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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豪門重生手記在線閱讀 - 第253節(jié)

第253節(jié)

    但這些織工做慣了細活,哪里還吃得消回去種地?再說西北苦寒,江南富庶。孰優(yōu)孰劣豈非一目了然?他們不能公然反抗朝廷的政策,只好千方百計地回避著鎖拿他們的衙役。如此一來,便漸漸有了組織,能夠守望相助,一道‘跑壯丁’。

    人多了,就有了造反的勇氣,這些織工最恨的還不是朝廷,而是織廠雇主,這些見錢眼開的商人,曾經(jīng)鼓動他們放棄自己的職業(yè)和田地,投身進來做工,又在新型機器被發(fā)明了以后,立刻將他們趕出工廠,有些連工錢都沒結(jié)算清楚。他們本已經(jīng)一無所有,當?shù)弥⒃陂_春之后又要清掃、梳理江南,把流民強制遷徙到西北以后,便懷著‘吾與汝偕亡’的心理,目標明確地直奔從前的雇主而去。這一次,這些小織廠的主人,十有□是肝.腦涂地,陪著他們買下的新式機器一道葬身火海。他們的家人,有痛失一切,家財焚盡的,有受池魚之殃,或是喪命或是傷殘,或是被侮辱后自盡的,也有僥幸保得平安,只是散盡了家產(chǎn)打發(fā)工人們的。對于富庶的江南來說,這已經(jīng)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動亂了。

    但這還不算完,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些雇主的鄰居們,有不少被火災波及,有些村鎮(zhèn),防火做得不好的,甚至全村都被燒沒了。這么大的動靜,這么多的難民,府衙不能不管,總督為之震動,親自督兵平叛不說,還從廣東借調(diào)兩支隊伍北上,鎮(zhèn)壓鬧事刁民。這么一來,本已被漸漸撫平的民憤更加沸騰,做下如此潑天大案,大部分人都明白自己不能活命了,既然如此,那便鬧個痛快。

    就蕙娘所知,白蓮教、無生教在臺面下也沒少添亂,這么多方推動之下,臘月十七日,蘇州城的總督府都被圍住了,數(shù)百亂民沖擊府門,若非府中戒備森嚴,總督府幾乎都要被攻破。所幸數(shù)日后廣州增兵到了,結(jié)合江南一帶原本留守的少許駐兵,總算是漸漸穩(wěn)定住了局勢?,F(xiàn)在蘇州基本是平靜下來了,可這股子亂民還沒控制住,他們是最熟悉當?shù)氐乩淼?,一個轉(zhuǎn)身,又化為了最老實不過的住民,衙門急切間也不能將他們?nèi)嬲J出來。因此,整件事還不能算是完全平息。

    江南是什么地方,總督府都被圍困了,京里不收到消息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這件事,要捂肯定是捂不住的,一定得往上報。而往上報時怎么說,那可就有講究了。因現(xiàn)在衙門封印,正常的奏折是不被傳遞的,只有緊要軍情折子能不受此限,但這事又無論如何也算不上軍情,所以江南總督府還保持了沉默,可已有些舊黨官員按捺不住,運用自己的種種渠道,開始試圖往上頭反映了。

    就權(quán)仲白傳遞回來的消息,過了初五人日,大年勉強也算是過去了,燕云衛(wèi)肯定得立即向皇帝上報此事。但不論如何,到了初九、初十,宮中都還是寂然無聲,沒有一點反應。不過,內(nèi)閣諸閣老府中,早已經(jīng)是通宵達旦地亮起了燈火,各閣老身邊的幕僚們,已經(jīng)開始為東主分析得失了。

    就是蕙娘,也不能不關(guān)心朝廷中的政治變化,雖說鸞臺會的用心更多的還在宮廷,但亦不樂見朝中一家獨大,缺少政爭。平時的小打小鬧,他們保持關(guān)心也就夠了,但此事非同小可,鬧得不好,楊閣老引咎辭職都有可能。畢竟,促成此事的幾個因素——紡織機是他女兒一手推廣的,遷徙流民是他一力堅持的,就連不能及時平復民憤釀成大禍的江南總督都是他的同黨,舊黨又怎么會放過這個機會,對他大加攻訐?但此事,就算是鸞臺會也只能保持關(guān)心,畢竟首輔去留,唯有圣心默運,在這件事上,誰說話都不好使,只要皇帝還看好楊閣老,楊閣老就不會有事,而反之,若皇上有意限制楊閣老,那么就算新黨勢力再強,也都難以留下他們的首輔了。

