,不免在心頭冷笑數聲,面上卻也配合地做出震驚之色——她有十足把握,此言一出,權世敏幾乎不可能拒絕權世仁的提議。畢竟,除了金錢之外,他更看重的,還是這五千私兵給他帶來的權威。 若是五千私兵只是在海上游蕩掠奪,消耗族中的積累,雖說是局勢所迫,但他權世敏還有什么臉面見人?如今有這么一個明確的航程在,就算五千私兵帶不回多少黃金,只要能帶回一個新大陸的據點,權世敏在族里,就還有和弟弟爭位的資本。如此兩全其美的事,他又拿什么借口來拒絕?就算心底還有些顧慮,但在鸞臺會諸鳳主跟前,他要再小氣下去,為一己私利和全族安危做對,即使保住了私兵,人心盡失,終究也只能和族長位越來越遠…… 沒料到,她盼望了許久的轉機,居然是由盛源號這只報喜鳥給帶到了她的身邊。蕙娘不免在心底微微一笑,又拿眼神安撫了權世赟一下,已開始思忖后幾步的布局了。接下來的瑣碎談話,她已無意全神貫注。 果然,權世敏再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一咬牙,答應了下來,“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我看,這么做還是可行的,只是具體人數,還要再斟酌,等我回去以后,問過父親和長老耆宿們,再做決定吧?!?/br>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諸人都無異議,此事,便算是定了下來。權世敏又道,“既然定了此策,那么宜春號這里,可不能掉鏈子。侄媳婦你這幾年要辛苦一點,調動宜春號和盛源號斗爭,可不是什么易事,必要時候,我看整個鸞臺會都歸你差遣倒更便宜些——不管怎么說,你的這枚鳳主印,我看也到收回來的時候了?!?/br> 居然是毫不停歇,剛做出讓步,這里又惦記上了權世赟手里的權力,開始捧蕙娘和他打對臺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遲了點,再一次說,設定筆記本不在手里太崩潰了 還好我周三就到家了 也不知道這一次回憶出的劇情走向里有哪些和原有大綱細節(jié)不符合||| ☆、270抹平 以權世敏的性子,會如此安排也是毫不稀奇,只是在這件事上,鳳主們是不好表態(tài)的,權世仁剛和蕙娘密會過,更不好表態(tài),這些人,那是說多錯多,為蕙娘說話,反而等于是在挑撥她和權世赟之間的關系。 蕙娘心里焉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她的眼神一寸寸地移過一周,見雖有幾人眼神閃爍,但大部分鳳主,對她的態(tài)度都頗為善意,她心里不禁也是一寬:自己雖然沒有主動招攬勢力,但看來,鸞臺會的諸位鳳主,對她的能力,大體上都還是認可的。即使不贊成她上位,恐怕也不想隨意樹敵。起碼在這種微妙的時刻,他們還知道閉嘴。 權世赟似笑非笑地瞥了蕙娘一眼,沖權世敏分辨道,“大哥,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有意奪侄媳婦的權一樣,可你不想想,侄媳婦平時,又是國公府的主母,開門七件事,不是她cao勞是誰在做?又是宜春號的東家,少不得要處處照拂這么個龐然大物,又是閣老府的大孫女,三不五時要回娘家照看。她有多少時候能到會里做事?別的不說,只說仲白到現(xiàn)在,對真相還是懵然無知,他在城里的時候,我們的人就不好常常和侄媳婦聯(lián)系,不然,她一個少奶奶,成天東奔西跑,仲白心里會怎么想?” 他歇了口氣,口氣竟是冠冕堂皇、理直氣壯,“與其讓她的鳳主印到手就塵封,不如我來給她運使一番,好讓大家也熟識一番新的鳳印徽文,將來她一接印就能發(fā)號施令,豈不是好?現(xiàn)在大哥既然有別的想法,那我把印還她也就是了?!?/br> 權世敏也笑著看了弟弟一眼——他的眼神,和權世赟片刻前的眼神極為相似,都透著心知肚明的嘲笑:大家都是兄弟,誰不知道誰的尿泡?他慢慢地說,“從前的事,我也管不著。鸞臺會的事,畢竟還是要鸞臺會將來的魁首才能說話。