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節(jié)
良國公微笑道,“只是什么?” “只是大伯一家,本來也許還在權(quán)世敏等人的容忍范圍里,甚至說周先生等傾向于我們的人家?!鞭ツ锢潇o地道,“也因為實力上的絕對懸殊,因而被默許、放縱和我們結(jié)交。但這消息傳到權(quán)世敏等人的耳朵里以后,他們必定是要打壓大伯,更嚴(yán)密地**、監(jiān)控我們,來維持他們的權(quán)威……” “你這話不假。”良國公點了點頭,無喜無怒地道,“不過,他們是動不得你大伯的,為了預(yù)防盛源號的行為,帶來更嚴(yán)重的后果。你大伯已經(jīng)帶著伯紅一家,住到了白山。” 蕙娘頓時感到又一陣放松沖刷過了脊柱,她往后一靠,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欣喜之情,因微笑道,“媳婦雖不敢與天爭功,但也不能不承認(rèn),這的確是個極好的消息。” 良國公也很滿意于蕙娘態(tài)度的變化,他點了點頭,竟以商量的口吻和蕙娘道,“不過,你的擔(dān)心也是不無道理。世s還好,這些年來我潛心和他結(jié)交,到底是有了幾分情面,他雖然多疑猜忌,但也很重情分,對我們還算是相當(dāng)信任,而權(quán)世敏就不一樣了。此人妄自尊大、刻薄寡恩,雖然頭腦簡單,但睚眥必報。這次權(quán)族私兵損失慘重,他狂怒之下還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我看,我們應(yīng)在消息傳開之前,說動世s回去,把族長的位置給奪下來。” 蕙娘皺眉道,“可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始終都要傳開的,到時族長必定成為眾矢之的……” 她沒有再往下說,已是完全明白了過來:這種事,當(dāng)然不可能簡簡單單地由提議的人負責(zé),只要找得到借口,當(dāng)然是誰落到下風(fēng)就由誰來背黑鍋。與其讓權(quán)世敏把怒火傾泄到權(quán)世仁和自己頭上,倒不如先發(fā)制人地把他制住,到時候**如何,還不是由得鸞臺會的十八鳳主說話? 她思忖了一會,斷然道,“此計亦是不得不行,只是現(xiàn)在三方實力對比發(fā)生改變,鸞臺會的重要性又將上升,媳婦這個未來的魁首之位,恐怕還是不能落到實處,不然,只怕權(quán)世s等都會對我們生出忌憚之意……” 良國公唇邊,浮現(xiàn)出了一縷冰寒而莫測的微笑,他淡淡地道,“你想得很周全――不過,這事該怎么辦,還是得看世s的意思。這件事我會同他去說,適當(dāng)?shù)臅r候,你也表個態(tài)吧?!?/br> 蕙娘點頭道,“這是自然――” 她略作猶豫,又說,“只是,現(xiàn)在族里、會里一切力量,都要集中在德妃娘娘身上。我還是有點不明白,族里也不是沒有明白人,其實世s叔就挺明白的,他們怎么就這么肯定,德妃屆時會乖乖聽話呢?若她最后決定站在我們這邊……” 良國公笑了笑,只是搖了搖頭,他說,“鸞臺會乃至族里,都不會懷疑德妃的,這個你只管放心好了。崔家、鸞臺會、族里,有很多事你并不知道。你大伯在東北的地位也比較特殊,反正,這件事不需你的擔(dān)心?!?/br> 他都這樣說了,蕙娘也不好再問。她點點頭正要起身告辭,良國公又說,“不過,不論將來鸞臺會魁首是誰,世仁那邊都免不得要個人去說服。也唯有如此,世s才有機會力壓族里所有的反對聲音。這個人,我看不能是世s,應(yīng)該是你,畢竟,世仁對你還是極為欣賞的。你要做好準(zhǔn)備,必要時候,還得下廣州一趟?!?/br> 這一次四個月的遠門還沒休息過來呢,又要去廣州?蕙娘差點當(dāng)著良國公的面翻白眼,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聽話地說,“是,爹,如有需要,我一定過去?!?/br> 良國公點了點頭,又道,“還是那句話,你好生教養(yǎng)寶印吧……” 把家里的事處理完了,蕙娘連一天都等不得,連忙乘著難得的一點空閑,帶著孩子回娘家去探望三姨娘和喬哥,免得什么時候一句話下來她又要出門。這一次她也是要和三姨娘商量,把焦家的事接過來處理,免得將來三姨娘若是出嫁了,喬哥年幼無法管家,家里連個可做主的人都沒有。 三姨娘見到蕙娘,臉先紅得和塊布似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蕙娘看著生母這樣,心里雖有感傷,卻也為她高興,她牽著三姨娘的手,強她在身邊坐下,先故意道,“您不用擔(dān)心,您是我的生母呢,嫁妝還能虧得了嗎?我想著,他們家家業(yè)多少?