    “公爹已經(jīng)做好最壞的打算了?!蹦锛胰嗽儐枡?quán)瑞云時,她只給了這么簡單一句答復。權(quán)夫人因此心情大壞,幾天都沒睡好,蕙娘去看她時,她忍不住嘆道,“究竟是我命不強,太克子女,四個兒女,難道竟沒一個能在我的身邊?”

    如果楊閣老下臺,那么一家人或者是回江南,或者是去西北,肯定不會留在京城,這樣一來,權(quán)夫人身邊竟真是沒個親生子女了。蕙娘安慰她,“事態(tài)未必會這么發(fā)展吧,無論如何,還得看皇上的意思?!?/br>
    但楊閣老看來對自己的前程是不太樂觀,他不但沒有準備借口反擊舊黨的指責,反而在這當口,安排起了自己孫兒、孫女們的親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楊閣老這是要給自己的未來鋪路,也要給新黨挑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了。

    就算江南出了這么大的事,但地丁合一,對朝廷的財政終究是極大的改善,新政看來并不會人亡政息——再說,就是短暫地走了彎路也不要緊,宮中不是還有個三皇子呢嗎……

    還沒過正月二十,衙門沒有開印,中朝也沒有半點兒動靜,皇上的身子骨又不好,誰也不知道他在深宮中是否收到了消息,誰都不會在這段時間里輕舉妄動。京城籠罩在了一重怪異而緊張的氣氛之中,好像一場雷雨已經(jīng)懸于屋檐,卻遲遲都等不到那道劃破天際的閃電。

    蕙娘深知,此時京城水面之下各色人馬都會出動,她也在掂量著是否要伺機和許家接觸,刺探一番許家的姿態(tài)與楊七娘的決心,但還沒等到這個機會呢,喬大爺就親自趕到京里——上一回,就連朝鮮紛爭,都沒能請動他的大駕。

    “這一回我來,不是為宜春號來的。”喬大爺人到京城,肯定得和蕙娘、桂家打個招呼,蕙娘亦自然要邀他來吃飯喝茶。因她身份特殊,和外界有充足的理由頻繁來往,因此在國公府內(nèi),她接見外男時,權(quán)仲白已經(jīng)可以不必陪在旁邊。喬大爺說起話來,也就比較放心。才坐下來喝了一口茶,他就迫不及待地反手抹了抹嘴角,向蕙娘說道出了自己的真正來意?!笆鞘苤T同仁之托,為晉商聯(lián)合會來求侄女兒指點一番,并請你幫著引介一下閣老大人……”

    以宜春號的能耐,想要聯(lián)系楊閣老,那真是不費吹灰之力,曾經(jīng)宜春號還想倒向楊閣老那邊呢。喬大爺與其說是來請蕙娘幫忙引介的,倒不如說是來和她打個招呼,免得她胡思亂想的?!皩嵲捄湍f了,不僅是晉商,連徽商、蘇商、浙商,只要是掛了個商字號,能有點錢的,這個年都沒過好。就是盛源號,現(xiàn)在都在太原呢,要不是怕動靜太大,只怕是都要進京了……您也知道,咱們開票號的得廣結(jié)善緣,別不開這個面子!這不,到底還是進京來走您的路子,想和閣老大人見一面了?!?/br>
    蕙娘蹙眉道,“要見世伯并不難,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們見他有什么用意呢?”