只是現(xiàn)在,族里的兵要放出去,茲事體大,我不能不過問宜春號這里的進展。商戰(zhàn)商戰(zhàn),有時和國戰(zhàn)一樣,也是手段百出,要動用各方面的能量。我看,清輝部北部,可以由她隨時調派吧?南邊——” 他看了權世仁一眼,權世仁微笑道,“如有需要,南邊四部,也一定各方面盡量配合?!?/br> 權世敏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還有什么?瑞氣部、祥云部、香霧部……嗯,瑞氣部倒是和她的差事無關,先不說了,祥云部是四處傳遞消息、協(xié)調運作的,她要用清輝部,祥云部肯定少不了,香霧部么,也是必不可少的,起碼在盛源號內部,得發(fā)掘出一兩條消息源來……” 他這里隨口說去,鸞臺會北邊四部,倒有三部蕙娘可以隨時調派命令,雖說清輝部本來和權世赟就是面和心不合,但從他手中奪走兩部的控制權,也足以令人痛心了。權世赟神色變幻、眼神閃爍不定,并不說話,權世敏笑了一聲,也自抱著手,去看房梁。 借著這么一點空當,蕙娘便伸出腳,輕輕地踩了權世赟一下,權世赟眼神一跳,和她的在半空中相會,她幾乎是微不可見,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中滿是不容違逆的堅定。 也許是被她的威嚴所攝,也許是想通了個中關節(jié),權世赟被她一看,倒是下了決心,他呵呵一笑,“大哥言之成理,這幾年間,侄媳婦也的確要專心在這件大事上……既然如此,回頭我就把鳳主印歸還?!?/br> 蕙娘笑道,“我才多大的年紀,能懂什么事,也離不得三叔的指點和照顧。您要這么說,我簡直沒地兒容身了。” 她要客氣一番,也是難免,但權世赟話既然說出口了,也容不得蕙娘推拒,大家你來我往了一番,又有權世仁、權世敏居中調停,便把回京交接權力的事,給定了下來。 此番大事底定,接下來要商討的,便是同和堂利潤在今后幾年如何分配的問題。蕙娘又提出道,“現(xiàn)在商路開了,朝鮮的走私,應是再無法禁絕,我們鳳樓谷這些年也該謹慎一些,谷中防務以及和周邊鮮族的來往,還應好好再梳理一番?!?/br> 在座的十八鳳主,幾乎涵蓋了權族內所有大房頭,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已可以代權族做主,聽蕙娘這樣一說,大家均覺有理,你一言我一語,都是盡力為谷中防務貢獻綿力。權世敏亦盡展宗子風范,聽得很是認真,聞過而喜,據理力爭。他在軍事上的確有幾分長才,這天到了晚間,鳳樓谷乃至白山鎮(zhèn)的防務該如何整頓,已有了初步思路,嗣后將會如何改正、督辦,那就是族里耆宿的事情了。 會開到這里,余下的就是一些細節(jié)、瑣碎的商議了,這議程雖然漫長枯燥,但亦不能避免,都是做慣幫派的人,對細節(jié)摳得很死,眾人索性加班把會開到了半夜,方才將一切厘定,有些細節(jié)還需要鳳主們兩兩商議的,蕙娘也就索性出面做主,給安排出了一張時間表。她發(fā)揮長才,把這十五六個人的行動,安排得妥妥帖帖、井井有條,倒令諸人都贊道,“不愧是閣老府的女公子?!?/br> 此時天色幾乎已經要放亮了,大家湊在一起用了些點心,便都回去休息,還有些人因手頭有急事,必須盡快趕回駐地的,便先行告辭而去。蕙娘倒并不著急,她盡情睡了個好覺,到第二日近晚方才起身,一問之下,才知道權世敏帶著權世仁出去打獵了,至于權世赟,也還在府中休息。 同和堂是真有年會要在承德開,權世敏、權世仁現(xiàn)在已經可以離去,但蕙娘和權世赟還要多留幾天的。蕙娘本待再按捺一陣子,等權世敏走了再找權世赟說話,但想到權世仁提醒,便令綠松道,“你去把云管事請來說話——難得來承德一趟,一會,你出去逛逛吧。” 綠松眼神一閃,格外看了蕙娘一眼,見蕙娘緩緩點頭,便會意地一笑,翻身出了屋子。 # 云管事沒有多久,便進了屋子,他欣然和蕙娘招呼,“侄媳婦好睡,年輕人就是貪覺?!?/br> “我犯懶,讓三叔見笑了?!