五萬兩,那咱們就按十萬兩來陪嫁……” “這可使不得!”她話還沒說完呢,三姨娘已叫了起來,“最多就陪個二千兩吧!那都算是多了――” 蕙娘再忍不住,拍著手掌大笑起來,三姨娘瞅了女兒一眼,臉又羞了個通紅,卻是垂下頭去,再沒嘴硬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有個很隱晦的笑話,看出來了嗎xdd ☆、293、糾結(jié) 隨著老太爺下野,焦家的人口也是日益減少。昔年的幕僚紛紛求去,如今有邁入仕途的,也有告老還鄉(xiāng)的,還有在別的東家處效勞的。這首先就走了一撥人,緊接著又是服侍老太爺?shù)囊粨苋藳]了差事,十多個廚師因為三年孝期沒有差事,也都告辭了去別處磨練技藝。四太太去世以后,內(nèi)院沒了女主人,許多人事建制就不能存在?,F(xiàn)在焦家下人最多的差事還是在各地看守莊園,其實就是這個職責(zé),若不是有蕙娘在,他們也未必能好好地完成。喬哥畢竟年小,又要長年累月地閉門讀書,鄉(xiāng)下莊子里的那些管事們,拿莊子做什么,他都無從知道。 三姨娘、四姨娘在的時候,這兩個姨娘都是在四太太身邊長起來的,雖說從前不問家事,但耳濡目染,到底也是‘沒吃過豬rou,也看過豬跑’,日常家務(wù)有她們過問,喬哥的衣食住行也不至于受了委屈。雖然四太太去了,但每天起來給兩個姨娘問安,中午一道用飯,過的也是**一般的生活?,F(xiàn)在四姨娘先去了,三姨娘又想出嫁――她還是堅持要給四太太守過小祥,但蕙娘和權(quán)仲白都道沒這個必要,畢竟年歲也耽擱不起了――喬哥的生活,肯定要發(fā)生變化了。蕙娘擔(dān)心他無人約束,跟著下人們只是淘氣,便和三姨娘商量著,將家中近身服侍喬哥的幾個人都拿出來斟酌了一番,選定了一位作為大拿,又道,“鶴叔現(xiàn)在年歲是大了,不然,讓他管著下人們也是好的?!?/br> 三姨娘嘆道,“鶴叔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幾個月了,他只比老太爺年輕了幾歲,這些年來也是cao勞不堪。送走了四太太,精神頭兒也垮得差不多了,我現(xiàn)在時常令喬哥過去看望他……” 她又有幾分動搖,“這孩子也怪可憐的,一片純孝,卻找不到孝敬的人,老太爺和太太都去得太早,現(xiàn)在,四姨娘去了,鶴叔要去了。連我都……我心里可是不落忍,要不然,我――” “姨娘?!鞭ツ锏吐暤?,“您實在是多慮了,喬哥今年都多大了,十五歲就可以辦親事啦。這幾年的時間,難道還少人照看了他?等新媳婦過門,再給您辦親事,可就沒那么容易了。高門大戶的少奶奶,哪個把姨娘當(dāng)人看呢?光是為了焦家的名節(jié)著想……” 三姨娘低低的嘆了口氣,她搖了搖頭,又是欣慰,又是疲憊地道,“你能說出這話來啊,我心里就覺得寬慰、舒坦……” 蕙娘已經(jīng)明白母親的意思,她也有點不好意思,笑道,“從前太剛愎自用了,有些事辦得太激烈,不是您教我,我斷斷成不了今天這樣?!?/br> “我可教不了你?!比棠飺u了搖頭,“教你的那是姑爺。” 她又惆悵地嘆了口氣,“雖說在這兒,我也插不上你和姑爺?shù)脑?,但我……我萬一真的出了門子,你和姑爺都不必時常來看我,免得招人議論――” 見蕙娘有抗辯的意思,她又添了一句,“別說對你,對我也不好?!?/br> 蕙娘又如何不明白生母的用意?她眉頭一動,想反駁幾句,卻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聽三姨娘續(xù)道,“我也沒什么好囑咐你的,只想著一句話,你萬萬要好好對待姑爺。聽我的沒有錯……姑爺待你那是沒有話說了。你的性子但凡要能軟和一點,姑爺也不必這么事事容讓,只說……只說我改嫁這事,前后費了姑爺多少心思?若是常人,哪能這樣開明,就算姑爺素性特立獨行,這事也大出世人意料,他做這些事,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蕙娘禁不住道,“您可還真是不含糊。他對我好,難道我就對他不好了……” 三姨娘有幾分惱火地看了女兒一眼,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說白了,我也就比你大了那么十幾歲,白占個長輩名分而已。你是要比我厲害得多了,我拿什么身份來說你?” 這話都說出來了,蕙娘還能怎么說?她忙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您總覺得他娶我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心里……我心里難道就不委屈了?” 她這樣小女兒態(tài)地和生母較真,反而惹來三姨娘的好笑,她撫了撫蕙娘的瀏海,意味深長地道,“這女人本事再大,也得有個一樣本事的男人來配才好。