    喬大爺毫不考慮地道,“咱們做生意的,最怕朝令夕改,朝廷里和走馬燈一樣地換人,楊閣老既然坐了首輔的位置,就別往下退了,安穩(wěn)一些年再說吧——”

    他瞅了蕙娘一眼,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官腔,便露出歉意笑容,吐了實話,“您也知道,現(xiàn)在生意不好做哇,有些年景,連人都難招。要不是攤丁入畝,我們正經(jīng)做生意的人家,連工都招不到……”

    蕙娘自己雖然錦衣玉食,但卻也明白,沉重的徭役、丁賦,有時幾乎能壓垮一個普通的家庭,深山老林里,生活了許多壓根就沒上冊的黑戶,這些人是不能做工的,他們沒有戶籍文書。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就不想擁有戶籍了,在地丁合一以后,首先涌現(xiàn)出來的就是這一批黑戶,北方人口,幾乎是立刻就暴增了百萬。這百萬個赤貧的黑戶,是很樂意投入工廠做工,在碼頭扛包,甚至是為了一口飯而免費做活的。

    任何人都喜歡不要錢的奴才,不然,大戶人家為什么促使奴仆互相婚配?這批人口,幾乎是立刻就把北方的經(jīng)濟給刺激得更加活躍了,而近幾年地丁合一在南方推廣以后,工人的價錢就更加便宜了。這還僅僅是地丁合一一個政策對商人們的有力影響,還有楊七娘擺弄的新式機器、開埠政策帶來的巨大商機,商人們也許沒有足夠的知識去總結(jié)出重商政策和重農(nóng)政策的區(qū)別,但他們卻能發(fā)覺,這些變化,泰半都是在楊閣老上臺后得到實施的。這些切切實實的既得利益者,絕不會放任楊閣老就此倒下,此事好在還是用工自發(fā),如果是舊黨陰謀摧毀新黨,只怕這群商人,早已想方設法地把王尚書這樣的舊黨往下拉,以此來保住楊閣老了。

    別看楊閣老搞改革,得罪了一大票人,花團錦簇下潛藏的是危機四伏,這些年來,南北方的讀書人漸漸都要和他過不去。但他也不是沒有為自己贏得盟友……而這批商人手中,難道就沒有掌握著大量的讀書種子嗎?眼下朝中重臣,家里泰半都有大量土地,所以對攤丁入畝極為不熱心。但好比蕙娘這樣,家里有生財鋪子,根本沒地也無所謂的官宦人家,也在漸漸地增多。楊閣老手里的力量,絕不止是明面上這么一點,這一次,他是做到了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喬大爺見蕙娘沉思不語,便又小心地道,“此次我也就是個傳話人,宜春號不過隨波逐流……”

    “楊閣老和祖父不過是政見不和?!鞭ツ锸栈厮季w,輕笑著說,“又沒有深仇大恨,現(xiàn)在舊黨有盛源號撐著,咱們宜春號么,卻不妨左右逢源,和楊家結(jié)個善緣,也好的,世伯盡管放手去做就是了。只是我才為王家世伯寫信聯(lián)系舊交,現(xiàn)在又為您寫信引薦,恐怕有點太過炫耀賣弄自己的人脈,又會激起閣老的反感……”

    喬大爺?shù)鹊剿@句話,倒是松了口氣:桂家本來就站在二皇子這邊,雖說不牽涉進新舊之爭,但恐怕也略加傾向于舊黨。如果自己再得罪了女公子,雙方不快,喬家受到的壓力就比較大了。現(xiàn)在蕙娘旗幟鮮明地贊同他出面,就是桂家不滿,自己也能有所交代。再怎么說,女公子在宜春號里,說話的聲音也比桂家大些。

    他忙不迭地應承下來,言道自己會去另行尋覓門路。又和蕙娘說了些宜春號在海外的發(fā)展,“這些年來,從海外運回的銀子實在也并不少了。族中子弟,都有些不敷使用,再加上李總柜年紀實在也太大了,待朝鮮事完,他的意思,由他的大徒弟繼承總柜名分……”

    諸事報備完畢了,方請問蕙娘,“按您看,這一次楊閣老能否度過危機呢?”