鞭ツ镒屧乒苁伦?,略微醞釀,便道,“昨日會上種種,我欠三叔一個交代,甚至前兒晚上,我都該主動上三叔那里拜訪,請您多做指點的。奈何四叔主動登門拜訪,我想著不可錯失良機,便順勢布置了一番,倒是沒經過三叔把關,還請您別往心里去?!?/br> 她如此坦誠,云管事在微笑底下的那點緊張,倒是不覺消散了許多,他呵呵一笑,“我知你必有布置,倒沒疑你的意思!焦氏你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太謹慎多心了點?!?/br> 是否太謹慎,還是難說的事。蕙娘不過付諸一笑,她把自己和權世仁的對話,給云管事復述了一遍,壓低了聲音道,“四叔想的,只是緩解鳳樓谷的危機。是以他只能做鸞臺會南部的大管事,這一生要往上一步,恐怕都難。只懂得應對眼前的危局,不算什么本事,能用眼前的局面,給以后鋪路的,才算是有幾分心計吧。” 她來貶低權世仁,云管事聽了是高興的,他笑道,“是么?我看你四叔倒是挺有才具的,總是比我強些。” 蕙娘趕快給他順毛,“您快別說這話!這些年來,您為仲白、季青是背了多少黑鍋?這些事,我們心里清楚的,三叔您能力要稍不夠一點,這兩個熊孩子,早把您給折騰死啦……” 這也是良心話,云管事捻須微笑不語,態(tài)度至此才真正緩和下來,蕙娘趁熱打鐵,“這番布置,雖說是處處都出于公心,但還有一點我沒有提,這幾年,那五千兵泰半都在外頭,走得越遠,和家里的聯(lián)系就越少,鞭長莫及,莫若乘此機會,將大叔……” 她做了一個手勢,云管事目光不禁一凝,驚疑道,“你是說——” “行大事者,必能人所不能?!鞭ツ镒匀坏氐?,“一代明主李世民,也有玄武門之事。以他心性,貿然豈能為此不德之事?無非是形格勢禁,不得不為罷了。眼下局面,您不出手,他也要對付您的……” 云管事的神色,眼看著陰沉了下來,他站起身踱了幾步,頗有些煩亂地道,“不行,這事太大了,我、我得好好想想……” 蕙娘便不再開口,只望著云管事并不做聲,云管事面上陰云密布,眉頭時聚時散,又過了一會,忽道,“這樣做,不合規(guī)矩!就是把他給干掉了,老頭子——” “周先生是仲白的師父,又是仲白大伯的姻親,”蕙娘緩緩道,“不諱言地說一句,和我們國公府,一直都是很親近的?!?/br> 她這等于是在權世赟跟前自揭底牌了,對權世赟的親密、信任,可見一斑。權世赟就算心亂如麻,亦不禁露出感動之色,蕙娘說,“上回回鄉(xiāng)省親,聽周先生的意思,老爺子拖不了多久了,就算人還在喘氣,但迷糊的時辰,已經是越來越久……” 她這絕對是大實話,只是不是周先生告訴她的。反正人到了這把年紀,還在臥病的,基本頭腦都有不清楚的時候。權世赟也是心亂如麻,被她這一說,就信了個十成十,他的神色又陰沉了幾分,好半晌,才低聲道,“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老大對我,手段也不太光彩,我又何必客氣?” 居然只掙扎了這么一會,便下了手足相殘的決心。 蕙娘唇邊,逸出一絲冰冷的笑意,她甜美輕柔地道,“也因此,我今日特別積極地接過了鸞臺會的差事,順水推舟地將鳳印收回。畢竟,若計劃成功,您高升回族里之后,我也該接手鸞臺會了。入主鸞臺會之前,總是要做點準備,積攢一點威望的……這點心機,三叔不會看不出來,還請您別和我一介婦人計較?!?/br> 云管事也不是常人,下定決心以后,便恢復常態(tài),心事絲毫都不露出,聽蕙娘此語,他哈哈笑道,“好啦,不必多說了,你要不順著權世敏的意思來分我的權。他也未必會下狠心把自己的兵都打發(fā)出去,這點交換,你三叔還是理會得的。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們夸得不錯,你的確不愧是焦閣老悉心調.教出來的接班人?!?/br> 蕙娘微微一笑,由衷道,“三叔能理解我這一片赤誠,那就最好了。日后您做了族長,我們國公府,也能過上幾天好日子,屆時仲白、歪哥,都還要麻煩您多看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