老爺子、四爺把你教得那樣能耐,事事是都壓人一頭,任誰在你跟前,都要退了一舍之地去。從前在你身邊的那些狂蜂浪蝶,看似對你百依百順,巴不得能把你娶到手??赡銢]想過,真在一起過日子,他們現(xiàn)在,官位最高的在哪個地步?無非也就是六品、五品吧,一年能賺多少銀子,能辦到什么事兒?你呢,本事大了去了,銀子且不說,隨時隨地想辦什么事,和老爺子的門生,甚至是和燕云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大人都能說得上話。男人在你跟前,處處都不如你,他心里能好受得了嗎?日久天長,總有矛盾的。到時候,他一句三從四德,把你給鎖起來了,以你的性子,能過得開心嗎?” 蕙娘眨了眨眼,有點明白了,“您還是嫌我野了吧,不出聲就出門四個多月……” 蕙娘出門的**,雖然對外是有所隱瞞,但在三姨娘這里,肯定不是什么秘密。 “這也是一個――天下除了姑爺以外,還有誰這么寬宏大量,自己在京里照看家里的瑣事,放娘子一出門就是幾個月的――更重要的一點,是你要曉得……你已經(jīng)是處處都強得不得了,能把人壓得喘不上氣來了?!比棠飮@了口氣,“文娘、喬哥,說來哪個孩子都不差,可在你身邊,誰不是黯然失色?就是姑爺和你比起來……說實話,也不過就是在醫(yī)術(shù)上有所專精罷了。就算他口中不說,難道心里不會有什么想法?你可得想明白了――這話,從前姨娘礙于身份也不能和你明說――哪管你在外頭多強了,在內(nèi)室你也得把身份給放下來,得把姑爺給哄高興了,不然,姑爺畢竟是你的夫主,要讓你不痛快,辦法還少嗎?別說故意和你做對了,就算和你不是一條心,你心里也不能好受得了?!?/br> 提到閨房里的事,她的臉也有點發(fā)紅,但語氣卻是極慎重的,“你性子傲不假,可在姑爺跟前卻沒什么好傲的,心里的苦和姑爺說,心里的嬌和姑爺撒,在姑爺跟前,你就把自個兒當(dāng)個姑娘家,撒嬌放賴、甜言蜜語――只別把自己當(dāng)成勞什子女公子……明白嗎?這會,你還年輕,還美貌,不知道其中厲害,等你過了三十歲,年紀(jì)就大了,姑爺那時候才四十出頭……連獨孤皇后都管不住隋文帝呢,你就是再能,能學(xué)她鞭死姨娘?就是打死了,也還是沒管住不是……” 雖說權(quán)仲白一輩子是不會納妾的,三姨娘的重點也不在這上頭,但蕙娘依然感到了一陣不平:憑什么自己三十歲就算老,權(quán)仲白四十歲了,倚紅偎翠還算是很正當(dāng)?shù)氖??再說了,憑什么他在閨房里什么都不用改,她改就是天經(jīng)地義? 三姨娘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又添了一句,“你也不用放不下架子,你祖父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那時候還學(xué)給我聽呢,大丈夫能伸能縮,有些事不必計較意氣,最主要還是得失。你既然處處都強、事事都能,就不該在這件事上有所例外。別的不說,單只姑爺為你做的這些事……” 蕙娘不禁嘟起嘴,賭氣地道,“怎么個個都覺得我待他不好?尤其是您――” 話說到一半,見三姨娘臉色,她忽地明白過來,不禁失聲道,“難道――他居然和您告狀了不曾?” 三姨娘失笑道,“什么告狀不告狀的,你以為你姑爺是你呀,多大年紀(jì)了還這么孩子氣……不是他告狀,是你有事瞞著我,不讓我知道?!?/br> 她意味深長地說了這么一句,蕙娘倒是有點拿不準(zhǔn)了,她小心地看了生母一眼,試探著問,“您說的是什么事啊……” “焦勛這孩子,也的確是念恩?!比棠飮@了一口氣,“鶴叔雖然不是他親爹,但有個養(yǎng)育之恩在,他確實是把老人家當(dāng)親爹孝敬。這些年來凡是在京城,都時常有去探望。老爺子生前也是默許,還特地給我打了招呼?!?/br> 她望著蕙娘,輕輕地說,“我一直沒提,就是想從你的嘴里知道這事。不過,看來我不說,你也永遠都不會提起了?!?/br> 蕙娘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說起,三姨娘也沒有令她做出解釋的意思,她又嘆了口氣,“我剛才那么多話,都是說得不要再說了,可我為什么一直重復(fù)這些老生常談,你也不會明白。焦勛對你,自然是千依百順,他是把你寵壞了。贅婿畢竟是贅婿,他是按贅婿教養(yǎng)起來的,你不能拿他的樣子,去套姑爺……蕙兒,我是知道你的,你自己什么都好,對姑爺?shù)囊笠簿透?,總盼著他事事都強,對你且還好過天下所有人。人都是禁不起比較的,你不喜歡姑爺把你和從前那個相比,也就別把姑爺和焦勛去比,焦勛回來了也就回來了,我知道他和老爺子有大事在做,現(xiàn)在多半和你還有聯(lián)系。我只問你一句話:姑爺知不知道焦勛回來了?”