    “這要看舊黨怎么表現(xiàn)了?!鞭ツ锏氐溃案匾?,還得看皇上會怎么想……恕我直言,這種層次的較量,您們只能添亂,雖是好心,可也容易給楊閣老添麻煩。這事兒,連閣老們都尚且不能做主,更何況是你們呢?!?/br>
    喬大爺手中金山銀海,要比大秦所有官員都要富裕,他也不知知道多少官僚的隱秘,見過他們的窘態(tài)。甚至就連皇上,也有有求于宜春號的時候,作為這個跨國大票號的日常事務執(zhí)掌者,他對大秦的影響,不在任何一個國公之下,可非但身無一官半職,此時竟無法就與自己息息相關(guān)的事務出一份力,即使蕙娘所言在理,他也不免流露出不平之色,半晌才嘆道,“天威難測,只盼閣老能平安熬過吧。不然,人亡政息,不到三年,票號生意,又要和從前一樣難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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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正月二十,衙門開印,朝會如常。這樁業(yè)已大部分平息的民亂,頓時被擺到了臺前,各色人等的折子都遞到了御前。御史臺彈劾何總督、彈劾楊閣老、彈劾任何一個能和此事沾得上邊的新黨,而朝中輿論也是沸沸揚揚,從大義、從治國、從祖宗成法……指責楊閣老的聲音越來越多,甚至連許多不牽涉進黨爭的官員,都認為此事意義重大,起碼是更大危機的伏筆,地丁合一、遷徙流民等政策,是應該暫緩推行了。

    舊黨來勢洶洶,新黨自然也奮起反擊,朝堂中熱鬧非凡,水面下更是時刻都有交鋒。就宜春號傳來的消息,連盛源號都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出面和王家說項,請王尚書暫緩攻勢。不過王尚書這次是絲毫都沒給情面,他當即就把自己的二兒子一家,打發(fā)回老家福建去了。

    “能如此堅定,也不枉祖父當時揀選他作為舊黨的領導了。”蕙娘輕輕地攪動著滾水,讓它均勻地洗凈杯壁。她傾身去取茶洗,“朝堂斗爭,最忌首鼠兩端、畏首畏尾,如果王尚書會因為一間票號的說情而心軟,舊黨不過三五年內(nèi),怕就要分崩離析了?!?/br>
    五營統(tǒng)領方埔太太欠了欠身,對蕙娘的殷勤,她有幾分受寵若驚,“世侄女,你這也太客氣了?!?/br>
    蕙娘親自泡的功夫茶,本也不是人人都能享用得到的。在焦閣老門生中,這茶甚至很有名氣,不因為她的手藝多么精妙,而因為這茶水,畢竟代表了閣老的恩寵和信賴。

    “祖父去世時,若非伯父出面倡導,幾乎連披麻戴孝的人都只有喬哥一個,但是這份情誼,就當?shù)昧艘磺П?、一萬杯的茶了?!鞭ツ镙p聲細語,“您盡管安坐,這都是該當?shù)摹?/br>
    方太太又掀了掀身子,方才松弛下來,“我們本來也有些擔心,畢竟,王尚書和盛源號的情誼,還要更長久一些。現(xiàn)在他能把得住,眾人也都是為他高興的。只是……這一次,皇上心意究竟如何,我們家那位還想問問世侄女的意思,你跟隨老師多年,是老爺子的衣缽傳人,有些事,沒你指點,我們還真有點沒底。”

    方埔在這一次風暴中,雖然傾向于王尚書,但作為武官,還沒表態(tài)發(fā)聲。

    蕙娘尋思片刻,到底還是搖了搖頭,“皇上雖然對此事也許有所不滿,但支持新政的決心應該是不會變。楊閣老即使暫避鋒芒,日后卷土重來的可能性也相當大,更重要的是,楊閣老一派幾乎沒有武臣……”

    就是新黨倒臺,武將這一塊也空不出多少職位來。到時候,王尚書將很難回報方埔的好意,而政壇上的人情,又是很容易過期變質(zhì)的。

    方太太若有所思,不片晌,才微微一笑,誠心道,“世侄女此話,點醒夢中人啊?!?/br>
    兩人相視一笑,誰也沒提人情一事,蕙娘道,“仲白上回去給老太太把脈,回來說,老人家怕有些不好了……”

    方太太不免面露憂色,“生老病死,也是難免的。”

    去年老太爺去世,表現(xiàn)積極的幾個人里,王尚書蕙娘是絲毫都不感他的人情,倒是方埔等數(shù)位門生,和老太爺?shù)那榉终f不上極為特殊,仍肯出力幫忙,蕙娘感念在心,此時便點頭道,“讓世伯盡管放心,日后起復,我一定相機為他打個招呼?!?/br>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方太太,又來了張?zhí)⒗钐?,現(xiàn)在局勢晦暗不明,這些老門生不但看重王尚書的表現(xiàn),也很看重蕙娘的意見,宜春號表態(tài)支持楊閣老,使他們心底都有了少許疑問,因此蕙娘這一段時間,訪客也相當不少。反正鸞臺會對此也沒有什么指示,蕙娘本著旁觀者的心態(tài),也一一盡力為他們謀劃,來著無不稱謝而去,這也都是瑣事不提了。

    進了二月,蘇州那邊的災情統(tǒng)計報上來了,從人命到損失,數(shù)據(jù)竟是出人意料的低,人命且不說了,大部分都因火災而亡,真被打死的沒幾個——火災去世,這不就有說頭了?而損失,各商戶倒是眾口一詞,都往低了報,最低的竟然有一文錢的,令人不禁發(fā)笑。至于流民,說也奇怪,不到半個月功夫,這幫人一個都不見了,也未再為亂。這么一來,倒使得舊黨的攻擊,有點過于猛烈、過于興奮,使勁太猛了……

    蕙娘亦頗為好奇?zhèn)€中文章,她問得喬大爺還在山西會館居住,便遣人把他請來吃茶,喬大爺吃了幾鐘茶,和吃過了酒一樣,頓時就興奮地打開了話匣子。

    “都說楊家專出仙女兒,七個女兒里,就出了一位寧妃娘娘,一位國公夫人,兩位國公家世子少夫人……”喬大爺嘖嘖贊嘆,“這話可真不假,別的姑奶奶,我是無緣見識,可這回,七姑奶奶給閣老出的這個主意,說簡單也簡單得要命,咱們就硬是想不出來!都覺得有錢沒地方送,憋屈著呢——要不是她運籌帷幄,我們也不知道自個兒還有這樣的能耐!”

    他知道蕙娘在此事中沒什么利害關(guān)系,不過是坐山觀虎斗,便備細把楊七娘的安排說給她聽?!霸蹅儎e的沒有,就是有錢么。那些商戶人家,雖說損失慘重,但多半都還是想把生意做下去的,這個打聲招呼的事,十分簡單。就是瞞下人命不往上報,都不算難。江南畢竟是閣老的根本,只要沒人去鬧,誰會多說什么呢?至于流民,本來過了元宵就有一批要上路的,也是因此才鬧起來,現(xiàn)在前事不問,肯去西北的全都送銀二百兩,這一次送走了三千多人,之前鬧事的那些,恐怕巴不得這一個話頭,全走光了?!?/br>
    二百兩銀子,對大部分百姓都算是一筆巨款了。楊七娘一個計劃就花費了六十多萬兩銀子,對一般的政治斗爭來說,簡直是駭人聽聞,但這么多大商戶,誰拿不出六十萬兩銀子來?這點錢對宜春就不過是九牛一毛。大家一勻,幾個大商戶你出幾萬兩我出幾萬兩,根本就沒能傷筋動骨。說出去也體面得緊,算是為朝廷分憂,和楊閣老根本就沒干系。輕輕巧巧一個轉(zhuǎn)身,楊閣老的危機,頓時就消解了七八分。

    “有此話頭,就算不能蒙蔽皇上,起碼也可以令皇上心動了?!鞭ツ镆嗖唤麌@道,“我本來還不大看好楊閣老,覺得他的命運,如今只系于皇上一念之間,沒想到他不愧是天才橫溢之輩,幾個女兒都不簡單,寧妃、孫夫人都不說了。連這個楊七娘,都是真人不露相……”

    喬大爺亦道,“往常都覺得您是天人一般人物,宇內(nèi)簡直無雙。如今看來,深閨中也是藏龍臥虎,就不知道還有哪位,能和您、七姑奶奶相比了?!?/br>
    “唔,也許桂家那位少奶奶也還算得上一個吧,她的氣魄,的確是比得上一般男兒?!鞭ツ镫S口道,“就是她志不在此,只想一心過好小日子,因此默默無聞罷了?!?/br>
    喬大爺一聽就笑了,“怎能說是默默無聞,桂少奶奶大名,我們也都是聽說過的!”

    蕙娘不免也是一笑,她擺了擺手,“世伯說的是,能把桂少帥管住,也算是她的本事吧……”

    送走了喬大爺,她沉吟片刻,便又喚了石英過來,“聽說許家最近有喜事,仿佛是他們家第三代要成親了,可有這事么?”

    石英扳著手指,一時還想不起來,綠松在旁道,“是長孫要成親了,雖說是庶出長房,但也看得挺重。聽少爺說,他和這位許大少爺曾有些交情,吩咐咱們以自己的名頭送禮過去。離婚禮還有一段日子,禮還沒有過去呢?!?/br>
    雖說許世子已經(jīng)南下,但楊七娘卻還在京城逗留,只要她人在家,家務肯定是她來打理。蕙娘道,“應該也就是這個月的事了吧?送禮過去時,替我捎帶一張?zhí)樱仁雷臃蛉丝催^以后,看她怎么說吧。”

    石英恭謹應是,等她下去了,蕙娘對綠松道,“府里這么多事,她一個人有點拿不起來,從明兒起,你幫著提點提點,但別攬具體職司,還是跟在我身邊就行了。”

    綠松點頭稱是,她早已回復了從前的寵辱不驚,“上回出府回家,東北那邊又來人了,我按您的吩咐,回報了過去?!?/br>
    蕙娘唇邊,不免露出一點笑容,她點了點頭,又問,“云mama那邊,還有沒有再找你?”

    “這幾個月倒是很少聯(lián)絡,有見到,不過白問些衣食起居的事,態(tài)度松弛了許多?!本G松說,“提起您的口吻,也越來越親近,還幾次吩咐,讓我留意平時對您有怨言的管事、下人們,向她上報。”

    從權(quán)世赟擺在臺前的態(tài)度來捉摸他,是要費點心思,可有綠松這個反臥底,蕙娘對他的心路,還是比較了解的??磥恚?jīng)過五年的相處,權(quán)世赟對她也是越來越放心了。兩人的盟友關(guān)系,算得上十分牢固,甚至于說,對自己這么一個知情識趣、處處體貼的合作伙伴,云管事也是發(fā)展出了一絲親情,畢竟,他也算是權(quán)仲白的族叔……

    蕙娘揚起唇角,微微一笑,她點頭道,“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這話真是一點錯也沒有,什么事能禁得住水磨工夫呢?綠松,你說是不是?”

    綠松現(xiàn)在還猜不出云管事有鬼的話,可以直接自盡了,她估計都已經(jīng)猜出了蕙娘是爭取到了云管事的支持,因此,便選擇了一句很得體的回話,“人心都是rou長的,您長年累月地對他好,只要他還有一點良心,自然都會懂得回報。”

    “你說得對,人和人相處,總是要互幫互助,才能越來越好?!鞭ツ锊恢氲搅耸裁吹胤?,面上竟浮現(xiàn)出了一絲迷人的笑意,可不過片刻,這笑意又收斂了去,“這道理唯獨不適用的就是朝廷和宮廷,在這兩個地方,誰更沒有良心,誰就能爬得越快……”

    綠松一揚眉,“您說的,是王尚書吧……”

    “還是這么仔細,”蕙娘略帶調(diào)侃地一笑,“看來,昨兒那封信,沒能瞞得過你的眼睛?!?/br>
    “十四姑娘差來送信的是黃玉,那還是我招待的呢。”綠松說,“我備細問了,姑爺待十四姑娘還是和從前一樣,不冷不熱,挑不出錯,卻也沒什么熱乎勁兒。不過,這事倒不是姑爺開口,是京里來了好幾封信,太太也親自發(fā)話了,十四姑娘才給您寫了信的……”

    “嗯,這我也看出來了。”蕙娘撇了撇嘴,“是她的字跡,卻不是她的口吻,這封信,她寫好后應該給她婆婆看過。”

    信里說的是什么,自然不必多說了。以王尚書的性格,蕙娘此次表現(xiàn),肯定不能讓他滿意。尤其現(xiàn)在主動和盛源號決裂以后,他就算沒想著吸納宜春號作為舊黨財源,恐怕也想要借此機會,多加強舊黨之間的聯(lián)系。在這時候,蕙娘不為他搖旗吶喊,反而還給方埔此等中堅重臣‘先保全自身’的提議,一旦為王尚書捕捉到風聲,他遷怒于文娘,借此對蕙娘施壓,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綠松看蕙娘面色,不免有幾分疑惑,她輕聲說,“這些年來,十四姑娘也懂事多了,也許眼下情形,她還能應付得來?!?/br>
    不然,文娘信里若流露出一點委屈,蕙娘還會這么云淡風輕嗎?

    蕙娘唇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她的聲調(diào)聽不出喜怒,“三月三日,天津港船隊啟航,這是已經(jīng)定好的吉日。許家那邊的禮,你催促一聲,這幾天就送過去吧,看許少夫人怎么回話,若是她沒回音,那我們就先動身去文娘那里,盤桓一陣以后,直接上天津衛(wèi)去?!?/br>
    綠松頓時一凜,她快速說,“我這就下去安排?!?/br>
    蕙娘點了點頭,又說,“和你姑爺打聲招呼,明兒沒事,讓他和我一塊回娘家一趟……”

    她唇邊又浮現(xiàn)出一點笑意,“我看今年是紅鸞星動,我們家好多人要有喜事了?!?/br>
    今年正是權(quán)家下人互相婚配的年紀,綠松還以為她說的是這事,也沒當真,自己退出去傳話辦事不提。她素知蕙娘護短,因此特地先去找石英咕噥了幾句,轉(zhuǎn)頭石英就向蕙娘請了帖子,親自送到許家去了。到了下午,她帶回了許少夫人的回話。

    “一看帖子就站起來了,問您明天得不得閑……”

    知道她著急,不知道她居然這么急。蕙娘都有點吃驚了,她只好又和權(quán)仲白打了招呼,第二天一大早,便由權(quán)仲白把她拉上車,兩人還順便帶了兒子,一道出城往大興方向過去。車馬走了一個時辰多,便到了大興蕙娘的一處莊子上。

    ——這里她其實也有幾年沒來,此時一下車,連她都吃了一驚,望著遠處那高高的爐子,半晌作聲不得。倒是歪哥很興奮,一下車便喊道,“呀,我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我聽說過——”

    他上下跳了一會,方道,“這是、這是夷人村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次是蕙娘看戲,小七的會合,哈哈哈。如果用小七視角寫也許一樣驚心動魄。

    這一次小七三妞戲份都不少吧xd

    猜猜看蕙娘要給小七看什么~

    ☆、280理想

    當年隨著孫國公船隊過來的這些洋人工匠乃至學者,一眨眼也在大秦呆了有四年時間了。歐洲那邊,迄今仍是戰(zhàn)火連綿,英國、法國彼此征戰(zhàn)不休,也不知何時才能停戰(zhàn)。有些學者心念祖國,回去報效了。但更多的學問家還是選擇留在安寧富足的大秦。經(jīng)過一到兩年的學習和接觸以后,四方館的通譯們已經(jīng)掌握了他們使用的各種語言,就蕙娘所知,最近還有通譯連拉丁語都學了,大秦的風流名士們,如今也以學習掌握一兩門外語為新風潮,其中以楊善榆的進步最大,別的京城名士,是對歐語詩歌、著作有興趣,他和他的老師們,卻是以格物致知為樂。權(quán)仲白說過好幾次,楊善榆現(xiàn)在是蠟燭兩頭燒,又要持續(xù)鉆研火銃、火藥等等,又要把心思放在泰西的格物學上,越發(fā)是忙得成年累月不出他的小屋子了。本來得了閑還出去走走,現(xiàn)在壓根就沒這份心思。

    學者們有國家發(fā)給錢糧,并且大致而言也算是受人尊敬,雖然無法融入高官貴族的圈子,但在當?shù)刈∶裰幸策€算體面,其中有些已經(jīng)在京城娶妻生子,東城也起了一座小小的景教教堂。至于工匠們,都覺得大秦的日子比別地好過多了,他們住在京畿,生活安樂、物價低廉不說,連收入都比在國內(nèi)來得高。因此當時都是避禍來的,現(xiàn)在卻再不想回去,就是蕙娘漸漸在放人出去,他們也都不愿回國,而是自發(fā)地在蕙娘安置的莊子附近聚居,并愿意用工錢賒買土地,蕙娘橫豎也不在乎這么一點地,又愿邀買人心,便遂了他們的意。久而久之,便在大興這里,漸漸地形成了一個小村,因所住都是高鼻深目的夷人,因此京城住民都呼為夷人村。

    這種稀奇的地方,當然在底層住民中被當作了故事來傳說,夷人村被傳得和水簾洞一樣稀奇古怪。歪哥一聽說自己來的是夷人村,便樂得蹦跳不停,連蕙娘也有點吃驚:這幾年來,她沒閑心擴張自己的生意,本來下的一著閑棋而已,也沒多在意。錢糧還是照發(fā),有時候研究需要銀子,只要不太耗費,蕙娘都答應他們。這個地方一年也就是花費兩三萬兩,對蕙娘來說,并不算太多。工匠們每年為她在鐘表上掙的錢,也差不多有這個數(shù)兒了??梢哉f夷人村幾乎是處于放任自流的狀態(tài)中,不過,即使如此,當蕙娘看到那頗為壯觀,好似一根擎天巨柱的高爐時,依然有點頭昏腦脹的。她穩(wěn)了穩(wěn)才問來接待的管事,“這爐子是怎么回事?豎爐煉鐵沒有這么高的爐子吧?”

    “從前用煤的時候,是走不了這么高?!蹦枪苁滦Φ?,“他們弄了焦炭來燒,據(jù)說可做得比這個更大些。用這個煉生鐵,又便宜又好,如今京城左近的礦都拉過來燒,光是這一項,一年就把一個村子的嚼谷都賺出來了?!?/br>
    蕙娘又有點暈了,她不免看了綠松幾眼,卻又明白也不能責怪丫頭們沒留心這個——這幾年,她自己心力沒在管家上,身邊的丫頭個個都忙得團團轉(zhuǎn),宜春號、陪嫁鋪子、國公府、閣老府,多少都要靠她們來管。夷人村這種無足輕重的小莊子,有什么事她們也未必會留意,就是知道了,恐怕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根本沒想著往上報。

    事實上,這也的確不是什么大事,夷人村雖然拿她的錢糧,但一直沒有給她賺太多錢,這些人為了體現(xiàn)自身的價值不被甩掉,自然用心開源,用焦炭煉鐵來賺點錢,亦是無傷大雅,只是這爐子過分雄偉,粗看嚇人一跳而已。她自己沒留意,但別人不可能沒注意到,只看燕云衛(wèi)一直沒有和她打招呼,就可知道這事兒,朝廷也根本沒當一回事。

    “若是在城里,造了這么高的爐子,沒準就要惹來麻煩了?!彼S口和歪哥感慨了一句,“天子腳下,很多事都要小心,一不留神,可能就犯了忌諱,這就落下話柄了?!?/br>
    她亦是頭回來夷人村,因村內(nèi)不適合過車,也知道歪哥好奇,便扯著兒子,在從人們前呼后擁之下,與夷人村內(nèi)隨意走了幾步,見四周屋宇與一般常見的青瓦屋截然不同,村頭還有一座小小的教堂,她也同兒子一樣,都大感新奇。又見許多好奇過來招呼的夷人女子,雖然天冷,可穿著衣物竟還露出胸.脯,不免笑道,“哎喲,這可有點傷風敗俗呢?!?/br>
    來接待她的鐘管事,和這群人相處也有數(shù)年了,也無奈笑道,“她們外出時,還都穿得正經(jīng),這幾年夷人村慢慢成形,這村子,又算是在咱們家的莊子里頭,平時沒事也無人過來,漸漸地就放開了。這還是天冷,若是天熱,少夫人過來時,還更覺得不堪入目呢。我說了幾次,都不大管用?!?/br>
    “都是女人,我可不覺得不堪入目,就是鐘管事你要留心些,咱們手下的少年郎,別派過來了,若鬧出什么不堪的事,也是不好?!鞭ツ锒诹怂麕拙?,因道,“克山呢?在場地里準備?”

    鐘管事前幾年剛把自己外甥女嫁給克山,自然為他大說好話,“聽說少夫人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一大早就起來去場地那頭查看了,您也知道,這機器是由水力帶動,咱們得往那頭過去,那里才是水房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